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令官手中的帐簿,清楚地记录着这几年来税金的收入与支出,上交朝廷的数目,只有三分之一,其他的银两,都划分到市令部各人名下,市令官分得的银两数目最多,其次是市丞,逐级递减。
“你们手上的只是手抄本,正本我已放在另外一个地方。”看到市丞的眼睛盯着帐簿,奸诈地转动,宁樱出言堵截了他的下一个举动,她轻声细语,说出的话却象铁锤一样敲打在市令官的心上,“大人,如果这本帐簿到了朝廷上,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轻则丢乌纱帽,重则性命不保,市令官心道,他的鼻尖上沁出几滴汗珠,背脊上,汗珠也在滴滴流下,他马上转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对宁樱说:“堂主,万事好商量,我知道你们商人经商的确是不容易,我这就回去向朝廷禀告,将税金减少。”
临走时,市令官狠狠地瞪视了市丞一眼,怪他疏忽大意,市丞打了一个哆嗦,灰溜溜地跟在市令官后面。
第二天,市令部贴出公告,为体恤商人奔波之苦,税金减免三分之二,各家掌柜兴奋地奔走相告。先是让护商堂不收月钱,后又让官府减税金,京城的商人们对宁樱更是万分敬重。
京城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各式的行人穿街过巷,或休闲,或忙碌,过着自己的平常生活。
“云霄今天应该到了!”秦凌峰倚在柜台边,向门外张望,自言自语。
宁樱感到疑惑,铁云霄是章国将军,身负维国安全责任,出行不象秦凌峰般潇洒,何以会抛下国事来找秦凌峰,想到这,她便开口问秦凌峰,为何铁云霄会来蜀国?
秦凌峰收起了他那游戏人生般的笑容,他向四周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低声对宁樱说明情况。
其实秦凌峰此次蜀国之行,还有另一个目的。
六王爷司徒盛本被罚在幽山面壁两年,他之前私下成立一个庞大的军队,而且财力雄厚,他根本没有前往幽山,暗中带上他的军兵和珠宝,投奔华国,准备和华国皇上联手,发动战乱,将邻近的三个国家并吞。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是蜀国,以泄司徒盛心头之恨。
蜀国的皇上收到密报,叫人写信给章国皇上,因为章国曾经和华国交过手,有赢战的经验,希望章国相助。秦凌峰奉章国皇上之命,暗中查探蜀国的实力,看所说是否属实。
前些天,华国正式开始攻打蜀国的边境小镇,章国皇上便命铁云霄带领军兵,赶赴蜀国和秦凌峰会合。
“还有几天,我就要和云霄上战场了。”秦凌峰不舍地向宁樱注视。
各国开战,受苦的是平民百姓,宁樱心中微叹,她想起了司徒清,不知道他会不会上战场,如若面对的敌人是自己的兄弟,他会如何应对?
她把手握紧,轻轻放在台面上,不要去想他了,自己帮父母彻底雪冤的机会,已经来到!
傍晚时分,秦凌峰和铁云霄等人一起,入王宫与皇上会面,商议联手抗敌之事。
宁樱也开始了她的行动,她拨出大量的银两,将京城的粮草全部买入,囤积入库,她将打造兵器的铁匠召集前来,各自发放银两,叫他们回家休息几天,那些铁匠不知道两国即将交兵,见是总商堂主的命令,便依命行事。
这天,四名轿夫抬着两辆镶珠帘、挂锦缎的轿子,停在云裳坊门口。
“柳姑娘!皇上命我接你进宫,有事商议!”一个公公挑开珠帘,向门口的宁樱客气地说。
宁樱把手中的布匹放下,要来的终于来了,她交待了银月几句,坐上轿子随公公而行。
珠帘随着轿夫的走动左右摇晃,宁樱偶尔从珠帘的缝隙间看到皇宫的一角,金碧辉煌的大屋顶、洁白的汉白玉台基、飞翘的屋檐和屋角,构成宏观的蜀国皇宫景象。
良久,轿子终于停下。公公用手拨开珠帘,请宁樱入御书房。宁樱略提长裙,脚跨门槛走进去。
皇上正背身凝视墙上的“明镜天下”裱纸,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一脸的严肃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敢再进皇宫,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皇上,你请我进皇宫,所为何事?我们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不必再拐弯抹角,大家把话摊开来说吧。”宁樱坦然地说。
皇上举目扫视宁樱,他实在是低估了柳青木的女儿,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成为京城富商和总商堂主,还把粮草垄断,扼断了皇军的粮草后援之路,想起柳青木以前在朝廷上不怒而威的魄力,宁樱和他倒有几分相似。
他习惯性的一拂衣袖,把手放在背后,指责宁樱:“国难当前,你不尽力相助,反而百般阻挠,看来你也是黑白不分。”
“是皇上是非不明在先,小女子黑白不分在后,”宁樱抬起头迎视皇上,“只要皇上修好我爹娘的陵墓,并在朝廷百宫面前洗清他们的罪名,小女子定当放出粮草。”
皇上拧着眉在书房内来回行走,左右衡量,还是国事比自己的颜面重要,他在书桌前坐下,取过一张黄色的绸布,提笔对宁樱说:“联这就写书公告天下,还丞相的清白,希望你会实现你的承诺。”
红日升起,朝辉满地。将柳青木夫妇的骨灰安葬入陵墓后,宁樱再次进入皇宫,在乾宁殿中听公公向百官宣读皇上的告书。
官员们听到柳丞相是被人冤枉致命,纷纷替他难过,他们对皇上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做错了也不敢指责他。有些官员想起宁樱曾写帖要自己相助一事,他们当时都推搪回绝,怕惹祸上身,现今真是羞愧难当。
众官员下朝后,纷纷安慰宁樱,宁樱淡笑而过,尝遍人情冷暖,看透世态炎凉,那些虚假的安慰话,她是懒得去应付。
炫目的宫殿外侧边,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葱郁的青树修竹,与花树相掩映,绿中有红,红中露白,景色怡人。
宁樱记得出宫的路,反正手上也有公公赐予的出宫令牌,她便叫公公不用带领,自个出宫便是。
嗅了嗅花树的清香,宁樱打算在修竹花树中绕一圈再走,这段日子压力颇大,现在柳青木夫妇的事已解决,全身都松驰下来。
骤然,一个人从她身后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一座假山背后。
背倚在假山上,宁樱有点惊惶地睁大眼睛,待她看清楚眼前人是司徒清,恼怒地斥责他:“你走开,你去保护你的母”
最后一个“妃”字还未说出口,宁樱就觉眼前一黑,有东西狠狠堵住自己的嘴唇,身子已被司徒清有力地拥在怀中。
温热的感觉从司徒清的嘴唇传过来,宁樱忘记了如何反应,她从没见过司徒清会散发出这样的激情,他一向彬彬有礼,举止进退有度,这样霸道的吻,来得突然、毫无征兆。
几片竹叶随风斜斜飘落,停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上。司徒清将自己的面容从宁樱迷离的唇齿间移开,微微喘气,凝视着她:“我吃醋了!我不喜欢你和秦凌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