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镜幽魂 第七回 疑.而不惑,悲.而不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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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近,当云泽天赶到,只见尸体凌乱的倒在树林之中,有同伴的,也有魔教的。敌方的尸体满地皆是,不下百余。可见这是一场何其惨烈的战斗?!

云泽天寻了又寻,其中翼火星、壁水星的尸体都不见了,只剩下血淋淋的头颅,至于斗木星,他至始至终没有见到尸首。

浓重的血腥臭味弥漫在树林之中,令云泽天无法呼吸,他的眼里满是伤痛与悔恨。

“怎么会这样?”云泽天踏着尸体与尸体之间,将护王们和星宿的尸首都堆在了一起,却在敌方的几具尸体之下找到了刘长剑的尸体,云泽天俯子,欲将刘长剑的尸体拖到其他同伴一起,却发现他虽微弱,却还有丝气息,不禁狂喜!

“刘长剑!你还活着?!”

刘长剑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见是云泽天回来了,不禁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云、云护王,黑露……是黑露之毒!”

“不可能!”云泽天讶然失色,摇着头否定道,“黑露之毒乃是禁药,当今除了长老只有我知道如何研制这种毒药。”

一阵急剧的咳嗽声,刘长剑咳出了大片的黑血,令云泽天惊愕失措。

“若不是我命在旦夕之时服下了凝功珠,是撑不到此刻的……但你该知道,治愈之诀解不了的唯有这黑、露……”话音刚落,刘长剑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液已经染满了他的前襟。

云泽天随着天际微露的晨光,茫然一怔,紧接着他目光开始急切搜索着地面,不经意间他看到地面上到处是燃烧殆尽的一团团火堆,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支还未被燃尽的断箭,凑上前嗅了嗅,当即用衣袖捂住了鼻子,双眉紧锁,“黑露,遇火生毒……不妙,刘长剑!”

随着他回首一声叫喝,晨曦之光,破云而出,穿透树荫之间,照射在林子里的尸体之上,一阵轰然齐响,所有的尸体猛烈燃烧了起来!

“啊!!!”刘长剑失声痛嚎,在熊熊火中翻滚,“云护王,快,快杀了我!快!”刘长剑拼命哀求着。

“我!”云泽天握在手中的剑,犹豫不决。他如何能够对自己的同门下杀手!

“你要我被活活烧死吗!快杀了我!!”刘长剑痛苦地翻来覆去,整个林子一堆堆的火势随着风起渐长,最终连成了一片汹涌火海,火光肆意。

——“谢谢!”刘长剑一声道谢,解月兑地倒在了火海里头。

下手的不是云泽天,而是姗姗而来的云雨纷。

她含笑而对,手中的一柄四尺锏,却让云泽天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她——她已不再是那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了!

“这是我的兵器——留情锏,鲜少人能够有幸看到我亮出它来。”

云雨纷的留情锏,锏长四尺,长而无刃,锏身为正方四棱,棱角突出,锏粗二寸,每距六寸有节。此锏极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这便是云泽天惊异的地方,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云雨纷,竟如今用此兵器。

云雨纷的手腕一扬,以留情锏末端的吞口为中心,旋转了起来,“它之所以叫做留情锏,是因为我的锏,留情、不留命!”

云泽天紧了紧手中之剑,目光环顾了一遍,最终回到了云雨纷的身上,“你们不仅在我们的人身上洒了遇光自燃的黑露,还有魔教的人亦是。”

“但凡活着离开这里的魔教之人,毒都被解了。而死在这里的,算是给你们九玄天鼎陪葬吧。”

“呵,”云泽天冷嘲一笑,苍劲有力的声音中带着愤意,“我以为动天会借此会灭了魔教。看来魔教真的与你们已成一丘之貉了!”

云雨纷的留情锏在手中越转越急,脸上却微笑仍在,“云泽天,不必再费唇舌,我接到的命令是全灭。你我这一战,免不了。”

“我不会与你一战!”云泽天退开了数步,眼底一抹歉疚,“雨纷,我不想伤害你。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必须!”

看着云泽天施展轻功,疾飞而去。云雨纷提足欲追,却又僵停了下来。

笑容,此刻也僵在脸上,更像是另一种哭泣的表情。

回首望着这片漫天火海,谁是谁,死了谁,已然分不清楚了……

★★★★★★

当月落之时,静龙疲惫地睁开了双眸,天阳之印随之消失在眉间。她宽了宽眉,长长深深地舒了口气,冲着一直守在崖壁的御天淡然一笑,“走,回小筑,整理行装启程。”

言毕,静龙欲旋而动身,却裹足不前。

“……”御天侧身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笑容僵硬,微紧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疼痛与坚持。

站在这悬崖边,已是整整一夜,任凭是健壮的身子骨也未必能够经受得住,更何况还是身负重伤的一介女子。

不容她再牵强多言,御天宛若一片黑雾将其托在怀中离去。

不过少顷的功夫,两人已在小筑前落了地。

然而此刻小筑前却早有人在等候,展露出以往慈祥般的笑容,映在静龙的眼中却是张狰狞的面孔,“你还来做什么?!”

“呵呵呵,姑娘是还在记恨老朽吗?”。

静龙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如今伤口隐隐作痛,还不是拜他所赐!

佟不知目光稍稍带过了一眼站在静龙身后那个神秘的男人,“实不相瞒啊,老朽夜观星象,知道姑娘将往江南而去,老朽是来结伴同行的。”

“什么?!”静龙又气又好笑,她冷眼看了看佟不知身上的确背着一个包袱,不可思议地道,“你要与我们同行?那柳净呢?”

“老朽正是因此才要离开的。因为老朽相信花主不久便会知道老朽骗了她,届时老朽这把老骨头难保啊!”

静龙没有回应他,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御天,“你怎么说?”

“这个你自己决定。”御天说着人已经走近了小筑里,头也没回。

静龙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命令道,“好吧,你在这里等着,不许进来!”

