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氏明明是极不喜咱们姑娘的,她看姑娘的眼神中总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东西,好象极恨姑娘,又好象是极忌惮,可是今儿她偏又苦留姑娘,真真想不明白。”柳依晃着脑袋道。
水沐看向林风,问道:“林叔,当年恩师师母与这王氏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林风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当时有皇子欲求娶还是贾家小姐的夫人,而夫人因有皇上自主婚事的恩旨,执意不肯嫁入皇家,毅然决然的嫁与老爷,王家当时势大,王氏因而做了贾家的管家媳妇,夫人出嫁前,她没少为难夫人,后来夫人出嫁,立誓再不登贾家的门。这一晃便是二十年。其中内情,也只有老爷才清楚。”其实林风并不是不清楚,至少他知道的比他说的要多,只是事关尊者逝者,他身为下属,实在不能多说。
水沐皱起眉头,疑道:“只有这些?”
林风无言,只重重点点头。
水沐冷然道:“既是那王氏曾经为难过师母,那本王便要为师母讨回这个公道。那贾家虎狼窝一般,玉儿怎么受得住,柳依,你先回去,明儿母妃便会去贾家接人,看哪个还敢再为难玉儿!”柳依听了这话,才笑着应道:“是,王爷,奴婢告退。”
早春二月的夜,是极寒冷的。黑沉沉的皇宫中,独坤宁宫寝殿外侧的回廊上,有一灯如豆,一个宫装女子席地而跪,瑟缩着在弹一张古琴。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被贬为宫女的元春。她自到了皇后宫中,便如同坠入地狱一般。皇帝若是不来中宫,,去临幸了其他的宫妃,皇后便对元春打骂折辱来出气,倘皇上来了中宫,皇后必又在皇上走后骂元春狐媚子,不知羞耻,只会勾引男人,但凡皇帝多看出元春一眼,待他走后元春便要加倍受罚。皇后那花样百出的惩罚方法每让元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偏偏最近皇帝时常来中宫过夜,一月之中几乎有十天都在中宫。可是却从不与皇后行鱼水之欢,总是屏退了其他宫女太监,只留元春一人伺候,虽然皇上派去听壁脚的人听不到什么暖昧的动静,可皇上总是与元春在一起消磨上大半夜才放元春出来,而元春出来时总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皇后的心如同夜夜在火上煎熬,因此对元春的责罚也越来越狠厉,只是她还不敢就那么害了元春的性命,对外还要装出一副贤慧大度的模样来,只是私底下在坤宁宫里,必是生出无数的法子来折磨元春。
这一夜,北风正劲天正寒,皇后却突然说想听元春弹琴,又说必要隔了门远远的传来才好听,元春只得抱着琴,来到回廊上,为皇后弹奏起来。直弹了三个更次,皇后早已熟睡了,还命四个太监轮流看着元春,不许停下来。元春弹得十指流血,冻得浑身颤抖,疲惫的无法支撑,终于昏倒在回廊之上。
看着元春的那四名太监原也得过元春不少好处,见她弹得双手鲜血直流,又冻晕了过去,况且如今皇上极宠幸她,至少面上是如此,便将元春抬到耳房去,让她缓上一缓。
温暖的房间让元春很快醒了过来,她那憔悴的脸上隐着浓浓的恨意与希冀。皇后如此对她,此仇不报妄为人。元春的手轻抚上抚上小月复,虽说那一夜皇上命不留种,可是她的月事已经过了四五天还没有来,会不会是有了身孕。如果……元春心头浮起一丝热望,如果自己真的做了胎,到那时,看你皇后还敢动我一个手指头!到得那时,有太后皇上给自己撑腰,就算你是皇后,又奈我何。想到这里,元春咬咬牙,对自己说道:“你是贾家的大小姐,你是最美的,你一定会怀上龙子,一定会把皇后踩在脚下……”
左昊一大早便出门买醉,刚出府门,就见贾赦急慌慌的上门来,左昊素来讨厌贾赦,见他上前请安,只用鼻子哼一声,袖子一甩,理都不理的径直大步走开。走出不过两三步,便听到贾赦对门子道:“烦去通禀王爷,下官有林家的消息。”
左昊对于“林”字极其敏感,听了这话,回身掠至贾赦面前,抓着他问道:“可是林御史家?”
