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三十四 出怜侧千绕百转 寻毒根苦心留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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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洞天愁云满屋,个个屏气凝神,心中烦闷,对于成子君的若无其事之态,潇洒而至之风,有的惊慌,有的愤恨,有的狐疑,有的期待。

百花公子等人在此一夜未归,看见成子君便心中不快。成子君闲淡自若,向东方傲世拱手道:“百花公子也在,看来皇甫夫人面子还真大。”

东方傲世淡然一笑:“再大也不及成公子你,一屋子的人都那拿你的毒药没办法,还得由你来解这铃。”成子君笑笑:“百花公子抬爱了。”并未否认。

方忆恒仍觉浑身使不上力,由春敬义扶着,细声道:“还请成公子赶紧救治。”气息娇喘,成子君惯有笑容未失,朝内屋一望,见皇甫依莲坐于床边,美目直瞪他。

成子君未进卧房,右手一扬,三根金丝齐射而出,套在白月怜左腕上,细捻金丝,双眉微拧,众人静看未扰。突地,金光一闪,金丝又回到成子君袖中。

皇甫搏泰忙道:“成公子,内人病情如何?”

成子君与百花公子对面而坐,淡淡道:“皇甫夫人中了‘失魂散’,我可以解。”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所云。方忆恒忙道:“‘失魂散’是什么,怜姨是怎么中毒的?”娇躯颤抖,倚住春敬义。成子君道:“今日你们可曾去真积寺上香?”方忆恒点点头。

“是否撞到有人洒了观音灵前的香檀积露?”成子君又问道,“且洒在皇甫夫人身上。”

“不错。”方忆恒焦急无奈:“你就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绕弯子了。”

成子君不紧不慢:“问题就在于此,你们所烧的檀香,被人事先加进‘泄香’,此药无色无味无毒也极普通,很多寺庙的檀香中也加入‘泄香’,但真积寺未加此药;因为檀香积露中含有‘流香’,这种香有色有味但无毒,加药的目的可使积露清澈晶莹更似神水,殊不知‘泄香’与‘流香’混合便成‘失魂散’。‘泄香’随烟与皇甫夫人衣服上的‘流香’结合,毒气直接渗入肌肤,而衣服上不会残留。”

众人终于明白,医师道:“原来如此,难怪只有夫人中毒,而其他人皆无事,衣服上也查不出任何毒迹,成公子果然高明,真乃医道奇人。”成子君笑答:“多谢前辈夸奖。”

皇甫搏泰上前道:“请公子快给内人解毒吧。”满含期盼,成子君摆手道:“不急,这毒可不能白解,还希望皇甫门主答应我一个条件。”众人唏嘘。

皇甫搏泰一愣:“公子请说,只要我能做到。”咬咬牙。“只怕皇甫门主舍不得。”成子君笑意悱恻,“我要皇甫姑娘或方姑娘其中一个做我侍婢。”此言一出,更是全场震惊。

“这……”皇甫搏泰抬头看了眼方忆恒,只见皇甫依莲从卧房内冲出,娇嗔道:“成子君,别太狂妄了。”

“这便是在下救皇甫夫人的条件,若姑娘不答应也不勉强。”成子君浅笑扦袖整衣。

“上次你送礼物时本姑娘便说过,别将我跟一个丫头混为一谈,污辱了本姑娘。”怒指方忆恒,“你们是不是窜通好了来给我娘下毒,然后再将本姑娘推入火坑,不会让你们得逞!”又朝成子君道:“成子君,你不是要侍婢吗,把方忆恒带走,如你所愿。”字字犀利,狠狠瞪着方忆恒。方忆恒舒了口气,平静道:“成公子,只要你救怜姨,我愿意做你侍婢。”“忆恒……”春敬义想出言阻止却觉言竭辞穷,对此事他帮不上忙,心中惭愧。

百花公子看了她一眼未语,成子君朝皇甫依莲道:“莫非皇甫姑娘不想救你母亲。”直盯着她,双目温和却隐透寒光。皇甫依莲避开:“你不是要我或她吗,我娘中毒全由这贱人引起,理当由她负责。”“若在下只要皇甫姑娘一人呢。”成子君紧问道。

