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时分,满桌珍馐,色香诱人,方忆恒坐在桌边一直低头,又不时偷瞟周围的人,怕他们取笑。一桌就东方傲世、夏思仪、玉飞龙、岳承天和方忆恒五人。六侍卫退在门外,屋内有几名女子伺候。
岳承天道:“百花公子,怎么不叫六位兄台一起呢,把他们晾在外面不好吧。”
夏思仪也道:“是啊,属下即将离开,也想与他们道别。”
东方傲世看向方忆恒,但方忆恒就是不抬头也不理他,东方傲世淡淡一笑:“他们平时说话你们见识过了,本公子不想让他们扰兴,别让送别宴又不欢而散。”
夏思仪笑道:“公子想的周到,此次公子对莲花门的大恩,夏思仪无以回报,先敬您一杯。”举杯向东方傲世,东方傲世也端起杯子:“七侍卫中你是佼佼者,待你莲花门的事处理好了,本公子随时欢迎你回来。”二人一饮而尽。
玉飞龙也斟一杯酒,对东方傲世道:“百花公子大仁大义,难中相救,雪中送炭,玉某感激万分,只要用得着玉某的地方,玉某定当竭力回报。”
东方傲世端起满杯:“莲花门惨案,天下共悯,世人皆会拔刀相助,只是此后前路漫漫,本公子便无能相帮了。”“多谢。”又是一杯饮尽。
若按顺序,第三个敬酒的是方忆恒,但她一直埋头吃东西,玉飞龙蹭了她几脚,她仍照旧,岳承天见状,率先举杯:“百花公子,岳承天初次到杭州,便得您带名医查毒,虽无解药,但得知方向,此等恩情,岳承天定然铭记于心,敬您一杯。”
东方傲世道:“岳姑娘抑塞磊落,逆境坚韧,令人佩服,请。”二人对饮而尽,现在所有人都看向方忆恒,岳承天也暗中掐她。方忆恒打开她的手,极为为难。玉飞龙道:“恒儿,百花公子对我们恩同再造,你怎可如此无礼。”
方忆恒嘀咕道:“死就死吧。”硬着头皮端起酒杯,然对上东方傲世双目便脸部烧红,又忙低下去,低声道:“多谢百花公子救命之恩。”话语迅速,随即径自饮完酒。
“哎,你……”玉飞龙有些难堪,东方傲世笑笑,还是喝了杯中酒,玉飞龙赔礼道:“百花公子,小女不懂事,您别见怪。”
“不碍事。”东方傲世笑道,“来,动筷,凉了就不好吃了。”四人依言拿起碗筷自吃,方忆恒仍不敢看东方傲世,但东方傲世目光却时时射向她。
东方傲世道:“方忆恒,本公子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做到,让你们一家团圆。”四人抬眼望他,有感激之情,方忆恒咬住唇瓣微颔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东方傲世话锋一转,“若本公子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也别怪我。”眼神转为凌厉,满脸肃容,四人一惊,不明所以,突觉头晕,四肢无力。夏思仪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方忆恒指着东方傲世,难以相信:“你……你下药……”
东方傲世也看着她:“本公子在你们的杯子和筷子上都放了软筋散,一会儿便会不省人事。”“为……为什么……”方忆恒心寒至极,东方傲世在眼中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四人陆续趴到在桌上,六侍卫进入屋内,蓝剑星看着晕倒的四人,心内难受愧疚。
宋岂道:“公子,如何处理他们。”东方傲世道:“将夏思仪和玉飞龙搬入厢房,好生看着,但不许伤害他们,把方忆恒和岳承天带入我的房间,你们在门外守候,不许任何人打扰。”语气冰冷含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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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搂帘卷,红粉飘香,珠幕垂吊,香烟氤氲,屋内布置精美华贵,豪气显贵,方忆恒和岳承天并排躺在软榻上,仍旧昏迷。
东方傲世摇动轮椅至方忆恒侧边,伸手抚模她粉女敕娇艳的脸颊,自语道:“我不想伤害你,可为何你是小恒子,你放心,我会好好补偿你。”抚模从额头、眼睛、鼻翼、脸颊到唇瓣,每一寸地方都让他心动与不舍,缓缓转动开轮椅,至正前方,运功于双掌,将二人吸起盘膝而坐,分别与二人两掌相对。
