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爱 第一章第一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对。

作者 :

08

日落西山,“怎么这么久啊!”宝儿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她看看那高门高墙,“果然是显贵,竟将整一条街都给占了。”她又叹道:“真是浪费啊!这么好的一块地如果都盖上房子买出去的话,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定能赚上不少的银子呢,如果是租出去的话,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光吃租息就够吃一辈子的了吧。”她的小脑袋里正想着她的生意经,这时,福康安已换了一身家常的便服从边上的角门出来,他扬眉笑道:“阿玛还未回府,我已禀明了额聂,额聂吩咐我带你进去先适休息。”

宝儿笑笑,“那就有劳了。”

宝儿跟随着福康安进了角门,走了一射之地,穿过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的穿堂正中摆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白玉石的大插屏,转过了那插屏又过了两间花厅,处处皆是雕梁画栋。

福康安看了宝儿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拘谨之色,大大方方的欣赏着过路的厅殿楼阁、树木山石。

二人一路无话,走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穿过一处花光柳影、鸟语溪声的园子,终于到一月亮门前,宝儿抬头去看那门上头的横匾——枕翠苑。

门两边上的楹联写有——

空山竹瓦屋,

犹有燕飞来。

和福康安一前一后进门,只见两边皆是翠竹,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被夹在其中,迂回过这条小路,终于看出这是一座自成格局又小巧别致的院落。

福康安打起帘笼先进了屋。

宝儿随后也撩起帘子移步进屋,一缕淡淡的香味飘进她的鼻息里,她见屋内摆设俨然是小姐的闺房,常用之物一应俱全。

福康安的手指抚过一尘不染的紫檀桌面,嘀咕了一句,“幸好阿玛固执的要人每天都来打扫。”

宝儿并未听到这话,她的目光停在靠西墙的一道屏风上,那上面是一幅精美的工笔画,一团团盛开的桃花下一位仙袂从风、绣带飞扬的女子,满目温柔的向北方眺望,图画的一角题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宝儿不由得心中疑惑,“为什么这女子面貌有几分酷似我娘?”

上灯时分,傅恒只携着夫人瓜尔佳氏一人悄悄的来到“枕翠苑”。

宝儿得体的请过安之后,便向傅恒夫妇二人递上一块白玉同心扣、一柄上古宝剑、一封信。

傅恒看过信后轻叹一声,反剪双手走到窗前,他背对着妻子和宝儿,不愿人见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哀痛,对于这个功勋昭著的武将来说,流下眼泪是很丢人的事情。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瓜尔佳氏说不下去了,直用绢帕拭着眼角溢出的泪珠。

“大人、夫人……”宝儿问,“您们不怀疑我的身份?”

“傻孩子!”瓜尔佳氏擦了擦泪,“就是你不拿出这些个东西来,我也知道你就是宝儿。”她满眼含泪的望着宝儿,“瞧你这模样,这神态……和你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

“咳——”傅恒咳了一声,转回身看着宝儿,“孩子,你别难过……你……”他实在是一个不善于言辞的人,只是又再说了一遍,“你别难过!”

宝儿说道:“我不难过!娘说过,人总是要死的,她是人,所以她会死……这叫辩证主义。”

傅恒和瓜尔佳氏听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

宝儿又说,“娘走的时候很安详,她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她这辈子精彩过、努力过、争取过,也就无憾了!”

“她还是那么怪!”傅恒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的确是只有她才能说出来的话。”

瓜尔佳氏叹道:“燕儿总是这样……她说过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瓜尔佳氏微微皱着眉头,努力想着,“对了,是叫潇洒!她总是这样潇洒!”

宝儿点点头,“是!我娘临终前还跟我说她这是——潇洒走一回!”

傅恒和瓜尔佳氏面面相觑,哭笑都不是。

瓜尔佳氏又爱怜的拉起宝儿的手,“我可怜的孩子,你娘过世……掐指算来快有二载了,这些日子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啊?”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啦……我娘经营了七家商行,这些商行都是她多年的心血……娘过世之后大当家的担子就落到我的肩上,有几个掌柜欺我年少又是女儿身很是不服气,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宝儿苦笑笑,“这段时间热闹极了,我一点儿都不孤单。”

“是谁敢欺负你?告诉我!”傅恒怒目圆睁,好像恨不得即刻要将那些个人揪出来都砍了。

宝儿忙笑道:“别气别气!那些麻烦我都已经解决了。”

“真的?”瓜尔佳氏还是不相信,只说,“孩子,你别怕,告诉我们,我们为你做主。”

“谢谢大人、夫人!不过,真的都解决了!”宝儿笑道:“他们太小瞧我了,这轻敌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呀……”看傅恒正点头表示对这句话很赞同,她又说:“我从小就跟在娘的身边学做生意,这生意场上的事我学了不少,何况,我娘早有安排,为我铺好了路,所以他们欺负我年少可是打错了算盘!”

