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元二年,朝廷甚是热闹,吕简夷被招回来,重登相位,门可罗雀。
一朝归来,沉沉浮浮,倒是风光无限,与他一向有隔阂的范先生早被他给排挤走了。
倾心还记得范先生最后一次离开时,走得很凄凉,落寞。
政堂上没有完全的事非与错否。
范先生正气,却不适合当官,这位吕相,却是天生的宰相,他能进进出出,必有他一部份的特殊,或不可缺。
明显得看出,阎文应的腰似乎挺直了些,他也没什么避讳,还是和这位吕相走得很近。
这日,吕简夷备了厚礼来拜见苗淑仪和小公主。
因为从族谱算,苗淑仪还能算上吕相的远房表侄女,沾亲带故,他即已回京,礼仪倒不能断了。
表过皇上后,阎文应引领吕相来到明康殿。
“吕相,此次归来必是大有作为!”阎文应随意。
“这两年,本相感觉年事高了,有点力不从心,既然皇上招回来,本相也不可推责了!”吕简夷淡淡得说。
“吕相劳心了!”
“劳心倒谈不上!”吕简夷突然说,“前日看到你与雪美人,不相理睬,可是如何?”
“吕相关心了,”阎文应,“老奴怎与娘娘贵体走近。”
“哎!”吕简夷叹了口气:“殊途陌路,你也宽心是了。”
“不宽心又如何?”阎文应冷冷一笑,“尊卑有别!”
当两人走到跟前,
雪美人正巧从明康殿走出。
两人简单见礼,随后便进去了。
“吕相怎会来这?”雪美人自言自语。
“娘娘不知道吗?”。一旁的沛儿接过话,“吕相与淑仪娘娘有亲眷之份。”
“原来是这样!”雪美人点点头。
随后又想到刚才面无声色的阎文应,雪美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吕相见过礼,倒不生份,逗引起康儿。
阎文应打量了番,见彩棠正把一细长瓶往内室拿。
“彩棠,那是什么?”
“是刚才雪娘娘拿来的,说是凝浆露,可给小公主调浆水喝。”彩棠又拧了下盖子。
她拿来的?
阎文应眉头一皱:“彩棠,给咱家看看。”
打开木塞子,仔细闻过,又摇摇:“娘娘,这凝浆露确是上品,但不宜让小公主服用,过于甜腻,缓胃气功效更合年长之人适用。”
“这样?”苗淑仪,“必是雪姐姐也只知是好东西。”
她想想,拿过:“吕相年事已高,便给吕相调理之用。”
“老臣谢过娘娘。”
外眷在**不能多留,吕相寒暄了会,告退了。
与阎文应分别之时,吕简夷把凝浆露给了他:“本相向来不喜甜腻之物,阎公留用吧!”
正合阎文应心意,他本就知道吕相不喜甜。
揣上长瓶,拐了个弯,径直去邀月殿。
“娘娘,是阎公公。”沛儿小心翼翼得说。
“他?”雪美人摆弄着高瓶花枝,“他可说有什么事?”
“没说,只是要见娘娘。”
雪美人皱皱眉头:“就说本宫不舒爽,不方便。”
沛儿应下,
一会儿又跑回,在雪美人耳边低吟了番。
雪美人顿时脸变得铁青。
“娘娘!”沛儿急呼。
雪美人深吸气,慢慢缓和,幽香袭人,淡如风丝,转身而过。
沛儿很伶俐,暗示了别的宫女,都退出去了。
“公公可不是在招待吕相,怎么有空来邀月殿?”很淡的声音。
“苗娘娘送老奴一点好东西,”阎公公顿了下,接着说,“老奴惦记着娘娘,给娘娘送来。”
“是那个?”雪美人瞄了下眼睛,扫过已经搁在桌子上的长瓶,“公公是劳心了,这凝浆露是本宫送与苗淑仪的,既然淑仪妹妹送给公公,那公公就纳下。”
“这样啊。”阎文应,“那是老奴送错地儿了。”
“那是公公对本宫太上心了。”雪美人微微一笑。
“应该的!”阎文应转过话语,“既然如此,老奴也不献宝了,收回自是。”
雪美人心里暗暗舒心下来。
“只是,”阎文应并没有伸手拿过,“老奴能否麻烦娘娘教习,如何调配吃法。”
“公公,让沛儿给您示下吧。”一旁的沛儿很机灵。
“可以。”阎文应,“只是……”
雪美人不由得看看阎文应。
“老奴本以为是好东西,看来娘娘殿中倒不是什么稀罕物,”阎文应,“宫女都可以视为平常物。”
沛儿儿愣了下。
“公公说笑了。”雪美人示意沛儿别说话,“沛儿是本宫贴身侍女,说话直快了点,还希望没冲撞到公公。”
阎文应咳了下。
“这凝浆露是前些年太后娘娘赐的陈露,承太后娘娘喜爱,手把教习过将用法子。”雪美人不动声色得移过长瓶,唤沛儿去取茶水。
雪美人纤纤玉手,一手慢慢倒着茶水,一手执细长的银筷有规律得搅动:“需是这茶水搅进浆露中,反之味道就差了。”
阎文应耐心得看她搅拌着筷子,眼色却是冷冷的。
终于,雪美人收起筷子,把小碗移到阎公公面前。
阎文应注意到她的手微微抖了下:“娘娘不同享吗?”。
他丝毫没有去触碰小碗的意思。
“本宫倒有点渴了,”雪美人咬下嘴唇,“公公不介意有违待客之道。”
“无碍,老奴不介意!”阎文应眼色尖锐得看着雪美人,“老奴也不敢受娘娘伺候。”
雪美人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动,她慢慢得捧起小碗,靠近。
“娘娘!”沛儿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阎文应阴冷得笑了下。
雪美人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沛儿,去给皇后娘娘见礼的时辰还早,不用催促本宫了。”
沛儿一听,不说话了,站一边去。
阎文应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浆茶水的波纹在雪美人面前晃动,她微添了下嘴唇,捧起小碗,幽雅得喝下。
阎文应收住笑意,若有所思得看了看她。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小公主,没有必要!
