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骊歌 第四十二章 动手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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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妫似是看穿了褒洪德心思,挑了一下眉头,蹙眉问道:“你当真想要现在向她讲明一切?”

被人一语中的,褒洪德立身昂首,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微启薄唇,“那又如何?”

“如何?”鱼妫哂笑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张口骂道,“你要向她表明真心,也要选个合适的时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月复背受敌还要再把棘儿拖累进来,要是让那些意欲害你的人知晓她在你心中的分量,你可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经鱼妫这么一说,褒洪德正在激动惊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面色阴沉,眼神专注地盯着鱼妫,一眨不眨,直看得鱼妫眼角都发酸,褒洪德才缓缓吐出了一句森森的话语,“必遭杀身之祸!”

鱼妫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转头轻哼:“这还用得着我教你么!”

褒洪德呆呆地立在帐门口,思量许久,眼中的光彩流转了许多色彩,最终,定格在一片暗紫色的火焰中,一拂衣袖,转身回到案几前坐下,认真说道:“那便让棘儿再辛苦一次,引他出来吧。”

鱼妫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明晚亥时,如何?”

“好,”褒洪德似有所思默默颔首,复又抬起头略有忧色与不悦,说道,“不要让棘儿梳妆打扮,我不许她姿容艳丽地出现在褒离面前。”

鱼妫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就这点气度,还名满天下呢,浅叹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帐。

回到医帐时,棘儿正在灶火旁煎药,见鱼妫回来,忙笑吟吟上前见礼,鱼妫走至身前扶起她的手臂,说道:“棘儿可否愿意明晚一展歌喉?”

棘儿一脸疑惑,眨了眨乌黑圆亮的大眼睛,嘴角一扬,露出一侧浅浅甜美的梨涡,和气问道:“大人也好诗谣?”

鱼妫兀自一怔,她从未仔细打量过棘儿,也没有见过她盛装之下的踏歌起舞,今日被褒洪德提及不许棘儿梳妆打扮,反而让她好奇浓妆艳抹下的这个少女该是何等风姿,棘儿是个时常爱笑的少女,平日里她太过素淡,又常常被苦力活计累的满面尘灰,鱼妫又同是女子,所以并不曾十分在意过她的容色,只是前一日去晋国为她送龙子衣时,看到满院绿藤下她纤巧碧绿的一身翡翠之色,才真正觉察到棘儿精装之下竟有宛如谪仙般的曼妙姿容,现下她还是一身粗麻仆役打扮,可这张稚女敕干净的脸上,竟有一丝摄人心魄的美,肤如玉脂,一汪清潭般的眼眸尽是水波滟潋,连身为女子的鱼妫,对上这一汪清池般的眸,也有一瞬沉陷其中,怪不得能让殇叔那个老恶贼对她甚是沉迷,也难怪褒洪德能对出身卑贱的她牵挂不已。

原来男子都食色啊,她还不到十四岁,便已出落得娇艳欲滴,若是他日及笄成人,褒洪德还不心急如焚地将她媵入府中做妾做妇,免得外人再生惦念。

“大人?”棘儿轻轻唤了一声神游在外的鱼妫,伸头凑近她的脸庞晃了晃。

鱼妫回神,换上淡笑,回身撩起帐帘四下环顾,见无人靠近,便又回到棘儿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耳语:“褒公子意欲引出褒离,希望棘儿能助其一臂之力。”

棘儿了然,默默点头,“小徒领命。”

深夜,一阵密集的脚步和戈戟碰撞的声音从大营另一方的营帐中传来,伴着男子撕扯着嗓门的咒骂声。

嘈杂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棘儿,翻身起来趴在寝帐的角落里细细探听,好像是在叫骂褒公子,什么污秽难听的词都用上了,男子的声音由于过分激动而变得刺耳尖锐,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乌鸦,癫狂愤怒之余又凄厉不已。

鱼妫掀帐进来,棘儿赶忙迎上,替鱼妫掸去尘土,递上一盏茶水解渴,“大人,可是褒离被抓住了?”

鱼妫将喝空的茶盏交给棘儿,一边卸上的诊袋,声音平淡说道:“不是,褒离哪能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刚刚叫骂的人是巴公子季梠,前几日军中醉酒,今夜帐中近身侍奉的婢女又突然暴毙,季梠没有上报便要将此女匆匆掩埋,被人看见回了褒公子,怀疑是他草菅人命,此人身为督军司马已触犯军律,恐他再惹是生非,褒公子便下令将他擒拿,明日便遣送回巴国去了。”

原来是巴国公子,棘儿顿时放下心来,可以一转念,此人不就是叔莫的主公吗?

“褒公子会杀了他吗?”。棘儿对褒洪德的处境很清楚,看今晚的情形,巴国公子的势力已倒,褒公子已经开始着手清理门户了。

鱼妫并不想让棘儿过多了解其中的玄机,唯恐她知晓太多会对褒洪德失望,毕竟她还很稚女敕,王侯世家之间的争斗对她来说不但遥远也太过残酷,还是让她存着一份单纯的心,不要被这纷扰的世俗所玷污。

鱼妫自己也不知怎的,在棘儿面前竟想全心全意替褒洪德维护形象,即使明明知道季梠这次定是逃不过死劫,但在棘儿面前,也不好说是褒洪德的意思,生怕他在棘儿心中的分量有丝毫受损,“目前不会杀他,褒公子只是还击,如若现在还不动手,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褒离联合了巴、蜀、苴三国公子一齐对他发难了。”

棘儿追问:“褒公子可有受伤?”