她又看向瓜尔佳氏,“我料理完娘的后事,又待商行一切步入正轨后才从江南动身来京的。”

看着宝儿,傅恒的眼神中又是喜爱,又是欣赏,又是怜惜,他心里很感慨,“只有燕儿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啊!”

瓜尔佳氏瞧一眼傅恒,多年夫妻自然心有灵犀,于是她拉着宝儿的手,又问:“孩子,这些年你娘她……”看宝儿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瞧着自己,瓜尔佳氏有点儿气馁了,下面的话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傅恒瞪了一眼妻子,像是在说——你啊,可真不给力!

瓜尔佳氏委屈的瘪瘪嘴,心想:“你想问你又不问,万一我这一问,问到了孩子的伤心处,我可怎么是好?”

宝儿瞧着这对夫妻打哑谜,她笑了,“夫人,究竟是想问宝儿什么啊?”

瓜尔佳氏尴尬的笑了笑,“是……是……”这个问题早晚得面对,她一横心,问出:“燕儿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爹啊?”傅恒和瓜尔佳氏都小心翼翼的瞧着宝儿的反应。

“哦,这个啊……我娘有提过啊。”她完全没有他们二人预期的那种悲伤或者怨恨的表情,反而是依旧笑道:“我娘说,我爹出身显贵,允文允武,是位心怀天下,志向高远的男子。”宝儿看一眼傅恒,“我娘还说,她和我爹是相爱容易,相处难!”

傅恒忘情的轻叹了口气,“是太难……太难!”

“娘临终之前一再嘱咐我要到京城来投靠傅恒大人,说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难道,我爹就是他?”宝儿看着傅恒眼中的痛楚,心里的猜疑越加深了,“出身显贵,允文允武,心怀天下,志向高远……这形容的莫非就是傅恒大人?”

“孩子,你娘对你还说过什么?”瓜尔佳氏的问话让宝儿回过神来,她想了想,说:“我娘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为了自由,就把我爹抛了!”

傅恒和瓜尔佳氏听得完全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傅恒叹道:“这么些年没听到她的奇谈怪论,一时间我还真是不适应了。”

瓜尔佳氏苦笑着望一眼丈夫,又转回头试探性的问宝儿,“孩子,那你呢?你想见你爹吗?”。

宝儿忙摇摇手,“算了吧,我个人比较崇尚‘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傅恒深思的看了宝儿一眼,笑意从他唇边慢慢的,不落痕迹的隐去。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想:“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话说这日,天刚麻麻亮,傅恒已穿戴齐整准备上朝去。

瓜尔佳氏走到傅恒面前,为他整了整项下一挂青金石朝珠,“今儿个就说了吧?”

傅恒点了一下头,他又问瓜尔佳氏,“你有没有嘱咐过安儿?”

瓜尔佳氏温柔的笑着,“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安儿是多么有分寸的孩子。”

“那……我上朝去了!”

一直望着傅恒英姿挺拔的背影走远,瓜尔佳氏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丈夫是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是皇帝倚重之臣,儿子出类拔萃,深得皇帝的喜爱与重视,她的人生简直是令人羡慕的。宝儿的出现更是让她欣喜,那么冰雪聪明、伶俐可爱的女娃儿,让瓜尔佳氏心里满满的幸福感都从眼角眉梢中溢了出来。

“徐嬷嬷。”瓜尔佳氏叫来自幼女乃娘,从家中陪嫁过来的一位嬷嬷,“昨日我看‘枕翠苑’窗上纱的颜色旧了。”

徐嬷嬷低声说道:“夫人,那是才换上不久的……奴婢想,恐怕是‘枕翠苑’中的竹子是绿的,才显得那绿纱不新鲜了。”

瓜尔佳氏点点头,“有理。”她沉吟片刻,又对徐嬷嬷说:“库房里是不是有皇上赏赐的‘霞影纱’?去拿出来给‘枕翠苑’换上。”

徐嬷嬷应着,“是。”

瓜尔佳氏又说:“再拿出五个上好的缎子来给宝儿裁衣裳。”

徐嬷嬷说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昨儿个着人到后楼上找出来,已预备下了,等夫人过目呢。”见房内无人,徐嬷嬷在瓜尔佳氏的耳边轻言细语道:“宝姑娘这事由不得叫人悬心……她若是没名没分的住在咱们府上,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如今为了权宜老爷和夫人认她作了义女,可日后又该怎么办呢?……夫人是知道的,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的,好坏事全凭他们的心情,把人贬的连畜牲不如也是有的,只怕是以后又能编出许多外传野史来窝囊人了!”