“老朽等着就是了。”佟不知对此视若无睹,依旧笑脸相迎,直至静龙也进了小筑才渐渐冷漠下来。

——“为什么要他跟着?一副和柳净一样的嘴脸!况且他也不是我们同族!”静龙跟上了御天,不满地道。

“下决定的人是你。”御天淡定简练的道出了重点。

静龙狠狠地点着头,“不错,可我能拒绝吗?”。

“静龙,”御天第一次用认真的眼神来看待静龙,并认真的叫出她的名字,这委实让其感到了一种不安。

“怎么了?”静龙顿然所有的怒气不翼而飞,声音也放轻了。

“你有伤在身,而我被蛇覆咒所牵制,两日后,你便要修习控印术,那个时候,你需要完整的白灵之焰,否则无法驾驭天阳之火,至于我将完全失去你的白灵之焰,会变成如何谁也不知道。何况这江南一行,不定会有状况发生——”

当静龙得知御天所中的蛇覆咒必须以九阴白灵之焰来制衡,便毅然选择留在了他的身边,她体内的白灵之焰随时可以救济御天,令其不被蛇覆咒所侵蚀。但她未料到修习控印术将需要完整的白灵之焰,那么御天能够应付这可怕而强大的诅咒吗?

“你言下之意,是认为佟不知能保护我们?”静龙一脸怀疑,她不信任这个老奸巨猾之徒。在被困伏仙阵之中,她清楚地感觉到此人对九阴幽冥血族的仇视。试问如此痛恨血族之人,怎么可能会施以援手?说不定他此行是为了等待时机,将我们一举铲除。

御天仿若能洞悉静龙内心的一切,从容地道,“你可以不信任他,但你眼下又可以信任谁?”

“可是练成控印术,绝非易事。正如你所言,倘若到了江南遇到状况,倘若连佟不知也应付不了呢?”

即便静龙的伤势急速康复,失去了冥镜的她,已然失去了一半,甚至更多的战斗力,她所顾虑之事,并不无道理。

御天幽冷的眸子闪动着光,仿若是在笑,“或许这也是机缘,你练成了万魔诀,能够在九幽之下来去,那我就授你觉灵鉴,至于你是否能唤回失去的冥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觉灵鉴?这真能帮助我失而复得?”静龙并不是怀疑御天所言,御天能够将不可一世的九幽之火捏在手心里,而冥镜乃是九幽之火所焚炼而成。可她所疑惑的是对御天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帮其得到冥镜,他却一再回避,如今也不过是让自己修炼这闻所未闻的武功……

“你没有多少时间犹疑不定,待我彻底失去你的白灵之焰,我将用尽所有抵御蛇覆咒,而九幽之下将会被九幽之火完全笼罩,你便失去召回你冥镜的机会了。”

“这么说,我只有两日的功夫来修炼这个觉灵鉴。”

“不错,两日。”

御天利落地道,人已经依靠在了屋子的玄关处,“还不快进去收拾你的行李。”

静龙无奈地叹了口气,错身之间,冷冷地道,“还不快帮我上药!”

为何在御天最为虚弱的时候,九幽之火会蔓延整个九幽之下?莫非御天在制衡九幽之火?没有了御天,九幽之火便更肆无忌惮了?

静龙满脑子的疑惑重重,她不了解为何身为天阳阴主的她,在觉醒之后,对御天这个人却还是那么的陌生?

到底是什么令她的记忆如此混沌?

是因为事隔三百年多后,才得以阴灵转世,这漫漫岁月太久了吗?

乖乖任凭御天为自己背上的伤口上着药,静龙的思绪乱飞……

★★★★★★★

说到与静龙相逢之后的风易飘,自下义山之后便一刻也没有合眼,他先行回到庄内,将十七皇妹失踪的消息告之了闵儿,并且命她派出庄内所有人暗中找寻十七皇妹的行踪。

另外他书写了一封信,是给穆文跃的,信中说明了已知韩夜下落,并有方法将其救出,要求他速速回皇城。

风易飘交代闵儿找最快的马,最快的五名信使,不分昼夜,直赶洛阳捎信。

而谈及这十七皇妹,凌之朵朵,芳年十七,乃当今皇后所出。风易飘,亦就是凌之鸿,对当今皇后心存芥蒂,凌之朵朵却从不介入其中,包括知道风易飘真实情况,她都守口如瓶。因此,她与风易飘感情甚笃。而因她生性单纯活泼、毫无争斗之心,更深得凌之渊的宠爱。

如今她突然为效仿风易飘而出走,在风易飘看来是疑点重重。但他已经无暇再细想下去,交代了闵儿之后便即刻前往了皇宫之内。

当皇帝坐在东宫太子殿——太初殿前,静静听完了风易飘的陈述后,原本倦怠的双眸,睡意殆尽,渐渐变得幽深、惆怅起来。

“父皇,漫云族可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凌之族的头号大敌!”

凌之渊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俄而,他微微一叹,“事关重大啊,鸿儿!”凌之渊深深地盯着风易飘,眼神睿智,判若两人,“鸿儿,你可知道朕当初为何要灭石海义全家?”

风易飘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轻易回应。

“世人说朕昏庸无道,只说对了一半。朕若不昏庸,漫云族,还有那些对这皇城虎视眈眈的人,会藏得更深,更远,布局会更缜密。朕为何要灭石海义全家?他是忠臣,朕了然于胸啊!但他们石家这条繁衍的血脉并不忠纯!”

“血脉?什么血脉?!”

“九阴幽冥血族,王之血脉!”

风易飘浑然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禁暗忖:这就是静龙的阴谋!她竟然是九阴幽冥血族之人?王之血脉?那她这么做是为了除掉漫云族的同时削弱了江湖势力以及朝廷军力?可她竟然用整个九玄天鼎做代价,是不是太惨重了?