贾赦忙道:“回世子,正是那林家。”
左昊手上加了几分力度,喝道:“林家有什么事?”
贾赦可不知道左昊对黛玉自有一番心思,还只当他与忠顺王有同样的心思,便贴上前谄的低声道:“世子,那林家独女如今正在下官家中,下官特来回王爷,听王爷的吩咐。”
左昊闻言,心中的猜测又印证了几分,只攥紧贾赦的衣领冷声道:“本世子知道了,你且回去,再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否则……”
贾赦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老脸憋得紫胀,忙忙的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左昊放开手,忽然道:“听闻赦公家园子里的风景是极好的。”
贾赦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一楞,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刻躬身道:“若是世子不嫌下官家里寒薄,今日便请世子到下官家里逛逛园子,不知世子可否赏脸?”
左昊痛快的答道:“好,本世子这就同你一起去。”
贾赦不想左昊如此着急,只得陪了他一起回到贾府。一路上,贾赦忙着讨好左昊,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听出来左昊对黛玉极感兴趣,便将他所知的有关黛玉的事情搜肠刮肚的翻了出来,细细说了一遍。左昊虽然对黛玉有心,可是在林家和水沐的保护之下,他几乎得不到什么有关黛玉的消息,因此听贾赦说了极多的关于黛玉之事,左昊那万年常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的笑意,贾赦偷眼瞧了,心知这位世子爷是对黛玉上了心,便只捡黛玉的事情来说,左昊见贾赦如此乖觉,对他的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少时到了贾府,贾赦忙命人叫来刑氏,命她无论如何都要把黛玉请到园子里,好让左昊见上一面。刑氏领命去了,贾赦陪着左昊在自家园子里转悠,左昊见贾府园子虽然不大,却也富贵精致,只随意的看了,心思却早飞到黛玉的身上。半年不见,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可还深恨着自己?
左昊正想着,忽听一阵莺声燕语,抬眼一看,只见一大群丫环仆妇簇拥着贾府的内眷正说笑着走来。左昊一眼便看到黛玉那淡米白色的身影。她长高了不少,可为何是那般的消瘦,那纤纤眉眼间总蕴着挥不去的哀伤,“玉儿,你可还恨我,林夫人不是我害死的。”左昊在心里默默说道。
黛玉平日在家里是自在惯了的,她想做什么大家都由着她,可这贾府不行,她要顾忌着规矩,又要小心提防着宝玉,那宝玉总是有事没事的凑上前来,着实令她生厌。好好一个大家子公子,偏要混在女儿堆里,整日里倚红偎翠,没有一点的刚骨。身边的丫环们虽然全力护着自己,可这毕竟是在贾府,她们也不能无所顾忌。真不想在这里住了,黛玉好想回自己的家。
感受到两道炽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黛玉抬头一望,见左昊赦然站在假山高处,正痴痴的盯着自己。黛玉面色一沉,这才明白为何刚才刑氏极力鼓动贾母带自己逛园子。原来是拿自己来讨好左昊。黛玉又气又怒,真好宝玉折了一枝梅花巴巴的来讨好,黛玉一扯衣袖,将那权梅花拂到一旁,冷声道:“宝二爷请自重,黛玉不是你家下的小丫头子,由你随意拉扯。”
贾母正高兴着,又听到黛玉生气的说宝玉,不由皱起眉头,心道:“这个丫头好不晓事,一再的给宝玉没脸,这可怎么做亲?”想到这里,贾母便道:“玉儿,你宝玉哥哥原是一片好意,可莫拂了他的心意。”
黛玉心中一沉,知道贾母万事还是先尽着宝玉的,只闷闷的胡乱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臭木头,还不来接我回家。”不知不觉间,黛玉已把水沐当成了家人。