瓜尔佳氏一笑,“燕儿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徐嬷嬷怔忡着,听瓜尔佳氏又说道:“我虽然做不到她那样的潇洒,但这些年略微也想开了一些——无论怎么做总会有人论是非的,凡事只要自个儿问心无愧就好了。”

徐嬷嬷摇了摇头,叹息着,“我活这么岁数从没见过像燕夫人那样奇怪的人。”

瓜尔佳氏笑了,眼底流动着光华,唇边绽放着温柔,“可你也没见过像她那样吸引人的女子,不是吗?”。

宝儿伸伸懒腰,长长的打个哈欠,一眼瞥见紫雁和雪莺进来了,哦,真不该打这个哈欠!

这紫雁和雪莺原是瓜尔佳氏之婢,瓜尔佳氏素喜紫雁克尽职任,雪莺心地纯良,遂与了宝儿。

二人进来服侍宝儿起身,宝儿无可奈何的听凭她们二人为她穿衣穿袍、着袜着鞋。

雪莺将满金盆的温香水端到宝儿面前请她盥洗,紫雁往宝儿颏下围好软巾为她洗脸。

盥洗完毕,宝儿被动的坐到妆台边,雪莺为她梳头,紫雁无声的在卧室来来往往,收拾宝儿换下的衣裳,睡过的软床。

等梳完了头,紫雁那边已在桌上摆满了食物,宝儿走到餐桌旁一看——卤肉、香肠、糟鹅掌、女乃饼、水晶饺子、汤包、八宝粥、银耳汤、还有六必居酱园的各式小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这么多好吃的呀!”宝儿拿起象牙筷子,招呼紫雁和雪莺,“来,你们和我一起吃啊。”

紫雁忙说,“宝姑娘,这可使不得!奴婢们怎能和姑娘同桌吃饭啊!”

宝儿苦笑了一下,“咱们商量商量好不好……出了这‘枕翠苑’你们遵行你们的规矩,我无话可说,可在这‘枕翠苑’里你们就应该遵守我的规矩了吧!你们的那些‘使不得’在我这里统统‘使得’!”

紫雁局促不安,向后缩了缩,小声而坚决的说:“奴婢不敢!”

“那你们就敢浪费粮食?”宝儿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感叹道:“你们可知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就是犯罪啊!”

听到“犯罪”二字,紫雁一惊,忙跪下,“姑娘恕罪!”雪莺也跟着跪下,口里也说着,“姑娘恕罪!”

宝儿赶紧伸手拉起紫雁和雪莺,“不要跪我嘛!”

紫雁和雪莺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的瞧着她,宝儿长叹一声,沮丧的一拍额头,“真是败给你们了!”

想了想,她叹道:“算了,让你们一下子就能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的确有点儿困难……”

吃过早饭,雪莺撤下碗碟,紫雁到宝儿跟前,说:“夫人怕姑娘闷,说府上琴棋书画、针线女工之物一应俱全,姑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去拿。”

“琴棋书画”中只有“书”是她可以自豪的,其它三者和女红一样跟她都不搭边。

宝儿只得说,“你准备笔墨纸砚,我还是练字吧。”

她懒洋洋的坐到花梨大理石大案前用双手托着下巴颏怔怔的看着紫雁裁纸,心中暗自思量着,“娘常常教导我说——不能看到希望,就改变环境;不能改变环境,就改变自己;不能改变自己,就改变心态。……常言‘适者生存’,我若不能适应,又如何生存?……娘总说我是‘变色龙’,到哪儿都能活,我可不能对不起我这个绰号啊!……”

紫雁裁好了纸,又说:“姑娘,我为您磨墨!”

宝儿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紫雁听了一听,笑逐颜开道:“是三爷的声音。”

她从屋里跑出来开门,果然是福康安。紫雁一面让他进来,一面笑道:“姑娘在屋里,正要写大字呢。”

“妹妹好兴致啊。”福康安一面说着,一面进来。

宝儿已站起身,见到福康安她福了福,口称:“三哥!”