东方傲世对上她们的双掌,便觉内力源源不断地涌来,但他不急,缓缓吸取,内力至丹田内催动热气翻滚,似有一物上下活跃,直冲双腿筋脉。
虽浑身奇热难耐,然他笑意盈面,似沉郁已久的解月兑松散,全身肌肉鼓动,浑厚内力在三人周围飘荡,热气绵绵……
蓝剑星与宁长冲在厢房内守着夏思仪二人,蓝剑星内疚感更甚,看向夏思仪,心内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宁长冲则喜悦兴奋:“待公子大功告成,快日登上林主之位,我们就有出头之日了,只可惜春敬义没这个福分。”蓝剑星幽幽道:“若春兄醒来知道事情真相不知有多伤心。”
“有什么好伤心的,谁让他为那两个丫头和早已灭亡的莲花门放弃大好前途,活该。”
“他伤心的不是没有大好前程,而是方忆恒和岳承天被吸去功力。”蓝剑星有几分凄然,“只怕他会冲动与公子作对。”“他敢!与公子作对,不想活了!”宁长冲道,“公子救了他们的命就该报恩,否则早被大卸八块了。”
“唉——”蓝剑星叹口气,七侍卫中独夏思仪和他合得来,拿他当兄弟,经此一番,他定会怨恨自己参与其中,即使做了使者,终生活在悔恨之中,身边无一亲朋,又是何其凄凉。
宁长冲道:“蓝剑星,做大事不能心软,心软便只有夏思仪一样的下场,外来的狗就是狗,永远做不来主人的份儿。”瞪了夏思仪一眼。
蓝剑星双手抱头,有些痛苦。“软脚虾!”宁长冲骂了一句,自顾瞧向门外,难掩激跃,“公子应该要完事儿了,六年坐轮椅,如今马上就可以站起来了。”
蓝剑星慢慢抬头,见宁长冲注视门外,又看了眼夏思仪,心怦怦直跳,努力平稳呼吸,仍是冷汗直冒,鼓起勇气,缓缓起身,想着以往与夏思仪和方忆恒在一起的场面,下定决心,悄然至宁长冲身后,猛一往下点,宁长冲一回头,指着他:“你……”便栽倒在地,似不相信平素胆小懦弱的蓝剑星竟敢对他下手。
见他彻底倒下,蓝剑星舒了口气,忙从他身上模出一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分别塞入夏思仪和玉飞龙口中,神色焦急,不时朝窗外看,怕有人瞧见。
夏思仪首先醒转,仍觉头晕,提不起力,见了蓝剑星,一把抓住他,焦急激愤溢于言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蓝剑星道:“春兄,对不起,我也是奉命行事,公子要吸了她们的内力,双腿才能复原。”
“什么——”夏思仪大惊,身上渐有力道,“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东方傲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又环望四周:“她们人呢,在哪儿!”近乎吼出。
“在公子的卧房,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蓝剑星有丝伤感,低下头。
夏思仪直喘粗气,翻身下榻,见玉飞龙仍处昏迷中,不住摇他:“玉伯伯,醒醒,玉伯伯……”玉飞龙睁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思仪将他扶起身:“走,我们去救忆恒和承天。”玉飞龙浑身绵软,无力地被他拽起,拉着直往门外冲。
“春兄——”蓝剑星叫住他,“我们还是朋友吗。”凄伤冒出一句,夏思仪见了倒在一旁的宁长冲,道:“良心未泯之人就是我夏思仪的朋友。”话毕拉着玉飞龙夺门而出,蓝剑星欣慰惨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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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傲世卧室外,可见里屋内力之光灿然,宋岂四人皆是兴奋异常,为东方傲世也为自己。夏思仪二人急匆匆赶至,四人一惊,忙挡住他们,夏思仪厉声道:“滚开!”双目喷火。苏玉峰道:“夏思仪,你不要惹事,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赫连道:“公子双腿已快复原,若你阻挠就是死万次也不足惜。”
