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六回 十二时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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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林间小道上只有瑟瑟风声,回去这一路上,佟不知思来想去琢磨着如何向柳净推月兑此行失败之罪责。可是还未到柳净的住处,只见她已在来的路上等他了。

不容佟不知开口,柳净笑容妖媚动人,“本座就知道你出马必定能一举成功!”

“可,她的首级——”

“欸~,本座给你三日期限,而你仅用了一个晚上的功夫。何况是在九玄天鼎的尊主和天王星眼前完成本座交代的任务,实属不易。本座又岂会再怪罪于你?”柳净拍了拍佟不知的肩膀,笑意之中透着冷冷的得意,“但此事绝不能张扬,不能让会主知道,明白吗?”。

佟不知恭敬地点了点头,“花主即便不提点,老朽也自当守口如瓶。”

“嗯,”柳净挥了挥手,“去吧,本座伤势无碍,也让你接下来数日乐得清闲。”

“老朽谢过花主。”佟不知匆匆退去,当走到石径小道的转弯处时,他侧目稍稍带过了一眼,依稀隐约间看到柳净身边多了一名女子的身影,佟不知自嘲一笑,不禁低语,“哼,差一点老朽就成了夜行队的煮酒菜了!”此话月兑口而出,佟不知目光一闪,加紧了脚步。

见佟不知消失在远处的拐角,柳净冷笑一声,将信将疑地道,“浅熙,你可亲眼目睹那小尼姑死了?”

“回禀花主,浅熙虽非亲眼所见,但佟不知的部下一路下山均在谈论那女人被佟不知用阵法所困,流尽鲜血而亡。当时碍于九玄天鼎尊主与铁辰风在山腰林间,浅熙怕打草金蛇,便没有妄动,后来佟不知下山后,他们便赶往小筑,浅熙只有回来复命。”

柳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底一抹锐利的光直射身边的浅熙,“本座命你再探义山小筑,死要见尸!”

“是!”浅熙领命,当即转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

话说同一片星空之下,江南也显得极不安分。在叶不凡接下这趟镖开始,姜府便整装待发。如今乘着夜色掩护,姜嫄在云斩、王二两位武人的偕同下悄然离开姜府,坐上了叶不凡为其准备的马车。

尽管这趟镖不宜声张,叶不凡也不禁疑惑,身为姜嫄父亲的姜三宝竟然未出现送行。

“姜爷当真是寸步不离姜府。爱女如命,但却还是自己的命重要。”恒儿冷嘲地在叶不凡的跟前轻描淡写的嘀咕了一句,却是道出了叶不凡内心的疑问,不容其警示自己多言,恒儿已经朝着姜嫄安坐的马车而去。

晓南、晓东别过姜嫄后,与恒儿错身而过,来到了叶不凡跟前。晓南瞅着他,似笑非笑道,“叶总镖头不必再等了,赶快启程吧!”

“是啊,不要耽误了行程。”晓东说时目光不由望了一眼身后姜府的夜空——那除了繁星点点,再没有其他的。

叶不凡有礼一笑,顺延着晓东的视线,停顿了下,旋而侧目望向其身边正与云斩笑颜以对的恒儿下令道,“上路吧。”

恒儿点头应诺,跳上了马背,已经站在镖队首位,挥手示意镖队出发。叶不凡随即也跃上自己的马背,来到了马车的侧身,与云斩并肩而行--

“你就是翔台上胜出的云斩?”

云斩看了他一眼,灿烂的笑容里却透着若有似无的冷漠。

“当时你的一刀,我还记忆犹新。”那才是云斩真正施展出本领的一刀,可仅仅是一招便置对方于死地,招式邪门而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是吗?”。云斩淡淡一笑,并未多言。目光却是袒露无疑的落在前方恒儿的身上,仿若此时此刻他被恒儿吸引着。当叶不凡意识到这点时,云斩笑容里透着坏意,“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叶不凡不假思索的道,但看着云斩的神情,却油然生起紧张感,“不过比起我的女人,她更珍贵。”

云斩挑了挑眉,不在意地一笑,“是吗?”。不待叶不凡再说什么,他已快马上前,与恒儿并肩而驾。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叶不凡甚是意外,眉头越皱越紧:恒儿不是一个容易与陌生人亲近的女子啊!且云斩不定的双面性格,也令叶不凡担忧,这么危险的人,他怎可任其靠近恒儿?

--“哈哈哈,叶总镖头,云兄弟不过是功夫霸道了点,人可一点也不坏啊!”王二跟了上来,一眼便看穿了叶不凡的心思。

“何以见得?”一个正道之人怎会修炼如此歹毒的刀法?

“难道说叶总镖头没有杀过人吗?”。王二的话引来了叶不凡的厉目,王二不惧反笑,“叶总镖头不必动气,我王二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过,除了在翔台之上云兄弟杀过人之外,我可从未见过他杀害无辜之人。”

“那是因为他身在姜府之中,没有这个机会罢了!”叶不凡冷冷地道,人已经策马而上,在恒儿和云斩中间,与其并肩而行。

云斩对此笑着耸了耸肩,朝恒儿挥了挥手,目光笔直的投向前方。恒儿则与其相视一笑,收回目光的时候与叶不凡的透着严厉的目光撞个正着,只有吐了吐舌头,故作正经的开始对镖队里的兄弟们指手画脚起来……

而独自乘坐在轿中的姜嫄,在随着离姜府渐行渐远,嘴角却禁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你此刻在偷笑吧?”

一语中的!

