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杰道:“承天,这谜底是什么,你能对的上吗?”。
岳承天淡然一笑,高声叫道:“看这执笔之人果是才高八斗,所出联句真是字斟句酌啊。”众人当她对不上并未理会,然二楼那华衣公子却是面色一惊,笑意未减,看向岳承天。
华衣公子道:“看来阁下已猜出谜底,那能否对出下联。”声音高亢,烦闹之音戛然而止,聚焦于岳承天。文成杰只觉羞赧,低下头,岳承天倒淡然处之,道:“我对下联,也出一谜,请公子猜猜。”华衣公子敛住笑,正色道:“好,兄台请道来。”
“豪情顿生赠剑人。”岳承天朗声念道,“这对阵还算工整吧。”
酒店又热闹起来,议论纷纷,“好对。”华衣公子拍案叫绝,不由站起身,笑道,“对仗工整,又是好谜面,慷慨解囊,无私相助啊。”岳承天笑点头:“公子果然厉害,一猜即中。”
众人莫名其妙,又议论开来,华衣公子道:“若兄台不嫌弃,请上来小酌一番,举杯对饮,吟诗岑句如何。”岳承天道:“好啊,公子真是说话算数。”
文成杰拉住她,疑惑道:“承天,这谜底都是什么啊。”
岳承天道:“佳兴忽来诗下酒是字斟句酌,豪情顿生赠剑人自是慷慨解囊了。刚才在言谈中已道出谜底。”“哦。”文成杰似有所悟,点点头。“今天遇到此人,倒真想与他好好对对,况且白吃白喝,岂不快哉,走。”与文成杰一起上楼。
华衣公子道:“今日幸遇一解联之人,真是畅快,也请各位在此开怀畅饮吧。”
楼中顿时欢呼雀跃,小二们端菜上酒,也忙得不亦乐乎。岳承天与华衣公子相互抱拳行礼。“兄台请坐。”华衣公子道。“多谢。”岳承天也不客气,就直接坐下,也将文成杰拉了坐在旁边,华衣公子对席而坐,珍馐佳肴,摆满一桌。
岳承天笑道:“在下也不客气,实不相瞒,我们是来讨顿饭吃的。”
华衣公子道:“若有你这样的讨饭之人,恐怕其他人便没办法讨了,哈哈哈哈……”几人都不禁笑起来,倒是爽朗开怀。
“公子太抬举我了,时值晌午,饥肠辘辘,我们便不客气了。”举起筷子夹菜送入口中,文成杰也动筷吃了起来。华衣公子倒是洒月兑,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萧逸,可非毅力之毅,乃飘逸之逸。”岳承天边吃边道。文成杰一怔,没想到她会想出这名儿,岳承天原本为自己取笔名“萧逸莲”,现在扮男装便将莲给去掉。
“好名字,潇洒飘逸,倒合萧兄说话作风。”见二人吃相,并未动手。
“哪里,哪里。那敢问公子大名呢。今日你一下便想出我联中之谜,一定要结识你。”
华服公子道:“这也正是我想说之言,在下殷松茂。”“此也好名,殷实富有,松竹并茂,且也符合公子家境。想来那‘往来客栈’之名便是公子所取吧。”岳承天赞道。
殷松茂笑道:“只希望有来有往,常往常来,生意兴隆,让萧兄见笑了。”
谈话间,二人已是菜足饭饱,桌上杯盘狼藉,殷松茂笑道:“萧兄吃得可好。”岳承天擦擦嘴:“如此美食,岂有吃得不好之理,多谢殷公子热情款待。”
“哪里,难得遇上像萧兄这般文采飘逸之人,今日结识是殷某之福,殷某还想与萧兄对上几对,不知萧兄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只是误打误撞猜到你的谜对上你的对子。不过若再对几个,我倒是也乐意听指教,殷公子请出题。”岳承天淡然笑道。
“如此献丑了。”眼观岳承天,见她眉目清秀,双眼有神,只是外表散乱,道,“聪明定在眼上。”岳承天一怔,随即抚模肚子,笑道:“锦绣罗于胸中。”
殷松茂点点头,惊喜万分:“鸟飞兔走,地下相逢评日月。”岳承天嘴角一扬:“雁去燕来,途中偶遇说春秋。”“好。”殷松茂不由附掌,“痛快,萧兄,今日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再来,使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岳承天略一沉思:“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
座下之人皆凝神谛听,为二人喝彩,殷松茂自是高兴万分,难得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不由站起身,兴奋道:“真是知音难觅啊,萧兄可否随小弟到外面走走。”
岳承天站起身:“好啊,刚吃晚饭,也该到外面运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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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飘拂,风光明艳,绿草蓬茸,枝叶披拂。岳承天与殷松茂有说有笑,相逢恨晚,至一运河边,有一大拱桥,两岸柳条飘扬,河中锦鳞游泳,分明可见,不时有船只自桥下过。
