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烬 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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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寒既不尴尬也不动怒,而是道:“既是如此,那祈筱可能挑个日子请祈月来我府上做客?我只消请你们帮我一个忙便可。”

见沈墨寒已不追着浮生殿,祈筱便道:“自然是可以。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要想万无一失地彻底解决你心中所烦,唯有让祈月说动祈墨。我们三人之中,也只他有那个能力能帮上你。”说完,祈筱便离开了厅堂。

沈墨寒微微动容,他并未将真实目的告知给祈筱,她却能猜到几分,倒也是个聪明之人。

另一边,听闻到动静的当当是即刻赶去了门口,却是见祈月同另一人一道回来。

早些紫陌来问路时,当当并未在一旁,故而此时当是她第一次见到紫陌。然将扫上一眼,她便猛地后退数步,小脸更刷得惨白,额上冷汗不止,两只手颤抖不停,想要牵祈月的衣摆都做不到。当当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她只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开始稀薄,直让她喘不过气,可是两条腿却似钉在了地面,根本挪不动半分。当当大口大口地喘息,但这并未让她好受一点。

当当的异样,祈月自是看见了,不觉就上前将她扶起。可这时,祈月却听紫陌好奇问道:“祈月,你这是作甚?”

祈月诧异,听此话紫陌当是看不见当当,那如何会又会对当当产生这般大的影响?祈月再一次看向当当,后者正咬牙念诀。须臾,祈月但见当当额间显出一只金色的眼。祈月明白了当当所想,遂同她一道看向紫陌。

然下一刻,当当却倏然双膝跪地,仰起头,随即一道金光自那金色的眼中破出,直冲云霄,而当当却是痛苦哭喊。

见当当如此痛苦,祈月如何不心疼,可见紫陌始终奇怪的神情也不便多说,只好问道:“紫陌,我带你去看看后院的屋子可好?”

紫陌颔首,祈月于是松开当当,领着紫陌快速朝后院走去。临过长廊,祈月回头看了一眼,当当已伏在了地面,小小的身子抽搐不止。祈月不忍再看,脚下速度不觉又加快几许。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祈月终于将紫陌安排妥当,这才匆匆赶回前院,将当当给抱了起来。

当当揪住祈月的衣襟,虚弱道:“姐……姐姐,给当当寻个花瓶,放些水,她……只要她在,就不要让当当出、出来……”

祈月心疼道:“自是没问题。只是紫陌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且她又看不见你,如何会伤害你到这个地步?”

“不……”当当摇头,“不是她伤害我,是……是我冒犯了她,当当根本无法近她三尺之内,遑论……看她的本体。她定不简单,而当当只、只是一个小妖,刚才开眼意欲视她本源,此举无疑……无疑大大地冒犯了她,是为大不敬,这才被压制如斯……此乃天地自然法则,与她无关,她也不曾出手伤我……但,姐姐,你要小心应对,若是有怀疑之处,定要告知、告知给主子……”

祈月忙不迭地点头,当当这才安心闭上眼。未免又让当当碰上紫陌,祈月便将她给放进了祈墨屋中的一个花瓶之中,又照着她所说给倒了些水进去,这才放心回去自己房间。

途径紫陌所在的屋子时,祈月停下,敲了几下后不闻里面有声音,方径直走向隔壁睡下。后面数日,祈月想着当当所说,处处观察紫陌,然紫陌一举一动与寻常百姓无半分不同,别说是妖或魔,连修仙的也全然不是,日子一久,祈月便放了心,只当当初是个意外,但唯恐当当再次受伤,她仍旧让当当躲在那花瓶之中。

却说此前离去的祈墨,此时正孤身一人行走在一个偏远的小渔村之中。据那卷轴所述,偷盗宁华阙的分明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不说坠月崖机关阵法不断,便就是青越一人,这弟子也绝无半点偷走宁华阙的可能。可现实却是,他不但拿了宁华阙,且安然逃离蜀山。

这一度让祈墨怀疑这卷轴乃至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甚至有想过,这一切可会是试炼的一部分?然当他依着卷轴中所给的线索追寻到这个小渔村时,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宁华阙的力量,虽只是一个瞬间,却让他平息了内心的躁动。

若是为了试炼,他倒无所谓成败,能否借此赢得掌门的赏识对他本就无半分意义。说他故作清高也好,说他狂妄也罢,他祈墨从未想过要一辈子留在蜀山。当初若非祈月,他连蜀山的正门都不会踏进。人生匆匆数十年,这所谓的天道,所谓的苍生,他本无意追寻,无意维护。他已浑浑噩噩走过几世,再继续这般走下去又有何妨?

但若为了青越,他却不得不在意。且不说青越于他也有大恩,便就是祈月对青越的依赖,也不得不让他出手。

祈墨停了思考,看着前方的茫茫大海。而后,随意在身边捡了一节树枝,于地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再咬破自己的指尖,待数滴鲜血落地他方按住伤口,转而翻掌向下。须臾,密集的线条自他掌下生出,血色蔓延。

约莫一刻钟的时辰过去,祈墨收手,口中轻念:“起。”

话音落,一只血凤自圆圈中腾起,直扑向那依海而建的小村庄。祈墨取出袖中的小小玉笛,横至唇边。待那清幽的笛音响起,血凤突然换了方向,转而环绕着小渔村腾飞,凤鸣不断,却带了几分凄厉悠远。如此布置妥当,祈墨方在渔村之中寻了处废弃的空屋住下。

待夜幕彻底垂下,祈墨方再次行走在这陌生的地方。自入得蜀山,青越便教他,每追踪对手到一处新地方,第一件要做的事绝非急着找到对方,而是先要了解你所处的环境,要做到比当地人还要了解,这样你才有可能出其不意且万无一失地将对手拦截。只有了解了你所在的地方,清楚熟悉它的每一寸脉络,与它亲密如挚友,这样才能将你所设的阵法与它恰如其分地融合,做到最为完美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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