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愁悠悠醒转后,见自己身处一个清雅卧室,躺在一张舒适睡塌上,身上盖的是锦被,头下枕的是玉石,再回想到自己晕倒前来到云雾山,见到了几位老友,他终于长出了一口大气,放下心来,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这一段时间来的遭遇。
此次魔教遭此大难,事情还得从五十年前说起。
当年魔教在中原为人所妒,被逼无奈,正好也苏圣子极力相邀,于是教主任我行带着教众来到西方,好在这边风景虽不如故土,但人情尚算豁达,日子倒是越来越如鱼得水。几百年间弹指一挥,大家并不注重于贪图享受,各自清修,教内云淡风清,虽被外人称之为魔教,其实他们自己本来的教名为明,日月明教,承天地造化,享日月光华之意。
五十年前,一日与教主出外巡查所辖区域内务时,经过般基国油勿卢洞阿不罗山,途经一座村庄,发现满庄人口皆为妖魔所杀,两人可惜之余顺便把这一庄人口就地火化掩埋,一庄几百号人分作三堆,分别火化。
突然其中一名早以死透的孕妇衣裙内居然传出一阵婴儿啼哭,上前一看,居然不知何时产下了一名男婴,二人打理了这一庄人口之后,将此男婴带回教内由任我行亲自抚养,因那庄叫张庄,火化时正好有三堆,于是取名为张三峰。但并没有告知他的血海深仇,任我行只希望这个大难不死的婴儿能够代替那一庄惨死的庄客好好生活在这世间,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即可。
此子幼时长得可爱伶俐,颇得教众喜欢,大家争着教他武功心法各式术法送他各类宝物,他也极为好学,天资聪慧,经常一看即懂,一点即透,深受任我行喜爱,令其称他为义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变化是在张三峰十六岁生日那天发生的,白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为他如往常一般举行生日宴会与其庆生。到得夜间大家都休息过后,突然天地失色,风云变幻,雷鸣电闪,张三峰的房间内黑烟弥漫,烟云滚滚。任我行与他前去查看,只见此子脸色阴晴不定,神色极为阴郁,问其有什么事,他也不答,只推说刚才练功岔了气,失了手点燃了衣物,可是他们纵观全屋,也没见哪里有火烧后的痕迹。当下二人只当他有什么私事,也没有过多询问。
哪里知道此后此子行为大变,往日的善良温柔体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何时,居然开始与社会下九流打得火热,吃喝嫖赌毒样样都学得精透,所谓物以类聚,不多时,此人结交得一帮乱七八遭的狐朋狗友,成日间在治下辖区里胡闹,明抢暗偷,坑蒙拐骗,无所不行。
起先听得教众所说,任我行还不信,直到此类事件越来越多,有一回他居然亲见此子强抢民女,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在大街上行那奸污之事,当即任我行气冲斗牛,当年那懵懂幼儿怎么会变成如此恶徒,于是把张三峰带回教内,好生管教,手段比较强硬,很是让其吃了些苦头,任我行自己是信从慈母多败儿,黄荆棍下出好人的言论之人,于是过后也不再跟他讲理,抓住一回就狠狠一顿鞭子,再关其禁闭半年十个月令其面壁思过。
每次此子关一次禁闭,出来后虽然行为间恭谨不少,但神色间却越来越平静阴冷,给人感觉遇见他就像掉进了阴雨绵绵的黄梅天气。随着关禁闭的次数加多,最终到达了离他十步远就似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的感觉。
任我行也深觉其中不对,可怎么询问他也死不开口,打死也不说,最终任我行就真的放任他花自飘零水自流了,觉得此子实在是他教育失败的一个典范,从此后就放羊吃草再也不管他。
之后一直相安无事,他也不再到处惹事生非,行为间很是收敛了不少。只是行踪却更为诡异了,经常性失踪,有时三五天,有时十天半个月,最长一次有近一年的时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三十年前,离不愁和任我行一起闭关,将教内事务托付给左右执事,四大护法过后,就进了秘境开始闭关修行,那次是因为任我行的修为到了一个瓶颈,两人在秘境内差不多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把这个瓶颈攻克。对于教内事务,因为教众一向自律甚严,大家又都是生性散漫之人,无需约束。只是教内自己所有的产业需要打理,平时加以巡视,指点,一年一检查就行了,之前数次闭关都相安无事,所以二人也并未对此有什么另外的布置。
谁知道,等两人闭关出来,才发现整个魔教已经另换了新颜,早以不是旧日那副牌了。
左右执事不知去向,四大护法换了新人,往日教众十去了八,那余下的二成人员也是天之南北极远区域之人。如今教内居然是乌烟瘅气的一群乌合之众聚集之所,气得任我行五佛升天,六神出世,得知现在的主事的正是他那不成材的义子张三峰,立刻前去寻他问个清楚。
谁知才走到门外,就听得里面有人讲话,正待进门,却听里面说着一件让他极为意外和震惊的事情。
一个声音听来让人觉得犹如掉在蛇窟的尖细低哑的人道:“殿下,您到人间已经五十年了,这魔门还是没有打开,陛下已经下了最后通谍,要您三年内必须打开魔门,否则他就要灭掉您留在魔界的三盏命灯中的一盏作为惩罚。”
里面传来呯的一声大力击打桌面之声,张三峰的声音传来:“父王也真是狠心,当年行那血腥之术让我寄生到此,人间界的正气让我的修行大为受损,要不是这么多年来大行邪术才稍微缓解我的痛苦,早就让他给害死了。”
“如果当年他不在我十六岁那年唤醒我的思维,就让我作为张三峰活在这人间道里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所雷,不怕告诉你听,我真的不想回到魔界那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里去,你看这人间界,要什么有什么,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菜是香的,人体是温热的,连女人都是各种各样的,哪里象魔界里的那些女人,只有一副魔鬼的身材和夜叉的脸容,那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美好,你让我怎么舍得放我父亲那些魔种到这里来毁坏这片天地?”
