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深几许 第十一章 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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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跪在储宁宫正殿昀月殿蟠龙刻边青地砖上,感觉龙鳞深深浅浅的纹路,膝盖跪得有些刺痛,我本直挺腰身,可略一思量便将背佝偻下去,皇后轻倚杏红色凤凰软垫,手执一碗莲子羹,漫不经心般一勺勺吃着,金色镂空雕花嵌宝的长长护甲微微翘着,清晨的几缕阳光透过红樟木雕花开富贵镂空窗子洒在室内,少了几许湿润,空气似冻结般了无生气,阳光照射在护甲之上,炫目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将那盏内莲子羹食下小半碗,身旁掌事姑姑依晴接过那描金白瓷盏,恭敬退下。皇后才如梦方醒道“唉,人老了,便记不清事情了,看本宫这前脚才刚留下你,后脚便忘了,赶快平身”,又似关切的言道“依雨,还不快给方更衣看座,方更衣昨日侍候皇上,多番劳累,今日怎容得跪这么久”。

芸舒在旁早已忍耐不得,听皇后娘娘下令,赶忙将我扶起,膝盖微麻,我起身之余,轻揉穴位,却装得似腿麻了一般,一瘸一拐的道“嫔妾谢皇后娘娘赐座!”

皇后轻抚着裙边翡翠玲珑玉石道“听宫中内监提起,方更衣通晓医术,曾救得茹悦帝姬,并将倩昭媛多年顽疾也治好了,本宫自入宫后,便有心口疼的毛病,方更衣也给本宫留个方子可好?”

我不敢满坐,只稍坐红樟木雕仙鹤靠背的一边,不敢丝毫怠慢。皇后不愧为六宫之主,事无巨细,没什么她不知道的。她身旁的依晴一双丹凤眼,目光炯炯有神,似是精明的紧,依雨却是一副小鸟依人,文文弱弱的样子,如羔羊一般,什么都逆来顺受似得,若不是她移过来的这把仙鹤来交椅,我还真的认为她是个普通柔弱的宫女,只是现在看来,没有一个普通的宫女会将没有椅搭,没有软垫的椅子给一个昨日刚刚侍寝过的小主坐的。

我不敢深思,忙开口答道“嫔妾并不通晓医术,茹悦帝姬想是天之骄女,自有上天护佑,太医本就欲至棠昭仪宫中请平安脉,恰巧茹悦帝姬受伤,救治得时,至于倩昭媛,嫔妾就更不敢居功了,自嫔妾进宫后,倩昭媛的身子早已无碍!”我又微微停顿,给足皇后考虑的时间,略抿一口茶道“不过嫔妾外祖父是位大夫,嫔妾未进宫前常随外祖身旁,学得一手药膳倒是真的,若论起药理确是不通的,若是真通药理,那日也不会傻乎乎的就用手去接触二皇子的遗物,那可是天下至毒之物,嫔妾连命都不要了吗?”。说完做惊恐之状,似那日凶险仍历历在目。

皇后未多言,只侧目于我,见我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似是觉得我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大的台面,又温柔笑道“唉,看本宫病急乱投医,只听内监提了句,便真以为你能治好本宫的病,看来本宫这心口疼的毛病,怕是好不得了!”

我低眉顺眼微缕着帕子道“皇后娘娘是病弱西子胜三分,便是西施再世,怕也是西施效颦,比不得娘娘半分雍容华贵!”

皇后微挑目,嘴角略弯,笑言道“方更衣到是嘴甜如蜜,难怪皇上喜欢,连本宫也喜欢的紧!”

我赶忙跪地行礼夸张道“嫔妾出身寒微,能得皇上宠幸,已是天大的荣耀,又得皇后娘娘爱怜,嫔妾必是祖上保佑,才得如今这般好的际遇,皇后娘娘若不嫌弃,嫔妾每日里都做药膳送来,已报皇后娘娘知遇之恩!”

皇后略挑眉,一脸不屑,又不好发作,只一甩手道“不必了,每日里御膳房送来的都吃不完,莫要再浪费食材了!”

我赶忙谄媚的再行跪礼,道“多谢皇后娘娘提点,皇后娘娘不愧为一国之母,我大理段朝有您这样勤俭持家的国母,我朝必会繁荣昌盛!”

皇后瞥一眼我,吩咐道“依晴,本宫倦了,扶本宫进后堂休息吧!方更衣也过来许久了,回宫歇着吧,服侍好皇上,便也算为我朝尽得一份力了!”

我恭恭敬敬行跪礼,退出昀月殿,芸舒在旁搀扶与我,使劲憋着笑,小声道“小姐,你演的也太真了!”

我只闭口不言,远见依雨端着果盘自转弯处行来,我大声对芸舒道“皇后娘娘果真是个亲和的人呢,待得它日你够了年纪出宫,可要告知我爹娘,皇后娘娘的国母风范,也让族里的人羡慕我们这般有机会得见天颜的人!”