“鸿儿,不要轻易相信女人的话。她要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可是父皇,皇儿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之渊怅然一叹,眼神仿若回到了数十年前,“鸿儿啊,你所知的是朕寻得漫云族,借助其异于常人的本领,成为覆灭叶之族一股不可或缺的主力军。事后,断然将其抹杀。但你不知告之朕漫云族存在,指引朕如何颠覆叶之族,另有其人。而此人,朕不知道他是谁?是男是女?他与朕不过交谈几次,每次交谈皆不露面,声音也是以内功催发,无法辨认……”

“这么说,告诉父皇石海义乃是九阴幽冥血族的王脉,也是这个神秘人?”

凌之渊点了点头。

“父皇,尽管如此,皇儿还是觉得要将计就计,借此,您可以看清楚漫云族在朝纲之上安插了多少人,收买了多少人。此战必定有所折损,但能够预知的损失,总比未知的要好。”

“皇儿你所言不无道理啊,朕要给你一样东西!”话音刚落,凌之渊已起身转入内殿。整座东宫太子殿,没有奴婢侍从,但从曲廊,到御庭园,再到太子的寝殿——乐和殿,皆是一如既往的干干净净。

直到了乐和殿的殿门之前,凌之渊感慨万千地道,“鸿儿,你看呐,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和你离开皇宫的时候一个模样,这里面——”说时,凌之渊已经推开了殿门,只见寝殿内一幅足有一丈高,两丈宽的屏风。其上绣有百鸟归巢之景象。

“这是你最爱的百鸟归巢图,你小时候就喜爱小鸟,说它们可以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飞得倦了,就回到自己的巢穴。你也希望自己是小鸟,翱翔于天空,待倦怠的那天,就回到这个地方来,因为这是你的巢,你的家。”

风易飘不禁伸手抚模着这幅久违的屏风之画,缓缓走进了屏风的后面——红木雕制的摇木马还静静地杵在面前,地上还有凌乱的木剑,木刀,木盾牌……

“父皇——”

“这些都是你儿时的玩意,从小闯荡江湖,就是你的梦想。朕能做的就是保留着这个梦,等你醒过来啊!鸿儿,十四年了,你的梦该醒了!”

凌之渊的语重心长,这乐和殿的一切,令风易飘动容,也有些措手不及。

“朕知道出了此事,你必定不会就此罢手的。朕就等你解决了灭九玄天鼎之事,回到这里,彻底回到朕的身边。”

风易飘犹豫着,举棋不定。

“来这里。”凌之渊人已经转而走近侧旁的墙壁,伸手将墙壁上一幅龙飞凤舞书写着“凌”字的裱画的下端一根红穗拉了一下,接着整幅裱画后的墙壁凸了出来,在凸出的侧壁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缺口,凌之渊取下了自己的扳指,嵌入了进去,接着凸出的石壁再次往外移动,足足有一丈的距离。

风易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从未料想过自己的寝宫里头会有此机关。只见那其后凸出的侧壁上嵌挂着一把长杆单戟,戟首为单月牙,前端之刺为弓形。

凌之渊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双手紧紧握着,神情感慨,“这是皇族的传家之宝——零戟!可惜朕资质愚钝,无法练成绝技,如今凌之族的命运就依托于你了!”

缓缓接过父皇双手递上的零戟,风易飘顿然觉得双肩重如千斤,可又不禁欣喜。他反复打量着手中这把长戟,爱不释手。

“剑无缠头,戟无花,戟乃百兵之魁。这戟长约一丈三,刚好顺手。”

眼见皇儿摆弄了几下,游刃有余,凌之渊龙颜大悦,“皇儿喜欢就好,朕将零戟绝——”

风易飘目光忽然一冷,直射向屏风处,厉声喝道,“谁?!”

“是我,庄主。”闵儿小声的应诺,人已经从屏风后侧挪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风易飘走上前一步,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但神情却没有放松。

看到皇帝缓步走近了视线内,闵儿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庄主……昨入夜之后洛阳魔教与一个叫做九玄天鼎的门派,浴血一战,死伤无数,魔教青龙教主阵亡!此事一夜千里传来,轰动整个武林,闵儿觉得甚为重要,才急忙前来禀告。”

“魔教为什么和九玄天鼎厮杀?”

闵儿摇了摇头,却又小心翼翼地道,“如今江湖上都在传曾经传过却无人相信的流言,魔教源于九玄天鼎,创立魔教的莲花魔女是九玄天鼎出逃的圣女。此刻,九玄天鼎是来清理门户的。但这个只是谣传,闵儿不知道可不可信。”

圣女?

风易飘不禁想起白岳也曾说过韩夜是圣女,看来静龙除了隐瞒了自己的血统之外,其他皆所言非虚。

斟酌之下,风易飘目光慎重地望向了侧旁也在沉思不语的父皇,“父皇——”

凌之渊扬起了手,淡然一笑,眼里是十分的信任,“不必多说,办你该办的事去。”

“谢父皇!”风易飘自信的笑容再度展开,一把攥起了仍旧呆呆跪在原地不动的闵儿匆匆离开了。

直到了皇城之外的僻静小道之上,风易飘才松开了手,责备的神情紧紧盯着闵儿,令闵儿不自在的低下头,一脸甘愿受罚之态,“庄主,若非闵儿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断不会贸然进——”

“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原本我也想穆文跃接到我的信函,说不定会以为我骗他回来而不为所动。洛阳,我早晚得走一趟,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即刻启程。”

“那庄主为什么还要怪闵儿?”闵儿抬头望向了风易飘,一头雾水。

“闵儿,”风易飘眼里流露出一抹关切与温柔,停留在她受伤的肩膀上,“你还有伤在身,留在庄内运筹帷幄即可,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庄主——”闵儿顿然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欲言又止。

“好了,告诉我,伤口还痛吗?要我背你回去吗?”。

“额……,庄主,闵儿没事,闵儿得到欧大夫的治疗,已是好许多了。”

“那好吧,”风易飘这才放心的朝南城门方向走去,“闵儿,青龙一死,魔教必定内乱。金雪林呢?”

