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三十七 举世惊才人尽惜 冷面脆心起怜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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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晨明,惠风和畅,水芙蓉给岳承天二人炖了芸香鸡往百草轩走,几日来她一直细心照料二人,让自己忙碌不作多想。

前方欧阳一刀挡道:“嫂子起得好早啊,怎么,又给大哥送补汤。”

水芙蓉不愿多理:“是啊,二弟也起这么早,如今日寒天冷,唯恐汤凉了,就不与二弟多聊,先告辞。”欲绕开他前行。

又被欧阳一刀拦住:“二嫂这么不愿与我说话?你每日给他们送补汤,见了二人亲亲我我,就不相信你心里好受。”将脸凑近她耳边说道。

水芙蓉忙一步跨开,未回头:“只要他们平安无事便好,不求多想,二弟应有冗务缠身,我也不便在此耽误。”又欲前行,欧阳一剑拉住她,喝道:“水芙蓉!”

水芙蓉忙挣开:“请二弟自重。”“你现在要看清形式。”欧阳一刀面色一沉,“欧阳一剑是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如今他武功尽失,得要三月恢复期,这三月玉石门大小事务全由我来管,他欧阳一剑算什么,不就仗着自己是长子坐上少门主之位,现在老天开眼因他多言获罪,虽只有三月,但我不会让他再有重掌玉石门的机会,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心里清楚。”

“水芙蓉只是一弱小女子,对权力之争不懂也不放在心上,只求夫君平安。”

“哼,你只是单想,可他不知道也不在乎。”欧阳一刀嘲笑道,“他身边有如狼似虎的沈红颜,还有生死与共的岳承天,你又算什么。”

“即使被他视若草芥亦无悔。”水芙蓉泪光盈动。“不识好歹。”欧阳一刀愤怒揖之,“有你后悔的时候,若跟着欧阳一剑,他是富是贫你都没有好下场。”

“若二弟说完了我便走了。”不理他,快步离去。“你……”欧阳一刀在后指着她,怒气难消,紧握双拳,心有不甘:“水芙蓉,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你,你迟早都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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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轩,清香苦味,淡淡袭来,衣不死已给欧阳一剑推功过气,使药气在筋脉内散化吸收。欧阳一剑盘坐竹园内,闭目静神,露水湿衣,浑然不觉。

经几日养气,身上渐有力道,不会走几步便喘,然内力却一点使不出来,调息良久,见岳承天站于前方不远。岳承天笑道:“想不到你还真能静下来。”

“放下了便静下了。”欧阳一剑道,“百草轩一直都是我避闹求静的地方。”缓缓站起身,享受片刻晨光宁静,突问道:“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我心,你一直很想离开玉石门,若我死了你便毫无阻碍,为何在水溅天洪流来时你不走。”直盯着她。

“就是觉得你人不坏,不该死。”岳承天道,“若当时我走了,你必死无疑,只要没到最后关头便有一线生机,况我阳寿有限,想做点有意义的事,不让残生作悔。”

“这是你本意?”欧阳一剑紧问道,目光灼烈。

岳承天正视他的目光:“这是我的本意,虽然有时很讨厌你,讨厌你说话有傲气不留人情,但你做事还是有分寸,黑白分明;你是玉石门擎天柱,虽这儿人心复杂各怀异志,但有你撑着还能有丝公道。”欧阳一剑略有失意,收回目光点点头:“难得你能如此评价我。”

“事实便是如此,我不是傻瓜,看得清楚。”岳承天淡笑道,“你这次死里逃生,以后说话就别遭人厌了好吗,要不然我总想顶你讽你,大家都不好受。”

欧阳一剑不语,缓缓步出竹林,正见水芙蓉送鸡汤前来,水芙蓉看着欧阳一剑一扫疲容,甚是愉悦:“相公今天静神大好了。”“有你天天为他精心熬制补汤,想不好都不行。”岳承天笑道,“看,几天下来也把我养胖了。”指着自己的腰围。

“你们伤势未愈就该多补嘛,来。”水芙蓉将鸡汤放于石几上,给二人各盛一碗,见她眼圈发黑,手上有些烫伤,岳承天道:“你每日起早贪黑给我们做饭熬汤,还要大老远送百草轩来,辛苦你了。”“能照顾你们是我分内之事,我也只能做这些。”水芙蓉微微一笑。