夏思仪道:“难道他的双腿复原就要牺牲两个无辜之人吗,今日我是闯定了。”不由分说,欺身上前,四人将他团团围住,奋力阻挡,拳影翻飞。
玉飞龙看着干着急,悄悄欲往前走,李钰东发现,忙退出围战,挡住玉飞龙:“玉门主,若你不想丧命于此,就在外好好呆着。”眼露凶光。
玉飞龙瞪着他:“若用我的命能换回孩子,我死也甘愿。”一步山前,李钰东一掌袭至,玉飞龙硬着一口气与他对拼。
四人武功不弱,夏思仪和玉飞龙怎么也攻不进去,着急万分,使出全力不肯罢手,然受伤不断,节节败退,四人本欲下杀手,然之前东方傲世有交代,不能伤他们,只能忍气阻止。
东方傲世全神贯注吸内力,丹田中的内力已膨胀,灌入双下肢,一阵剧痛从下肢传来,痛苦并畅快令东方傲世再也忍不住狂啸一声,“啊——”响彻云际,屋宇震颤,也惊呆了在外打斗的六人。在此呆愣片刻之际,夏思仪奋力推开赫连和宋岂,一跃而起,直往窗户冲去,三人一惊,忙追上去,夏思仪推窗而入,突被一股强大力道推开,跌落一旁,而后进来的赫连被力道推了出去。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狼藉,但夏思仪能看清屋内情景,忽闻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六年了,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哈哈哈——”难掩激跃兴奋,郁结了六年总算一飞冲天,正是东方傲世,直立在榻前,大为发泄。
夏思仪却是说不出的难受,看向榻上的方忆恒和岳承天,更是痛彻心扉,六年的痛苦磨练,艰辛苦泪融化的火莲珠内力,最后竟被百花公子吸走,一切付诸东流。
夏思仪至二人身前,表情痛苦冰冷,一手夹起一人,欲要离开,却被前方的东方傲世拦住,夏思仪努力抑制怒气,冷冷道:“让开!”却似山洪即将爆发之态。
东方傲世双目晶碧,散发冷气:“你带她们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必你管!”夏思仪狠狠道,“东方傲世,就当我夏思仪看错了人,跟错了主,从此我不再是你的侍卫!”
此时,赫连四人破门而入,见此情景都惊立当场,东方傲世站起来了,他们喜不胜收,玉飞龙从后冲进来,见夏思仪腋下的二女,老泪纵横,心痛欲绝。
夏思仪不管众人,挟着二人大步而出,东方傲世也未再阻拦,双眉紧拧,眼神微怒。玉飞龙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似天将崩,万物焦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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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思仪把他们带到秦幽兰的住处,二人仍旧昏迷,若醒来发现在自己内力全无,不知会如何悲痛,夏思仪守在二女身边,面色冷漠,更深痛自责,是自己将二人送上不归路。
郑其福进来,小心道:“春哥哥,忆恒姐姐怎么啦,是病了吗。”
夏思仪不答,秦幽兰进屋,看了夏思仪一眼,朝郑其福道:“小福,你快去烧点热水给春哥哥暖暖身子。”“哦。”郑其福依言出去,不时回头奇怪地瞧着二人。
秦幽兰至夏思仪身前,放下茶杯:“春公子,先喝点茶吧,到底出了何事,能告诉我吗?”。见来的四人落魄模样,且深夜造访,知定有事发生。
毕竟在别人家中,夏思仪知分寸,缓缓道:“秦姑娘,我们会在此小住几日,就麻烦你了。”短短数语,并未多说,秦幽兰也未再问,只道:“好的,我去准备。”退出门去。
夏思仪深深叹口气,双眉紧拧:“忆恒,承天,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又看向床上二人,衣衫凌乱,面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