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与玄机 第八节 放情休恨无心友,养性空抛苦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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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一丝犹疑,鱼姐姐到底笑了。

温师父长得粗,却是个细心人:“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左公子也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左公子那模样多帅啊。

她双目轻垂。

温师父便叹道:“你另辟一径,自更有许多艰难。”

“只难求同心人。”

一时默然。

她抬起头,看着他。

“难求同心人也是诗。可还有什么别的写呢?只有这些了,是不是?”

她望着温师父,象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温师父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退了出去。苏嬷嬷见我托着腮发闷,又来问:“这会儿又怎么啦,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我托着腮不理她。我没理她。她有些不高兴,觉得我脾气变了。就算我脾气变了,她就要不喜欢我了吗?我是绿翘呀。

温师父要走了,我在院里碰到他。他模模我的头,没说话。

晚上送茶进鱼姐姐房里,她正握毫对着绢纸。

“落叶纷纷暮雨和,朱丝独抚自清歌。放情休恨无心友,养性空抛苦海波。”

“师父回来了,要考学吗?”。我见到纸上的新诗,笑她。

鱼姐姐摇摇头,道:

“还能写出什么来呢?只有这一首了。”

对着那堆绢纸发了会愣。

“好是好。收起来罢。”

鱼姐姐没什么兴头,还好我可以跳着我的舞蹈。如果我有那条孔雀蓝丝腰带就好了,那么漂亮的带儿,我悄悄试过,显得我那平板瘦小的身材楚楚俏丽。

我打定主意跟鱼姐姐要。这日午后无事,在芭蕉树下闲坐围棋,胡乱摆弄半晌,鱼姐姐搁了棋,笑道:“温师父有首诗顶巧,‘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起温师父,声音温暖起来。

我看她难得高兴了,忙道:“鱼姐姐,那条孔雀蓝丝腰带给我好吗?”。

鱼姐姐上下打量我,笑道:“大了。”

我知道她是要给我了。笑了。

她自言自语道:“你定不是愿意和我到山上去的。”

又去?这不才回来嘛!

“鱼师父要去哪儿呢?”假山后悠然踱出一人,是左公子。

我欢欢喜喜起身让道:“左公子请坐。”

左公子也不坐,拣块平滑山石倚了,兴兴头道:“绿翘这名字好。我这也有一个,碧痕,可好?”

他果然注意到了我。我双颊飞红,想象着系着孔雀蓝丝带,依在这芭蕉树下的样子,虽不及鱼姐姐,那纤巧灵动却是我自己的。

鱼姐姐倚在椅背上,闲闲笑道:“什么缘故?”

“你爱着青,她又时时跟着你,可不叫碧痕?”

“你前日刚给国香家的公子起了名,莫非上了瘾?”

对了,鱼姐姐怎么没生孩子?

我这么一想,不觉好奇的看向她,谁料鱼姐姐本看着左公子的,却突地偏过脸,正对上我的眼睛。

她不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却一下掉过头,盯着对面的假山。她的眼睛是透明的,象冰棱子。

只有一只画眉在园里叫着,尖锐刺耳。左公子不知怎么也沉默了一下,方正色道:“国香这下,算是定下来了。他伯父的事连累,家道不行了。他母亲哭着骂他求他。家里又添了男丁。有这么大桩喜事。”他顿了一下,总结道:“他很是感慨。”

我忙问:“那他以后还来吗?”。

左公子笑道:“你放心,我总是来的。”

鱼姐姐听了,僵了一僵,没说什么。半响道:“你莫非打算等我这儿门庭冷落了,来和我‘闲坐说玄宗’?”

左公子不动声色,接到:“你不信?还是不要?”

鱼姐姐抬起颈子看着他。她的颈子长而美,微微仰起时诱惑得吓人。她被绞刑那天,也在众目睽睽下仰了一仰。那刽子手呵了一声,把绳子一拍,同它赞道:“这脖子。”

左公子向那颈子凑过去:“愿得同心人,白首不相离。”

鱼姐姐定定的看着他,我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信任和感动。只听她从容的开口道:“是啊。”“可惜不能只有一个。”

左公子有些急躁:“原本就不止一个。”

她凄美的笑:“你象我想要的,”她触到他的额角,她纤纤的手很美:“只有你。可惜。”

他把手拉过来,偎在她肩上。

我看他依着,心都化了。

“现在还早。我不走。”

“是还早。”她温柔的重复着。

终于他立起身:“我回去了。”

鱼姐姐没说话。

就这么收场了?我没回过神来。虽然听他的语气,是收场了。

我陪笑道:“左公子,过两天姐姐高兴了,我叫你。”

他点点头。

鱼姐姐也是,左公子对她还要怎样,她偏拒人千里之外。我欢欢喜喜,她偏要做那愁样儿,可见与我也不亲。象我和她亲,我就不会一个人不高兴。

我想到这,又想起苏嬷嬷,满心怅然。偏鱼姐姐这两日伤风只懒着,没法和她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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