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并没什么异常,坝上堆着陈年的稻草,老树根如蛮龙,枝干遮天。一条乡村公路不时有村里的摩托车高低起伏的使向村外,我试了五六次,一旦走上那条通往外面凹凸的乡村公路,眼前是连绵山丘的公路,脚下却没有了咯脚的感觉,如履平川,半个钟头后,总能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回来。
我气馁的坐在村头老树下的石墩上,臂上八爪血线像是戴上了镂空的手套。
老树下阴阴凉凉,有几块石墩和横着的青石板,石板被磨蹭的光滑细腻,旁边还有几个新烟头,看来村里纳凉时也忘不了打个扑克娱乐。
张若宇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想伸手救命,发现水里并没有那根稻草。我开始无比痛恨起他,也无比痛恨起自己的败家,莲花项链我到底弄到哪儿去了?
靠着树干,抱着手乱磨蹭,忽想起手上还有串镇魂佛珠,曾经它霸道出击,等我付出完全的信任后,在池底却又纹丝不动,突然罢工。
这是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质佛珠,就跟地毯上一块钱两串的一般,没光泽,没香味,没造型,整一个三无佛珠。打结处的佛珠上刻着一个拿刀的简易佛陀,线条简单得我几乎不能分辨那与手相接的一条直线原来就是一把屠刀。
僧一以前是情报人员吧,这让谁猜得出。我苦中作乐。自己的命除了自己手,果然不能交付在任何玩物上。
树缝间筛落下来的阳光,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刚刚明明还阴阴凉凉,枝叶遮天,现在怎么会有阳光筛落下来?我飞快的演化着降魔咒做附身符,以备不时之需,一边手握幸运教的招魂符,偷袭一般小心翼翼的靠近。
“不要”树干里有女孩惊恐的呼声,这一声倒差点把我吓得魂魄离体。汗将招魂符湿了个透,降魔咒差点失控打出,抹油就跑。
“我不想死,不想死,姐姐我想活着。”树干里接二连三的传出女孩带着哭腔的稚声。
鳄鱼的眼泪?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扭断我脖子,我退到老树外围,警察跟罪犯般的喊话。
“那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呢,如果你早些去投胎,别再痴迷不悟,你早就是活生生的人了,你会有一堆疯闹的朋友,一个爱你的丈夫,说不定孩子都有你现在这么大了,你现在留恋人世,继续害人,不但活不成,还会被人杀害永远做不了人。”我蛊惑到,孩子智商有限,想法单纯,即使是死了上百年的冤魂。
“我不能走,父母需要我,他们会生妞儿的气,妞儿要帮他们,可是妞儿想做人,妞儿不想死。”
树干上重叠着一个女孩的虚影,哭得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爱,可她的长相差点让我将镇魂佛珠连同降魔咒一起打了过去,她就是挖出李媛心脏的那个女鬼,秦雪说她对生太过执着,变成了恶灵,但凡执念过深的恶一般都情绪多变,善恶难定,可此时的女孩楚楚可怜,甚是委屈。“妞儿你信佛吗?你想做人,却帮你爸爸妈妈杀人,你知道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报应的?好人会进天堂,坏人会下地狱,投不了胎,做不了人,还会生生世世受痛苦。”
“姐姐帮我,我见过你,我知道你能帮我,你身边有个好可怕的姐姐,我不敢接近。妞儿不想让父母生气,妞儿也想投胎做人。”小女孩哀求起来,让我心不由就软了下去。
转念一想,我似乎捡了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可以不用火拼就能再破一仙,我差点喜上眉梢,乐呵了出来:“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个大师来帮你超度……”
破空之声从身后呼啸而来,老树枝干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将我往树干里卷,我惊怒交加,靠,果然不能相信披着佛光的鬼,真是个陷阱。急忙将早有所备的降魔咒齐齐打出。咒符光华一片,遇上阳光更加璀璨,如同星球爆炸,倾泄的一片流星雨,妞儿像是抓到了焰火,急忙收手,在我掉下去的同时,卷着我的那根树枝也落了下来,上面有个洞空的弹眼。
有人对我开枪?七魂顿时掉了三魂,躲向相悖的老树干下。
坝子的山坳上,李春淑端着打猎用的枪,脚步如飘再次瞄准了我的脑袋,扣下扳机时,加速迸发的子弹却被一双细手堵爆在了枪膛里。
“不准杀她。”秦雪的话不容置疑。
“她发现了妞儿,不杀死她死的就是我女儿。”李春淑嘴发男音,低沉开口,尽是沧桑。
“杀了她不但李家的深仇大恨你报不了,你也活不成。再过两天便是诅咒发作之日。我相信你是个懂大局的人。”秦雪遥望老树,绝情开口。
“那个男人的尸体为什么这么重要?”
“两天后我等你告诉我尸体的位置,如果你骗了我,你知道我有这本事能把你们一家打得魂飞魄散。”秦雪话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原地。百米之外的李家老宅,莫泽猛然睁开眼睛,脸色从未有过的复杂,明天自己的法力便会恢复,可现在身体却如死塘。起身将李家送来的食物倒掉一部分在屋里的木箱,装作吃过的模样,一个人悄悄的出了屋。
“对不起妞儿,我……”我有些难以启齿,她想救我,却以为要害我,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
“姐姐别离开那个大哥哥身边,爹拿他没有办法。”妞儿的声音越来越弱。
“妞儿我让他超度你,他一定可以帮你投胎,如果你被他们发现强行破阵消灭的话,你会魂飞魄散的。”老树的枝干突然牢牢的抱住我。
“当年有个大伯在树里留下了道轮回门,告诉我如果想做人就走进去,可以进入轮回。可是我不能走,我自愿走了八仙死咒也就自己破了,父母不会原谅我,父母不想让爸妈生气。”
“轮回门?能直接进入轮回?”我被妞儿了话吓得呆立原地,不如冥界直接轮回,太不可思议了。
妞儿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带引我就这么奇异的伸进了树干,里面杳杳冥冥,暗如深夜三四更,伸手不见五指,冷气直往骨子里钻,皮毛倒竖,阴森吓人,却暗自有股浩然之气。
妞儿将我手伸进一个黑得深邃的空间,一阵疾风扫过,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一阵阵不明的图画粗暴的塞进脑细胞,整个脑浆像是被人剧烈搅动一般疼痛。我忍不住哀鸣了起来,妞儿被吓到了,急忙来拔,却被狂冲过来的力量,打得身形虚淡,消失在了原地。
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般,我缩成了一团,疼得浑身痉挛,神智从迷迷惘惘到彻底断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幸运正拍打我的脸,火辣辣的疼,见我睁开眼激动的大呼小叫。我想一脚踹开她,又力不从心,每根脑神经都尖锐的疼痛,记忆里浮浮沉沉出一片晦涩难懂的图阵,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法阵无疑,里面有几个冥文竟然是我见过的。
难道轮回门进了我身体?可它为什么会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