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起的极早,洗漱完毕,便与芸舒一起进暖阁制药,那些药材我存了很久,凌小仪身体见好,不再吃太医院的药,却依旧让太医院送药材过来,加上我在家中带来的少许,倒是能配齐这方子。
细细的用玉杵将药材捣碎,再用细纱,把药汁与药渣分离开来,芸舒做的轻车熟路,不浪费一丝原料,我见她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便放开手中的细纱,用帕子轻拭芸舒额头道“莫急,本就不是一时半刻做的出来的,先少做些,以后慢慢再做就是了。”
芸舒抬头笑道“小姐,没关系的,你难道忘了,在府里的时候,我每日能做百丸的,这算什么,你快去歇息一会儿,让我来做就好了”,我叹气道“傻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逢我去药庐制药,每日晚间你都骗我去睡,然后自己偷偷起身整晚制药,再在我晨起时,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
芸舒惊讶道“原来小姐一直知道!”她又略思索一下道“那……每日晚间我所制药丸并不多,就会止不住困意,睡一会儿,醒来药丸就会多许多……原来是……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子呢?”
我微笑道“我不用药雾让你睡一会儿,那待到丸药制成之日,你岂不是要被抬下山了?”
芸舒却眼眶红红的言道“奴婢本就是个卑贱的身子,能得夫人小姐收留芸舒,芸舒感激不尽,就是为夫人小姐死也是应该的,让小姐那般辛苦,是芸舒的不是,芸舒……”
我用帕子挡住她的口道“早就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的,你从小与我一起相伴在娘的身边,我始终当你是我的妹妹,那参军公子甚是跋扈,娘与我别无他法,才让你与我一同进宫,他日我也是要找个时机,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将你送出宫去的,万不可自己轻贱了自己!”
芸舒急忙道“芸舒不会离开小姐的,芸舒终身不嫁陪在小姐身边”我轻握她的手言道“别傻了,这**之中尔虞我诈,每一步走下去都是一个龙潭虎穴,能出去是种福分”“正是因为这宫里不太平,我才要陪着小姐,有什么苦什么难,让她们统统冲着我来!”我叹气不语,心想这个丫头的心玲珑剔透,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必会打发她出宫去,不让她受这般辛苦。
因这水湘丸制作工艺复杂,每一步都犯不得一点儿差错,直至午间,方才完成了三颗,所余药材不足一丸量,我和芸舒方才作罢。芷兰早就安排了午膳,待我们从暖阁中出来,赶忙着温了,早间起身早,现时还真饿了,竟吃了整整一碗饭,芷兰茜攸高兴的一直默默记下哪道菜我进的最多,无意中抬头见她们直勾勾盯着菜品的样子,心内温馨的说不出话来。
午膳后,陈云进殿对我言道“小主,奴才已经按您的吩咐打发了那些奴才”,我略品一口茶道“哦,都打发走了?”陈云沉稳道“回禀小主,宫女只剩下您跟前侍候的几个,茜攸、偌菀,至于内监,奴才的三个徒弟均愿留下侍候小主”,我叹气道“难为你们了!”
陈云正色道“小主言重了,按您的吩咐,这水云涧里不进新人,奴才便安排小良子、小杰子轮番值夜,小全子与偌菀外间打扫,堂内的事芷兰芸舒侍候着,茜攸在小厨房,您看这样安排……”
我思索一番道“一时半刻,晚上咱们宫里也没什么事,让小良子,小杰子跟着你吧,打听消息,跑跑腿,跟着锻炼锻炼,让芷兰芸舒在暖阁榻上睡,也就不用他们晚上值夜了,都回房里睡去,精神养足了才能上阵对敌啊!”陈云略一沉思道“悉听小主安排”
是夜,芷兰芸舒侍候我沐浴,芸舒将水湘丸化进水中,瞬间暖阁内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暖香,闻之清新自然,全不似一般胭脂水粉浓烈异常,芷兰惊讶道“小主,这味道是?”
我褪上衣物,浸入水中,言道“此乃我外祖父所制奇香,我混在这方子里,便可掩其药香,今后一旦有毒药物近得我身,我的皮肤会立时泛起细密红疹,呈过敏状!”
芸舒疑惑道“小姐精通医术,有毒无毒马上就能分辨啊,何须准备这个?”我叹气道“我虽能分辨,但却不能时时防备,或食物,或用品,不晓得她们会用何种方式手段下毒,怕是防不胜防,有了这水湘丸我们可以省却很多力气!”