“传言此战金雪林也受了极重的伤,闵儿认为天海堂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错。”风易飘不禁暗喜,“闵儿,回庄后,我便要赶往洛阳,你派人去打探金正的行踪,一旦他回洛阳,务必通知到我。”

“是,庄主!”

……

★★★★★★

水暮阁

一片欢呼雀跃。

“花主足智多谋、洞若观火,此番我等竟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真是赢得太漂亮了!”一名粗眉大眼的男子举着酒杯大声囔囔起来,显然已经喝的太过了。

梅花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他却咯咯咯地傻笑了起来,梅花当即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没用的东西!喝一坛子酒就醉成这样,还配是我锋剑队的干将?!”

那男子被梅花踢倒在地,便索性躺着不起来了。接踵而来的呼噜声,令在场把酒言欢之人无不捧月复大笑。

“笑什么笑!让我把他给宰了!省得丢人现眼!”

梅花欲提剑出鞘却被沐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抵住了剑穗,发话的却是笑容渐止的诸葛彤欣,“你火气何必这么大?莫非是不瞒花主没有给你流血牺牲的机会?”

“诸葛彤欣!”一语中的,梅花此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戟指嚼舌。

“梅花——”自庆功宴开始云雨纷便一直心不在焉,但她最见不得同门之间针锋相对,梅花这么一闹,倒是令她几分清醒过来,“你要明刀明枪的与敌人一战方休,这机会,即将到来。”

“花主,我不过是——”

“我知道你不齿用毒,但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够在一举歼灭九玄天鼎总坛的战役中崭露头脚。”

梅花眼里的怒气,因云雨纷的寥寥几句话,烟消云散,“花主所言当真?攻打九玄天鼎,我们也能参与?而并非躲在暗处?”

云雨纷笑着点了点头,诸葛彤欣则为云雨纷斟满了酒杯,“让我们与花主共饮杯中酒,在下一战中,我们必定要一举成名天下知。让柳净气得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说到此处,众人皆痛快地笑出了声音。

洛阳分会与皇城分会向来是面和心不合,柳净一直将云雨纷视为劲敌,暗中处处与之作对。为使两者冰释前嫌,会主看洛阳分会人才济济,便要求云雨纷调派精英前往皇城助阵。于是云雨纷为息事宁人,隐忍将得力部下之一锋剑队队长天邪剑沈翼扬,拱手送往皇城。而洛阳分会任谁不对此耿耿于怀。

水暮阁随着这片欢腾的笑声再度又活跃起来。

云雨纷的表情一贯的安逸祥和,她瞄向一声不响、不露声色的沐让,走近了他,“让,我命你将黑露的解药混在魔教的檀香之中,你都办妥了?”

“是。”

“魔教那边的情况如何?”

“魔教上下紧锣密鼓的在办理青龙的后事。所有弟子皆一一入奠堂上香拜祭,解药就混在这些香中,没有差池。”

“嗯,你办事,我放心。金雪林呢?”

“受了伤,黑龙、白龙皆守在暖阁前,寸步不离,应该伤得很重。”

“喔?”云雨纷轻轻疑了一声,淡然一笑,眼底泛起一丝困惑。

“……”沐让俯首不语。

“让你的暗影队继续关注魔教,若金雪林醒来后有什么交待的,速速通报。”

“是!”沐让应诺之下,人已经如鬼魅般飘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默默看着沐让匆匆离开,诸葛彤欣这才轻声地来到云雨纷的身旁,“花主,彤欣有疑问哽在喉咙,不吐不快。”

“说吧。”云雨纷温柔一笑,平静地望着她。

“花主,黑露分为火之黑与光之露,其实仅仅是身中火之黑毒,他们就已经注定败北。为何要沐让在所有人身上洒了光之露?事后又要沐让暗中解了魔教弟子身上的毒?”

“这叫做毁尸灭迹。”梅花端着酒坛子指着彤欣取笑道,“自称神机妙算的诸葛彤欣,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吗?”。

见诸葛彤欣没有反驳,只是朝她翻了白眼,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花主,等待正确的答复,岂料梅花笑得更凶,“花主是不想让人通过此战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便彻底让他们都化为灰烬。花主,我所言可中?”

“全中。”云雨纷神情自若,没有一丝犹豫。

“花主!”彤欣不可思议地道,却被云雨纷制止了,“好了,此刻我得带着最好的酒去弦乐池,你们就在这里继续不醉不归吧!”

看着云雨纷匆匆别过,彤欣眼里的疑惑却更深了:花主自只身一人上魔教拖住云泽天回来后便显得神情恍惚,魂不守舍。她最为疑惑的便是花主身上没有一丝打斗的伤痕,却顺利的拖住了身为九玄天鼎首席护王的云泽天,花主到底是如何轻而易举牵制住他的?还是花主受了极重的内伤,可为何没有让自己为其治疗?

★★★★★★

就在动天会洛阳分会在龙海山庄千红山上的水暮阁逍遥欢庆之时,魔教正陷入再次的哀痛与骚动当中。

上一回静龙失控,错杀石刹天,静龙也自疚跳崖,魔教上下皆陷入了无尽的沉痛之中。此事还历历在目,而不久的今时今日,青龙教主为教殉难,身首异处,即便换取了胜利,但如此惨痛的代价,如何能享受这份胜利的喜悦?

奠堂之上,蒙着一层深灰色,每个人的神情皆沉重万分。虽然教主被害,不宜在这个时候提及关于选任新教主一事,但是所谓教不可一日无主,另选教主成为了教中最有争议的事情。

魔音八部的八位首领,皆在奠堂之上为此事争执起来,越演越烈。最终传到了守候在暖阁前的黑白二龙耳中,两人相望一眼,各自心中了然青龙一死,这掀起的一波浪潮是必然的。但始料未及的是来得如此之快。

就当二人准备前往奠堂之时,暖阁的门打开了。

随着两名侍女推门而出,娇龙从里头缓缓走了出来,白龙急切地上前问询道,“教主夫人怎么样了?”

