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大致描绘了这草的模样,李涟便在潭边弯腰探视,细细的寻着药草。宁清及随从也去周边查看。
几个来回之后,一干人皆是无果而返。
“公子,莫说忸秙草,这潭边连个杂草都不曾有啊。”宁清对着李涟轻声喊道,此时他正在思索当中。
医书上既然有记载,此物生于阴寒之地,青州城内加方圆百里之内,符合的也就只此一处,若是此地也寻不到,再去他处可就难了。
相商后,四下各自走远些。
三姑娘折根枯枝在行过的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说也奇怪,有水的地方都长些花花草草的,这潭周围却是寸草不生,也没见有个涟漪,就那么静静的一汪,叫人不敢靠近。既然,寸缕不生,何来的救命药草呢。
走了几步路远,拨弄着脚下草丛搜寻。神医说了,不必走太远,离了阴寒之地,便没了它的踪迹。
忸秙草说是长得像一般杂草,不过出入颇大的是色泽。它生的一副花斑,绿色的叶上,夹杂着一道道白色晕染。
走了十几步路的样子,仍旧不见这种模样的草生在丛中。
回头看看,随来的侍从在不远处,独不见李涟。
自觉再继续翻拨脚下也无意义,反身折回潭边,觅着他刚才的方向走过去。
这潭不大,沿着弯,绕到另一侧没多远,小径即不在延续,只是一短崖横在尽头。至其上观之,直向山下的石壁,被密树掩住下段,雾渺渺,影出的光线,若有若无,彷如入梦。
冕月南地山多成群,燕朱山应当是山群之间主峰所在,虽是不若通天高峻,因着人迹罕至,少路可循,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待到此刻才有心看光景
来时,沿途小山连绵而起,绕细径至燕朱山下,又攀至此处,已逾半日。烟色仍不散,还带些湿冷。肆意的枝桠生在崖壁,再远则朦胧,林周无清涧声响,间或有鸟鸣,整座山如此安静,似是睡中。
历来奇草多生于险境,像是刻意考验求药人的心意,不可轻易取得。此番没有找到忸秙草,是要往陡处去吗。
转头望望上行山路,思量着,应当先找到李涟商议下,是否该去峰顶那看看。如此定下心思,宁清便去寻他身影。
方才见他就往此处去的,怎的这就不见呢。眼下景物一览无余,没什么遮掩之物,能走到哪?
“公子,公子?”宁清试着轻唤两声,不见回应,于是略提了嗓音,再唤几声。
仍旧不见回应。
宁清心内有些着慌,刚想回身去叫那俩人过来,一阵窸窣之声传来,随后就是李涟的话音,“我在这,你过来帮我一把。”
宁清大喜。循着声音,从崖边,模索到一侧岩壁旁。又是一阵土石掉落声响,这才发现,李涟竟是只身贴在,侧下方岩壁上。
他此时脚下蹬着突出的小块山石,看似厚重,左手扯着一株岩缝间生出的小树,右手正握着一株刚摘下的,白色痕印的绿草,“是忸秙草!”
“扶我上去。”李涟仰面说道。他鼻上沾上灰埃,衣衫也染了土屑,略有些狼狈。
宁清点点头,蹲,想把他拉上来。看看周下,竟没有抓握之物,一时无从施力,也觉惊讶不已,“公子,您怎么下去的呀?”
“方才只看到草,未曾想其他。“
宁清了悟,自然是这样。话说,原来忸秙草长在此处,虽不是险恶之极,可眼下,怎么拉他上来呢。拽的话,脚下没个着力的地儿,有个绳子最好。
刚想回头喊人过来帮忙,那厢碎石剥落之声又传来,回头看,李涟落脚处的山石已然无力承重,裂开,只余少许,所有力道只集在那株小树上。情势紧急,顾不得多想,宁清便跪趴在地上,伸手去拽住李涟左臂衣袖,半个身子皆倾于空中。
李涟见状焦急,制止道:“不可如此,你快去叫人。”
“我这就叫他们过来,”宁三姑娘不曾撒手,只微微偏头喊道,“快来人啊,快点呀,都给我过来!”
不料这句话还未全喊出口,石片从根处剥月兑,李涟脚下悬空,力道突地加重,如此往下一带,把宁清也给带了下去。
眼见着小树根簇露出,承李涟一人已为吃力,又拽上一个宁三,当是无用。
哗啦一声,树根连带土砾从石缝中拔起。只听崖上脚步急促,宁清二人连个照面也没和他们打到,便直直往崖下坠去。
扯着李涟衣袖,三姑娘心道,这可是完了,难为自己这辈子,竟是摔死的么。
而后,脑中只余下茫然。
坠落之中,遇树枝藤蔓阻挠数次,二人磕磕碰碰。此番激起三姑娘念头,想稳形,以轻功提携着地。刚待调整气息,周身即转入阴暗。应当是逼近崖底。
有阴湿之气,不似土石杂草的地面。
未及作出反应,只听扑通两声,二人姿态各异的,没入一片寒冷之中。
宁三先明白过来,这谷底竟是有水潭的。
既是落了水,二人性命算是保住了。
水清寒,扑腾几下,宁清摒住呼吸,睁开眼,瞧见李涟在不远的地方,便探身拽过他的手腕,慢慢浮出水面,往潭边游去。
二人费了番力气,也不顾沾染的尽是滑溜的石藓,一上岸便瘫坐在地上。
“还真是命大啊。”宁清抹去脸上的水渍,有些气力不支的说着,很是庆幸。
李涟此刻也没出声,轻咳了几下。
宁清闻声看去。这一眼可好,生生顿住了。
李涟的面容不知何时还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有些苍白,惊慌之后的一双美眸,波光闪烁,鼻似玉琮,嘴角微翘,却不是在笑。本就生的摇惑人心,一番折腾后,发丝打乱,湿湿的披在肩上,衬出下颌尖削,此刻又垂着目,若有所思,明明男儿,却有楚楚姿态,惹人怜惜。
许是宁清的眼神过于直白,李涟察觉到,有丝不自在,恼怒的回视过去。
宁清正瞧得起劲,忽然触上李涟的眼神,惊得忙收了心思,嘿嘿傻笑,一下扯到脸颊,似是有划伤,哎哟叫疼。
李涟转而被她样子逗得莞尔。他面上倒是没伤着。只是提腿间,微微皱眉。低头看,水顺衣角着流下,衣物真个贴在身上,很不爽利。
宁清伸手模到自己脑袋上,湿漉漉的头发,再低头看看衣襟也全是水。“可是都湿了。”
说罢她神秘秘的又笑起来,这次没敢牵动脸颊,笑罢,背过身去,从怀里模索半天,掏出一个油纸包。
外面也已经被水浸透,不过取开后,一层层的,最里头竟是干燥的。这千包万裹的,最终藏的是个古怪的物件。此物方方正正,光亮亮的,不知是何种材质,还纹着图案,竟是识别不出。
“这可是我费了多少工夫,才从总阁主那得来的宝物。”宁清面上满是得意之色,“阁主姐姐说它不可以久用,危难时可当大事。待会让你见识见识。”
“你等着,我去拣些柴来。”她把宝物放在地上干燥处,便跑去身后草丛里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