岳承天点头道:“这样吧,不如你搬到百草轩来。”二人一惊,都看着她,“这……”水芙蓉低下头,“我哪有资格住进百草轩。”

“现在还提什么规矩资格的,正愁欧阳一剑没人照料呢,你能来再好不过,一可照顾他生活起居,二来你也不必仙芙居百草轩两头跑那么累。”

“什么时候我的生活要你们来安排了。”欧阳一剑瞪着她,岳承天冷哼一声:“我哪有心思安排你的生活啊,好心请芙蓉来帮忙,你还不领情,算了,芙蓉啊,以后由他自生自灭吧。”白了欧阳一剑一眼,拉了水芙蓉便走。“哎,承天……”水芙蓉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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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百草轩附近闲走,半晌无语,水芙蓉忍不住道:“承天,你怪我吗,为了救相公,差点断送你的性命。”低下头泪光闪动。“你呀。”岳承天道,“总给自己找包袱扛,累不累啊,我救欧阳一剑并非完全为了你,总觉得他不该死,也就是个问心无愧吧。”

“你做任何事总是这般坦然无畏,真让我羡慕。”水芙蓉苦笑。

“傻瓜,可别学我,没好果子吃的。”岳承天道。水芙蓉笑道:“你个性独特,活得自在潇洒,全然不为世俗羁绊,所以连老天都眷顾你,时时让你逢凶化吉。”

“你既然羡慕,何不随我一道呢。”盯着她。水芙蓉颔首不语,岳承天摇摇头:“因为你始终将欧阳一剑看作你的天,唯有在这片天下你才能活着,不敢有他想。”

“就因为不能实现所以才会羡慕。”水芙蓉有几分凄然。

“你可曾想过自己便是那片天呢。”岳承天道,“你很坚强,但过于执拗,从你父亲将你送给欧阳一剑开始,便是独立支撑自己的天空,却总想着是欧阳一剑给予你的。”

“经过几番生死,我方明白,所谓奇遇、福缘都与祸相依,所以灾祸连连,唯有不抛弃不放弃才能在险中求胜,成就自我。”岳承天话语深沉,“其实欧阳一剑内心很脆弱,你要用柔情去抚慰他。”水芙蓉一愣,又想到当时二人拥抱的情景,欧阳一剑何时这般深情缠绵地去拥抱一个人,似乎明白许多:“承天,经历这些事,我也看出,相公在一天天改变,似冰雪融化,春容在脸,是因为你。”“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岳承天双眉一拧。

水芙蓉摇头苦笑:“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不愿承认呢。承天,此刻我没有任何地吃醋乱想,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公从你身上感受到人间真情,他眼里的柔情是装不出来的。”

“别说了!”岳承天心绪烦扰,努力保持平静,她并非毫无感触,欧阳一剑时常限制又纵容她,躺在她怀中的甜美睡颜,在母亲坟前将她拥在怀中充实可寄托……心湖涟漪渐起,搅得她心烦意乱,“我一定要离开玉石门,任谁都不能阻止。”

往前走几步,目光冷峻,水芙蓉也不再多言,二人静立无语。

此时,见碧莲低头捂脸朝这边跑来。“碧莲!”岳承天叫了一声,碧莲一惊,止住身形,抬起头又低下去。“你怎么啦?”岳承天走上前,碧莲直摇头却不敢抬脸。

“出了什么事!”岳承天有所警觉,使劲抬起她的头,见右脸颊红肿,嘴角流血,岳承天双眉一皱:“谁干的!”碧莲泪落连珠:“姐姐,我没事,你别问了。”岳承天见她背部有些鞭痕血迹:“还说没事,谁欺负你了,快说,还把我当你姐姐不。”

碧莲哽咽道:“我今天去朱先生那儿取月钱,二少爷也在,正在训斥朱先生,见了我不问青红皂白打了我一耳光,又骂我为虎作伥,还让侍卫鞭打我,是朱先生求情我才跑回来的。”

“欧阳一刀?”岳承天敛眉道,“他干嘛找朱运,凭什么教训他。”

“大少爷养伤,门主就将门中事务交给二少爷处理。”

“什么!”岳承天叫道,“欧阳正邪真是冥顽不化。这些日子欧阳一刀都做了些什么。”