娇龙看起来颇为疲倦,他点了点,淡淡地道,“她醒了,你们进去吧。”

黑龙、白龙当即窜了屋里头,娇龙却留在了外头,怅然所失的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神情愈加忧郁起来,不禁低语:白岳,我该如何开口,告诉你……

金雪林见黑龙、白龙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当即欲起身来,右手臂一股剧痛袭来,令她失声痛叫了起来,白龙急忙上前安抚住了她,“教主夫人,不可妄动啊!”

“我昏睡了有多久?青龙呢?!”金雪林倦意朦胧的眼睛渐渐清晰,停留在黑龙、白龙身着的那一身丧服上,泪在眼眶,声音却冰冷至极,“刺伤我的人,取下了青龙的首级,你们可知道?”

“属下们赶到之时,已不见对方踪影,找遍了山野每一寸地方,也找不到教主的首级。之后黑龙带人再回到那片郊林,已是一片火海,烧得一干二净。”

一片火海?

金雪林目光一闪,陷入了沉思。

此刻,通报的人又行色匆匆而至,告知奠堂之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魔音八部的首领争相要登上这教主之位,就差动手了。

黑龙、白龙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如今得知教主夫人无碍,他们也算是放宽了心,欲赶往奠堂,金雪林却勉强站立了起来。

“教主夫人不可啊!”白龙欲走又停,激动地道。

金雪林微微颤颤地用尽全力站立起来,额角汗如雨下,她惨白一笑,眼神却不容置疑,“带我去奠前。”

“教主夫人,您不能再妄动了!幸亏娇龙找到了当初静龙钻研的伤药,不然您的这条胳膊就废了!”黑龙大声地囔囔了起来,“若您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死去的教主交代,向金堂主交代啊?!”

差点成了废人?!

金雪林目光放低于自己的右臂之上,眼里迸出一抹恨意,“白龙,找人抬我去奠前,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亡夫灵位前如此放肆!”

☆☆☆☆☆☆☆

原本嘈杂不堪的奠堂之上因为一声教主夫人驾到而冷却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齐聚于端坐在轿椅之上被抬至奠前的金雪林身上。

“放我下来!”金雪林冷冷命令道,左右二使互望了一眼,点头示意,抬轿的人立马轻轻放了轿椅来,金雪林颤抖地支撑起了身子,阻止了左右二使伸出援助之手,独自一人,步履维艰的走上了奠台,身旁的侍从忙点燃了香交到了金雪林手中。

她握着香,如握住千金之物般的沉重,举香齐眉,随着迟缓而深深的三拜,右臂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已在脚下积成了一滩血水……

望着她微颤的背影,黑龙想上前劝阻,却被白龙拉住了。

奠前所有人皆静静望着这一幕,没有人敢轻易出声,轻易去得罪天海堂金正的姐姐。

当金雪林上完香后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脸庄严肃穆,完全对自己的伤势不为所动,“黑龙、白龙,选任大典,迫在眉睫,不得拖延!”

对于金雪林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决定,令黑龙、白龙有些措手不及,也令在场的八音部首,皆一脸欣喜。

黑龙俯首之间不禁上前一步道,“教主夫人,可教主的——”

“我知道,”金雪林淡淡的应诺,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哀伤,望了望周遭,“娇龙人呢?”

“娇龙他——”白龙欲言又止,黑龙已耐不住性子破口而出,“他恐是又躲回飘音谷,去寄情于音律了!”

“也罢,教主在世就答应他放他自由。”金雪林止住了欲上前扶她上座的白龙,又做了个惊人的决定,“三日之后,举行教主的下葬仪式,同时进行选任大典吧!”

不容白龙、黑龙开口劝阻,金雪林扬眉一笑,笑得牵强,“我身为教主夫人,在教主生前便不参与教中事务,如今教主已不再了,我更没有理由站在这里发号施令。但是,作为妻子,我不能够让自己丈夫的遗体日复一日的这么摆着,我会即刻飞鸽传书给金正,三日之内,动用天海堂所有的势力与人脉去寻找教主的首级,无论找不找得到,三日之后,葬礼与选任大典都必须如期举行!”

“是。”白龙与黑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有应诺下来。

金雪林此刻目光落于下方在场的魔音八部之首,“这一战,虽然我们魔教侥幸取胜,但我们失去了一教之主!而敌人呢?即便全灭,也不过是九玄天鼎的几名护王和星宿。而他们的本领,在场诸位,皆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接下来的战斗,会面临更厉害的对手,那才是魔教存亡的关键!这就是我为何要一意孤行尽快确定教主人选的原因。如此危难时刻,必须有人要挺身而出,不畏生死,肩负起这个重任!如在场有谁能够毛遂自荐,先行站出来吧,我会很感激他的勇于担当!”

此言一出,魔音八部之首,皆露出惶恐不安之态,无人敢造次。

“另外,选任一旦确定,我便会离开魔教,回天海堂。”

顿时所有人皆为之一惊,底下一片唏嘘不已。

“教主夫人,您不能走,无论教主在或不在,我们始终会敬您,待您不变啊!”白龙赶紧道,字字恳切。

金雪林一走,意味着什么?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地很。

看到这一双双紧紧盯着自己,充满着不安与期盼的眼神,金雪林心底冷冷一笑,神情却显出了虚弱与无力,“白龙,送我回暖阁吧。”

“教主夫人,您若一走,便是置我们魔教生死于不顾了啊!没有天海堂的支持,我们如何与那个九玄天鼎抗衡呐!”黑龙见金雪林闪烁其辞,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三日之后,你们会有新的教主,而我不再是教主夫人,即便我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金雪林在侍从的搀扶下,坐回了轿椅之上。

白龙朝抬轿的人点了点头,金雪林被缓缓送出了奠堂之上,在后欲追上前去的黑龙却被白龙拉住了衣袖。

不容黑龙反过来与他发难,白龙冲着魔音八部之首,冷冷地问道,“方才不是都争相要坐上教主的宝座吗?那此刻,到底谁来坐呢?是你擎音部首,还是你惑音部首?”

