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主沐浴在同样的月华之下,浑然不知在青儿心里他已经以许多种不同的方式死过好几遍了。他今日是头一遭能直接与青儿说话,想起青儿那副惊恐的模样,觉得有趣,对着月亮便又笑了起来。
苏七与他铺好床出来叫他,正巧见苏青主对月傻笑,又讽刺道:“我的爷,那嫦娥仙女您也不放过?冲撞了仙女小心被变成个癞蛤蟆。”苏青主望着月亮长身而立,夜风吹拂下,若不是旁边有抱着胳膊跺着脚,一直催着他走的苏七,简直就像是仙人降临。
苏青主被苏七早就说得皮了,招手唤过苏七,笑道:“梅家有个小姑娘,非常有趣,你说我拐了去可好?”
苏七苦着脸说:“这世上就没有爷不爱的小姑娘。梅家虽算不得什么大家,可几位小姐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您拐了去,三朝五夕就丢开手,这不是逼人家姑娘去死么?爷您是从来不干这事儿的。”
苏青主啐了苏七一口道:“胡说什么呢,我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么?我说的是那个小丫头,田青儿。”
苏七点头,呼出一口白气以示放心:“爷要是真喜欢,就跟梅四爷讨了来。刚好臊一鼻子灰,咱们就继续赶去书院。我算了日子,走快一点能赶在除夕前到呢。书院的路夫子跟咱们家是有旧的……”
苏七满口胡说,苏青主笑而不语,梅敦的为人太简单,他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读书极有天分,也极聪明的少年还女敕得很,只要青儿说要跟自己走,少年的骄傲虽有折损,虽因爱慕会不舍,却绝不会留难。眼前的问题是,要如何让青儿愿意跟自己走。
重生?从地狱回来复仇?真是奇闻。不知这小姑娘能做到什么程度呢?苏青主心里想着。
梅云氏自刺史府回来,如意便悄悄的与她说了今日官差拿人的事,气得梅云氏当场便想传了陈氏来问话。如意死活劝住后,梅云氏也知道不妥,只得罢了。可是心头一口气憋着,却是难消,当晚便犯了痰疾。
“如意,你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这碧芊虽比不上冰清那样的出挑,可平日里看着不言不语也不像是这样胆大的人,怎么就背着我找来了官府的人呢。”梅云氏一口痰堵在咽上,咳不出咽不下,折腾到半夜也没睡。
如意一边给梅云氏捶背,一边招呼打着哈欠的小丫鬟给她换新的手绢,嘴里还劝着:“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太太还是早做打算得好。今儿吴敬琏家的来闹,已经被我给打发了。我让杨大娘悄悄的去找她,把里面的厉害给她说了。她年纪还轻,又是自由身,再加上婆家没人,吴敬琏昧下的银子只要府里不查,她何苦再跟府里纠缠,那时候可就鸡飞蛋打了。”
梅云氏往痰盂里吐了一口,擦了擦嘴,喉咙里依旧难受。“是这个道理,那吴敬琏断乎是留不得了。我只气映月莽撞,碧芊不懂事。”
如意见梅云氏愁苦,又说道:“今儿我还听到几句闲话,不说怕误了太太,说了又怕太太生气。”
梅云氏看着如意,警觉的说:“你说便是了,还能有什么事儿能气着我。”
如意扶着梅云氏又躺下,才说道:“今儿求是苑的青儿来请示下,无意中说了这么几句,说她在二女乃女乃处听说,二女乃女乃要谁好看,要谁没脸。”
梅云氏听了,半响不说话,终于叹气,对如意道:“老二两口子这是铁了心要走啊。碧芊背着我去报官的事,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就能问出来,她却不怕,分明是与她娘家商量好了的,怕老爷舍不得儿子,拿这事来逼我。”
如意见梅云氏沮丧,不解道:“二爷有鸿鹄之志,离了家也是好事,横竖家里有三爷,日后少多少的麻烦。”
梅云氏点头道:“是这么说,可是老二也太心急了,不顾我也算了,连老爷也不顾,可见是没有人伦的混账东西。按理说,老子要他去死,他也应该去,可老爷和我,从没有短过他的吃穿,却被这样怨恨,真叫人心寒。”
梅云氏从自己的立场,得出梅牧不孝双亲的结论,却不知道于梅牧而言,梅兴林与她这样的父母,他根本不想要。作为没有存在感的梅家二少爷,二十多年来他头上一直压着长子梅敬,后面跟着是嫡出的三子,聪明的幼子,而他却永远是不出色的二少爷。更何况,梅牧的生母,当年也可以说是死的不明不白,只是事情过了二十多年,已经理论不出来罢了。要梅牧视梅云氏为母,他做不到;而梅兴林这样的父亲,梅牧真心看不上。
如意从来只有一个立场——梅云氏的立场,闻言也便鞭挞梅牧道:“可不是,这样没人伦的人,太太何必在意,家里还有三爷四爷呢。”
梅云氏皱眉道:“只是这里面怎么又有这青儿,细细想来,从她进了园子,哪一件事里都有她,怕是我看错了,她其实是个扫把星?”
如意见梅云氏这样疑神疑鬼,也不好说什么,迟疑道:“这青儿,若是太太觉得她不好,不如还叫她回家去。”
梅云氏叹息:“算了,如今咱们家事多,我若打发了她,回去寻死觅活的,又是是非,何况柳姨娘是个多心的,要是误会我要害她的儿,又每天来表忠心我可受不了。”说完,梅云氏咳了两下,只吐出些口水,狼狈的说:“今夜是不能睡了,你自己去睡会,明儿一早把吴敬琏的事给安排下,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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