碧莲道:“就是扣着月钱不发,有时还打人,各人都有怨气。”

“他是扣着所有人的月钱吗?有没有问过他为何不发。”岳承天问道。

碧莲点点头:“是,据说朱先生曾问过,二少爷说因为鲈鱼被夺,子衿楼生意凋敝,就先扣着众人月钱,等子衿楼渡过难关再发,但没有正式通知,今天就去看一看,想不到……”

“胡扯!”岳承天有些怒意,“三月前,子衿楼和玉尊钱庄皆受重创,少门主没有扣你们的月钱仍然挺过去了,这次朱清宇王爷已归还鱼塘,子衿楼生意不受影响,分明是故意为难,中饱私囊,我去看看。”碧莲忙拦住她:“姐姐,还是别去了,你的伤没好。”“放心吧,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着了他的道。”拍怕她的手,看了水芙蓉一眼,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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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斋内,气氛凝重,欧阳一刀已将此地重重把守,凡是来要月钱的人,来一赶一,来二轰双,众人只得忍气吞声,不敢上前,都躲在不远处观望,指指点点,怒气难消。

欧阳一刀坐于堂内,得意一笑,朱运站于一旁不做声,战战兢兢,欧阳一刀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几个月门内的一切进账开销是不是都是你在打点。”

“呃,是。”朱运直冒冷汗。“那这么说将我月钱从三百两降到五十两的也是你了。”目光狠厉,咬牙切齿。朱运忙摆手:“不不不,属下不敢,全是……全是少门主的主意。”

“哼,量你也不敢,除非你不想在扬州呆了。”欧阳一刀道,“欧阳一剑已成废人,以后我才是少门主,还有,把百草轩和仙芙居的用度都给我停了,看他们怎么养伤。”

“这……这……请二……少门主息怒。”朱运道,“若让门主知道可不好。”抬眼看他神色,欧阳一刀无谓道:“若你连这点事都不敢干,管家的位置就别做了。”

突闻门外一阵喧闹,欧阳一刀向外喝道:“出了何事?”只见一侍卫被打飞进来,欧阳一刀赶忙躲开,侍卫砸碎了凳子,疼得哎呦直叫。

欧阳一刀大惊失色:“到底……”正准备训斥侍卫,然见岳承天负手而进,神色威肃,欧阳一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三嫂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就是二少爷的狠风。”岳承天嘲讽道,“可不能等二少爷将百草轩的粮断了再来。”

“看嫂子说的,百草轩可是玉石门最尊崇之地,有谁敢断粮。”

“这话可是二少爷说的。”岳承天瞥了他一眼,“如今二少爷掌管玉石门,若哪天百草轩真断了粮,二少爷可得救济救济。”

“是,是。”欧阳一刀点头狞笑,“那就请二少爷将百草轩内所有人的月钱拿出来吧。”将手一伸。“哎哟,真不巧。”欧阳一刀皮笑肉不笑,“这段时日子衿楼周转不过来,嫂子也是知道的,还不是那王爷捣乱,如今玉石门如空囊一般,你看,连小厮侍卫的月钱都扣着呢。”

“哦。”岳承天故作沉吟,“也是啊,大局为重,那要不然二少爷先借助点,你也知道,你大哥深受重伤,若不吃好点就很难痊愈。”

“这……”欧阳一刀一怔,忙陪一张笑脸,“二弟我也是艰难啊。”

“二少爷此言差矣。”岳承天道,“如今你统管玉石门,再艰难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若真是空壳子,玉石门岂不垮了,就先将就着挪点,若二少爷硬不肯借而传扬出去,别人会说二少爷故意难为少门主,想夺门主之位,这对你的声誉可不好。”

朱运闻言心中好笑,见欧阳一刀怒气冲天却强忍着,还笑脸相陪,不得不佩服岳承天。

“怎么样?二少爷是借还是不借呢?”盯着他笑中含鄙夷之色。

欧阳一刀咬咬牙:“朱运,给三夫人十两银子。”

“哎,慢。”岳承天摆手道,“二少爷只拿十两,若外人见了会嫌小气,况你大哥每天得吃补品喝药,这样算下来百草轩一日开销要五两,而他得要三月回复期,那合计便四百五十两,为凑个整日后好还,就借五百两好了。”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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