她认了傅恒为义父,瓜尔佳氏为义母,福康安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她的兄长。

福康安看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宝儿叹口气,“无聊的呗。”

福康安哈哈笑道:“就猜到你会闷!阿玛命我带你出去散心。”

“出去?散心?”宝儿一双大眼睛都亮了起来,“去哪儿啊?”

“跟我来就知道了。”

枕翠苑的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又能看到一道门,宝儿和福康安二人出了门,转过了一重山坡,一偌大的马场便出现在眼前。

宝儿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大的马场啊!”

马场上马群簇拥,嘶鸣蹦跳,热闹极了。

福康安说:“阿玛是武将,极其喜爱战马。”

“那阿玛最喜爱的是哪一匹呢?”宝儿问。

他指着一匹瘦骨嶙峋,眼下毛色已月兑落,走路一瘸一拐,毫无——:“就是那匹。”福康安做了个手势,牧夫牵来一匹马停在他们面前。

“啊?怎么会?”宝儿仔细去看,见它身上披着金黄色绣着猛虎的锦缎马衣,稀落的马鬃马尾里编进金丝,额前缀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它叫赤豹,还是匹儿马时就跟随着阿玛南征北战,冲击敌阵,无往不胜……有一次阿玛在战阵中被火铳所伤,赤豹身上也着了四箭,它仍旧是奋不顾身的背着阿玛突出重围……所以阿玛总说,赤豹是他的救命恩马。”福康安伸手亲切的搂了搂马头,老马也亲切的在他手背上蹭蹭耳朵。

宝儿心里十分感动,它抚摩着马胸和马后臀的几处瘢痕,“阿玛真是一个念旧又长情的人啊。”

“是啊,别看阿玛平日里面容严毅,其实他是极重情义的。”福康安笑道,“来,我带你再到那边看看。”

他牵过一匹身披绣飞燕的白锦缎马衣,胸宽体健,四腿细长,一双眼睛温和秀美的白马。

“好俊的马儿!”宝儿喜爱的抚摩着它长长的颈鬃,“它叫什么名字?”

“小白龙。”福康安说,“阿玛说,从今儿起它就属于你了。”

“送给我了?”宝儿惊喜的叫道,“我的马?我的小白龙!”

福康安扬眉一笑,“是!”

宝儿心花怒放,她亲热的拍拍小白龙的面颊,小白龙温顺的站在那儿,温和秀美的大眼睛安静的望着它的新主人。

福康安说道:“阿玛说你一定会骑马的,我却不信……如果你不会,我教你好了,其实学骑马并不难的……”

他话音未落,宝儿已翻身轻飘飘的坐到精美的马鞍上,冲他一笑,“三哥,你可别小瞧人哟。”说着,她用力一夹马肚,嘴中大喝一声,“驾!”小白龙迅疾如一道白光闪过。

宽阔的马场上宝儿骑着小白龙奔驰,马蹄翻飞,劲风扑怀,宝儿忘形的吆喝着,这样的策马狂奔让她舒放快意,豪气洋溢,她笑了,笑声如风铃乍响,清清脆脆的回荡在马场上空。

这可爱的笑声使福康安也兴奋了起来,他一招手,一位牧夫牵过来他的坐骑“黑旋风”,福康安攀鞍上蹬,扬鞭催马追了过去。

一时间,宝儿和福康安二骑并辔齐驱,纵情奔驰。

奔了好一阵,宝儿才把马放慢了下来,说道:“非常平稳快捷,胜过我以往所有的乘马,真不愧是战马啊!”

福康安也跟着把马放慢了,他笑道:“我真没想到你的骑术会这么好。”

“所以说,不要太小看了女子嘛。”宝儿笑着,“你不知道,我是自小就跟着我娘学习武功骑射呢。”

看她一双玉手,手指修长洁美若春葱,“你拉得开弓?”福康安很是怀疑。

“三哥觉得我在吹牛?”宝儿昂起下巴瞧着福康安,不高兴的翘起嘴唇,“那咱们比试比试,如何?”她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

福康安嘴角噙着笑意,摆手说着,“若把你打哭了,阿玛会打到我哭的!”

宝儿“扑哧”一笑,随即又郑重且信心十足的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早晚要找个机会,让你们这些男子知道女子的厉害!”

福康安哈哈笑道:“我期待着!”