殷松茂道:“树影横江,鱼游枝头鸦宿浪。”
岳承天抬眼观天色,朗声道:“山色倒海,龙吟岩畔虎鸣滩,怎么样,殷兄。”
“文思敏捷,对仗工整。萧兄弟,以你的才学若去考取功名,一定金榜题名。”
“哎,免了免了。”岳承天摆摆手,“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我呢便是漂浮的命。殷兄倒是应该去呀,到时我也沾沾光嘛。”
殷松茂摇头苦笑:“我心如你心,安能摧眉折腰,使自己不得开心颜。”瞥见水中鱼儿欢游,道:“哎,萧兄弟,我又有一联,金水河边金钱柳,金钱柳穿金鱼口。”
岳承天双眉一拧,陷入沉思,此时,一高桅大船由此经过,船头站一绿衣姑娘,岳承天顿时灵光一闪:“玉栏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头。”此语一出,船上姑娘向她回眸一笑。
距离挺近,他们看清了姑娘的脸,眉梢细长,唇如胭脂,面如桃花,窈窕玉颜,淡然一笑,百媚横生,殷松茂不仅有些呆住,为之倾倒。
大船停泊,船身皆是新的,外表布置华丽,绿衣女身着不菲,可看出非富即贵,船虽停人却仍立于船头,绿衣女轻启朱唇:“刚闻二位公子佳对,小女子有些心动也想出一联。”
岳承天道:“姑娘请讲。”绿衣女仍是淡淡轻笑,恍如人间仙子:“笋养竹,竹劈篾,篾编篮,篮盛笋。”岳承天道:“姑娘此对可真绝,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又是同根相生,殷兄,你先对上一对。”叫了半天,殷松茂没反应,转头一看,见他痴痴看着绿衣女,岳承天轻拍他:“殷兄,殷兄……”“啊——”殷松茂方回神,“啊——这——怎么啦?”
“你没事吧,刚才姑娘出了一联,想让你对一对。”
“啊,我……”抬头又见绿衣女,四目相对,他不禁羞红满面,赶紧向岳承天低声道:“刚才姑娘出了什么对联?”岳承天奇道:“你怎么啦,怪怪的,好像没听我们说话,姑娘的上联是:笋养竹,竹劈篾,篾编篮,篮盛笋。快对吧。”
殷松茂此时心中全是绿衣女,哪还有心思作对子,任他平时口舌生莲,才思敏捷,此时却不能言一句,苦思冥想未有头绪。岳承天不懂男女之情,不知其中滋味:“你怎么啦,怎么变得支支吾吾了。”
殷松茂不敢看绿衣女,更不能说上话,岳承天没在意,见一装柴船至此,便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来对姑娘这一对吧,还请姑娘指点。柴成树,树锯板,板钉船,船装柴。”
绿衣女道:“此乃好对,也极符题意。公子敏捷应对,刚才真是太过谦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岳承天道:“在下萧逸,这是殷松茂,他本来极具有才华,不知现在……”
文成杰轻声道:“他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见到绿衣姑娘就像着了魔似的。”
殷松茂拱手道:“敢问姑娘芳名。”语中带兴奋,却又脸颊绯红。
“竹本无心,唯吾其名。小女子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话毕大船缓缓前行。
殷松茂还未明白,急得招手:“哎,姑娘……”岳承天叫道:“竹心姑娘后会有期。”绿衣女回眸朝她一笑,又转过头去,直至被船身遮住倩影,殷松茂仍痴痴看着,岳承天拍拍他的肩:“别看了,人家都走远了,你中什么邪了。”殷松茂兴奋道:“哎,你刚才叫她竹心,她叫竹心,一袭绿纱,宛如亭亭翠竹,真似仙子下凡。”
岳承天道:“这话你怎么刚才不说,一见那姑娘你便口齿不清了,唉。”
“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见那竹心姑娘便满心喜欢,一下不可自拔。”还陶醉其中。
岳承天与文成杰对望一眼不知所云,岳承天道:“走,成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二人离去,殷松茂被落下,猛一回神:“哎,你们等等我。”
