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五十 欲了恩怨不知返 催泪人道催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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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承天莫名其妙,看了方忆恒一眼,方忆恒极为无奈,朝杨静霞道:“夫人,我是半年前怜姨身边的那个丫头方忆恒,想你应该明白,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伤怜姨分毫。”言辞锐利,白月怜不由一怔。杨静霞嘲弄道:“便是半年前因给白月怜下毒而被送给成子君的那个丫头,怎么,回娘家探亲来了。”

方忆恒坦然道:“随你怎么说,个中事情只有我和怜姨清楚,但我要告诉你,自始至终你报仇都找错了对象,包括你那不惜报仇而牺牲的儿子皇甫俊冷。”

此言一出令在场三人大惊。“你说什么!”杨静霞浑身颤抖,异常激动,“俊儿……他……”“你口中日夜念叨的俊儿不肯现身见你一面,因为他没脸见你!”方忆恒厉声道,“你最亲的丈夫与最想的儿子都弃你不顾,你不去怨他们,却来寻怜姨的麻烦,真是不明就里不可理喻!”

杨静霞使劲抓住她的手臂,颤声道:“告诉我,我的俊儿,我的俊儿在哪儿……”眼泪从无神的眼中流出,极为苦痛。方忆恒被抓得生疼,正欲出言相斥,然见她如此可怜模样,不忍再骂,道:“八月十五晚上,我和怜姨给你送月饼,被一个黑衣人袭击,就是你儿子。”

杨静霞泪如泉涌,撕声叫道:“俊儿,俊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一个母亲对儿子日夜思念,悲伤过度,终日以泪洗面,致双目失明,方忆恒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悲。

白月怜缓缓上前,俯欲将她扶起:“夫人,先起来吧……”杨静霞听是她的声音,突地一摆头抓住她的手腕,顺手捏住她的颈喉。

二人一惊已来不及阻止,白月怜唇微张倒并未慌乱,方忆恒忙道:“你干什么!放开她!”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杨静霞手上用劲儿,白月怜面部被憋得通红,杨静霞冷笑几声:“白月怜,你今日终于栽到我手上,我所失去的一切便要从你身上讨回来,我们今日便作个了断。”“住手!”方忆恒焦急不堪,欲上前,岳承天一把抓住她,向杨静霞道:“皇甫夫人,且莫动手,先听在下一言。”

“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还轮不到你说话!”杨静霞回头厉喝。

“我是五圣门门主岳天霖之女岳承天。”岳承天道。杨静霞闻言微愣:“怎么,连你们五圣门也淌进来了。”又有几分嘲讽。

岳承天不急不躁:“夫人,我们皆是女人,难道都认为红颜祸水是女子之过吗。”

杨静霞未语。“十八年前的莲花门血案,世人皆认为是玉夫人冷瑞雪引起,夫人您也是这样想的吗?”。岳承天道,“或因其人无罪,怀璧其罪,若因相貌出众而遭杀戮,遭世人唾骂,是否有欠公允,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如今同样道理,夫人没有揪出那醉酒迷色之人,即使您杀了白月怜,那迷色之人照旧会找下一个。”

一席话如钟鼓般刺入杨静霞耳膜,表情复杂,手有些颤抖,岳承天道:“我与方忆恒虽是无名小卒,但也黑白分明,若白月怜的柔弱善良是装出来的,我们必与她呆不久,若她真如你所说的蛇蝎之辈,我们不会阻拦,任由你宰杀。”

“她夺我夫君,赶走我儿子,杀我女儿,这还不够吗!”杨静霞吼道。

“以情障目不分是非。”岳承天叹道,“夫人,事到如今,您还不清楚吗,最终造成你家破人亡的人不是白月怜,是你夫君皇甫搏泰啊。”

杨静霞一震,方忆恒道:“不错,你以为怜姨想嫁给他吗,一直都是皇甫搏泰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也将怜姨困在申庆门十八年,她才是受害者,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找她的麻烦!”