“可是殿下,您身为魔界三太子,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您的子民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正如您所说,魔界那样的恶劣环境我们已经呆够了。当年陛下费了好大的劲集结了魔界三百名顶级高手才暂时打开了阿不罗山底的封印,将您附身到那名婴儿体内,再以那庄上三百六十五人的血气掩盖了您出生时的魔气,才让您顺利被那二人带到此地。之后大王功法受损,一直在魔界将养身体,前阵子才完全大好。如今魔界被妖、仙两界打压,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只有早日打通人间界的通道,占领这片广漠而富饶的疆域,方能雄霸一方,气压三界啊。再说,如果此事由您亲自办成,皆时,下任魔王的宝座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就是您的了,大太子和二太子谁敢跟您争?”
殿内半天没出声,终于,十来分钟后,张三峰拿定了主意:“好吧,所雷,你回去复命吧,就说三年内,我必打开通道。但是在这之前,不准他再派出任何一个人到人间界来。”
“是,殿下。那属下告退。”
听得那声音说要走,窗外二人大惊,任我行一脚踢破大门,二人闯了进去,正看见一个人身蛇尾全身长满滑湿鳞片的青色魔人化成一阵轻烟消散在厅内。
张三峰模样极为惊惧,他实在没有想到,任我行居然选在这个时候出关并撞破了此事,还没等他说话,任我行一个束缚术就扔了过来:“孽障,你干的好事!”
谁知张三峰因为这几十年无人管束,再加上他魔族思绪早已觉醒,每日所修行的也是魔界魔法,以他魔界三太子几千年的修为,虽然挤身于凡人之驱,仍然不是任我行能与之对抗的。
离不愁眼见任我行落了下风,也上前帮手。
张三峰手底下过招,嘴里居然还能说话:“义父,既然您已经听到了,我也就不再瞒你。不错,我是魔界三太子,我本名叫那不勒斯。朔月,蒙您当年恩情,养育我这么大,我就让你十招,十招后我可就还手了。”
他居然一直在让着任我行,听到此言,任我行更是气不可抑,招招风声雷动,全是杀招大招直接送了出去。张三峰也开始正色起来,十招过后,“义父,既然您不能饶恕我,现十招以满,请恕我无礼了。”
只见他手下不停,双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里面阴风怒号,电闪雷鸣,隐约中居然还有冤鬼出没,“义父,如此少不得孩儿只好将你二人送往我的绝对空间阴魂十三叠里呆一阵子了,看招!”
离不愁眼见不对,连忙挡在任我行身前,谁知任我行一把推开他,将手中一物交到他手里,反手一个四两拔千金之法将他送上自己的法器飞雪连绵里,一个术法就将他送得老远,只在眼角余光里亲见任我行被张三峰收到了那个黑洞里,生死不明。
后来,他发现手里拿着的是明教教主圣令,见令如见人。之所以明教教众十去了八就是因为张三峰执掌所行之事不受众人理解也就罢了,他也拿不出圣令,这令是当年他们商量好了的,只听一人指挥,不服管的众人也就自己月兑教而出,从此张三峰自称魔教,再不复原来明教的称谓。
然后他开始到处联络原来的老部下,但那些人自月兑离了魔教,本来都是些闲云野鹤的人,这下更不想聚众了,干脆自占仙山安心修道,再不理世事。只说如果有事可用圣令号令,他们必来帮手即是。
而离不愁因为和任我行一起听到了魔界的阴谋,虽然当时逃了出来,但后来一直被张三峰派人追杀,各种陷阱暗杀下毒,无所不包。这日他被一路追着来到明玉国,突然想起云雾山上还有好友,于是来到此处,谁知刚到山门就敌不过旧伤与毒害而晕了过去。
唉,往事不能再提啊。只是这魔界的阴谋他是一定不能再一个人藏着了,一定要诉诸于天下,绝不能让魔界肆虐人间界,作恶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