“你——”皇甫依莲秀眉一拧,粉拳紧握,又见众人目光皆袭向她让她难堪。

皇甫搏泰浑身直冒冷汗,慌忙打圆场:“成公子,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既然方姑娘愿意那就……”一条一尺来长的金丝在他眼前出现,顿时僵住,成子君道:“皇甫门主,‘金丝锁骨穴’乃贵门至宝,还是别轻易使用地好。”将金丝交入他手中。

“是,是。”皇甫搏泰如失魂般,木然答道,皇甫依莲怒气更难消。

成子君从怀中掏出一精细小玉盒,内有一拇指般大的黑色药丸,递与方忆恒:“碾碎泡水给夫人服下。”方忆恒接过玉盒欲进卧房,被皇甫依莲拦住,抢过玉盒:“瞧你这样儿,别脏了我娘的卧房,从今以后别再靠近我娘。”转身进屋,方忆恒愣愣站着,皇甫搏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也觉几分愧对方忆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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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傲世将一切看在眼里,笑道:“原来这便是成公子的目的,为美人而来。”

“天下爱美之心人皆有,百花公子不也是吗。”成子君笑道,“听闻百花公子向皇甫门主提亲,成某便不与公子抢了,择一丫头便好。”

东方傲世笑中带刀:“那还得感谢成公子的不趁人之危了。”

成子君也含笑回敬:“岂敢,百花林乃四大北斗之一,公子又是千雪峰独孤峰主的外孙,一人兼两宠,成某即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百花公子争抢。”

“普天之下与我说话如此从容不迫的人唯有成公子,不惧四大北斗的也唯有成公子。”东方傲世道,“看来成公子身份极其特殊。”

“百花公子抬爱了,成某只是一无名小卒,有点恃才傲物,任性而为,不愿屈就权贵,所以才让百花公子有所错觉。”成子君笑道,“对百花公子俯首听命之人,一是惧二是求,在下无惧无欲,自当无听命之理。”东方傲世微笑点头,笑中有意。句句在理,无可挑剔,然他不会罢手,定要查清,入口便是方忆恒。

这时,皇甫依莲从卧房内走出,喜道:“爹,娘醒了。”皇甫搏泰闻言忙进屋,方忆恒也想进去,皇甫依莲挡住她:“你可以走了,做你的侍婢去。”又白了成子君一眼,能拔掉眼中钉,心中称快。方忆恒知皇甫依莲恨自己入骨,是不会让自己进去的,也不勉强,道:“好好照顾你娘,你是最幸福的。”缓缓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经一日劳累奔波,身心俱疲,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如今事已解决,放松下来,知觉眼前一黑,没走几步便倒下去。

春敬义忙接住她:“忆恒——忆恒——”成子君站起身道:“阁下将她交给我吧,我们要离开了。”春敬义看了他一眼,知已无法挽回:“愿你好好待她。”

成子君从他怀中接过方忆恒,浅笑道:“放心。”抱起方忆恒与老者扬长而去。东方傲世注视夜空中消失的人影,极为不甘。皇甫依莲暗喜:“方忆恒,看你还怎么和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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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如墨,笼盖四野;零星缀点,时明时灭,烛火摇曳明亮,照出一桌精品小菜,荤素搭配适当。三人影各呈状态。成子君自斟自酌,悠闲品味,意情绵长,浅笑晏晏;老者夹菜自吃,不顾其他,双眼含光,似望他处;方忆恒未动筷,不时看二人。

老者朝她碗里夹菜:“吃吧,只有把身体养好才能做事。”说话时并未看她,言语冷淡,方忆恒看着他:“前辈尊姓大名。”“老夫祖心亘。”老者从容夹菜送入口中。

方忆恒轻点头,成子君未理他们,边吟边饮:“今朝有酒难道醉,明日无酒无对心。”又喝一口,方忆恒白了他一眼:“你千方百计把我从怜姨身边赶出来,到底想怎样。”心生怨恨。

成子君坦然一笑:“自然是救你。”“救我。”方忆恒冷哼一声,“谢谢好心,只是你此种救人方式我承担不起也不敢接受。明人不说暗话,你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下毒害怜姨,让我成为你身前侍婢,说出你的目的,我没那种聪明才智和你绕弯子。”

成子君温和笑道:“我有说过毒是我下的吗?”。方忆恒怒火渐起:“难道不是吗,怜姨中毒的过程你知晓得一清二楚,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毒药你可以轻易解决。‘失魂散’我们连听也没听过,什么‘泄香’‘流香’不就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吗。”