“住嘴,别再信口雌黄!”杨静霞喝道。方忆恒不甘示弱:“那你可敢与皇甫搏泰对质,你儿子出走,女儿横死,他有没有关心过问过一句,你在申庆门穷困潦倒受人欺凌,他有没有管过你,若他稍有良知,怎会对你们不管不顾。”

“全是被这狐狸精的伎俩魅惑住了!”杨静霞朝白月怜吼道。岳承天道:“夫人,说了半天,您还是不明白我那醉酒迷色的是何人,还为他辩解,认为他会回心转意吗。”

杨静霞被说中心事,唇瓣颤动,心绪起伏,岳承天一个箭步上前,从她手中夺下白月怜,白月怜气息稍缓不能言语,杨静霞手指半空:“你……你……使诈。”“怜姨。”方忆恒扶住白月怜,岳承天道:“忆恒,你先扶怜姨回去。”方忆恒知她有话要劝诫,便与白月怜离开。

见二人走远,岳承天道:“夫人,当局者迷,您可回想这么多年白月怜的为人,从她的曲调歌词中您应该能听出,其中的悲愁已扎根心内,这也是无法装出来的,关于你儿子,忆恒和成杰也和我讲过,为这南辕北辙的报仇,以身噬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底值不值,等白月怜死了,他也就灭了,您才真正家破人亡。”冷静道出厉害,后四字直冲杨静霞心房,心痛不已。岳承天未多言,转身离去,杨静霞木然呆立,任泪长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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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忆恒一直为白月怜看脖子,见白皙颈项被捏得红紫,甚为心疼:“怜姨,您去找那疯婆子干嘛啊,她是不问青红乱发飙的,更恨你入骨,跟她儿子一样要除你后快,若你不幸遭他们毒手,他们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白月怜轻摇头:“不管如何,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我不出现在申庆门,他们一家人怎会出此变故。”方忆恒道:“怜姨,你怎么也这样想呢,一切都是皇甫搏泰的错。”

“是他救了我,我怎能怨他。”白月怜叹口气,“且他用情至深,毫无顾忌,也让我担忧,只盼申庆门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方忆恒有些气愤,偏过脸去:“你怎么不担心你有没有事啊。”

岳承天在旁看着二人,若有所思,半晌,缓缓走近,直盯着白月怜,二人觉察不由一惊,方忆恒奇道:“承天,你总盯着怜姨干嘛。”岳承天不由敛眉:“怜姨在此危机四伏,只怕我们一离开她便会遭毒手,但我们又得去找仪哥哥,可如何是好。”

白月怜道:“不碍事的,你们去吧。”

“怎么不碍事。”方忆恒道,“我们还没出门,你便急着找什么杨静霞还什么孽债,让我们怎么放心,还好承天想听听你的琴音再走,否则你便毙于杨静霞毒掌之下。”

白月怜低头不语,方忆恒因关心生急躁,语气冷硬,岳承天劝道:“好了,你也别说怜姨了,她自有苦衷,我们无法猜度,这样吧,你对莲花苑熟,就由你去找仪哥哥,我留下陪怜姨,以防再出差错。”“不必。”白月怜道,“你们都去吧,我不会再去寻她了。”面色愁苦。

方忆恒道:“以你的个性能不去找她?总之我们不能让你有危险,一定要把其中恩怨扯清楚,还你一个清白,就按承天说的做,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白月怜正想说什么,岳承天止住她:“怜姨,我们确实被你的举动吓着了,您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别人的及时相助。”

“不多说了。”方忆恒道,“承天,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仪哥哥。”又向白月怜道,:“你就好好呆着。”说完转身出门。“哎——”白月怜想叫住她,方忆恒已没了影。

屋内就剩二人,沉默片刻,岳承天目光灼灼,令白月怜不敢对视,努力保持心内平静,道:“承天,你将恒儿支走,是否有话对我说。”觉察出岳承天的异样。

“不错。”岳承天干脆答道。白月怜缓缓看向她,岳承天微微一笑:“怜姨不用紧张,承天并无恶意,只是避开忆恒以明了自己的猜测。”

“哦。”白月怜微惊,“你猜测什么。”“怜姨的身世。”岳承天一字一句道出。

白月怜花容变色,不能言语。“以怜姨的容貌在江湖上定非默默无闻之辈。”岳承天道,“二十年前就曾有个轰动江湖的‘雪容娇仙’冷-——瑞——雪。”

白月怜面色苍白,浑身一颤,跌坐在扶椅上。“冷瑞雪嫁给莲花门门主玉飞龙为妻,十八年前莲花门血案,冷瑞雪便连同莲花门一起消失。”岳承天看着她,“从见了怜姨容貌,再听怜姨哀曲苦词,心中便有怀疑,怜姨能否给承天释疑呢。”

白月怜浑身颤抖,较弱无助,眼眶泪水打转,见她表情,岳承天已明白:“知道了怜姨的身世,我才知怜姨为何而苦,为何而愁。”白月怜泪水喷涌而出,道:“冷瑞雪已经死了,存留在世间的只是行尸走肉般的白月怜。”抑制不住内心悲痛。