姜嫄眼里一怔,急忙拉开了侧帘,只见云斩弯着背,脸凑过去,笑得云淡风轻。

“看这表情,又被我说中了?”云斩笑意更浓。

“不可理喻!”姜嫄冷冷地道,欲放下帘布,云斩又漫不经心地低语,“是不可理喻,放着固若金汤的姜府不呆,偏偏要自投罗网,小姐你和姜爷,都不可理喻。”

“你说什么!”姜嫄眼底一抹薄怒,云斩则伸手拉住了帘布,“不过再不可理喻,我始终会守住你的。放心吧!”不容姜嫄再发怒,云斩已经利落的将帘布拉了下来。

“云、斩……”望着眼前的帘布,姜嫄冷漠的眼里泛起一阵涟漪——为什么总是!总是轻易被他激怒?!

★★★★★★

再说到洛阳城,在天海堂与魔教,两大势力之下,已经陷入了警戒森严的状态。即便是官府,也只有乖乖呆在自己衙门里面,充耳不闻。

而就在这一个子时之末,丑时将至时,只身呆在官邸里仍旧借酒消愁的穆文跃,无视一切的继续喝个烂醉如泥。

在风影的交代下,云雨纷派遣了部下在暗中确保穆文跃的周全,然而不知不觉风起的一瞬间,这些原本躲藏在暗角的人皆纷纷倒在地上,纹丝不动。

那一阵风也令卧躺在酒坛之中的穆文跃不禁伸手在眼前挡了挡,当风止的那刻,他醉意懒散的双眸恍恍惚惚的一抬——顿时清醒了!

在那一边笼罩自己的阴影之下,他瞳孔放大,整个身子不由向后挪了又挪,伸手颤抖地指向前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义山小筑

静龙倚在床沿,将自己配制的药方轻轻擦拭在胸前的伤口上,一阵冰凉的痛楚,令其眉头纠结在一起。好不容易给胸口上好了药,但那一剑是穿透身体的,背部也需要上药,她拼命挽着手臂,却总是无法够到。

正当她又痛又急之时,御天不知何时出现,默默地接过药,轻轻地为其敷在了伤口上。

“呵!”静龙忍不住自嘲一笑,“曾几何时,在你面前,我倒是成了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御天仍旧漠然不语地为她上药,没有搭理她。

“也是啊,在你眼里,应当没有什么男女之别吧!”静龙淡淡一笑,却在御天俯身过来拿包扎伤口的纱布之时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渐渐收紧,“你在欧宅说教主哥哥当初不愿行王道,而选择当了魔教教主?可之前你又说,让九阴幽冥血族得天下,是教主哥哥的夙愿?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对我可一点都不够坦诚!”

面对静龙突如其来的质问,御天淡淡地瞟了一眼她毫无遮掩的胸前一片风光,静龙这才感觉到尴尬,脸颊一阵泛红,松开了手,赶忙用衣物遮了起来。

“你还是知羞耻的。”

“你!”被御天冷淡的一句话,静龙的脸愈加滚烫起来,正要发难,御天转而继续为她包扎起伤口,“他恨我,恨我入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静龙瞬间冷静了下来,“为什么?”

“阴灵转世,最多不过是记得前世之死,而王者,拥有所有的记忆。要追溯他为何恨我,真是太长、太长了……简单而言,第一世王潇问一生只钟情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与他成亲之后便离开了他,消失无踪。可为了繁衍子嗣,他不得不听从我的安排,娶妻生子。我一直以来守护的王,虽是潇问的后代,但其却随着岁月的累积,最终拥有七百年的记忆。他最爱之人始终只有一个,可这七百年间却不断被迫与不爱的女人结合,传承下一代,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这便是王的悲哀。”

“所以他痛恨你?”

“不仅于此,”御天为静龙包扎好后,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直到他身为第九世王潇凡,遇见了叶之族的女将,那是一个长的与他钟爱之人极其相似的女人,他不顾一切爱上对方,甚至为了那女人将天下拱手让给叶之族。”

“我和王都违背了你的意愿,所以那个时候就发生了天罚之战,而我们都是死在那场战斗中。”静龙若有所思,依稀记得潇凡王与一个女子依偎的朦胧身影。

“你们违背的人不是我,是你们愚蠢的情爱令你们背离族类,令那份荣耀任人践踏!”御天的目光直直落向静龙,愈加幽深,“当我终于找到石刹天便是三百年前王与那叶之族女子所延续下来的血脉,我试图说服他归于王道,但他却迷恋上玉莲,不能自拔。之后石家被满门抄斩,玉莲劫法场后功散尽而亡,他当时更加痛不欲生。于是我令他千年记忆苏醒,希望他能认清自己,岂料他更加的痛恨我,一意孤行只愿当他的魔教教主。”

忆起与石刹天过往的时光,静龙感慨道,“他应当不只是痛恨你,更痛恨自己的族类、痛恨自己身为王的命运吧!所以,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任何关于九阴幽冥血族的任何事。”

“石刹天虽恨我,但他选择死在你的手上,便表示他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的族类。他是在暗示我,你便是他的代行者。身为天阳阴主,你可以做到,这也是你欠他的。”

为了能够阴灵转世而在三百年前用天火焚烧了他吗?

我这一世,便是为还债而生吧?

静龙倦怠地笑了笑,将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下,“倘若说这欠的,九阴幽冥血族欠你的最多,不是吗?”。

“……”御天哑然无语。

“我会站在你这边,直到九阴幽冥血族再掌天下。”静龙晶莹的双眸闪动着坚定的光,令御天竟不自在的避开了。

“怎么,不相信我?”静龙见御天背过身不语,又道,“你还是在担心怕我会为了铁辰风——”

御天忽起的声音打断了静龙的猜测,“天阳阴主,永远是站在王的身边,与我背道而驰。这我已习惯了。”

“九阴不该是听从你的吗?你不该是真正的九阴之主?”

