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六十 功力散尽死如归 不顾一切闯申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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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方忆恒醒来,微睁双目,左观右望,仍有些眩晕:“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儿……”又见岳承天躺在自己身边,叫道:“承天,承天……”

夏思仪将她扭过身对着自己,面色凝重:“忆恒,听我说,你要接受现实,你和承天的内力被东方傲世吸走了,助他双腿复原。”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方忆恒脑中嗡地一声,抓住夏思仪双臂,泪水顿时如决堤洪水:“你……你说什么,东方傲世吸了我们的功力,他吸了我们火莲珠的内力——”后一句是吼出,不敢相信,前一刻还要帮她实现愿望的东方傲世,转眼就变了脸,同众多人一样,要她的内力,且已被他吸走。

“不——”方忆恒伤心至极,“东方傲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你让我怎么办,让我爹娘怎么办,我六年的所有一切全都没有了,不——”失声痛哭。“我要去找他,要他给我一个交代——”想要起身,然浑身无力。

“忆恒!”夏思仪抓住她,“你冷静点!”“我不要冷静!”方忆恒无力地在他胸前捶击,“我要他还我内力!我还要报仇复业!没有武功我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啊仪哥哥,呜——”无助哭泣,声嘶力竭,“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把我们都毁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呜——”

夏思仪心痛至极,却言辞穷竭,无法安慰,将她搂入怀中,听她伤心至极的哭喊,泪滴缓缓垂落。“仪哥哥,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啊——”方忆恒抱住他哭道,“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呜——”

多日以来蓄积的悲痛一泄而出,不可遏抑,夏思仪感同身受,只是紧紧搂着她……

此时,岳承天轻咳两声,慢慢睁眼,二人仍处悲痛中并未发觉,岳承天见二人抱头痛哭,欲要起身,然微一动浑身便如撕裂般疼痛,痛觉又传至五脏六腑,体内犹如翻江倒海,难受至极,被镇住的毒气又喷涌而出,痛楚不言而喻,“呃——”吐出一大口黑血。

夏思仪见状大惊,叫道:“承天——”方忆恒也回头,二人忙将她扶起,方忆恒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泪痕未干,不断擦她嘴角汩汩流出的黑血:“承天,你怎么啦,别吓我,承天……”六神无主,泪如雨下,夏思仪甚为着急:“承天,承天——”

岳承天面容疼得扭曲,咬牙挤出几字:“我的……毒……发了……”夏思仪来不及多想,一把拉过她,大手抵住她背上几处大穴,震住她体内毒气,方忆恒更为难过自责,只顾哭泣。

半晌,岳承天脸颊渐显红润,毒气又回到肌理中,然浑身如抽空般无力,人便往后倒,夏思仪忙将她抱入怀内,关切问道:“现在好多了吗。”不禁握住她的手,极为心疼。

岳承天觉得恍如做了一场噩梦,朦胧迷糊:“我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话语声有气无力,人也憔悴疲倦,知定有不好的事发生,尽量止住心神,平静相问。

方忆恒握住她另一只手,泪滴不断垂落:“承天,我们……我们的内力没了,我们火莲珠的内力没有了……”岳承天心一阵绞痛,刚被震住的毒似又蠢蠢欲动,顿时泪盈满面,不能相信这事实。“是东方傲世!那个恶贼!白眼狼!他吸了我们的内力——”方忆恒哭喊道。

泪水泼泄,岳承天似觉眼前一片黑暗,六年的辛苦付出,失去了一切而唯一剩下的内力,如今都化为乌有,充满远大抱负,欲建立属于芙蓉女儿乐园的梦想瞬间瓦解,绝望至极,前路难见,不能言语。

夏思仪抚慰道:“承天,先别多想,如今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息。”拭去岳承天的泪水,但拭去又来,源源不断,自己的手也沾满了她的泪,他也彻底软下来:“你们哭吧,好好哭一场,痛快发泄一番,不管发生什么事,仪哥哥都会在你们身边。”

“仪哥哥——”方忆恒叫道,拉住他的手,夏思仪让二人扑在自己肩上嚎啕大哭,任泪水泼洒。夜风加紧,花凝泪痕,水放悲声,似也同情二人的苦痛遭遇……

良久,二人哭够了,眼圈红肿,坐在床沿,许久未语,岳承天似一下进入噩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太快太突然,来不及准备,失魂落魄,眉头不展,一向坚强如她,现在心如死水。