被点名的两位部首当即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正是因为你们不尊教主尸骨未寒,在这奠堂之上胡闹,教主夫人才会决意离去!谁能够拯救魔教,到底是谁!?你们可透彻了!!”

金雪林莫属?!

黑龙又气又恼的神情在白龙的一个个提问之后愕然而止,眼神渐渐清晰的同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

提着两坛子酒,云雨纷漫步在水暮阁到弦乐苑必经的栈道之上,弦乐苑在栈道之上,必须横穿这条栈道,才能够达到栈道。

而与弦乐苑相依的是醉烟居,穿过栈道,路经醉烟居的云雨纷不禁停下脚步:千红山上每一座苑、居、阁,若没有进入过的人,皆会油然生起一种好奇。

金正麾下有诸多武功高强的部下,皆隐伏在其暗,听其号令,传言这些神秘的高人皆住在千红山这栈道之上。而这弦乐苑,是唯一经金正应允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一阵女子的惨叫声,歇斯底里,令云雨纷一怔,当即身形一闪,人已经敏捷地进入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弦乐苑。

又随之响起一阵七零八落的打斗之声,细听起来更像是在砸东西的声音,云雨纷站在窗外,一只水壶破窗飞出,在云雨纷的脚下摔个粉碎。

紧接着,随着女子拼命嘶吼的声音响起,窗户被打开了,开窗的是贺俊卿,当他与云雨纷隔着窗户四目交汇之时,一缕阳光在他们之间洒进了屋内。

面对贺俊卿冷酷的神情,云雨纷撇开视线,不禁望向里头那个蜷缩地上的身影,那个传说中冷然桀骜的冷月星无言,此刻却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悲恸欲绝。

随着那道缕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怀中的头颅猛地燃烧了起来。

“不!不!”无言泪水决堤,惨绝疯狂的急叫着,可是任凭再怎么歇斯底里,始终阻止不了眼前这团火焰,无法阻止它化作灰烬!

云雨纷不自觉的将身子背过去,深深吐了口气:那是斗木星司徒昭的首级,错不了。想不到左剑悄无声息的将他带了回来!可为何他要如此折磨冷月星呢?

“左剑?”云雨纷下意识的侧身看了一眼,只见左剑已经走出了屋外,站在了她身旁的同时夺走了她手上的酒坛子。

“刚就闻到酒香了!”贺俊卿撕开封口,仰天畅饮。溢出的酒顺延着他的脖颈流洒出来,沾湿了衣裳,云雨纷侧目注视着他豪放的饮酒,耳畔却还清晰地听到屋里冷月星的悲泣之声,正想开口换个地方时,目光却停留在了贺俊卿的月复部——鲜血浸湿了衣裳,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与那洒溢出的酒混在了一起……

——伤口,蒙着一层雪白的冰霜……

“左剑,你的伤不处理可以吗?”。

贺俊卿将手中一个空坛子甩手一丢,伸手捂住了月复部,鲜血随之从五指间溢出,但他却洋溢着豪迈的笑容,“这酒比起弦乐池的可烈多了,不过与我留着的那几坛相比,还是差了点。”

“那现在就去庭榭吧,我不是说好酒要留在胜利的时候喝才更有味道?”

贺俊卿指着云雨纷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完全无视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漓,“好啊!那可要不醉不归啊!”

一路两人谈笑风生来到亭榭楼台之上,贺俊卿仍旧漠视着自己的伤口,将一坛子酒丢给了云雨纷,自己又开始忘我般的灌喉而下。

云雨纷忧悒之色顿然解开,她端起酒坛子,没有用一贯那优美的喝酒方式,与贺俊卿一样,直直灌入了喉中。

贺俊卿一饮而尽,袖子抹了抹嘴角,目光因云雨纷的一反常态而被吸引,如此豪放不羁痛饮的女子,贺俊卿还是第一次看到过。

当云雨纷饮尽,甩手将酒坛子一扔,那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两人竟然相视而笑,笑得畅快淋漓。风起雾来,远远望去,别人若见还以为是一对神仙在对酒言欢……

浓雾总算来一层又去一层,笑声渐止,两人看到对方的却是一张沉默寡言的脸,是欢笑之后那更挥之不去的无尽落寞吗?

“云雨纷,”贺俊卿轻唤了一声,因伤口的疼痛不禁微微蹙眉,“来洛阳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请我喝酒。”

云雨纷温柔的笑容掠过忧郁,轻轻地道,“因为云雨纷知道此刻的左剑最想喝酒。”

因这一句话而迎上她的眼神,贺俊卿的笑容僵硬住了,皱紧的眉头却缓缓松开……

“若非左剑的那个锦囊,不知道要流多少鲜血才能够将九玄天鼎这些人一举歼灭。让云雨纷敬左剑吧!”

云雨纷将又一坛子酒递到了贺俊卿的面前,贺俊卿却没有接过来,“之所以给你,是因为我不屑这些用毒的伎俩,相形之下,我更崇尚自己的杀戮之渡。”

“云雨纷知道,但左剑虽不齿这做法,却把机会留给了我。”

面对着云雨纷感激地笑容,贺俊卿缓缓接过了酒坛子,“可是,你并没有杀了云泽天。”

云雨纷一怔,差点将自己手中举起的酒坛跌落,避开了贺俊卿坦然直接的目光。

“云雨纷,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以为烧了一切,就可以掩盖你放了云泽天吗?”。

“我——”云雨纷顿然语塞,一时之间无了章法。

看着一向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依然含笑而对的云雨纷此刻慌乱无助的表情,贺俊卿突然凑近了她,那雾来雾去的瞬间,云雨纷瞪大了眸子,睁睁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贺俊卿专注的眼神,“左剑!”

“嘘!”贺俊卿的双指封住了她的唇,邪邪地一笑,不容云雨纷惊诧,当浓雾又一波袭来之时,他掠开了云雨纷额前的发丝,俯身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

唯有那一吻,正是浓雾又散去之时,云雨纷当即推开了他,眼里是惊是恐更是愤怒,“左剑你!”

