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高空,老宅寂静,窗边孤影,莫泽摊开手掌,纸鸽振翅高飞,化成一道黑色的虚影。
独坐床榻,修长的手指抹过虚空,黄色的铭文流光溢彩,耀得人睁不开眼,形成剑身。莫泽一声轻叹,喝出口青气,体内成丝成缕的金色光芒,如同流星汇入剑身。
纸鸽速如疾风向莫家方向掠去,老宅内冲天而起黑色雾团,拖着流星般的残影打了过去。纸鸽一声哀鸣,身形散尽化成金色光点,逃了出去,一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秦雪拽紧了拳头,冷冽的如同酷冬,关上窗,无声无息的从原地消失不见。
昏黄灯下,我取出白纸,绞尽脑汁的回想任何一个被遗漏的细节,几近完美的刻画。幸运站在身旁全神贯注的比划,桌上各种冥文和阵法交融的“唵”字降魔图晦涩难懂。
秦雪从一开始就靠不住,莫泽动机不明不能轻信,如今暂时失去法力的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又是不成器的朽木,要想自救要想保命,半吊子的幸运被押上了最大赌注。六字降魔咒秦雪能如此看重,我仅使用徒有其表的“唵”降魔咒初篇都有伤恶鬼的威力,此咒绝非凡品。
什么不能示人,在唯一的生命前,都渺小得可怜。
幸运学的很吃力,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演练了上百次,地阴力才星星点点的像萤火虫一般萦绕身边,可是神智一松懈,又归于尘土,发不出一点有用的力量。她苦恼的躺在床上,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天赋来,甚至怀疑是不是我这个250把中途什么符咒给画错了。
半夜两三点,老宅像死了一般安静。几声贼拉拉的扣门声心惊胆战,幸运唰的一声抽出了桃木剑,拿着黄符,慢慢的逼近。
“两位师傅睡了吗?是我,李老大,有事商量。”门外声音气若游丝,隐约不可闻。
李老大进屋,谨慎的向四周张望,客套的寒暄几句,直奔主题。
“两位师傅也跟我们一样受了咒,同时天涯沦落人,想必也惺惺相惜。“再美好的说辞也改变不了同一条船上的人的贼意。李家在死亡威胁下,已经豁出去一切了。
“有什么直说吧,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笑道,也想听听他们的求生之道。
李家三个儿子在商场枪林弹雨这么多年,全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料。
“莫泽是不是已经没法力了,秦雪师傅迟迟不肯行动,根本没有救人之心,两位师傅和我们李家想活命,也只有大家抱在一起了。”李老大声音如蚊,谨慎又小心。
“我和小夭都在努力,希望能借着莫泽师傅的判断力能快速的破咒。”幸运正直的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并没有破咒的能力,如你所猜,莫泽没有法力,秦雪袖手旁观,我们也只有当天和尚撞天钟,能活一时是一时,不然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苦笑,看透生死般的觉悟。眼睛聚神等待李老大的下文。
“墨夭师傅还这么年轻,怎么轻言生死,我们这些老头子倒是半截黄土埋身的人,生死早就看透了,可怜我们的孩子还这么年轻,两位师傅也因为我们才被咒,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我暗笑,冠冕堂皇的理由倒很充足,什么死不瞑目,良心不安,说白了也是想再次拉我们下水。
“李大伯也别太自责了,这不管你们的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幸运还真相信了。
李老大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继续正言道:“听说高级阴阳师的血能驱鬼破咒,不知两位师傅有没有耳闻。“
“这纯属传说,根本就没那么会事“幸运快速辩清。
“可如果真能解我们死咒,不知道两位师傅肯不肯有大义之举,帮我们借点相救。“李老大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体摇晃,心中像有山岳在摆动。满口满眼的酸楚。
阴阳大师当然不是我们两个菜鸟,秦雪神秘难测,李家自然不会想到去白白送死,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有莫泽,而他跟我们相识戒备薄弱,由我们动手更易得手,就算失手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李家坐享渔翁之利。为了生存他们对自己恩人也如此心狠手辣,我心凉到了极点,杀气渐浮,刻意隐住,现在跟李家翻脸,内忧外患,不用鬼灭,也离死不远。
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听闻高级阴阳师的血能解咒,并深信不疑。如若莫泽少许血能解咒,何必费尽心思破阵?无论是李老大擅作主张还是大家之意,他们对莫泽杀心已起。
“李大伯我奉劝一句,若动了莫泽你们会惹上比八仙死咒恐怖百倍的庞然大物。想死恐怕都是种奢求。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继续破阵,莫泽已经拟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炼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嬉笑道。李老大脸色铁青,像吃了死鸭子一样难受,寒颤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幸运怒火中烧。“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
“睡吧,哪有什么计划,骗人的把戏,我们得加紧破阵,我不见得他们会就此死心,到时候不但莫泽会有危险,恐怕我们都会先走一步。“如果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破咒他们也获救,我宁愿就此不破咒。
每个人面对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总是最原始的本性回归,不做不是因为高尚,而是利益等价不了他们所要牺牲的。活在世上,人皮鬼面,多是畜生心肠。
次日清晨,莫泽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我们房门一步之遥,头上有些朝露的水气,他既没有敲门的打算,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眼眶有些血丝,好像一样未睡。
见了我们,他开口便问:“你现在觉得他们该存活下来吗?“对于昨晚的事好像早有所料,他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反而更觉得可怕,像蓄势待发的猛兽。我一时语塞。
“用心去感应,你身体异于常人,即使没有招魂咒,你也会有特别的感应。“好在他没有在一件事上紧咬不放。自从上次寻坟出意外后,莫泽再也没同意让我当鬼诱,他说没有第二条命来救我,让我好自为之。我七窍生烟,明明是你们强迫我当鬼诱害我出了事,救我是天经地义的,说得好像欠了他一条命似的。
“如果不是天地有规则,我会杀了他们。“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告知别人早饭吃馒头一般。
都不是好鸟,我中肯的评价,又毫不犹豫的倾斜向莫泽这一边。
幸运说李老大提供了家谱记载的往事,希望对我们有帮助,我粗略翻看,除了所知的外,根本没多大价值。他们不想捅破这层天窗,宛若无事,却气氛尴尬。
秦雪总在大白天里紧锁房门睡觉,不闻不问,莫泽行踪怪癖,幸运周旋在李家刻意的示好中,也不排除他们是为了想从单纯的幸运嘴里套到什么有利信息,我不再为莫泽担心。他是个狠角色,李家想杀他求生,估计会被他一窝端。李家老宅像扣在每个人身上的大盖子,鬼使神差,想去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