“九阴理应守护着我,而我守护着王。但你身为九阴之首,不知从何时开始,却一直追随在王的身边,不愿听从我。”

“可不是你让我觉醒了吗?你说过能够让阴主觉醒,说明点醒她之人,与其的渊源是很深远的。”

“渊源?”御天发出一阵冷笑,“或许正是你的背道而驰,造就了我们之间的渊源。”

“呵,”静龙同样冷冷哼笑了一声,“那就当做一切从现在开始纠正过来,天阳只忠于御天,御天只忠于——”

话还未说完,御天化作一团黑雾,在屋里疾速散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静龙,呆滞在原地……

不过片刻时间,御天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出来!”

静龙惊觉地环顾了下屋内,目光最终投向了外面,缓步而出。只见御天黑色的身影站在庭院中央,他背对着自己,只是张开了一只手臂,微微扬了扬,“到这里来!”

静龙顿了顿脚步,犹豫了下,因为此时此刻的御天看起来有丝奇怪。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静龙便问便走近了御天,直到他的身后,当御天转过来之时,静龙只觉得刚刚包扎的伤口一阵翻滚般的剧痛,接着,鲜血不断从胸口的血洞里面溢出……

“你!”静龙紧紧捂着伤口,人已经失重的倒了下来。

御天仍旧站在那里,幽冷的双眸注视着自己,不为所动,而他的身后缓缓走出另外一个身影……

破晓之光,冉冉而至。

静龙的视线,模糊了……

★★★★★★

辰时,一匹快马从东城门口飞驰而过,看守城门的人,看清驾马而过的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正是岚杏山庄的庄主风易飘,便停止了追捕,装作无事般回到了站岗的地方。

而风易飘快马加鞭,在集市上穿行而过,却不是回岚杏山庄的路。直到了欧宅的大门口,他勒住了缰绳,纵身而下。而在此等候的闵儿等人,迎了上来。

“庄主!”

风易飘举手一扬,目光直直落在欧宅紧闭的大门处,“她人呢?在哪里?!”

闵儿摇了摇头,为难地道,“庄主,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没有派人跟着?”

闵儿低首不敢再抬头,轻轻地道,“闵儿无能,被其同行的一名男子所伤……”

风易飘暂且忍住了怒气,目光瞄在了她身上,“哪里受伤了?”

闵儿摇了摇头,没有回话,眼神却暖了暖。风易飘打量着她,抬起的双手缓缓按在闵儿的双肩上,只听她闷哼了一声,接着左肩上紫色的罗衣里映出了血,风易飘目光微紧,“伤的不轻……可辛、艾兰!”

“在!”

两名蒙着面纱的蓝衣侍女应声上前。

“带闵儿速去医治。”

“是!”可辛、艾兰左右而立,将闵儿扶住欲走,闵儿却坚持道,“庄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在我眼里没有小伤!”

“闵儿知道庄主一向爱惜我们,”闵儿目光向后看了看,“住在里面的是全皇城最有名的大夫,何必舍近求远?”

“喔?”风易飘若有所思的再次望向了欧宅的大门,闵儿继续道,“庄主,之前静龙似受了重伤,便是被那男子带到这里来疗伤的。但欧宅府上皆不敢透露半句,应该是被威胁过,闵儿便也没有强求。”

“那你留下疗伤吧!”风易飘眼里流露出失落,喟叹一声,旋而欲上马,却被闵儿阻止了,“庄主,且慢!”

“……”风易飘望着她,只见其月兑离可辛、艾兰的扶持,独自走到风易飘的跟前,轻声道,“皇上密旨,召您入宫。火速。”

风易飘愕然,微怒道,“是你走漏了我回皇城的消息?”

“事关重大,闵儿不得不据实相报。”

看着闵儿一副甘愿受罚的表情,风易飘畅然一笑,挥了挥手,一跃上马,“那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疗伤吧!”

★★★★★★★

太子东宫

皇帝面色焦急难安,风易飘杵在那里,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为了不引起皇室的骚乱,朕只能封锁消息,不惊动任何军队或大臣来寻找,也之所以如此,至今整整三天了!”皇帝此刻显得疲惫不堪。

风易飘不禁安慰道,“父皇,皇儿会派出岚杏山庄所有弟子找寻朵儿的下落。只是这件事,皇后知道吗?”。

不尊为母后,却直呼皇后,皇帝的目光透着不满与难以置信,“至今你还对朕封她为后而耿耿于怀?”

“父皇知道皇儿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皇儿认定穆鹏飞有谋反之罪,别说这区区十多年的富贵荣华可以舍去,就算穷尽一生,也绝不皱眉。至于皇后,皇儿也是一样!”

“鸿儿啊,你——”

“父皇,事不宜迟,皇儿这就着手寻找朵儿的下落,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皇帝抚着额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在众多皇子公主之中,十四和十七的感情甚笃,也只有十七知道十四的秘密,知道十四的存在。

当风易飘踏出东宫,头顶一片蓝天白云,面色忧悒而茫然,“十七皇妹,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

巳时将至,义山小筑显得格外幽静。

当静龙微睁双眼,一缕晨曦洒在自己的脸上,暖意洋洋。接着一抹阴影挡去了那温暖的晨光,透着阴冷。

“一夜之间中两次伏仙阵的感觉如何?”

御天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令静龙忿然作色,却被另外一个身影的出现而愕然止住了。

“姑娘,早。”佟不知抚着白花花的胡须,笑容慈祥可人。

“你?!”静龙的眼底迸出一抹杀意,咬牙切齿的道,目光再次回到御天身上,等待他作何解释。

“姑娘切勿动怒,老朽这么做是为了让柳净确信姑娘已经死了,那么她就不会再阻碍姑娘将行的大计。”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静龙冷冷问道,眼神充满了怀疑。

佟不知含笑而对,缓缓道来“柳净生性多疑,老朽思来想去她必定会派亲信来确认姑娘是否已被老朽杀死,若事迹败露,那么姑娘必定会再次惹来麻烦,而老朽也难逃柳净的责罚。”

“喔?”静龙仍然一副不信的神情。

“额……”佟不知望了御天一眼,御天淡淡下了逐客令,“佟不知,你该走了。”

“是,老朽告辞了。”佟不知不再多言,旋即离去了。

不容静龙责难,御天冷冷地道,“接下来的三个晚上,从月亮当空开始直至落下,你必须坚持月下修行,三日之后,我便开始传控印术予你。”

“可是——”身中两次伏仙阵,已经抽走她之前累积的玄术之能,如今仅凭三日期限,岂能功成?