成子君不愠不火,点头道:“有理,看来我已成众矢之的,受人之托解了此毒倒还遭来众人非议,若我解不了或是不解是否便与我无关呢。”

“你——”方忆恒被他的话噎住,无以对答,毕竟是她去求他的,压住怒火:“可你当时的表现与说辞让所有人都认定你是凶手。”

“所以好人难做,不救吧便是置人生死于不顾,救了吧又会遭人怀疑。”成子君笑道,“不过别人爱怎么想随他去,是不是凶手不是他们说了算。”小酌一口,品味其香冽。

“那到底是谁要害怜姨呢,她温婉谦和,深居内阁,又与人无争无怨,是什么人如此心肠歹毒。”方忆恒心中酸楚,猛然想到中秋之夜,在杨静霞的小院,被一黑衣人攻击,霍地站起身,“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皇甫搏泰和杨静霞的儿子,他要找怜姨报仇。”甚为激动。成子君悠悠道:“别这般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方忆恒吼道,“怜姨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那个人武功高强,又下毒于无声无形,且恨怜姨入骨,我岂能袖手旁观。”

“你只能旁观,论武功你不如他,论使毒你根本就不会,呆在白月怜身边只会让你卷入漩涡纷争,且这漩涡不止一个。”成子君声音略沉,“所以将你带出来,否则到时你想抽身都不行。”“这么说怜姨的危险远不止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顿时噎住,“红颜祸水”四字在脑中盘旋一遍未说出,眼露精光,“管他几个漩涡,我只知道怜姨是无辜的。”

“无辜又如何,世间本就没公平可言。”成子君道,“既然你现在是我侍婢,便得听命于我,过些日子离开杭州。”

“不要,我方忆恒做不到你的淡然处事冷眼旁观。”方忆恒瞪着他,“你是不是了解其中很多事。”已觉出成子君的不简单,若不弄清原委,她怎能离去。

成子君不语,方忆恒愈发着急:“你什么都清楚,莫非你和那人是一伙的,此次故意将我调开,杀怜姨便无阻碍对不对!”成子君仍不答。

“你说啊!是不是阴谋被我道中了难以启齿。”方忆恒怒火中烧,“成子君,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方忆恒在一天便不会让你们得逞。”气愤难当,一掌拍向成子君脑门,成子君抓住她手腕,用力一转,往前一拉,方忆恒整个身子被迫前倾,轻哼一声,正入成子君怀中,方忆恒想挣扎,却被捏住双腕动弹不得。

祖心亘自顾自吃,毫不关心二人之事,温玉入怀,馨香满体,成子君有几分心神荡漾,方忆恒只恨自己体力未复,怒道:“放开我!”

成子君恢复神态:“若你不好生说话,便只能这样呆着。”

“是你说话半留半出,惹人着急生厌!”方忆恒道。二人颈面相近,方忆恒身上清香直入成子君鼻观,又见她娇怒模样,竟有丝冲动不忍放手,灼灼目光直射玉颜。

方忆恒觉心跳加速,气息微喘,忙叫道:“快放开我!”成子君一怔,力道一松,方忆恒赶紧起身回到座位上,心神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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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子君敛容定色,深吸一气,轻啄口酒。祖心亘神色微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成子君内敛极深,神秘莫测,平时表现谈笑自若,处事不惊,今日面对方忆恒却也慌了神。

方忆恒没好气:“好吧,现在我们心平气和说话,你能否回答我的问题。”

成子君微微一笑:“不错,且当晚将那人带走的便是我。”方忆恒闻言大惊。

“他叫皇甫俊冷。”成子君看着她,“你与他已多次交手,也因为他,杭州城闹了场瘟疫。”

“啊!”方忆恒惊道,“铁面人,难怪他要杀皇甫依莲,他……他是中什么毒或练什么功,为何会突然发狂,浑身血肉模糊如被虫噬,且……且他的血肉如水还引起全城的伤寒毒热。”回想铁面人的种种仍毛骨悚然。“这是他换取浑厚内力的代价。”成子君淡然道。

“换取浑厚内力就只是为报仇吗。”方忆恒有几分凄然,“我同情他,不是因为他身心受创,而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搞清楚为何要报仇?找谁报仇?可悲。”

“关于他的事你只需知道这么多。”成子君话语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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