走近皇上静休的书房小院,一片悄然,傅恒屏息静气轻轻跨上院门石阶,太监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一等忠勇公大人,到。”

傅恒进入书房,这是名副其实的书房,书柜和房间一样的高,堆着满满的书,旁边架起的梯子是用来拿取高处的书籍。

乾隆皇帝盘脚坐在炕桌前写字,傅恒不敢惊驾,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

“傅恒啊……”乾隆皇帝放下笔,一指西边下首的坐褥,“坐。”

“微臣不敢。”傅恒推辞着坐到挨着炕摆放的一溜三张椅子上。

宫女奉上绢帕,乾隆皇帝擦了一擦手,说:“你们都退下吧。”宫女和太监们垂首躬身静悄悄的、迅速的退出书房。

“这两日事多,也没有和你好好的说说话。”乾隆皇帝看向傅恒,“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朕说啊?”

“皇上英明!”傅恒这话是真心诚意的,他对乾隆皇帝的崇敬是由衷的,甚至是盲目的。

傅恒抬起眼,黑亮亮的目光落在乾隆皇帝的脸上,轻声的说道:“皇上,宝儿回来了!”

“宝儿!”乾隆皇帝一手推开炕桌,“你是说,宝儿?”

傅恒重重的一点头,然后将宝儿的事向乾隆皇帝禀报了一遍。

乾隆皇帝一动不动的端坐着,双肩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需要他用极大的力气去顶抗着,他低垂着眼帘,好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宝儿回来了……”他的语气越来越轻,越来越慢,越来越苦涩,“燕儿却死了……”

傅恒不敢做声,听乾隆皇帝半晌无言,悄悄看了一眼,看到乾隆皇帝眼睛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

傅恒忙低下头,“皇上……请保重!”

乾隆皇帝略摇了一下头,振作了振作,勉强笑道:“她将女儿托付给你,说明她非常的信任你,在她心中你很重要!”

傅恒跪倒在地,“臣……”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乾隆皇帝淡淡一笑,“傅恒,起身吧。”

“是!”傅恒站起身。

乾隆皇帝又问,“宝儿那孩子可好?”

“非常好!美丽大方,活泼可爱,机敏聪慧……”傅恒心中一热,眼睛湿润了,“模样像极了燕儿!”

乾隆皇帝点头,“朕想也是……真想见见那孩子呀!”

“要臣带她入宫吗?”。傅恒问。

乾隆皇帝犹豫了一下,“这个……让朕想想吧。”

又不知历几何时,这日永璂练罢骑射驰马回宫时,天已大亮,老远就看见福康安往“东二所”那边去,永璂叫他,“瑶林!”瑶林是福康安的字。

福康安转回头看见五位管理鞍马、弓箭,并教演鸟枪等事的“外谙达”簇拥着永璂走过来,“外谙达”们迈前一步齐齐的给福康安行礼,之后他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这一对好友说话。

永璂见福康安一身的新袍褂,“瑶林,今儿个是你阿玛过寿,你怎么还在这儿?”

福康安:“过一会儿就得陪万岁爷出宫了。”乾隆皇帝要亲自前去一等忠勇公府祝寿。

永璂心想,“傅恒虽然位及人臣之首,却为人谦逊和善,勇于任事,凡事谨慎小心,最是得皇上的倚重……优礼厚待并不足为奇。”

福康安热情的又说道:“我过来是想请你一起去热闹热闹的!”

永璂看他,“汗阿玛并没有要我去,不是吗?”。

“我邀请你去!”福康安说。

永璂唇边无力的扯出一丝笑,“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替我在你阿玛跟前道一声‘长寿万福’吧!”他一拍福康安的肩头,“你快走吧,说不定汗阿玛这会儿子正遣人找你呢。”说着话,一小太监急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倒叩头,然后对福康安说,“贝子爷,皇上找您到养心殿呢……”

“知道了。”福康安转回头再看永璂,他已经不声不响的走远了,见情形永璂是不肯同去赴寿宴的,福康安只得领着小太监前往养心殿。

永璂回到寝宫,侍剑和知棋服侍他换下了骑装,永璂问:“小荨子可好了些?大夫给瞧过没有?”

侍剑恭敬的回答道:“瞧过了,说是养些日子就好了。”

“又是赏他宫里最好的棒疮药,又是命人给他熬补品的。”知棋冷笑道,“他还有功了不是。”

侍剑看她,说道:“你何苦说这些没用的话,明知那是爷心疼奴才……爷对你可不好?难道你也有功?”侍剑是永璂之婢中年龄最大,也是最竭力尽忠、有礼有节之人,知棋等一众奴婢对她都是有几分敬意的,侍剑这样说她,知棋虽想辩论却又无话可说。

永璂对侍剑笑道:“她只是发发牢骚,你又何必认真呢。”

这时,锦琴眼睛红红的进来,脸上还有泪珠,唿一声帘子响,铭书随后跟进屋,嘴上说着,“这些老嬷嬷也太欺负人了!”