岳承天缓缓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怜姨,忆恒是你亲生女儿,对吗?”。“啊——”白月怜一惊,直盯着岳承天。

“忆恒有与您一般举世无双的容貌,且她的生辰是六月初六。”

白月怜大惊,浑身冰凉,又忆及方忆恒肩上的莲花图案,泪水更止泻不住:“我……我不知道……”双手捂耳,脑中闪现火花与刀光剑影,血气冲天……

“怜姨——”岳承天见她受了刺激,忙抱住她,“没事,怜姨,别想了,对不起……”

“承天——”白月怜一把抱住她,哽咽不已,“承天,我好苦啊,为何上天要这般对我,我只想寻一份真情,莲花门却因我而灭,所有人都死了,独我苟活,苦痛残生,我不想这样,这十八年来,我没有一日安生过,天天求神拜佛,只求能减轻自身罪孽,若没有莲儿,我不可能活到今天,我真的好累好苦,呜……”

岳承天听着心酸,紧紧搂着她,任她泪水泼洒,心事宣泄……

良久,白月怜悲痛发泄完,二人促膝而坐,白月怜双目无神,泪痕未干:“莲花门血案,任何人提及皆悲,也会将错误归咎于冷瑞雪身上,红颜祸水,终是上天不留情。”

岳承天凝神聆听。“我从小无父,只知他叫冷无言,母亲将我养大成人,至十八岁时,便以容貌艳绝江湖,人称‘雪容娇仙’,那时我也为自己容貌而自豪,拥有众多追求爱慕者,而我独钟情于玉飞龙。”白月怜淡笑道,似在诉说别人往事,“才子佳人,本该众人钦羡,奈何我母亲竭力反对,但两情相悦,情爱难绝,我毅然背弃母亲与玉飞龙离开。”

“郎情意切,恩爱不已,未曾想却招来恶果。”白月怜道,“十八年前的六月初六,狂风大作,暴雨侵袭,我即将临盆……”回忆过往,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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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夜,狂风不歇,暴雨不竭,闪电雷鸣,似将黑夜撕开,现出莲花门原貌,百荷被打落,莲花门人晚饭后,皆早早睡下,大旱之后突来倾盆大雨,倍感凉爽,睡意酣浓,莲花门玉夫人冷瑞雪十月怀胎,今日临盆,不时月复中剧痛令她难忍,在床上轻哼,大汗淋漓。

两产婆在旁看着,不时打哈欠,一人道:“夫人,你忍忍啊,生头胎就是要痛得久点,今晚孩子就该出来了,啊——”张大嘴,睡意渐来。

疼痛停一阵,冷瑞雪手抚肚子:“想不到做母亲这般辛苦。”看向窗户,一人影在门外来回踱步,看来极为焦急,是玉飞龙。白月怜微微一笑,然剧痛又袭来,“啊——”大叫一声,产婆道:“夫人,就像解大便一下使劲往外送。”

门外人影听她叫唤,停下脚步,面向窗棂:“雪儿,你怎么样。”冷瑞雪咬紧牙:“门主,我没事。”只觉腰部似断为两节。两产婆睡意更浓,都是强打着精神,然此时坚持不住,竟倒了下去。“啊——”冷瑞雪惊呼。“怎么啦,雪儿!”玉飞龙在门外叫道,“门主,你快进来,产婆晕过去了。”冷瑞雪极为害怕。

“砰——”玉飞龙破门而入,白衣沾水,俊如冠玉,忙至床前,握住冷瑞雪的手:“别怕,有我在。”见产婆倒地,也不由一惊。冷瑞雪道:“门主,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有丝不祥预感,然肚子又痛,使劲握住玉飞龙的手,玉飞龙抱住她,安抚道:“别怕雪儿,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这两产婆忙了一天,定是累着了。你先躺着,我去叫人。”

“不,你别走。”冷瑞雪紧紧抓住他,“不要离开我。”泪水喷洒。

“好,我不走,我陪你看守着我们的孩子出世。”玉飞龙瞥见两产婆,心下也担忧。

“轰隆隆——”雷声震天,闪电照亮天际,让玉飞龙心下震颤,一闪而过的光亮,似见重重黑影飞身而至。

玉飞龙以为自己看眼花了,只紧抱着冷瑞雪,“啊——”冷瑞雪又一阵剧痛,直咬玉飞龙肩膀,“啊——”一声惨叫随冷瑞雪叫声一同出现,玉飞龙一惊,不时惨叫声传来,此起彼伏,顿时刀枪碰撞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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