“九阴之中,除了天月阴主之外,所有的阴主欲学会控印术,施展控印术,都必先以在月下修行,积蓄玄能为前提。如今,我必须先教会你控印术,凭你的资质,三日的积蓄勉强可用。”

静龙不自觉的模了模滚烫的眉心,仿若那火焰又不知不觉燃烧起来了,“为何只有丁宁不需要月下修行?”

“因为他是天月阴主,他独有的月流之术,相当于世上另外一个月亮掩藏在其体内一般。”

“哼,真是难以想象他会这么的……与众不同。”静龙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了解的丁宁,“他就好比是能源,如果有他在身旁协助,就范不着去月下修行了?”

“所以你终于意识到轻易放他走,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了?”御天冷嘲地道,静龙竟然点点头,“无可厚非,但倘若你早早说明这么重要的一点,我便不必走这条最艰难的路。”

“哈哈哈哈,”御天畅然一笑,“当他信念崩溃的一刹那便会记起最初的那个信念,这是你说的。我相信,这是个好方法。”

“哼,你是在嘲讽我吗?!”

——“谁敢嘲讽你呢?”反问的不是御天,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静龙厉目望去,只见从风禅之中,风影月兑颖而出。

当静龙再回首望向御天站立的地方,已不见其踪影。

“你在和谁说话呢?”风影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不见其他人。

静龙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洛阳情形如何?”

“殊死一战,便在今夜。”风影走近她,只见其眼中竟然有抹难得一见的悲伤,不解地道,“这是金雪林与雨纷纷筹谋而定的,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后悔?此战可是为了保住魔教而重创九玄天鼎,我为何要后悔?”

“那你在感伤什么?”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静龙淡淡一笑,却掩不去那一缕哀愁,“风影,你可知道柳净想杀我?”

“噢,”风影恍然大悟,却不禁笑了起来,“昨夜里佟不知带人前来就是奉柳净的命令来杀你的?哈哈,看来是落败而回了啊!”

“在柳净和佟不知看来,是已经杀了我,明白吗?”。

“什么意思?你故意的?”

“铁辰风因为我的死,已经愤起直追,誓要夺走他们尊主体内的往圣之泪来救活我。所以,我已经死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风影一惊一乍之间忽然大声叫好,“呵呵,好啊!铁辰风倒戈,这回倒是要谢谢柳净咯!”迎上静龙警示的目光,风影当即又恍然颔首,“对,你还活着的消息,绝不能走漏。那——”

“什么?”

风影迟疑地道,“那你还见不见风易飘了?”

“他回到皇城了?”

“刚入城便去了欧宅,之后去了皇宫,让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

★★★★★★★

欧宅

在欧公子配置的草药冷敷之下,闵儿肩头的痛楚算是减轻了不少。目光时不时望向了另一处垂帘里的身影,他站在里面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自从皇宫出来,风易飘便再次直奔欧宅。闵儿知道他并非是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因为那个令其魂萦梦牵的静龙曾在这里呆过。

欧公子也是望着这名风流倜傥的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当他一得知道静龙曾经在那里疗伤,便一头钻进了垂帘里,此刻还手里拽着那带血的纱布,附在鼻下,闻了又闻,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欧公子感叹地道,闵儿当即使劲朝他挤了挤眼,风易飘却因此恍若初醒,缓缓走了出来,“闵儿,你好些了吧?”

“嗯,谢庄主关心。庄主,时候不早,不如回庄吧。”

“也好。”风易飘淡淡应诺,目光略带过了欧公子,点头以礼,却没有再问什么。

直到了欧宅的门口,风易飘不禁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带笑容,“闵儿,我好像闻到了她余留的香气。”

“庄主--”每每提及静龙,庄主总是一副陶醉的模样,这却令闵儿担心,也更揪心。

“闵儿,我有预感,我会再见到她,真的。”风易飘缓缓睁开了眼睛,冲闵儿笑得甜蜜,“她还活着,还活着……”

——“她还活着,并且如你所愿,今晚亥时,义山枫林晚,不见不散。”如风般拂面而过,令风易飘为之一怔,然而风逝,却找不到任何踪迹。

但这些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见到日思夜想之人。风易飘朗朗长笑,跨上马背朝闵儿道,“你与可辛、艾兰先回庄,我去义山。”

“庄主,不是约在亥时吗?何况此事太过蹊跷,容闵儿调——”

“闵儿,你就乖乖回庄安心养伤,无论是真是假,我一见便知!此刻我已没有心思想其他,只想见到她。”

言毕,风易飘的脸上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喜悦笑容,策马扬长而去。

看着庄主欣喜若狂的背影,为何这让我觉得不安?我竟然后悔将遇见静龙的消息告诉庄主了……闵儿诚实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定的光--她一点也不庆幸静龙活着,一点也不!

★★★★★★★

洛阳,艳阳高照,正是午时。

躲藏在暗处的其余五位星宿对突然失踪的冷月星四处找寻,然已过了两天一夜尚未有蛛丝马迹,司徒昭更是担心她会遭遇不测而心急如焚。

但是碍于整个洛阳草木皆兵的氛围而不敢贸然行动。

“看!”原莹指着天空之中一道宛如彩虹的光芒,欣喜道,“是同门的信号!”