永璂知道一定又是哪个嬷嬷气不顺,排揎了锦琴,他说道:“你们别理她们就是了。”

“咱们才懒得理那些老婆子……”铭书说,“是她们在背地里说闲话,锦琴想和她们理论几句,谁想她们……”侍剑用眼瞪她,铭书才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不用问,也不用铭书说,永璂也能猜出八九分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得意的皇子,即使她们不说,我还是一个不得意的皇子啊……你们何苦费力与她们拌嘴……”

侍剑叫了声,“爷!”她随即转身对铭书和锦琴轻喝道,“越来越没规矩,跑到爷面前哭哭啼啼嚼舌根……”

铭书已是后悔不已,她赶忙下跪,“爷,是奴婢该死!”

锦琴也跪地,“都是奴婢的错!”

“都起身吧。”永璂走过来一手扶起铭书,一手搀起锦琴,“别哭了,别和那些人生气……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一辈子困在这里,连个正常的女人都做不成,也难怪她们性情古怪,动不动找人撒气了。”

一旁的知棋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爷心就是善,还替那些老货分辨。”

永璂说道:“你们不想以后像她们一样,那么就等你们二十五岁可以出宫的时候一定要出宫,我给你们各备一套嫁妆,你们嫁个小门小户的好人家,夫妻相敬恩爱平凡踏实的过小日子,你们这辈子才不算白活。”

听永璂这席话锦琴的眼圈又红了,“爷,好好的人家哪里会娶年龄那么大的退休宫女呀?这宫外的人又哪里会像您一样的好心呀?”

永璂微微笑着,“你们几个相貌人品自然不用说了,宫里教出来的女孩儿恐怕是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都不及的……”

知棋推他道:“难得今日得空儿,爷,您不好好的出去逛逛,又说这些做什么。”

永璂方要说话,只见一个当值的太监进来禀告说,“养心殿的漪凌求见。”

知棋听了冷笑道:“什么漪凌?不就是心画嘛,离了咱们‘东二所’攀了高枝儿连名字都改了,我倒想看看她还有脸迈进咱们这门?”

永璂:“请她进来。”见太监退出房间,永璂又对知棋等人说,“见了面你们别再冷言冷面的,若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你们这不是给自己招惹祸事吗?”。

知棋撇了一下嘴角,“眼不见,心不烦,我是见不得小人得志。”她收拾起永璂的骑装去了西次间,铭书拉着锦琴也走了,只有侍剑留下来给永璂备茶。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白净,眼角眉梢透着几分清冷的女子捧着一个黄绸包袱裹的匣子进来,她就是漪凌,原名叫心画。

漪凌略蹲蹲身,说:“十二阿哥,吉祥!”

永璂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漪凌说:“再过几日十二阿哥就要离开紫禁城,搬往贝勒府了,奴婢……”她顿了顿,又说:“奴婢身无长物,这是万岁爷赐给奴婢的细点,奴婢孝敬十二阿哥,感谢爷多年来对奴婢的关照!”

侍剑上前接过黄绸包袱搁在桌案上,永璂亲手打开,顷刻间,空气中便弥漫着甜香女乃香的味道。

看到匣子里装的是宫里最精致的点心——玉露霜方酥,其中还杂放着白蜜印子松饼和鸡蛋印子松饼,永璂心绪颇为复杂,他感慨的点点头,“这玉露霜方酥是满洲大宴中点心席的上品!汗阿玛赐你克食,这是天大的荣宠!你要珍惜!……日后更要一心一意的服侍汗阿玛!”

漪凌心中五味杂陈,可面上却不见一丝波澜,她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奴婢谨记十二阿哥的教诲!时时在意,处处留心……尽心尽力的服侍万岁爷!”

