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回来了,给一时平静的府里平添了一团喜气。那天我走进书房的时候,十三爷正坐在里屋的椅子上说笑着,四爷坐在书桌后面静静地听着,眼里的笑淡淡的。十三爷看见我也是一笑道:“快倒了你们的好茶来我喝!”
我先上去给他请安,他连忙摆手说“不用”,我还是认真地行完礼道:“那可不成!十三爷虽不在乎,可别人看见,不知道缘由,还以为我没规矩呢!”
说完正欲转身,十三爷叫道:“好!你立不立规矩我不管,只是别冲着我。”
我笑了笑没言语,找来平素十三爷爱喝的茶叶、常用的茶杯来,也将四爷的茶叶、茶杯都预备好,小丫头端来了水冲好了茶。
“你过来,我这里有东西给你!”十三爷在后面说道。
我转身走过去,才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件小包裹,见我过来递了过来。我眼看着他,他只笑嘻嘻不言语,示意我打开。打开来,一个小巧的泥人躺在布包中间,衣着鲜艳,神态、色彩、造型甚是特别。
“喜欢吗?”。十三爷问。
“嗯!谢十三爷!”我又一个万福下去,十三爷不禁大笑起来道:“这个礼我受了!”停了会又道:“你拿给四哥看看。”
我拿了泥人给了四爷,转身看茶水泡得如何。
“四哥看看,她像谁?”十三爷有些得意,我才想起倒没怎么留意,就看向四爷。
四爷凝神看了会,又抬头看了看我笑而不语。我有些好奇。十三爷更加得意了,起身拉了我过去,对四爷道:“四哥,可有八分像?”
四爷看了看我,看了看泥人:“我看,倒有九分像呢!倒难为你找来!”难道是像我,我倒没仔细看。
“这说来也巧,实在是碰上的。你若真是要找,怕还不容易呢!”十三爷说着又转回椅子上坐了。我端了茶杯过去。他又道:“怎么样,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说:“我没有谢礼!”递过茶去“只有清茶一杯,十三爷别怪罪!”
十三爷张着嘴,下面的话却说不出了。继而向四爷哈哈大笑道:“四哥,你是怎么教的,这丫头越来越像你了!以后我可不用说话了!”
我也笑了,端了四爷的茶送了过去。四爷接了茶看了我一眼,向十三爷笑道:“还不是你荐的人,你倒来问我。”又向我道:“你自己看看可像几分!”把泥人递了过来。这我自己可不好说呢。
我接了泥人仔细端详,是个端坐沉思的样子,大概是有些像吧,可似乎不像他们说得有八九分像。
“多谢十三爷费心!我要真是个泥人就好了!”看着泥人,不禁感慨了起来。
十三爷不解地看着我道:“这话怎么说?莫非嫌我这东西不好?!”
“怎么会!!”我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这么说,不是不想哟!”十三爷故意道,忽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看向四爷去,声音里一股故意的生气味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
片刻的安静,十三爷忍不住转回头来看我,我也故意地认真地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那就是嫌喽!”
“十三爷若是不想给我了,尽管拿去!用不着这么着。我可没说我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自来这两个字都是十三爷说的,你多会听见我说了?别冤枉了好人才是啊!”说完故意叹口气。
“这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罢了,你拿去好了,也不用谢了!”十三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十三爷真是一副好口才,在他绘声绘色地说起他们这次游历的趣闻的时候我发现,即使那些我去过的诸如杭州、苏州、南京这样一些地方,也能给他讲出一些特别的味道来。也许是时代不同吧,在他的描绘中,那些我印象中大同小异的城市呈现出许多个性来,倒让我一时也很是神往,想什么时候我一定要下下江南见识见识去,那大概才是“天堂”苏杭该有的模样。也许,我和小竹可以考虑一下以后干脆在那里找个小镇,有友好善良的邻居,还有古朴典雅的小屋,一定要有石板铺就的小巷,当然还有那摇摇的乌篷船,连绵不断的雨……
一时想住了,被十三爷他们发现,又打趣了一番。问起来就老实说了,十三爷也拍手称是,四爷满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又请十三爷讲些有趣的故事,直到传饭的时候才住了口,害得我那天晚上做了个大大的美梦,还差点误了早上点卯。
从此,那些诗里、画里的江南就时常在我梦里出现,我把这些梦境添油加醋地说给小竹听,还附带上从十三爷那里现买的故事趣事,把个小竹也说得心痒难忍。可怜小竹,自打出了娘胎也没离开过京城,早听说过江南的名声,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去那里看看甚至是居住,听了我的关于我们的“养老计划”后兴奋不已。这下可不得了了,不仅有空没空就缠着我给她讲,还认认真真地打起了如意算盘,日子过得更仔细了。
本来我们俩就没有其他亲人,吃住在府里也没什么花销。自打这以后,小竹就把全部心思用在攒“私房钱”上。每月的例钱加上年节的赏赐之外,她也学别人做些针线换些银子,这样下来,每个月我们俩的“原始积累”便相当客观了。只是在高兴的时候,我多少有些惭愧:虽然我的例钱比小竹多些,赏赐也多些,可在花费的心思上,我自叹不如。
每次说到这个,小竹都很惶恐,说是我是小姐,本来就应该她多干活的,现在反而要我操心很不应该,倒好像她比我还惭愧呢!害得我以后也不敢说这话了,只好在心里暗自惭愧吧!
看着小竹每天乐滋滋地,别人问起来为什么这么高兴她也搪塞过去,只是每逢我也在旁边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于是我们分享着属于我们的秘密,也一起憧憬着我们的美好未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