“褒公子都没有出面,怎会受伤,棘儿你牵挂的太多了,”鱼妫漫不经心地回道,懒懒地看着兀自担惊受怕的棘儿,笑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明晚应该吟唱何曲,能让褒离闻声而来,对了,褒公子吩咐,不许你梳妆打扮,免得褒离动心。”

自顾说完,偷偷掩面一笑,便躺上卧榻翻身睡去。

空留棘儿一人撅着嘴立在帐中,细细想了又想鱼妫方才的传话,须臾后恍然大悟,褒公子好像确实吃醋了。

紧接着,棘儿也像鱼妫一般,偷偷掩面而笑,心中春意漫漫,回到卧榻舒舒服服睡下了。

此时,褒洪德的大帐中人头攒动,巴公子季梠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摁倒跪在地上,免不了还要挣扎两下,抬起头时,已是鬓发乱飞满面狼狈,完全没了往日闲云野鹤般的意兴,看见褒洪德含笑不语,坐于首座兴致高昂地看自己笑话,顿时怒火冲天,破口大骂道:“褒洪德你这卑鄙小儿,竟敢羁押巴国督军司马,你可知晓,本公子在军中不受你的调遣吗?”。

褒洪德一副气定神闲,缓缓说道:“巴公子军中醉酒,本帅已经不做追究,不料巴公子竟不思悔改,在军中弑杀亲侍,你叫本帅如何再纵容?”

季梠刚要争辩,突然看见身侧的众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果然是公子璩,刹那间仿佛被抽走了心神,看来自己是被出卖了,可是这时指认公子璩又有何用,只能让众人看他们的笑话,褒洪德此番行动必是得到公子璩的示意,只能怪自己大意,让这鲁莽武夫陷害了。

“哈哈哈哈,本公子何须你这奸人纵容,只可惜不能亲眼看见你头颅落地的那一天,”季梠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像是临死前的癫狂,收住笑容眼神阴邪,纷乱的发丝凝结在脸上,如同狰狞的刀疤,“你尽管来取本公子首级,何须在此惺惺作态,只消半年,本公子的君父便会集结巴国精军,将你褒国弹丸之地踏平为我报仇!”

褒洪德端坐着纹丝不动,连面上的笑容都保持得妥妥当当,听完季梠疯狂的唾骂后,只是颔首轻笑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吐出一句话:“谁说要取巴公子首级,深夜请巴公子入帐议事,只是无奈巴公子太过激动,所以才用了绳索捆绑,本帅只是想告诉巴公子,你且回你的巴国向巴子复命吧,军中时日太过枯燥,免得巴公子成日借酒消愁,坏了军中风纪。”

“什么?”季梠原本激动扭曲的面孔兀地松弛下来,错愕地问道,“你不杀我?只是将我遣回巴国?”

“本帅喜好风月,不善杀戮,若巴公子执意要将性命赠予本帅,本帅到是希望能和巴公子换上些美人享用,你这条命还是留着吧。”

季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巴国与褒国素来不和,所以他在军中也从未刻意巴结过褒洪德,只是一门心思想取他性命,若是得手,他日后在巴国朝堂也算有了功绩,君父自会对他另眼相看,到时他在巴国的地位也就青云直上,他日要是能将嫡长公子除去,继承国君之位也是极有可能。

只是近几日心烦意乱,醉酒之事确实是自己大意,可帐中那个女子怎么突然死在自己榻上,他真的不知,本想悄悄将事情掩盖过去,不曾想会突然被褒洪德以迅雷之势抓到大帐中,本以为这次被他抓住把柄必死无疑,可褒洪德开口竟然只是革去他的职务遣送回国,虽然是个不光彩的结果,至少保住了性命,心中又升起一丝希冀。

“如若真如统帅所言,季梠当感激万分。”季梠斟酌再三,缓缓恭敬地行了跪礼,只要留得性命在,其他的事情可以从头再来,只是回到巴国定是要遭众人谴责,不过现下的情况,能保住性命已是他的福分了。

褒洪德伸手一抬,示意季梠起身,“巴国是天子宗亲,本帅只是想对巴公子略加惩戒,不愿看到身首异处的尸体,回去收拾一下,明日起程吧。”

“谢统帅不杀之恩,季梠自当谨记教训!”没了方才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头,季梠按下心中的不安平缓了心绪,垂首立于帐中躬身行礼。

褒洪德颔首应允,又四下环视帐中的众人,朗然道:“诸位军士管好各自的部下,不要再让本帅知晓醉酒、赌筹这等违纪之事,回去歇息吧。”

“敬诺!”一众军士拱手致礼,陆续退出了大帐。

人去帐空,谋士仲瑕走到褒洪德身边低声问道:“可要派人暗中跟踪季梠,待到合适时机将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仲瑕伸手在脖颈间做了一个横抹的动作。

褒洪德轻笑道:“不用咱们出手,公子璩怎能放过季梠,他还担心季梠反咬自己一口呢,”缓缓起身,美美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轻松地朝帐外走去,一边对仲瑕说道,“本帅何曾参与过一切争斗,不过是略惩了一个督军司马,是怕季梠担心本帅后悔,现下来不及整理已经仓皇而逃了。”

果然不出褒洪德所料,季梠回到帐中粗略拿了些随军而来的值钱玩意,带了几名近侍便策马狂奔出了营帐,半个时辰后,一路披甲带刃的武士拿着蜀国督军司马的令牌,以处理军务之由也一路奔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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