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神仙录之羽落 第八章 落花纷飞入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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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殷众人鬼魅游影、路数诡谲,我连看两日琼花会,地仙众参会比试弟子能勉强与其相争者不过四五位,仙首席肆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以八卦哥的实力再苦修五十年或许还有几许希望,如今这个状况么…只是八卦哥近日都没精打采的,想必前时为此确是花费不少心血,我暗叹两口气,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最终还是揣了两卷书一摞银票出了门。

晚风习习,我伸臂挥开一团扑面而来的柳絮,顺着丁香夹道的小径来到一座竹荫院落门前,竹门应声而开,席肆白袍束发,谦谦君子之态掩住一身锐气,端端正正向我施了一礼,我慌忙躬身一揖,恭敬道:“紫羽冒昧造访,惶恐扰了师兄清修,只是昨日路过雅舍听得琴声清雅,窃以为席兄或为好琴之人,巧舍下恰有古谱两册,特奉与席兄鉴赏。”我说话间便将袖内的两卷琴谱掏出来,席肆客气地推让半天,礼貌地将我让入院内。

院内一株连翘开得正好,梧桐树下一柄长剑置于石桌之上,显然我来之前席肆正在把玩这柄长剑。席肆捧着琴谱默诵,我便随意地拿起长剑上下左右仔细观赏,席肆看我认真的样子有些不解,笑道:“凡铁一枚,师妹喜欢?”我扭头亲切一笑,回道:“我看贵派人众皆擅使长剑,却从未目睹席兄佩剑,猜想需得是上古神器怕才配的上席兄的身份,不想今日一见竟是一把凡铁,难免有些许好奇。不过正所谓神者无器,像席兄这样的绝顶高手自是不需仰仗剑器的。”席肆阴冷的目光凉飕飕射在我的身上,半晌方启唇不冷不热道:“这却不是我的佩剑。”看我一副不小心触了逆鳞的胆怯模样,忽然一笑,好似一缕阳光扫尽阴霾,温和地说:“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不提也罢。”我赶紧识相地放下长剑,东拉西扯、没话找话说些不相干的东西。

我带来的这两册古谱,并非什么不可多得的妙曲,席肆自然是不大看得上的,之所以貌似认真品鉴多时不过是给我面子,看我言之无物、不着边际地瞎扯半天不走自然明白我来有所由,我便水到渠成将琼花会的事情厚着脸皮讲了一遍,同时将厚厚一摞银票垒在桌上。席肆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亲自冲了一壶花茶将茶杯递到我的手上,微笑道:“听你笛音原以为是个超凡月兑俗不羁尘世之人,谁想竟也如此俗气。”我腼腆笑笑,将一摞银票往前推推,堆笑道:“身在凡尘,怎可月兑俗?若真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几百年活下来也太过无趣。席兄月兑世之人,紫羽自是不该用此俗物污了席兄高洁,只是此事并非席兄个人之事,众位师弟面前总需过得去些。师兄一再推让,想必是觉得银子太少…”我无视席肆警告的目光继续说道,“待我回去再凑些银两好了。”话罢拱手告辞。席肆伸臂挡住我,凝目看我许久,严肃道:“师妹倒是坚决得狠。”我使劲儿点头。席肆又道:“银子可以不收么?”我:“不可以。”席肆莞尔:“听说过强买强卖的,倒没听说过强迫人收钱的。”我激动地握住席肆的手,笑呵呵地说:“恭喜你,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让你撞上了,记得要请吃饭谢我啊!”席肆:“把银子拿回去。”我坚决摇头。席肆:“需要做的事情我答应你就是了,银子拿走。”看我目光坚定又道,“你若是再坚持,我可要扫客出门了。”我死猪一样往石凳上一堆,无赖状看着他。席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紧绷着的一张脸没留神漏出一丝笑意,僵持半晌终是败下阵来,佯怒道:“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冷森森道:“是哪位凡人曾说过‘唯女子与你难养也’来着。”看席肆握着的茶壶差点飞出来,暗道席肆的涵养比八卦哥实在好太多,见好就收迅速收队,假意雀跃状跑出二三里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磨叽待我回到自家小院时天已擦黑,刘师妹隐在树后阴影里忽然蹦出来,害我一颗紧绷半天刚刚松弛的心忽地收紧,差点把脑血管挤爆。刘师妹消失两天,原来是因为山下老母生病召她榻前伺候,玉兴本是本地人,幼年时被护研派仙首看中带上山,如今不过五十岁上下,老母八十有六身体一向硬朗,前几日却是因为贪吃了些肉脯消化不良,卧床修养了几日,玉兴便携了几粒仙丹下山,立马药到病除。家中几位侄女、外甥女久仰琼花神仙会的盛名,趁此机会便缠着她要上山逛逛,她自己屋小住不下这么些人,因此只好把屋子腾出来,自己到我这里将就一宿。