“无言!是无言吗?!”司徒昭目光一亮,喜极而起,当即施展轻功向发射信号的地方而去……

“无言!”

“无言!”

司徒昭置身于一片树林之中,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目光刹那黯淡下来。

--“人呢?无言人呢?”随后赶到的四位星宿皆四处张望起来。

翼火星廖舍双眉紧锁,“若放出七彩信号的非冷月星,又会是谁呢?”

又会是谁?艺德们皆惨死在动天会刀下,难道说--

当他们目光恍然一亮之际,六位风尘仆仆的男子赫然从天而降,那一行人皆身着赤红色衣大袍,其背后绣着偌大个白色“护”字,毋庸置疑,正是六位护王!

居于首位的云泽天扫过他们一眼,祥和的笑容却不失威严,“诸位,好久不见。冷月星呢?”

壁水星原莹恭敬地道,“云护王,我等也苦无她的消息啊!如今整个洛阳城因为有一女子掘开了玉莲的墓而诚惶诚恐,草木皆兵。唯恐这不过是动天会嫁祸栽赃,而冷月星已经被其所擒。”

云泽天微微皱眉,侧目与其余护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肯定冷月星在动天会手里?”

顿然鸦雀无声。

谁也未亲眼所见,又岂敢妄下断言?

“我,我……”司徒昭眼神焦急而不安,犹豫不决。

云泽天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于是问道,“斗木星,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迎上云泽天的炯炯有神的目光,司徒昭一鼓作气道,“之前动天会的左剑假装受伤,是无言出手相救,但亦是无言刺伤了他,我想他们必定怀恨在心,故而对无言--”

“不必再妄自揣测了,”云泽天身边的护王董呈扬了扬手,目光如炬,“当务之急,应首要完成尊主交待之事,容后再寻找冷月星。”

“什么事比先找到无言更重要?”司徒昭冲动而不满地道,董呈则郑重其事,一字一句,“灭、魔、教!”

五位星宿皆为之色变,云泽天干咳了两声,“剿灭魔教刻不容缓,既然谁都无法确定冷月星是否被动天会所擒,那么或许这一战,会有答案。”

尤花子不禁疑道,“云护王何以如此笃定?”

“难道说皇城那边没有紫烟传书于你们,告之从‘天师’口中获悉动天会与天海堂乃一丘之貉吗?”。

“这我等早已知晓,”尤花子侧目与夫君刘长剑交换了一个眼神,恍然大悟,“天海堂与魔教联姻,莫非连魔教也--”

“不仅如此,魔教的创始人诸位皆胸中了然,尊主决定对玉莲追惩,灭魔教,以正视听!”董呈振振有词地道。

“玉莲?”刘长剑不禁蹙眉,难以置信,“她死了有十多年,何以至今才--”

“若不是当今的九玄圣女效仿前人逃离龄夕谷,加上魔教勾结动天会,扬言灭我九玄天鼎,尊主也不至于会出此决定!”

司徒昭冷冷舒了一口气,举步欲前行,“那我们现在就去灭了魔教,免得日长梦多。”

廖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司徒昭,我知道你担心无言,但鲁莽行事,只会让局势更乱。如今既有六位护王在,我们只需听命行事,不能独断独行。”

云泽天含笑颔首,“今夜亥时云某会只身一探魔教虚实,到时再谋对策。”

话音刚落,司徒昭不禁抬头望了望天色,焦虑与不安尽显在脸上……

★★★★★★★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不见一寸阳光。

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她双目无神地死垂着,气息微弱无力。

几个狱卒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地牢豁然亮起,更映衬出女子惨白兮兮的脸庞,其中一名狱卒提起一桶冷水朝她一股脑地泼了过去,见她浑身一颤,又巴结地来到了伫立在女子面前的一男子身边,笑得谄媚,“小的让她醒了,不知左剑大人还有何吩咐?”

贺俊卿摇了摇手,不耐烦地道,“下去吧!”

“是,小的遵命!”狱卒笑着朝身后几个同伴道,“去去去!下去,都下去!”

支开了手下,贺俊卿朝绑在面前的女子走近,那女子正是冷月星无言,奄奄一息。

无言虚弱地半睁着双眼,贺俊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个狂妄不羁的男人就是动天会的走狗!要杀自己的是他,救自己的也是他,到头来折磨自己的同样是他!

“以为这样瞪着我,就可以杀了我吗?”。贺俊卿嘲讽地笑道,反而令无言眼里的杀气更强烈、浓重。

贺俊卿伸手掠开她额前一缕带血的发丝,无言敏感且嫌恶地撇开了头,贺俊卿笑意殆尽,转而望了望四周,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无言脸上,变得冰冷无比,“这里的环境,还习惯吗?”。

无言咬牙切齿道,“没有人习惯做阶下囚!”

“这倒也是。以你现在的状况,说不定熬不过三日,就成为一具尸体了,与其沦为阶下囚,我信你更乐意接受死亡。”

“那何不痛快一点,让我死呢?”无言狠狠地道,眼里布满了血丝。

贺俊卿冷然一笑,“你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你愿。我的渡下,是结束哀嚎挣扎的生命,而不是你这种!”

无言回以轻蔑的一笑,“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妄想让我在求饶中死去,我宁可更悲壮一些!”

贺俊卿不羁一笑,“可是偏偏我也很倔!直到你开口求我为止,我便让你死!”贺俊卿伸手缓缓抬起她的下颚,注视着那双神采殆尽的眸子,这个女人已经受尽煎熬,气息混乱,“之所以会从金雪林手上救下你,全是看在那日只有你肯救我的份上。”

“不是说了两不相欠?”无言目光停留在他左肩的伤口上,那是她的雪刃所致!