方忆恒满是悔恨自责:“承天,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带你来杭州,我不该救东方傲世,没想到最后把我们逼上绝路的竟是他,当初就该让他在山林中自生自灭或死在皇甫依莲手上,今日我们就不会遭此厄运。”

岳承天眼神呆愣,不言不语,曾经的豪情壮志已不复存在,万念俱灰,夏思仪道:“忆恒,别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救你们出申庆门后不该带你们去莲花苑。”

“东方傲世,他一定不得好死!连同那幕后凶手都该下地狱!”方忆恒双目泛冷光,狠狠道,内心痛恨到极致,又转悲戚,“只是我爹,他一定失望至极,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夏思仪道:“不,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内力没了可以再练,想办法离开杭州去找我爹。”

方忆恒又转为平静,摇摇头:“仪哥哥,你带着承天离开,让我和我爹留下,没做的事由我们来做,没了的心愿总是要了。”语意绝然抛开一切。

“这怎么行。”夏思仪道,“难道失去武功你就抱着必死之心吗,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你回去重建家园,怎可有轻生的念头。”

“仪哥哥,有你在,家园一样可以重建,而且会做得比我好百倍。”方忆恒凄然道,“我已失去武功,爹也身如败絮时日无多,跟着你不仅出不了杭州城,还要成为你的累赘,你才是我们的希望啊,你不能有事,走吧,带着承天,离开这是非之地。”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方忆恒——”夏思仪悲极生怒吼道。“可我没办法!”方忆恒低吼道,泪水又下,“我也不想死,但与其与大家一起遭难,不如就我和我爹去面对,反正他们就要我们玉家人的命,不管什么仇怨都会随我们生命的消失而终结,事情总要有个了断啊,你们要好好活着,就当是代替着我延续了生命。”方忆恒悲伤惨然,起身夺门而出。

“忆恒——”夏思仪更无奈,看着仍是漠然呆愣的岳承天,心痛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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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飞龙在门外独望夜空,出奇地平静,绝望过后的坦然,面对临近死亡的自若,任风吹乱发丝,翻飞衣襟。

方忆恒缓至他身后,叫道:“爹——”饱含悲痛自责。“醒了。”玉飞龙缓缓道,平淡不惊,似日常的问候,“过来陪为父坐会儿。”

方忆恒依言靠着他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胳膊,将头枕在他肩上,努力压抑伤痛:“爹,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希望能靠在你怀里搭在你肩上看星星看月亮,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实现了。”

玉飞龙将伸手揽住她的肩:“是为父不好,从来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让你童年凄苦,如今又要英年早丧,这样也好,摆月兑痛苦的纠缠,下辈子重新投生好人家,不用再有像我这般不称职的父亲。”“不,下辈子我还要你做爹,弥补你缺失的父爱,我未尽的孝道。”

“好,呵呵。”玉飞龙苦笑一声,“今晚先养好精神,明天去找你娘,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以前畏首畏尾不敢去找,现在总算可以抛开一切无所顾忌。”

方忆恒泪水悄声流在父亲肩头,却强笑道:“好啊,我真的是想娘了。”父女俩依偎着任冷风吹拂,凄凉惨然。

不知何时夏思仪已站在父女身后,潸然泪下。三人便在露野外坐立了一夜,直至天明,心已麻木,一夜之间似变了天地,冷了心神,霍然成长。

晨光微亮,露水凝重,方忆恒趴在父亲膝上,泪水已流干,留下的是淡然冷漠,决绝无畏,见旭日渐出,红云漫现,霞光缓缓铺散开来,一日之晨,万物苏醒,又是新的一天。

方忆恒坐起身,向玉飞龙道:“爹,我们走吧。”玉飞龙点点头,父女相扶着起身,回头见夏思仪并未作惊状,方忆恒道:“仪哥哥,这是我们父女共同的决定,希望你不要阻止。”满目冷淡,灵气已失,绝美的脸上无一丝笑意。

夏思仪叹口气:“我不会阻止你们,也怪自己没有能力,不仅不能帮忙,还让你们受其害,你和玉伯伯此去申庆门,定然凶多吉少,怕没有机会见到玉伯母,就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待你们一家人见面了我就离开。”或许这是他最后能做的。