刘师妹屋里连冬日盖的羊毛被都被拉出来当褥子使了,来我这里自然是孑然一身,可惜我一向简朴,实在没有存货,不得已只好和刘师妹合盖一床小被,好在这几日爬落日峰身子确是有些乏了,倒在床上立马睡得昏天黑地,倒也没被师妹扰了清梦。

昨日既然已同席肆接洽清楚,今日我便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再起早劳力地爬落日峰了,原想着今日要好好睡个懒觉把前几日亏的通通补回来,不想一大早的却被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从酣梦中野蛮拖出来。我挣扎着爬起身,循着声源晃晃悠悠来到外室,只见地板上一片汪洋,刘师妹一身水渍呆呆地望着门口,禾熙拎着食盒闲庭信步地踱进来,深若古潭的眼睛淡淡地在我身上瞟了一眼,剑眉微微一皱,迅速放下食盒冲进内室把我的外袍拿出来帮我披在身上。我蹲在地上沉痛悼念我那用了八十多年都完美无缺的铜盆,如今底部拳头大小的一块被摔得凹了进去,看样子就算找铁匠敲也无法回复原先的模样了。我是个念旧之人,铜盆虽说不值几个子儿,但毕竟陪伴了我这么久,看它受此重伤心疼是难免的,但顾及到刘师妹的感受也只好轻飘飘地说一句:“还好了,没有摔漏。”刘师妹被我一语惊醒,手忙脚乱地帮着拾掇一地狼藉,脸颊红扑扑地顺势带到一个凳子又打翻一个花盆,简直是一场劫难。我看一眼坐在旁边无辜闲适的祸水,示意他帮着收桌子开饭。

禾熙带来的早餐一向充裕,多刘师妹一口完全不成问题,只是看刘师妹耳根通红、语无伦次的样子,八成是把一屋子饿肚子的亲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虽说鄙人一向最怕饿肚子,但禾熙失火殃及我这池鱼,玉兴看我的眼神似乎不似往日和善,此时若我出言提醒只怕会被误会,因此也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了。一餐饭在刘师妹火热的目光和禾熙暧昧的注视下艰难竣工,刘师妹一副三魂丢了六魄的飘摇样子太不让人放心,稳妥起见须得先把禾熙弄走再安顿刘师妹,我在心里默默筹划了一番说辞正打算开言,尹意恒的一名小吏却抢先一步把禾熙叫走了,禾熙临行前切切叮嘱我午餐一定要等他回来一起吃,我一边点头一边将他送出门外。

花痴影子一样跟着美人的身影飘了出去,我一把拉住她,连念三道清萦咒才算帮花痴恢复了语言能力。刘师妹两眼水汪汪地看着我,口齿不清地说:“不是做梦吧?”我忍住把手里的茶水浇她头上的冲动,隐忍地转身往屋里走,刘师妹一把拉住我,颤声说道:“公子对姐姐一副深情模样,实在是…实在是…”我接道:“不可思议是吧?”刘师妹慌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用只是啦,以我的姿色、身份、财力有哪一点是值得禾美人看上的呢?”刘师妹望着我等着解惑,我摇摇头:“虽有所图,我却不能遂了他的意,只等他知难而退吧!”我这惑解得不甚彻底,可也不方便再细说,刘师妹追问良久不得解答,忿忿道:“关子卖太大小心砸脚啊!师姐既然对美人无心,那妹妹我可也就不谦让了。”我微笑点头:嗯,甚合我意!

刘师妹终于想起了她的倒霉亲戚们,加之推测禾熙是被尹意恒约上落日峰看琼花会,便精神抖擞地匆匆去了。我的懒觉泡了汤,琢磨了一下觉得没甚事情,便拎着铜盆打算下山一趟,也顺便去寻寻多日不见的渔叟和他家的酸菜鱼。据说聪明人不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为防止上次的倒霉经历复现,我下山路上默算半天,算出“今日曲然家里要来贵客,曲然的厨娘渔叟老婆已然备好了一条大鲶鱼”后精神一振,步履轻快地一溜烟下了山,将铜盆丢给了刘记铁铺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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