“你这个女人还真不识抬举!”贺俊卿表情渐冷,退后了数步,倏地,从他的手心飞射出一道气流注入了无言的心口,无言以为他终下杀手,可以不必再受折磨而就此死去,然而她错了!受此一击,除了体内感到犹如万千虫蚁侵蚀而直至内力殆尽之外,并没有任何濒临死亡的感觉。不容她多想,贺俊卿又同时大手一挥,从中分散出四道气流,震断了无言的手铐和脚链,毫无无言反抗的余地,贺俊卿已将她一把扛起,扬长而去……

扛着突然失去内功而再经不起伤口痛楚昏迷过去的无言,贺俊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白雾山的地牢之中,踏进了自己的住所——紧靠着云雨纷所居住之水暮阁的弦乐苑。

原本正匆匆赶往水暮阁的诸葛彤欣,却恰巧撞见了左剑扛着一个女人朝弦乐苑而去,不禁一怔:那个女人是谁?怎么会--

顿然,彤欣眼眸一亮,加紧脚步而去。

--“花主,花主……”

“何事如此慌张?”本在与沐让说话的云雨纷微微皱眉,目光瞄向了行色匆匆,贸然而至的彤欣。

“禀花主,左剑刚刚带着一个女人来了。”

“噢?是招摇了点,也不至于令你如此紧张才是。左剑人呢?”云雨纷目光绕过她,发现门口空空荡荡。

“不是的,花主,左剑带着那女人直接进了弦乐苑,那个女人是--”

云雨纷止住了她继续往下说,意味深长道,“彤欣,左剑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无论那个女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的这一战,必须一战功成。”

彤欣领会其意,于是长舒了口气,又郑重地道,“花主,监视保护穆文跃的人被杀了。”

听到自己的部下被杀,云雨纷当即沉下脸来,“你派谁担任此项任务的?”

“禀花主,”彤欣不禁望了一眼在旁的沐让一眼,“是暗影队的三名主力,魁、狄、痕。”

言毕,云雨纷也将目光投向了沐让,“让,你身为暗影队队长,对自己部下的伸手应该是了若指掌,尽快查出是谁下的杀手?”

“是!”

“彤欣,穆文跃呢?”

“花主,他倒是安分的很,还在继续喝个烂醉。这便是彤欣觉得蹊跷之处。有人杀了魁、狄和痕,而且是在官邸之内,却没有惊动官员,也没有带走穆文跃。那么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云雨纷无奈地摇了摇头,“让,暗杀是你们暗影的专长,此人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三名部下,武功绝不在你之下。追查时切勿小心。”

“是。”

“彤欣,待让调查完后,你派人将他们三个厚葬了,如有家眷,必定要好生打点,让他们余生无衣食之忧。”

“明白了,花主。”彤欣恭敬地领命,眼里满是崇敬之意。

“都散去吧,我得走一趟弦乐苑。”云雨纷说着,人已经朝着外面而去。

见花主走的匆忙,彤欣忍不住笑了,“花主表面淡然,其实骨子里就是爱管闲事。”

沐让冷冷望了她一眼,没有搭话,接着以疾快的身法,离开了水暮阁……

★★★★★★★

日央之时,阳光透过虚掩着窗户缝隙,洒进了弦乐池,点点余晖之下酒更是香气四溢,令人陶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无言惊醒之际,人已因为贺俊卿的松手而无力的跌倒在弦乐池旁,望了身边偌大个酒池,无言贺原本冷然的眼神露出了一抹恐慌,投向贺俊卿那种沉醉酒香的表情。

“让你住在这里啊!怎么?莫非你更喜欢地牢的气味?”贺俊卿凑近了无言,令其感到极度的不安。那男人的气息太狂野撩人,无言不自在的将头撇开,声音却不知不觉的变轻了,“在那里至少我会心安理得。”

“呵,换言之就是像个阶下囚的样子?”贺俊卿拔弄着她凌乱的长发,令无言投以恼怒的眼神!

“随你怎么说,总之无论你用尽何种方法,我都不会屈服!奉劝你不要枉费心机了!”

“是吗?”。贺俊卿一把拽起了无言,劲力一起,利落的将其扔进了弦乐池中!顿时无言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是从各个部位传来的刺痛感,令她的表情扭曲。

望着脸色煞白,呈现出难以负荷的痛楚,贺俊卿玩味的眼神微紧,伸手一把粗野地拽起了无言的衣襟,仿若像是拎小鸡一般,一把将其从酒池中拖到了地上。

无言此刻已经浑身被酒浸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全身在不断抽搐……

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言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已经蹲坐在自己面前的贺俊卿,他此刻正打量着自己,目光在自己的身体上四处游走,那眼神令人全身的肌肉随之紧绷、战栗,令身为女人的她本能的想后退……

整个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上次是你帮我月兑掉衣服,打理伤口的,这次轮到我了!”贺俊卿脸上露出一抹邪笑,张开的双手已伸向了她……

无言想后退、想避开,可却丝毫气力也使不上来,只能用充满抗议与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贺俊卿,任由他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月兑去……

“该死!”贺俊卿低骂道:这个女人竟然遍体鳞伤,怪不得方才将她扔进弦乐池,她会是那般如此痛苦不堪的表情,她怎么可以一声不支?!贺俊卿浓眉紧锁,无法再看下去,随手将酒池旁的一道帘布撕拉下来,遮掩住了她的胴体——那本该是无暇、皙白如雪的体肤吧?而今在他的手上竟被糟蹋得如此惨目忍睹!?贺俊卿眼中的怒火抑制不住燃烧起来,他侧过身去,令无言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们对你动用了私刑?”