“这凝浆露将用起来忒是麻烦,老奴要好好思量思量。”阎文应,“只是今日麻烦娘娘了。”
“公公于本宫有教养之恩,为何要如此见外?”雪美人挤出这句话。
“娘娘一会要去皇后娘娘那见礼,”阎文应当什么也没听到,拿起长瓶,“老奴先告退了。”
雪美人动动嘴唇,却是没有喊出口。
“娘娘!”沛儿见阎文应一离开,赶紧上前,低声说:“可要紧?”
雪美人摇摇头沉声说道:“本宫用的是茶水!”
“可是,”沛儿担心得说,“那药?”
雪美人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只要不说,永远没有别人知道!”
沛儿狠狠得点下头。
好久好久前,从一个过世的老宫女手中得到了“女乃香”,不多,但足够了。
兑上女乃水,用上一月,幼儿便会如痴儿般长大,找不到一丁点缘由。
“其实,娘娘,何必呢?不过是个公主!”沛儿想想终于说出口。
雪美人死死看了她两眼:“也许你是对的。”
她的脑海中一点点闪过好多人,
曹皇后?她的嘴角露出微笑,嘴角弯弯的。
苗淑仪?她不贪心,何况已经有了个女儿。
冯昭仪?哼,轻蔑一笑。
张如意?眉头一点点蹙紧。
还记得那年,那天,自己正好趴地上找东西,抬头的那瞬间,她站在面前,小小的,却是……一直的场面,她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是跪着。挥不开的感觉,说不出的滋味。
阎文应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又看看瓶子,再嗅嗅。
她那么干脆得喝下了?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阎文应摇摇头,平日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伸手一扔,瓶子一下子沉下水。
倾心正好走过,看到阎文应奇怪的行为,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似他好像从邀月宫方向出来,心情好像不怎么样。这一对义父女,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如果是雨珠,应该不会这样吧?只是雨珠?哎!
皇家近日又要出去祭典。
宫中也忙了许多,
因为不方便,
近期帮夏绿施针少了。
不过,夏绿倒没再失态发过病。
祭典大队开始缓缓出宫,随行的是皇家侍卫队,黄帛辇步。
李锦皱着眉头,看到倾心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回来,拍拍她肩膀,示意别乱跑。
倾心笑笑。
只是去找了下夏绿。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出过宫了,倾心放肆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不禁想到皇辇中的赵祯,-------益儿,也是会喜欢出来转转的。
还是在西郊的祭祀台,
拐个西山弯就快到了。
突然,旁边那座并不高的山体滚下好多石头。
瞬间,队伍打乱。
“保护皇上和皇后!”阎文应扯着嗓子喊。
一阵慌乱后,
平静了。
“皇上!”一堆人奔去。
赵祯搀着曹殊从倾斜的皇辇上下来,整理下衣服,沉着得说:“无碍。”
又看了下前面的路况,垂头吩咐阎文应:“去把前方的石头清理。”
“是,皇上!”阎公公立马挥手指挥,“赶快,把道路弄干净,不可耽误了祭天的时辰。”
“是!”随行的宫女和侍卫赶紧奔去。
大大小小的石头四处散落,车轱辘下还挤了一堆。
“愣什么!”李锦吼了下倾心,“去弄石头去。”
倾心并没有看他,抬头环视了下,突然扯住正要离开的李锦:“护驾!”
“什么?”李锦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