玉飞龙道:“仪儿,谢谢你的好意,但不能让你冒险,你是我们的希望也是莲花门的希望,你不能有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对得起死去和幸存的兄弟。”

“既然你们都绝然放弃,我夏思仪怎可独自逃生。”夏思仪坚持道,“若你们不同意,我是不会让你们去的。”

“仪哥哥,你经常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可你现在就是虑事不计后果。”方忆恒语气提高,“你身负多少人的希望……”“身负希望的人是你。”夏思仪语气一冷,打断她,“既然你都不顾惜自己,我又何必帮你挑这个担子,要不然我送你们去申庆门,要不然我们一起离开。”

二人一怔,玉飞龙道:“仪儿,你这是何苦……”语气沉重,夏思仪道:“玉伯伯不必多说,若要去申庆门我们现在就起程,要不然就坐下商议如何离开杭州。”

方忆恒道:“好,你送我们去,但将我们送到之后必须马上全身而退,从此以后,就当我们都死了。或从来都没遇到过我们。”她相信以夏思仪的武功独身月兑险不是问题。“恒儿,你……”玉飞龙急道,夏思仪微惊,然还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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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庆门内到处都是幕后黑手的眼线,暗处盯梢,尤其水莲洞天,平静中透着云谲波诡,似要一触即发,白月怜独倚栏杆,眺望远方,眼神满是绝望忧伤。

这几日她似乎被一股无名的势力软禁,未得出水莲洞天一步,见不到皇甫搏泰和皇甫依莲,觉着有大事发生,能强烈感到自己被监控住来挟制某人。

自将一切真相告诉岳承天,她似乎已放开了一切,背了十八年的包袱似可解月兑,而大事即将爆发,一切都将有个了结,浅浅一笑,透出一丝轻松。

方忆恒三人拿倒三个家丁乔装混了进来,步步小心,时时在意,还好方忆恒对申庆门内路径较熟,尽管走人多的地方,不会被暗中盯梢的人发现,直朝水莲洞天而去。

三人一路小心至水莲洞天楼下,夏思仪突地停下脚步,未回头,轻声朝身后两人道:“水莲洞天被盯得很紧,我们要万分注意。”

三人一步步前行,方忆恒突抬头见楼阁上的白月怜,失声轻呼:“娘——”二人一愣,同时抬头一看,夏思仪碰触方忆恒:“不要声张,免得惹人注意。”

方忆恒又是泪眼朦胧,努力止住心神,朝夏思仪道:“仪哥哥,你已把我们送到目的地,现在该走了。”“你……”夏思仪一惊,“现在……”

“是,现在,剩下的事就由我们自己处理,你快走吧。”方忆恒冷冷道,“你若不走,我就马上暴露身份。”也下了狠心。

夏思仪大惊:“忆恒——”方忆恒道:“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数三下,一、二……”“好,我走。”夏思仪只得认输,“你们万事小心。”方忆恒闭上双目,努力抑制悲伤,然突觉身后衣领被提起,还未细想怎么回事,夏思仪已将她和玉飞龙提上楼阁。

速度飞快,方忆恒一声惊呼,同时四面八方有无数闪亮暗器飞射而来,夏思仪将二人安置在楼阁上,月兑去家丁外衣,脚下一旋,外衣围绕一周接住暗器又扫了回去,顿时便有黑影惨叫摔落在地,白月怜见落在楼阁上的三人,惊奇万分,泪水夺眶而出。

“娘——”“雪儿——”方忆恒和玉飞龙同时叫道,扑过去三人抱在一起,尽情哭泣,似忘了周围的危险暗箭,只顾片刻相逢的温馨……

夏思仪奋力阻挡反击,面容凛然,朝方忆恒吼道:“还不快进去!”三人方回神,忙相互搀着离去,方忆恒不时回头,感激与担忧纠集,叫道:“仪哥哥,你定要小心!”

水莲洞天的丫鬟婢仆吓得乱窜,都找地方躲闪藏,三人被挤得东倒西歪,青絮也在人群中,见了三人,不由大惊,忙飞身至白月怜身旁:“夫人,方姑娘——”推他们至一角落,躲开人流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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