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府离私宅并不是太远,只要穿过两条大街,座落的位置并没有私宅偏僻。白墙青瓦,门口还有两尊护宅兽,看上去要比私宅气派许多。下了车,敲了门,出来迎接的是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
司马蘅上前表明了身份,那位管家便惊喜道:“原来是贵女前来,快快,进屋来,”
君府要比私宅大,但府里面的下人仆从却同样稀少,看来刘曜的确不喜爱府里多人。
司马蘅看着前面带路的管家,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管家躬身回道:“小人姓林。”
“林管家,不知永明君在府上何处?”司马蘅便又问道。
林管家点头:“大人如今便在书房,这两日却是没有出门一步。”说完,便又笑道:“如今贵女来了便好,也可劝劝大人。”
司马蘅便有些疑惑道:“为何不出门一步?”
林管家一听,便有些意外:“难道贵女不是因知道大人已两日不眠不休,才过来的?”
司马蘅一直觉得刘曜是个强大之人,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难倒他的。竟然两日不眠不休,看来是遇到了难于决择之事。
林管家只是把司马蘅带到了书房外面:“大人有交待,不让任何人打扰。小人不便进去,贵女请自便。”
所谓的书房,却只是近廊边上抱厦里的一个小间,那小间四面通风,亦能看到院子里的景物,很是雅致。
似乎听到动静,那小间的其中一扇窗子被支了起来,刘曜的脸庞从窗里露了出来。看到司马蘅,便稍微愣了下:“阿蘅?你怎么会来此?可事出了何事?”
司马蘅听了林管家的话,本以为刘曜会是憔悴不堪,但事实上他却衣衫整齐,眼神清亮,看上去,无一丝困倦。
“我来看看你。”隔着一扇窗子,司马蘅站在院中与刘曜对视着。
刘曜听了,便一笑:“进来罢。”
屋里摆设也简单,几张案几,一些卷轴,屋角还摆一盘兰花。可能因通风,一走进屋子,却是让人很是舒服顺畅。
司马蘅走到刘曜对面的案几后盘坐下来,她与他,早已没有顾忌男女之别,相处却很是随意。
刘曜身前有一张案几,上面摆了笔墨,还有竹椟,应在司马蘅来前,是在上面写着什么的。
“听管家说,你已两日不曾歇息,这样对身子可是不好。”司马蘅看着刘曜的样子,关心的话便不由的说了出来。
刘曜听了,不在意的一笑:“以前行军打仗,连着半个月都不能好好休息之时都有,这两日却是没有什么。只是下人少见,便多怪罢了。”
却是习惯了,司马蘅便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调整了一下语气,便就问了来时的目的:“听说鲜卑人聚军却是要攻打这里,可是当真?”
“我还以为你是过来问我与王公之间的事。”刘曜一笑后,移了移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抬起一手按了按眼角。也不问司马蘅是何处的知的消息,只是道:“渭城里虽说国君不在,但防守却是如从前般严谨。鲜卑人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太过担忧,真要攻打,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
看刘曜的神情轻松,却似真没有把鲜卑人放在眼里,司马蘅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要不打便行,她的日子至少能安稳一些。
“那为何城里有传言说,你想要让国君派将前来,为此还与刘宣王公闹僵。”司马蘅问道。
谈到正经的话题,刘曜从来都是不多说,这次同样如此,他只是用他那温和的语气回道:“其中缘由,不容多说。那些传言也不必听太多,只管放心,一切我自有主张。”
“你有段时日没有过来,我还以为是为这事烦恼。”司马蘅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追问,只是迟疑了下,说了这样一句。
“你不来,我却打算这两日过去一趟的。”刘曜朝司马蘅笑道:“有个好消息。”
看到刘曜这个表情,司马蘅的心便又提了起来,她想到了某个可能。这个可能,让她抵制不了激动:“是,我兄长的?”
刘曜点头:“有消息传来,你的兄长司马睿,已在南方安全无虞。前晋朝里的一些朝臣,已找到了他。并与他为首,却是在南方聚拢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司马蘅紧握着双手,内心激动的大叫着,老天庇佑,兄长无忧甚好。
又听刘曜道:“你的母亲与你的妹妹也在一处,她们都无事。我却是一直敬佩司马睿,因他有将相之才。不想,却还是小瞧了他。看来,他的能力还不止如此。”
司马蘅抿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出欢喜的声音,他们都好便好,只要他们安好,那她,才会心安:“你所说的,都是当真?”
“我既然会告诉你,便不打算骗你。”看着司马蘅惊喜的表情,刘曜也就笑了笑,然后似想到什么,便又问道:“你一直都只想知道你家兄长的消息,却是从来没有问过你长姐河东公主的消息,这让我很是奇怪。”
怎么会不想知道,以前不便透露身分,自是不能问。后来点破了,但只是场交易,司马蘅不敢提太多要求,也不敢问太多。只觉得她兄长却是他最大的依靠,只有他的消息对她来说才最是重要。她的长姐,河东公主,司马蘅内心深处是觉得她是安全的。虽然知道了她并不是真的清河公主,但在洛阳城里是便无听到有关她不好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你愿意说?”司马蘅开口问道。
“当然,我一直等着你问。如今实在忍不住了,便想着不等你问便告诉你好了。”刘曜抬起一手放在桌案上:“一直想着让你欠我一个人情,到头来却是失算了。”
刘曜的心情似很好,竟与司马蘅说起笑来。司马蘅看着这样的刘曜,有些哭笑不得。不想,他还竟存了这样一分心思。
“其实你不担心她倒也是对的,她如今在洛阳宫里生活得不错。”刘曜说了这样一句。
洛阳宫里?司马蘅沉默下来,那是她长大的地方,亦也是河东公主长大的地方。出宫,再进宫,却是以不一样的身份,心情定也是不同的。生活得不错,怕也只是表面,像河东公主这般骄傲之人,却是要忍受这些,她的心里定是极苦的。
司马蘅想到这些,也不好受。虽说两姐妹,感情不太好,但是身上却是有着同样的血脉,若说到了真正出事的一天,却是都不忍心对方受到伤害。
“既然来了,不如用了吃食再回去罢。”刘曜看出了司马蘅的失落,便开口转了个话题。
司马蘅摇头,再抬眼看着刘曜:“你这些消息对我来说,都很是很重要,我很是感激。”不等刘曜回答,又问:“你与王公之间真的无事?”
刘曜却是不回:“我知道你的心思,尽管放心,我不会有事。这里离南方路途遥远,消息来得并不是很方便。这次过后,不知几时才会有消息传来,你且要耐心等上一等。”
司马蘅知道刘曜误会了她关心他的目的,他以为她怕他有事是因为不能传消息给他。司马蘅想着,这样也好,便也就无再多解释,只是点点头。
司马蘅却是没有留下来用食,与刘曜谈完话后,便就起身告辞。刘曜也没有多留,只是在她上马车时,叮嘱她路上小心些,回去呆在宅子里,莫要乱走动。有事让人替个话就行,不用亲自出来。
司马蘅坐在回去的车上,心情才平复下来,然后想到兄长的消息,便露出个大大的笑意来。
桑在一边见到司马蘅突然笑了起来,先是一怔,然后便道:“姝女,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你笑成这个样子,真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