远远的,却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手上拎着食篮,在牢门前跟狱卒纠缠。
南华靖面色一冷,王平!早上才向他求过情,他也明确表示了夜景不会有事,此刻又跑来这里想做什么!夜景对他来说有如此重要?
王平苦苦地求狱卒:“两位大人行行好吧!我就给她送点吃的,其他什么也不做!”
狱卒拦着他:“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王平几乎要跪下来了:“她一个弱女子,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如何撑得下去啊!求求两位大人了!不然我不进去,两位帮我送进去也行!”
狱卒还是摇头:“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一抬头看见南华靖和柴英桀步履沉稳地走过来,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齐齐施礼:“王爷!”
王平听得他们唤王爷,转过身,果然见到南华靖,立刻跪在他身前,两行热泪流下来:“王爷!求王爷开恩,让小的给景儿姑娘送点吃的吧!”
南华靖稍稍弯腰,伸手做了个起来的手势,淡淡地说:“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王平仍然不放心,“可是……”
柴英桀上前拉住他:“唉呀你就放心吧,你别忘了,景儿姑娘可是王爷房中的执事丫头,你几时见过王爷亏待过府中的丫头了?”
王平想了想,老实回答:“没有。”
“这就对了嘛!”柴英桀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啊!”
王平还是不放心,“可是……”
“唉呀走吧!”一边扯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头靠近他耳边说,“今天王爷心情不太好,你就不要再去惹王爷烦心了!我向你保证,她一定没事!好不好!”
“哦!”王平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打发了老实却木纳的王平,柴英桀走到南华靖身边:“王爷?”
南华靖神色如常,依然是温和慈善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冰凉的感觉。
南华靖缓缓地开口:“看好她,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狱卒忙应道:“是!”
南华靖转身往回走。
柴英桀不解地问:“王爷不去看看了吗?”。
王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明日再说。”
柴英桀闭了嘴,今日王爷是怎么了?怎么让他越看越迷糊了呢?不是他自己说要来看看她现在什么模样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去了?他好像在生气?可是,生谁的气呢,王平?景儿?总不至于是我吧!
他身子抖了一下,祈祷今天别再生出什么事才好。
绕过林子,近得寝园,便见应瑞儿跪在寝园外的门口石路上。他的寝园四周有侍卫把守,除了在园中侍候的丫头奴才,外园的人是不得随意入内的。应瑞儿会跪在这里,想是因为想求见他却被侍卫挡在了外面。
柴英桀呜呼哀哉,今日怎么就那么不太平呢?他真应该先一步王爷过来,将她打发了,免得她又招惹王爷生气。
而南华靖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她此来所为何事。
他曾问过应叔,应瑞儿做事如何,若不得他意,可以自行将她派往他处。
应叔那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光芒,吐出四个字:“还算机灵。”这着实让南华靖惊艳了一番。以他的个性,能得他如此表扬,也算是至高的荣誉了。
南华靖很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助手,便完全将应瑞儿交给他管教了。
他见应瑞儿的时间不多,只记得她是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无论何时都是阳光甚好的开心模样,且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从不亏待自己。若夜景能有她一星半点的活泼,也能让他省去一半的心!
果然不如他所料,应瑞儿是来为夜景求情的,脸都哭花了,哽咽着说:“瑞儿同景儿姐姐一起从洗衣房来到王府,虽无血缘关系,却将她当作亲姐姐一般!瑞儿不敢求王爷宽恕,只求王爷开恩,让瑞儿去和姐姐做个伴,也好让她不至于太孤独!”
南华靖柔声问:“你真愿意去牢中陪她?你现在可是应叔的助手,府中上下都要给你点面子,一旦去到狱中,你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废了!”
应瑞儿一擦眼泪,抬起头看着他,坚定地说:“瑞儿本就是个丫头,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大事,王爷可怜瑞儿,给了瑞儿一份好差事,瑞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王爷的大恩大德!但是姐姐生性淡然,让她一个人长久地呆在狱中,怕是会被自己活活折腾死!瑞儿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求王爷成全!”
南华靖点点头,“既如此,便成全你罢!英桀,送她过去!”
应瑞儿破涕为笑:“谢王爷!”
看着她欢天喜地地跟着柴英桀走了,哪像是下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逛集市呢!南华靖不禁感到欣慰,难怪连应叔都对这个平空冒出来的“孙女”赞赏有加,年纪轻轻,却知轻重,识善恶,有担当,确实不简单。而她与夜景相处时间不多,却有如此深情,实属难得。
一日之间,竟然接连有人来为夜景求情,他还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能耐,在整日居于寝园中很少出去的情况下,还能有人如此牵挂她。
如果府中乐师得知她入了地牢,他相信这位艺德甚高的乐师也会来为她求情的。这半月来,他日日教她弹琴,从最开始的听命而已,到后来的喜不自胜,对这个学生的悟性赞不绝口,夸她兰心慧质,甚至有意收她为徒,意欲将她培养成一代琴师。
南华靖清楚地记得他兴奋地向自己描述夜景的天赋时那脸上的喜悦之情,和被他拒绝时从头到脚透出的失落,让他深深地震撼。心中对夜景的疼惜又增加了几分。她原本可以如她所愿淡然平静地过一生,也可以成为一位高雅的琴师,可惜,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将她安排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注定不得安宁。
又或者,他其实不必太过担心她的未来,她是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