一路走着,街上行人渐稀,殷松茂道:“萧兄弟,你说我们还能再与竹心姑娘相遇吗,”一脸灿烂,岳承天二人苦着脸:“这一路上你都提她八百遍了。殷兄,你是怎么了。”有些不耐烦。殷松茂一愣,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她了,你说她会是什么人呢。”二人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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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黛远,月波长,暮云夏影照亭阁,抚琴明月底,殷松茂在院中忘情弹着,充满欢快,却又隐含幽怨与思念,脑中不时浮现竹心的一颦一笑。
岳承天在他身后不远处倚柱而立,双手环抱,眉宇微拧,听了许久,干脆引笛而和,琴笛交配,婉转柔和,有如仙乐,悠然四远。殷松茂瞧见岳承天,弹得更为认真,有时知音之间不必用言语交谈,只需一个微小的眼神与动作,便融入音律之中。
文成杰在房内听闻这琴笛之音,有些醉了,坐在床边,身靠木柱,闭上双目静静享受,突然一股冷气在旁,睁开双目,见一黑影,抬头一见,“啊——”张大嘴刚要吼叫,却被一只手捂住,那人一袭白衣,坐在床沿,道:“先别出声。”一句冷言,是白衣人。
白衣人放开她,文成杰余惊未了,道:“你……你……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又找到我们了。”白衣人不语,“你看到那些找你的告示了吧,是……是你的亲人找你吗。”
白衣人看着她摇摇头。“那人把你装进冰柱,一定和你有密切关系,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文成杰急切地看着他,“不想。”他只简单两个字,没有一丝犹豫。
文成杰咬咬唇,不知该说什么。“也希望你们不要去找。”白衣人此语闻似请求,却有丝丝威严,文成杰道:“我们也没去找啊。”虽然确实想弄清楚其中事情,但也得压下去。
琴笛合奏,二人似如痴如醉,完全忘我。漫漫夜幕,一人影别枝惊鹊,飘落在二人前方,二人未发现。纤细腰肢,绿衣轻拂,白皙脸庞月下更显艳丽,轻敛淡笑,凝神谛听,世间万物似只属于三人,醉于乐曲中。
一曲终了,如花心之蕊,含蓄而落,意犹未尽,绕梁不绝。殷松茂只觉心中一片旷然,道:“萧兄弟,今日闻你之音,有如仙乐,让人耳目一新,心中怡然,轻松无比。我这粗糙琴声由你所引,竟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石破天惊,真是畅快。”
岳承天走上前:“过奖了,那是你自己心中音律,你已拨动心弦,以心相会,以情相融,这自是一首美妙的绝唱。”殷松茂高兴万分,一把抓住她:“萧兄弟,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可愿与我结为兄弟。”
“啊,这……”岳承天一惊,忽一抬眼,见不远处的竹心,月兑口叫道:“竹心姑娘。”
殷松茂一惊,也看见了:“竹……竹心姑娘。”又夹杂愉悦。竹心笑道:“恕小女子冒昧,闻二位公子琴笛合鸣,把我引至此。”殷松茂面部微热:“让……让竹心姑娘见笑了。”
“哪里,听闻乐曲,已是醉在其中,很羡慕二位公子,也希望自己能融入进去。”
岳承天笑道:“你现在不就已融进来了吗,想姑娘也是洞晓音律之人,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曲呢。”“弹琴倒会,只是在二位公子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竹心微笑颔首。
“今日我们以音会友,姑娘不必谦虚,来嘛。”上前牵住竹心柔荑,将她带至琴旁,殷松茂一愣,不知所措,岳承天道:“殷兄,你坐着干嘛,快让姑娘弹一曲啊。”
“哦。”殷松茂赶紧起身,“姑娘请。”竹心优雅地坐下,纤纤玉手轻抚琴弦,发音清脆响亮,不由叹道:“此乃上等红檀木琴,声音清越,和音柔婉。”
殷松茂道:“姑娘好眼力,此琴已有百年之史,琴丝为天蚕丝,柔软坚韧,发音好又不易断,所以才能保存至今。”不由娓娓道来。“真是好琴。”竹心不由会心一笑,眼观琴体,“小女子献丑了。”
纤手素琴,轻柔拨弄,顿时音律由此而出,美妙和顺,夜色似也为之动色,此起彼落,令人迷醉,文成杰听着,不由赞道:“这琴声真好听,好像不是刚才那人弹的。”白衣人却双眉一拧,白影一闪,已出了门去。“喂,你去哪儿啊。”文成杰叫道,跟了上去。
岳承天面露笑意,心律随音而动,殷松茂双眼始终未离开竹心,越发喜欢,白衣人伫立柱后,见竹心背影,仍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