你太失礼了!

话未出口,贺俊卿却已经笑得神采奕奕,“倘若你无法斩断与他的情,我会替你代劳,渡他一程。”

“我能与他有什么情?我们之间——”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没兴趣。我只知道,我吻了你,便会在你无法挥下那致命一击时,帮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是吗?”。贺俊卿冷然一笑,“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届时把自己搭进去就行了。别妄想保住他的性命,那只会让你的命也丢了。”

不顾云雨纷此刻脸上是何种表情,贺俊卿又开始狂饮……

沉默了许久,云雨纷的目光再次无意间停留在了贺俊卿的伤口之上,“真的不去管它吗?”。

贺俊卿先是茫然,顺着云雨纷的目光,又望了望自己的伤口,笑道,“小伤而已。”

“可在流血。”

“如果因这点小伤,我会失血而死的话,我就不是贺俊卿!”

贺俊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越接近却越发现不懂……

★★★★★★

同是蒙蒙亮起的天际,姜嫄在叶不凡等人的护送下来到了码头,望着天湖一色之处,姜嫄却裹足不前。

“没有时间了,金正的人马极可能会追上来,姜小姐,请上船吧!”叶不凡劝慰着,毕竟他们所押的镖物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故而叶不凡无法一直用强。

姜嫄目光淡若秋水,“我不走。”

“姜小姐,为何如此固执?”

“没有为什么,你们也别再为我牺牲了。”姜嫄侧目望向叶不凡,那凄美的眼神,在初生的太阳照耀下竟然璀璨夺目……

“为了你,你爹不惜得罪天海堂也要将你送至安全之地;为了你,我镖局上下足有七十名镖师冒着性命在护送你;为了你,我视如亲生妹妹的恒儿和你的贴身武人云斩可能已经身首异处!此刻你一句别再为你牺牲,不觉得说得太迟了吗?”。

姜嫄不禁蓦然回首——有的人依靠互相扶持才得以站稳,有的人身上裹着白布条,隐隐还透着血迹,还有人焦急不安的目光一直盯着远方,仿若在等那恒儿与云斩归来……

“叶总镖头说得对,姜小姐请上船吧!”王二走了过来,挤出了一句话。

姜嫄看了看他坚决的表情,又不禁将目光放远于过来的路上,眼里有一抹异光一闪而过,在她转身之际,恢复了冷漠,“走吧。”

“赶快上船!”叶不凡一声令下,所有的人皆陆续跳上了船,看着部下们纷纷将附近的船只皆放离岸边,不禁道,“留下一只船吧!”

王二原本要松开的绳子又再次收紧,他知道叶不凡对于云斩和恒儿留有一线希望,希望他们能够活着坐船赶到汇合的地方--庙香村。

姜嫄上船之后并没有呆在船舱之内,而是独自一人站在船头,原本想上前劝说的王二却被叶不凡阻止了,“让她静一静吧。”

“这……好吧!”王二念及云斩生死未卜,本也没什么好心情,应了一声便回船舱里头了。

不知何时,阴霾的天空飘起了阵阵细雨,默默望着雨中这个柔弱的背影——她此刻该在哭泣吧?任哪个女人面对如此狼狈的逃婚能够释然的?

叶不凡如此想着,跨出的一步又悄然收了回来。

迎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任由雨水打湿脸庞,姜嫄的目光却牢牢注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岸头。没有人能够看到她此刻的表情,那浅浅的笑容,那充满着喜悦与危险的双眸,在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洗下,愈加清晰……

★★★★★★

魔教青龙教主战死,被九玄天鼎之人夺去首级的消息一夜千里,不胫而走。而刚回到修葺完好的清韵山庄,柳净已吩咐人将会主迎回来住,此刻正亲自检查着会主寝室布置的如何,谁知风影突然出现了。

“会主人呢?不在山洞里,怎么也不在这里?”风影晃来晃去,没个停落。

柳净冷着脸,淡淡地道,“会主的行踪岂会向我这个花主禀告,你问我不是白问了?”

“哈哈,也是啊,你能知道什么?!”风影冷嘲一笑,欲走又停,“柳净,你不会还被蒙在鼓里吧?”

“什么?”

“洛阳雨纷纷和金雪林联手,将九玄天鼎的那帮护王、星宿们一夜全灭,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柳净顿然脸色铁青,眼里迸出一股杀气,怒不可遏地嚷嚷起来,“来人!佟不知呢!快命他给我滚过来!”

“禀……禀告花主,佟不知之前得到花主的应允可过段逍遥的日子,于是他为修习什么先知之术,只身离开了。”

不容柳净发怒,风影先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嘲讽,“柳净,你的部下看起来很清闲呐!”

柳净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忽然笑了起来,“云雨纷还不是依靠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招揽了天海堂的金正,否则她怎么可能得到金雪林相助?”

“哼,你堂堂皇城分会,有会主在,还不是连区区六位星宿都收拾不了?”风影不甘地反驳道,引来柳净的戟指怒目,“风影,你岂敢说会主的不是?!”

风影翘着鼻子,冷哼了一声,完全无视她的指责。

——“花主,花主——”

“又怎么了?!”柳净不耐烦地喝道,来的人一脸惶恐,跪倒在地,“禀告花主,会主离开了!”

“离开了?怎么会走得如此仓促?!”柳净不禁自问,风影却笑得更加得意忘形。不待柳净嗔怒发难,一道身影挡在了他们之间,正是唐竹那张憨厚的笑容。

“右剑?”柳净不禁疑道。

“会主一早得知洛阳的情形已启程前往,柳净如今你只需静待指令。”

“是。”虽有不甘,但柳净只有应诺。

“风影,”唐竹朝身后看了看暗自偷笑的风影,“随我走吧。”

当风影与唐竹匆匆离去,柳净冷冷道,“浅熙!”