贾赦引着左昊往贾母这边走来,飞快的与她们撞了个正着,贾母是识得左昊的,忙领着媳妇孙女们给左昊见礼。独黛玉昂然不拜,一双清凌凌的眼晴直瞪着左昊,没有一丝的畏惧。
王夫人见了忙夸张的叫道:“大姑娘素日里最是守礼,如何见了世子却不拜,这也太不象了。”
黛玉清清冷冷的脆声道:“黛玉不拜擅闯内院的登徒子。”
王夫人心下大喜,素来听说忠顺王世子脾气最坏,如今黛玉得罪了他,还有黛玉的好果子吃。
宝钗跪在一旁,微扬起脸,呈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含羞浅浅飞了左昊一眼,柔声道:“林妹妹这话说差了,世子是主子,能有幸见着主子原是我们做奴才的福分,林妹妹如何这样对世子无礼。”
黛玉扬起头,大声道:“薛姑娘愿意做奴才是你薛家的事,只莫扯上我林家,林家世代以诗书传家,所重者唯气节,不行那奴颜卑膝之举。”
薛宝钗被黛玉臊的满面羞红,强自道:“真真是林妹妹的一张嘴,再刁钻不过的。”
左昊听了宝钗这话,勃然大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林姑娘这般说话。”
宝钗抬头,将自己那雪样白的面庞展现在左昊眼前,柔柔道:“奴婢薛宝钗,拜见世子爷。”
左昊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林姑娘的强。林姑娘出身清贵,她想怎样便怎样,你个奴才多什么嘴。”
宝钗被左昊喝斥的双眼含泪,颤声娇语道:“是,奴才知错,求世子海量包涵。”
左昊哪里肯依,冷声道:“既是知错,如何还不给林姑娘赔罪。”
话说至此,那贾府中人也看明白了,这左昊分明是对黛玉有意,不分黑白的一心护着她。贾母眯起眼睛,心下飞快的盘算起来,到底要如何做才是对贾家最有利的。是顺手推舟?还是成就双玉姻缘。
宝钗被逼得无法,只得起身对黛玉深深一福道:“林妹妹,原是姐姐错了,请你不要见怪。”
黛玉因在贾府,还要给王夫人几分面子,便对柳依道,“去把薛姑娘扶起来。”算是接受了薛宝钗赔礼。
宝钗见黛玉如此托大,只让个丫环来扶自己,心里恨得五内俱焚,又有了顾忌着左昊,只得垂手站到一旁,任低垂的眼皮遮去浓浓的恨意。
左昊赔笑着地黛玉道:“再不想在这里遇见姑娘,姑娘这一向可好,怎么比上次清减了许多,可是谁让姑娘受了委屈?”
黛玉冷冷道:“干卿底事?”说罢对贾母屈身一福,淡淡道:“外祖母,黛玉累了,容外孙女儿先行告退。”
贾母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吩咐道:“既了累了就快歇着去,紫鹃,好好伺候着姑娘。”紫鹃低头答应了,黛玉自回身便走。宝玉见了忙忙追上道:“好妹妹,等我一等,我同你一起走。”
左昊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冷声道:“素来听说贵府衔玉而生的公子最是风流婉转,极能讨姑娘们的喜欢,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贾母闻言忙喝道:“宝玉站住。”
宝玉仗着贾母素来疼他,扭着身子一派天真的说道:“好老祖宗,这园子逛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找林妹妹玩儿。”
左昊冷笑一声,贾母等人不由出了一身白毛汗,谁不知道这忠顺王世子最是喜怒无常,若是得罪了他,再再没有好果子吃的。凤姐忙拉着宝玉小声道:“宝玉听话,仔细让老爷知道了生气。”这话却是比什么都灵,宝玉果然苦着脸站在一旁,满心的不情愿。
王夫人听得左昊讽刺宝玉,心中忿忿却又不敢多言,只将这一腔的怨忿全记到了黛玉身上。
左昊本为见黛玉而来,如今黛玉虽然不理他,却也得偿了心愿,再不想与贾家之人周旋,便道:“如今园子亦逛过了,本世子告辞。说罢便扬长而去,只闪下贾家之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一大早上的,到底唱的是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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