“……”无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低哼了一声——是他将自己抓来的,又何必惺惺作态?对于刚刚他所做的羞辱之举,无言还尚未平息下来,此刻还问这样的问题,令无言更为气愤。

贺俊卿一笑,笑声僵冷如冰,“我明白了。”

随即,他拂袖匆匆离开了弦乐池,直到外面门合上的声音传来,无言泪水不禁决堤,一向冰冷的她,从未料到自己会如此悲屈,苟延残喘的活着!

--

“云雨纷,你怎么来了?”才走到门外,贺俊卿见云雨纷突然而至,惊讶之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禁拍了怕她的肩膀,“幸得你过来一趟,我这儿连个驱使的奴才都没有,赶快支两个过来!”

云雨纷望了望紧闭的门,笑着侧了侧肩膀,“左剑,是要差人拿些尚好的金创药来给她敷上,另外再找些有名的大夫开些补身子的药材给她内服吗?”。

贺俊卿朗朗笑了起来,“云雨纷,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那是必须的。虽然我并没有见过金雪林的武功到底如何了得,但既然是金正的姐姐,必定差不到哪里去。被她所伤,定然是要小心救治的。”

“云雨纷,”贺俊卿笑容渐止,竖起了一根手指,顿了顿道,“再让人给她换套干净的衣裳。”

云雨纷含着隐隐笑意,点了点头。

“哎,幸亏我之前还珍藏了几坛子好酒,你既来了,就一定要陪我喝上两口。”

“好啊,不过左剑稍等,治伤救人要紧,我交代完了,就过来品这佳酿。”

……隐隐约约听到隔着弦音厅门外贺俊卿与云雨纷的对话完后离开了,冷冰冰如尸体一般躺在弦乐池旁的无言却也因他的反应不禁触动了心弦--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伤自己的人是他,为何还要让人为自己疗伤?

★★★★★★

安排了人给无言疗伤,云雨纷开始寻找贺俊卿的身影。踱步于曲栏回廊,望着苍苍古树,藤萝蔓挂,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浅浅笑意。

直到一处阴阴亭榭,云雨纷停住了脚步。

贺俊卿惬意地卧躺在泛着袅袅白雾的楼台亭榭之上,高举酒坛豪迈畅饮,仿若这如诗如画般的景象皆比不过他流入喉中的那缕香浓。

“无弦拨弄,无乐萦绕,只有一池的酒,却叫做什么弦乐苑?金正还真是附庸风雅!”

“古木葱茏,箬竹丛生……这白烟飘然的潺潺溪水从白雾山山头而起,源远流长,直至千红山山底,而这山水之间,以曲折蜿蜒的复廊相连,直通这楼台亭榭。此处又是建架古木参天之下,石径盘旋之处,白烟溪水之畔……置身于如此景色苍润的仙境,更胜弦乐之音。耳未闻声,心已醉。”

“哈哈哈哈,好个耳未闻声,心已醉!”贺俊卿不禁坐了身子,将手中一坛开封的酒丢给了云雨纷。

云雨纷稳稳接住,在亭榭栏沿靠坐下来,娴熟地聚气于食指中指尖,在酒坛口轻轻一绕,酒化作一条弧线,不偏不移优雅地流入她微昂起的口中……

一阵风起,溪涧的白雾随之撩起,云雨纷置身其中,宛若仙女。

贺俊卿忽而开怀大笑起来,“这弦乐苑看来更适合你,让我住,倒显得是糟蹋了这般景致。”

云雨纷含笑颔首,“左剑所言极是,是有些浪费了。”云雨纷的坦然,竟未让贺俊卿动怒,反而笑的更畅快。

“那不如你搬来这里吧!”

“云雨纷已经习惯水暮阁了,何况还有百花圃需要我照料。而左剑也不会喜欢花香四溢的地方。”

“我是说,你可以住过来。”贺俊卿忽地靠近了云雨纷,散发的酒气吹进了她的耳里,令其浑然一怔,不由地将顿然绯红的脸蛋侧了侧开来。

看着云雨纷羞赧之态,甚是狼狈,贺俊卿忍俊不禁,将怀中的一个锦囊交给了她。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中是一锦囊,云雨纷瞬间冷静了下来,目光不禁投向贺俊卿,缓缓接了过来,只是盯着锦囊,却没有打开。

贺俊卿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又打开了一坛酒,猛灌了几口,“今晚行动,祝你马到功成!”

“左剑——”

“欸,离开后再看吧,我不想这些东西弄坏了我喝酒的心情。”

原本拽紧锦囊的手,云雨纷松了松,接着将其塞进了袖囊中,起身道,“左剑,好酒要留到胜利的时候喝才更有味道,届时,云雨纷定与你不醉不归。”

贺俊卿似笑非笑地朝她挥了挥手,举起酒坛子,直到云雨纷离开都没有放下来过……

★★★★★★

申时,叶不凡的镖队已经行至江南城的边界,再下去便有水路旱路之分,到底是走哪条路,叶不凡尚还未拿定主意。

望着远远的天空,太阳已偏西,却依旧光芒刺眼,叶不凡伸手挡了挡,眯着眼睛缓缓下移,远远的地方,一面黑色的旗帜随风飘扬着,正是那阳光的热烈,令这远处的黑色旗帜显得格外分明。

随着距离的拉近,叶不凡面露惊诧之色,接着他大喝一声,“即刻停止前行!”