“在!”浅熙应声而出,柳净强忍着杀意,目光变得锐利,“去江南!云雨纷在招揽人马,会主又摇摆不定,本座必须未雨绸缪。江南分会的绿盈仙子你应该很熟悉吧?去招揽她。”

“她除了躲在唯武山修习她的妖术,根本不理分会的事务,此人恐怕难以收为己用。”面对浅熙如此笃定,柳净阴阴一笑,凑近浅熙的瞬间,眼神变得冷酷,“若招揽不成,就设法杀了她,你取而代之,不就可以了?”

浅熙为之一怔,接着不禁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

能够痛下如此狂妄的决断,柳净显然是自知已被踢出战局,若要保住皇城花主的位置,若不想给云雨纷踩在脚底下,那么她必须博这一次!

☆☆☆☆☆☆☆

当唐竹将风影彻底带离了蛇头山,风影不禁好奇地迎上了他,“你不是回漫云都了吗?”。

唐竹抚了抚她的脑袋,一脸大哥哥般暖暖的笑容,“我是回了,不过又出来了。秀儿,”唐竹笑容渐止,肃然道,“都主不在漫云都。”

风影大惊,“什么?漫云都是依靠都主的漫云术——万云鼎城,才得以悬浮空中的,他这么大岁数了,人不在漫云都的话,这漫云术如何支撑得了!都主他太乱来了吧!”

看着风影紧张兮兮的一股脑说了那么多,唐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秀儿,别急。漫云都好端端的在云上呢,看来都主年事虽高,但功力不减,更胜从前。”

“是吗?”。风影仍旧一脸担忧,目光却不经意间留意到了唐竹脖颈间的伤口,不禁自责道,“哎呀,你受了伤,我怎么才发现啊!看我粗心大意的。你怎么受得伤呀?”

“喔,”唐竹不禁模了模伤口,涨红了脸,“这,这是和铁辰风交手的时候——”

“你去和铁辰风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额……就是昨日——”

看着风影一惊一咋的表情,唐竹欲言又止。

“唐竹,你为什么要去找他麻烦?他不是正顺着静龙的计划要与薛蓉倒戈相向?你是不是为了闇皇之位?所以——”风影一想到静龙的计划会因为唐竹的贸然而被破坏,就气不打一处来。

“秀儿,这是都主的意思。”

望着一脸茫然的风影,唐竹淡淡地道,“都主认为铁辰风此刻即便赶回去也不是薛蓉的对手,所以让我先伤了他。”

“可伤了他,他就更不是薛蓉的对手了啊!”

“这就不得而知了。”唐竹又抚了抚风影的脑袋,“别瞎操心了,都主既然为了铁辰风离开了漫云都,那必然会去见他的。”

“可是——”

“静龙只是一枚棋子,最终只会被丢弃。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唐竹的话一针见血,说中了风影内心纠结之处。

“好了,你的风中传语术,不是只对我惯用吗?那试试看能否带我施展风中穿身术呢?我想尽快,先会主一步到达洛阳。”

风影释然一笑,手起鞭落见,风禅再起……

★★★★★★

提及铁辰风,此刻他仍旧在关煞道上,因为被唐竹的笑弯刀所伤,显得步履维艰。最终只能在关煞道旁的桐林之中暂作歇息。

静龙的尸体,开始腐烂了吗?

铁辰风望着混浊的天空,一贯冷漠的眼神因为念及静龙而露出了担忧与悔恨……

他想起了两人的邂逅,想起了在古井之底的一吻定情,想起了在小筑度过的温馨日子……想起了清韵山庄自己刺下那剑后的悲痛,还有现在面对忘尘已死的悲痛--忘尘给予了他不曾拥有过的快乐,而他却一度给予忘尘的只是死亡!

手,不知不觉间握起了躺在身边的长剑,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唐竹给自己身上留下的伤口虽痛,然如何及得了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

倏然,他将剑抽出剑鞘,剑身在混沌阴霾的白日里泛起一道冰冷的光芒映在铁辰风的脸上,他冷目望着剑,声音僵冷决绝,“倘若我救不了你,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的眼里,是佟不知一脸祥和笑容之下老谋深算的眼睛,是柳净阴沉沉的妩媚之态,是一身尊贵之气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主——

佟不知,让静龙死于非命者,不可饶恕!

柳净,身为佟不知的上司,一直以来都想置静龙于死地,乃是始作俑者,不可饶恕!

而尊主——铁辰风充满杀意的眼神,闪过一抹犹豫,一抹愤怒!

从小他最敬重的人,亦是最疼爱他的人,便是薛蓉!在铁辰风眼里,薛蓉是如亲生姐姐般的存在,而当他渐渐感觉到了这份恩情开始变质,而他为了维系这份恩情,为了不失去这位亲人,他不得不用冷酷来伪装自己,一心只求变强,不关心任何人,不表露任何情感……可是最终,薛蓉还是按耐不住,要破坏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铁辰风目光再次收紧,脑海之中浮现出薛蓉向自己袒露真情时种种过激的行径……还有之后在一片花林月下,薛蓉扑入俊少的怀中放声而泣的情景——就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韩夜的身影,渐渐地、悄悄地离开了龄夕谷……他冷漠地望着,欲追却停,最后他只是背过身去,消失在黑暗里。

想到这里,他倏地跃起,不顾愈合的伤口因剧烈的运动而撕裂开来,他挥舞着剑,不停、不断地挥舞着,每挥出去的一剑都犹如在坚定自己的决心--与薛蓉对决之心!

桐林之中,剑光如梭。

一剑掷出,白色的六角形雪花缓缓飘落在了剑刃之上,融作雪水……

铁辰风,怔在原地,眼里是惶,是惊。

他猛然抬头,整片桐林里,不知何时,大雪飘零。

“谁?!”铁辰风环顾四周,冷冷喝道,眼里却没有疑惑。

没有人回应。

只是那雪花不经意间落在他的伤口,先是一阵寒意,之后竟然连疼痛感也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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