此时芷兰插言道“奴婢曾听得太医说过,有些东西本是无毒的,可是若与其它食物同食或同用,便如毒药一般,也可要人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我笑而不语,芸舒答道“我刚刚说过小姐精通医理,怎么会不通这个呢,用了其中一种,自是不会用与它相克的东西的”,芷兰急道“那要不要让茜攸学一学,她可是每日在小厨房的”,我微微摇头,说道“茜攸最是通药膳,这岂是她不知的,芷兰你太多虑了!”
芷兰也笑言道“是了,是了,唉,现在草木皆兵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我抓了一把茉莉,洒在如雪的肌肤上,说道“放心吧,我方瑶可不是谁想算计就算计的到的”。
次日,我着一水绿色锦缎高腰长裙,裙摆绣朵朵白莲花瓣,腰间饰以银边白色纱带,垂下几缕宫绦,外罩雪色密纱银丝绣莲瓣暗纹,只在阳光下,隐隐闪耀,长发半束,发髻以一攒银丝镶玉簪固定,在额前饰以雪色流苏,耳上坠一银制流水纹,手腕上带着娘亲给我的翠色玉镯,通透泛着温柔的光泽,脸上略施粉黛,眼见镜中,容颜清秀,缓步移动,似白莲于荷叶间游走,满意一笑,夸赞道“偌菀的手艺果真难得,绣的似真的一般,让我舍不得移步,生怕踩坏了一地的白莲!”
偌菀再旁忙道“小主谬赞了”,芷兰在一旁也夸赞道“难为偌菀,赶了一天工,这手艺怕是连绣房的绣女们都要拜你为师了”,偌菀福一福身道“偌菀能为小主做些事情,是偌菀的福分,见芷兰姑姑,芸舒妹妹忙里忙外的,偌菀都帮不上忙,羞愧的紧!”
芷兰笑道“以后有你忙的了,咱们宫里所有人的衣服怕是都要你这双巧手缝制了!”偌菀开心道“姑姑说话可当真,那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丝线,要不怕是不够呢!”说完急忙要走,芸舒早已忍不住笑道“姑姑是玩笑话,这怎么就当真了呢!”我也微笑,心念道又是一个直性子的丫头,能有这些人陪我在这**中度日,何其幸焉!
收拾停当,我带芷兰一人避过前殿,特意从后堂穿出,走角门出了水云涧是一僻静小路,隐秘在竹林中很是不易发现,我与芸舒沿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缓步而行,及至一处豁然开朗,不同于竹林的深绿,小路两旁种植海棠,颜色嫣红,香味弥漫,再走过去便是一小小院落,古朴宁静,似深山古刹般静谧。
我示意芷兰去叫门,只见芷兰眼眶微红,噙着泪水,我紧握其手,冲她点点头,芷兰似乎有了勇气,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走上前,颤抖着手去扶那门环,触碰到了又小心的紧握住,生怕它消失一般,随后芷兰看向我,我使劲的冲她点点头,随后芷兰似下了很大决心般,轻叩门,只觉得静谧的空气中,沉稳的声音响起,使我们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终于一切都真实存在着。
芷兰又几声轻叩,听得院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我与芷兰屏息等待,终于门“吱”一声打开,只见一女子梳望仙髻,额前垂一喜凤吐丝攒八宝金步摇,着一艳粉色长裙,腰间也仅饰雪色纱带,细观其颜色,柳叶细眉,丹凤眼,腮若新荔,唇不点而红,风姿绰约,非一般妃嫔可比,我心念道“难怪皇上那么喜欢她,宁为她建造这样一个小院落,帮她除去深宫内的尔虞我诈,创立专属于他们二人的自由天地,心内感叹,羡慕她,不知何时我才能拥有这般感情!”
我被芷兰一声压抑的“主子,您受苦了!”喊醒,上前行礼,不多一言,莟更衣小心的巡视了一下周围无人,迅速将我二人拽于院内,低声道“此地不宜多言,请随我来!”
我点点头,跟随其后进得堂内。见凌小仪已在堂内等候,我忙又向凌小仪行礼,凌小仪赶忙扶起我道“可都准备好了?”我言道“姐姐,放心,芸舒此刻已去了钰馨宫,一切今日必见分晓”,只见莟更衣在一旁道“成败与否,在此一举,清儿在此先谢过了”,说完欲向我们行跪礼,我急忙拦住道“这怎么受得起,姐姐快快起来吧!”莟更衣坚定道“我必会让她付出代价,我的皇儿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