芸舒识得我的眼色,也赶忙道“就是,就是,它日我出宫后,不知道府里的姐妹得多羡慕我能跟小姐进宫,能见这么多主子呢!”

依雨从旁行礼,高挑着眉道“皇后娘娘此刻正在休息,方更衣莫要高声喧哗,回头惹恼了主子,可不是小主您能担待的起的,到时候连累我们奴才跟您一起受罚,可就不好了!”

我赶忙赔着笑脸,向芸舒使眼色,芸舒上前塞一锭元宝到依雨手中,道“姑娘说的是,多谢姑娘提点!”

依雨撇着嘴走了,我跟芸舒不再多言,径自回宫。

及至水云涧,莟妃与倩昭媛早已进得殿内,我赶忙欲上前行礼,倩昭媛眼疾手快,先将我扶起道“自家姐妹,快别行那起子虚礼!”

莟妃也倚着蓬松软毛圆形靠垫道“就是说嘛,难道要本宫挺着肚子扶你起身不成!”

我一撅嘴,嗔怪道“才进得宫门,便被两位姐姐这样欺负,刚在储宁宫被折磨了一阵子,这会儿回宫又挨欺负,看来这宫中,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莟妃,倩昭媛收起笑意,执起我的手,左瞧右看,焦急道“就说她不会轻易放过你,请安之时把你留下了,本宫便和倩昭媛不放心的紧,她怎么待你了,可伤到哪里了?”

我偷笑一番,将她二人扶至榻前坐定,拿起一盏茶,喝了两口,道“皇后娘娘,此刻怕是极不愿理我这起子俗物了!”

倩昭媛拽起帕子,轻拭额头微汗道“怎么讲?”

我和芸舒相视一笑,看得莟妃与倩昭媛莫名其妙。莟妃先忍不住,啐道“你个小妮子,还不快说,想本宫的孩儿也急得蹦出来问你不成?”

我叹一口气道“莟妃姐姐,有了皇儿,便越发失了沉稳气性,一点也急不得了!”

莟妃欲那帕子甩我,及至我肩旁,又改推搡我一下道“快说,她到底怎么你了?”

我又扶她坐下,道“有了身子的人了,要小心些,莫要起身这么快,听瑶儿细细道来!”

如此我将芸舒与我二人在昀月殿所发生的一切,一一细表。莟妃与倩昭媛点头称是。莟妃笑言道“皇后出身世家,从小闺阁严谨,自是看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现如今,便让她认为你是扶不上台的阿斗,皇上不过喜欢你一个新鲜,不会长情与你,这样她便不屑下手与你”,说罢,又直戳我脑门道“你个小妮子,是越来越贼了!”

我被莟妃戳的发蒙,赶忙讨饶道“姐姐快放过瑶儿吧,瑶儿自昨晚饮宴至今,还未进食,就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吧!”

倩昭媛也在旁笑得止不住,又略一思量道“快让瑶儿吃点东西,这会子皇上下朝了,按惯例一会儿晋封你的旨意就到了!”

莟妃也静了片刻,道“也罢,跟你这么一闹,月复中也觉得空了许多,叫茜攸上几个小菜,咱们在后堂吃,免得一会子王易来传旨意,见得我们在旁,回去又多生事端!”

我这才念及昨日缠绵,弈灏情浓之时对我言及欲晋我为常在。我当时未及深想,月兑口回绝。若是晋升太快,引得她人侧目,怕是我也过不得几天舒心日子,不若循序渐进,缓步而行,方是上策。否则今日墙倒众人推的颜良娣,便是我的明日。颜良娣得宠之时,因得蕊夫人庇佑,肆无忌惮,得罪不少六宫小主,同日进宫的姐妹,被她打压的敢怒不敢言。蕊夫人一去,弈灏也不再眷顾她,各宫的妃子便时不时的给她点颜色看。现如今的芦花轩比得冷宫也无多大分别,这便是不懂得谦虚忍让的下场,我怎会步她后路。

正与莟妃,倩昭媛夸赞茜攸手艺日益精湛,晋封的旨意便下来了,晋为采女,令赐号“滢”。我低头接旨,会心一笑。

待得王公公走后,莟妃轻抚我手道“虽只迁得一级,但有得封号,便不是一般位低小主可比的了。”

倩昭媛想是也怕我吃心,当日受宠小主,人在低位,弈灏均是连迁两级,忙岔开采女不提,微笑道“‘滢’乃清澈之意,韩愈曾在《奉酬卢给事曲江荷花行》中写道‘玉山前却不复来,曲江汀滢水平杯’,可见皇上也认为瑶儿是个清灵透彻,水做的人儿!”

我看着她二人小心的样子,逗笑道“不知道的以为是二位姐姐,只晋一级为采女,看着脸苦的,倩姐姐瑶儿就不管了,莟妃姐姐可不许这般折磨我的小皇儿啊!”

莟妃见我并不介怀,也逗笑道“天天这么皇儿皇儿的叫,将来若是个公主,看我的小公主不给你脸色看!”

满室秋色,言笑晏晏,让人渐渐忘却刚刚跪地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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