“大哥,怎么了?”原本与云斩一路相谈甚欢的恒儿此刻驾马来到叶不凡的身边,见其一脸凝重、愁眉紧锁,不禁顺延着他的视线望去——“天哪,那不是天海堂的旗帜!”恒儿失声地惊呼起来。

紧接着,镖队里一片骚动。

“小心!”在云斩的一声厉吼之后,众人还未从惊恐不安中冷静下来,只见由四面八方跳出来数十名黑衣人,他们以轿子为目标,展开了厮杀。

叶不凡与王二退守在轿子旁,他们必须确保“镖物”的安全。来者的武功皆不弱,顷刻之间数名镖师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道极强的气流势如破竹而来,以叶不凡与云斩的功力清楚的可以感应到这股邪气,但却一时之间无法探得其确切的方位。

叶不凡持剑而立,神情紧张,目光四处游走,猛地,刺耳地一道声音在他心口响起,仿若能撕裂他的耳膜,令他惊恐地瞳孔放大,目光急切地望向了在最前方拼命与敌人恶斗的恒儿他们--

“让开!”云斩突然对身边的恒儿出掌,将其震飞了出去,当恒儿从马上飞落的一瞬间,恒儿的坐骑在一声哀嚎之后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云斩杀人般的目光落向了正前方,一个男人从容而来,黑衣人皆训练有素的退到了那男人的身后。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于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男人。

“你是金正?”王二忍不住先惊叫起来,被在叶不凡搀扶下站起来的恒儿瞪了个白眼。

男人的脸在沉闷的红日之下,阴沉而冷酷,他拔出了剑,指向了正中的那顶轿子,“这个女人,是我的!”

金正他来的这么快?扬言要娶自己的男人,他到底会是何模样?

姜嫄轻轻掀起帘布一角,这个男人看起来体格强壮,威风凛凛,但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样貌。

“这样的人也配做我的男人?哼!”

姜嫄眼神渐冷,欲放下垂帘,却看到云斩回头冲着叶不凡潇洒一笑,“他就交给我,你尽自己的本分就好!”

随即云斩捋起了左臂,从手腕上抽下了一把缠绕刀,又扯下了鬏起长发的木发卡,成为了刀柄,手臂的劲力一起,软刀变得坚硬笔直。

风吹散开他的发,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怯色,反而镇定自若,气定神闲。

“挡我者死!”随着金正的一声厉言,刀光剑影交错辉映,由于他们的身形极快,旁人皆无法看清战况。

王二焦急不安的望向同样关注着战局却纹丝不动的叶不凡,“叶总镖头不打算出手相助吗?”。

“我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叶不凡说得斩钉截铁,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那顶轿子,却不经意间与姜嫄冰冷的眸子碰撞在一起,姜嫄当即放下了帘布。

“可是……可是云兄弟恐怕不是金正的对手啊!”

身为天下第一派的掌门,武功自然了得,即便云斩的功夫如何邪门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取胜。

叶不凡紧了紧手中的剑,冷酷地命令道,“当务之急,先撤退吧!”

王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这是要丢下云兄弟一人?”

--一道血光飞洒出来,令所有人一怔。再定神一看,云斩的袖口上大片被染红了。

“大哥--”恒儿来到叶不凡的身边,神情深重,她咬了咬唇道,“下令撤退吧!”

“你们!”王二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就在这刻,姜嫄赫然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她面对着金正与云斩的方向,昂首投以冷傲的目光,“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

“姜小姐--”叶不凡与恒儿皆为之失色。

同时,云斩与金正也停止了打斗,目光也皆投向了她。

“你要的是我,就不要滥杀无辜!”姜嫄冰冷的眼神透着无比坚定。在她举足之间,叶不凡不由上前道,“姜小姐,你不能这么做!”

姜嫄未看他一眼,亦未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直到了云斩的身边,金正的面前,姜嫄打量这个男人:浓眉大眼,鼻梁挺拔,轮廓分明,确实有大侠的风范。

就是这个所谓正义之邦的表率要强娶自己为妻吗?

姜嫄神情轻蔑的望了他一眼,又仿若完全无视这个威风凛凛的天海堂堂主,眼神不知不觉中稍稍侧向了身边的云斩,他的手臂还在淌血……

“你就是姜嫄?”

“是。”

“那随我走吧!”金正向她伸出了手,姜嫄却迟疑不决,她迎上金正颇显不耐烦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放过他们,我便随你走!”

姜嫄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做出了妥协。在其身后的叶不凡等人皆一脸惊愕,唯有云斩,却发出了冷冷的一笑,透着嘲讽之意。

姜嫄看了他一眼,却因他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而不自在的回避开了。

同时,金正一阵狂放的笑声,“即便我娶你,也妄想与我谈条件!我不在乎你是否愿意,敢与我作对之人,绝不会放过!”

话音刚落,金正伸手要抓住姜嫄,却被云斩的刀挡了回去。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要打?”

云斩不惧反笑,将姜嫄拉到了身后,“当然要打!”

姜嫄没有说话,手却拽着云斩的衣袖,摇头示意,云斩却冲着她灿烂一笑,笑中透着一抹冷酷,“我说过,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那神情更像是在说,休想摆月兑得了我!不容姜嫄阻止,云斩已经甩开了她的手,转而面对金正,挑衅地道,“想得到她,得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既然你非要送死,我成全你!”

紧接着,两人又刀剑相向,展开了战斗。敌人太过强大,面对这毫无胜算的局面,恒儿不安地道,“大哥,你不打算出手吗?”。

“除非我们之中有内力及得上他们之人,否则贸贸然地介入,只会被他们散发出的戾气所伤。”

叶不凡的一番话令蠢蠢欲动的王二不禁打消了助云斩一臂之力的念头。

“大哥,你先和其他弟兄带着姜嫄去码头,我们在庙香村汇合。”

叶不凡一怔,“恒儿,你留下来打算做什么?”

“大哥,放心吧,我自有方法救己救人。”恒儿回以叶不凡释然一笑。叶不凡并不做犹豫,因为他信任恒儿,于是当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我不会走的!”姜嫄冷冷地拒绝了叶不凡,甚至连一眼都不瞧他。

“情势危急,不容你犹疑。”

“我回答得还不够坚决吗?”。

“姜小姐!”叶不凡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女人,在转身之际,朝着姜嫄的睡穴点去,“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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