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睁大眼,那体态轻盈,身着素衣,清如芙蓉出水,细腰雪肤,盈盈飘来的不正是雪珠。温婉的微笑,走过每一处。婢女们纷纷行礼,低声谈论她的温柔大方。
从她的打扮妆束中,倾心看出了,她已经是赵祯的女人,已经是一个“妃子”。不禁看到一旁的阎公公露出的满意的微笑,他是该满意的,他的愿望实现了。
前些日子,没在福宁宫看到雪珠和雨珠,还琢磨着赵祯一向看中这两位小妹妹,怎么舍得让她们去伺候别人。
如今,这位雪珠姑娘摇身一变,成了赵祯的“雪美人”,看她如尘中仙子,轻轻柔柔得行礼,为赵祯献上亲手做的“甜点”,说着关切的话。
两人好似从前,只是性质已经变了。
倾心没有去想雪珠的问题,因为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她们姐妹的目标就是“高高在上”。
没有酸味,倾心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一切。
只是,她在心痛,这两年益儿的生活是怎样的?他默默得接受着雪珠对他的关切,只是从他眼里看不到光彩。他如同一个熟悉的兄长,温温尔雅得和雪珠说了一会儿话。一派清清静静,温馨袭人。
赵祯打了个呵欠,坐在椅子上开始休息。
雪珠为他盖好薄被子,又低声交待了一下宫女。
她走出来,离开了福宁宫。
从她的回眸中,倾心看到了幽怨和无奈,却转瞬即逝,依旧高雅亲和。
看着她从视线中一点点得消失,倾心转身去看阎公公,这必是无滋无味。阎公公为什么也是愁容满面?顺着他的目光,倾心的视线也回到了殿中的赵祯。
他没有睡觉,揭去身上的被子,宫女马上收拾而去。
赵祯在殿中背手走了一会,看看门后,跨出门槛,向倾心招招手:“刘侍卫,陪我去走走!”
阎文应正要跟上,赵祯挥挥手,阻止了他。
倾心慢慢跟在赵祯身后。
她不知道赵祯是不是心烦,无目的的瞎逛。
又是这片竹林。
“你就在这!”赵祯没有让倾心再跟进去,一个人晃悠悠得走进,手拂过竹子。
倾心没有进去,即使她知道自己有办法让他没有察觉。
也许,这是他疗伤的地方。这两年,失去了两位母亲,一气之下又赶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听说另有两位相处较好的妃子,又让大臣们以荒废朝课而变法子给“弄走了”。他不过是一个大孩子,一个自小温室里的长大的花朵,他是彷徨的,任性的。
太阳已近梢头,倾心的脚已经发麻。
他在想什么?
“走吧!”
倾心抬头,赵祯已经从竹林中走出,看起来还是那么得平静。
……
福宁宫前,赵祯拦住了出门的宫女,望着她们手上的一堆杂物:“这是什么?”
“皇上,”小宫女规矩得回答,“这是阎公公让奴婢们清理掉的东西。”
赵祯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站住!”赵祯想起什么,回走了几步,从她们手上拿出一卷画,有点眼熟。他迟疑得看了一会,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
倾心站着,看着赵祯的眼神从哀怨变成愤怒,终于,赵祯狠狠得摔下画卷,画卷折了下,发出很响得声音:“烧掉!”
宫女唯唯诺诺捡起,在那一瞬间,倾心看明白了。
他在恨,甚至一副画。那年,宫中来了个画师,为太后画像,最后连清儿,倾心都给画了。
在赵祯眼里,看到了燃烧的怒火。
倾心的手心冒汗,心里如针扎,益儿,不要这样,为何你还没放下!
“慢,”突然赵祯又冲过去,从宫女手中抢回画卷,抱着走进殿中。
小宫女一惊一吓,赶紧走。
赵祯在桌前缓缓打开画卷,摊平,用手一点点拂去灰尘,看了好久好久,然后侧过头,低下,用脸紧紧贴住画卷,慢慢闭上眼睛。
倾心远远得看着,心里更痛了!
自己错了吗?这样伤害了一个人,倾心把自己抓得生疼,然后麻木。抛开一切,做到“益儿想要的”,行吗?做不到,做不到!也许可以相伴十年八年,终究还是要转身离去,同样是伤害和背叛。
水纹荡去,一圈又一圈。
这个池塘,倾心依傍假山石,迷离中,沉思。
“雪珠见过皇后娘娘!”
嘎?倾心回头,从假山孔中看去。
曹殊愣了下,连忙说:“这样称呼,于礼不合,我叫曹姝。”
“姐姐不用菲薄,您虽未正式册封,却是尊贵至极。”雪珠微笑着,用词严谨。
“这!”曹殊倒不晓得说什么好,她也没错,自己就是将来的皇后,只是没到良辰吉日册封罢了。
“雪美人!”一旁的夏绿开口了,“于规于矩,您还是称呼为曹姑娘吧!娘娘见量。”
夏绿的话减轻了曹殊的尴尬,曹殊内心是感激和喜爱夏绿的。
“是雪珠失德了,”雪珠赶紧改口,“曹姐姐,您不要怪罪。”
“娘娘,您不用称曹姑娘为姐姐,她比娘娘年幼些。”夏绿解释,同时眼睛是看着曹殊的。
“是啊,”曹殊赶紧说,“雪娘娘才是姐姐!”
“不敢当!”雪珠有点不自然得笑笑,“幸好夏绿提醒。”
“娘娘,天晚了,”夏绿说,“曹姑娘要休息,先走了。”
雪珠点点头。
“夏绿。”雪珠突然叫住了她。
“娘娘有何吩咐?”夏绿微微皱眉。
倾心知道,夏绿一向不爱接近雪珠和雨珠,即使幼时是玩伴。
“是这样的,雨珠的祭日,你和她那么好,能不能?”雪珠突然很忧愁得说。
祭日?倾心心里一个咯愣,那个活泼直爽的孩子?她怎么了?
夏绿只是看看她,冷冷的。
“她那么可怜,还烧成那样?我……”雪珠的眼泪在眼里打转。
“娘娘,奴婢会上香去的。”又转身对曹殊说,“姑娘,我们走吧!”
雪珠傻愣得看着她们的背影,抹干眼眶。
那场大火也夺去了雪珠?那么漂亮灵气的可人儿。
雪珠和雨珠感情那么好,难怪她要难受?
倾心又看了雪珠一眼,她恢复了平静,幽雅。
倾心从假山后出来,从另一个方向转过,回头,看到了一个背影,朝雪珠离开的方向望去。
倾心没上心,离开了。
汴梁城飘起了大雪,地上结结实实好厚一层,走起路来都困难。
赵元俨上朝后(自刘太后一死,赵元俨也就恢复了上朝议事),隔三岔五会来看看刘心这个名义上的“妻家侄子”。
“王爷!”倾心赶紧把他迎进侍卫间,给她拍去衣帽上的雪。
“倾心啊!”赵元俨看看没别人,拉着她的手,“本王来看看你,一年少似一年。”
倾心一听,心酸了一下,王爷已经跨过五十的年龄。
“莲夫人可好?”倾心仍习惯叫心莲为夫人,虽然她早已经是王爷的正妃。
“她很好!也念你!”
“那小王爷可好?”倾心问。
“你说忆倾吧,他也好!”王爷看着倾心,“本王给他取这个名字,你不会生气吧?”
倾心摇摇头:“王爷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