永璂无奈又沉痛的看看她,欲言又止。

漪凌再深深的看了永璂一眼,然后向他拜辞。

永璂没留她,只是叫侍剑送她出门。

出了大门,“姐姐还在生我的气?”漪凌问侍剑。

侍剑淡淡的一笑,“有什么可气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漪凌目光湛然,“我的心也难让你们知道。”说完她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回身对侍剑说道:“姐姐服侍爷固然是最周到的,可是只有那样恐怕是不够的。”

这话似有玄机一般,侍剑思忖不通,想再问,漪凌早已飘然走远。

乾隆皇帝御驾亲临一等忠勇公府邸,傅恒已率族人在府门前跪迎,众人恭敬的向皇上跪拜请安,傅恒又恭敬的领着皇上来到校场旁的阅武厅。

“校场比试!”乾隆皇帝笑道,“傅恒啊,你这寿做得也算是别树一帜了。”

傅恒毕恭毕敬的说:“满蒙汉八旗是咱大清的劲旅,满八旗更是太祖皇帝亲自创立的亲军,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无人能敌!而镶黄旗是满八旗中上三旗的一支,是天子自将旗!太宗皇帝曾赞过,‘镶黄旗最娴于骑射,所以野战则克、攻城则取,立则不动摇,进则不回顾,威名震慑天下,无人敢与争锋!’……微臣恐族人贪安逸,废骑射,忘了满人强悍尚武,英勇不屈的祖风,想借此机会让子孙们记住——大清朝的长治久安除了需要文治,更需要武功!”

“说的好!”乾隆皇帝心里十分感动,发起感慨,“若文武百官都如你傅恒这样为朝廷社稷,大清的千秋基业着想、卖力那才是大清国之福啊!”

“皇上夸赞,微臣不敢当!”

“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说着话,乾隆皇帝在阅武厅坐定,随从太监进奉上女乃茶细点、新鲜水果,耳边一片马嘶声马蹄响,乾隆皇帝放眼看去,校场上一列高头大马,马上是身穿五颜六色骑装的青壮男子,皆是镶黄旗中富察氏的勇士。

乾隆皇帝对傅恒说道:“今日若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旗杆上的佩物射下,朕必有重赏。”

太监端出搭着黄缎袱子的茶盘,其中托着一件非常精贵的佩物——纯金的小佛,佛像下垂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的流苏。

乾隆皇帝命人将此物用细若发丝的丝线悬于旗杆上,他又对立在他身边的福康安,笑道:“安儿,今日就让族中的叔伯兄弟们一展身手吧,你可不许去争哦。”

福康安扬眉问道:“皇上,如果一柱香的时间内他们不能取得佩物,又当如何?”

乾隆皇帝哈哈大笑,“好!如果一柱香的时间还无人能射取此物,朕便许你上场。”

福康安一扯嘴角,扯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那臣就先谢过皇上的赏赐了!”

傅恒瞅了福康安一眼,“小小年纪,不可狂妄!”

“你啊,就是太过于谨慎谦逊了。”乾隆皇帝说的是傅恒,眼睛却看着福康安,含着浓浓的笑意,“安儿这种舍我其谁的气概朕倒是很欣赏的,热血男儿当如是!”

说话间,“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校场上一阵鼓声响起,比试开始,年轻的勇士们卯足了全力想要在皇帝的面前大展身手。

马在奔,箭在飞,可是一柱香的时间眼看就要过去了,那纯金的小佛依旧纹丝未动的悬在旗杆上,想要射断发丝一般的丝线对于这些勇士们来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容易。

“看来这佩物注定是我的了。”福康安向乾隆皇帝一拱手,“皇上,臣去去就回。”他大步走下阅武厅的玉阶,刚牵过他的“黑旋风”就听到校场四周一阵的惊呼声,福康安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匹白马闯进校场,马上的人儿双手月兑缰,挽弓搭箭,在白马飞驰的一刹那,响箭尖啸……

校场内外,玉阶上下,一派肃静,羽箭“嗤嗤”作响,划破人们目光织成的密密的网,飞向丝线。

“哗——”众人惊呼,见那纯金小佛从旗杆上垂直落下来。

“啊——”众人又一惊呼,见那匹白马往前腾空一窜,马上的人儿稳稳的将纯金小佛抓到手中。

静默片刻,“好——”欢呼、喝彩、摇旗、擂鼓,顷刻之间这些声音震撼了整个校场,乾隆皇帝目光转投向傅恒,傅恒那张一向是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他向乾隆皇帝略微的点了一下头,没有人察觉到这君臣二人眼底的默契,因为人们的视线都被那白马马背上的人儿牵引着。

乾隆皇帝开口问道:“傅恒,此人是谁啊?”

傅恒答道:“禀万岁爷,此人乃微臣的义女,乳名——宝儿。”

乾隆皇帝好像很意外,“你的义女?”厅上在座的宾客皆很意外,小声的惊叹着,“是女子啊!”

“竟然是个女孩子啊!”乾隆皇帝又问,“傅恒,朕怎么从未听闻你有义女啊。”

傅恒说道:“宝儿是微臣的一位故友之女,故友离逝之前将她托付与微臣,微臣非常喜爱这个孩子,又心疼她无依无靠,便私下收她为义女,原打算借着今日的寿宴向众亲友正式宣布此事的。”只是宝儿的这种出场方式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

“原来如此。”乾隆皇帝笑了笑,“快去把你这个义女带过来让朕仔细的瞧瞧,朕倒是要看看这个把咱们镶黄旗的勇士们都比下去的巾帼女英雄是个什么样子。”

“是。”傅恒赶紧退出阅武厅,看到还立在玉阶旁发呆的福康安,急忙对他说道:“安儿,快去把你宝妹妹领过来,万岁爷要见她。”

福康安这才回过神,“哦。是。”

不多时,傅恒引着宝儿进了阅武厅,厅里的人不觉眼睛一亮。

她梳了一根大辫子,黑亮如漆垂在脑后,那辫子从顶至梢有紫颜色的丝带编入其中,用金八宝坠着辫梢,身上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男式骑装,腰间束了一条深紫色的丝带,带下垂挂着一只香荷包,绣得是桃花间双飞的燕子,香荷包的下端缀着一白玉的同心扣,她双手戴着特制的皮手套,再看她脚下蹬的是一双紫色缎面的马靴。这样的打扮更显的她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飒爽英姿中还带有几分娇俏。

只看了宝儿一眼,乾隆皇帝不由浑身一哆嗦,倒吸口气……那身段体态,那双眼睛,那秀丽嘴唇的轮廓,活月兑月兑的就是一个燕儿呀!

“艾宝儿参见皇上。”宝儿曲膝跪在乾隆皇帝的桌案前,响起清清脆脆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皇帝心头忽悠一颤,“平身!”他目光温存的打量着艾宝儿,可语调却是威严的,“你小小年纪怎么胆敢擅闯比武场?告诉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指使!这两个字也太严重了吧!

宝儿急忙说:“回皇上,并没有人指使啊……我自小习武,见到这种场面便一时技痒,只是想为阿玛的寿宴助兴而已……”她扬起小脸看向乾隆皇帝,“也没有明文规定我不可以参加比试啊!”

傅恒咕咚跪地,“皇上,宝儿她不懂规矩,惊扰了圣驾,是微臣教女无方……臣甘愿领罚!”

“此事与我阿玛无关的!”情急之下,宝儿几乎是喊出来的,“皇上要降罪就降罪我一人吧!”

乾隆皇帝神色怡和的说:“朕何时说过要降罪的?”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傅恒,“傅恒,你起来吧……”

傅恒叩头,“谢皇上。”

宝儿赶紧去搀扶傅恒起身,听到乾隆皇帝又问她,“那根丝线真是你射断的?”

“回皇上,是的!”宝儿双手捧上纯金小佛送到乾隆皇帝的眼前。

乾隆皇帝笑着摇头,对傅恒说道:“傅恒,你这义女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呀!常言,虎父无犬女……今日看来果真如此!”乾隆皇帝的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与得意,“好孩子,你过来。”他将宝儿招到近前,“这佩物是属于你的了……”他亲手把纯金小佛与宝儿腰下垂挂的香荷包并排挂好,当手指抚过那白玉同心扣时,他眉尖不觉得微蹙了一下……

“皇上,您高高在上,您握有生杀大权,可你却无法得到一个女人……您输给了您自己!这是您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呢?”燕儿凄然的目光仿佛还在看着他,那股巨大的失意又一次笼罩了下来让乾隆皇帝嘴角略微一抽动,不由得轻叹出口气。

宝儿疑惑的看了看乾隆皇帝,又转头看看厅上众人,没有人不在惊讶的瞧着这一幕的!皇帝这亲赐又亲挂的举动实在是不同寻常,果然,沉默许久后乾隆皇帝终于抬起眼睛看向傅恒,“傅恒,你这个义女功夫漂亮,胆量过人,朕很是喜欢……朕有言在先,今日若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旗杆上的佩物射下,朕必有重赏……”他拉起宝儿的手,微微一笑,掷地有声的说道:“傅恒,朕就封这孩子为格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厅上众人相视愕然,好像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十戒爱最新章节 | 十戒爱全文阅读 | 十戒爱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