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与玄机 第九节 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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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雨沥沥的时节,雨水从清得透亮的绿芽上滴下来,我一个人站在枝下看着。只有我眼里有那生长着的绿,她们都不看。还有屋里的琴音,琴音里有那绿。我透过檐前滴落的雨看过去,身后是零落的琴声,同那雨滴一般有时有无,却一弦一弦泼了春江春水濛濛一院,那奏琴的春水一样的男子。

陈韪最近是常客,来了便奏琴。长安城里最红的乐师,时常到这儿给我和鱼姐姐开独奏音乐会。要么是琴音,要么没有声音,鱼姐姐和陈韪关着门,只听见雨滴偶尔滴答一声,落在小水坑里。

在院中碰见鱼姐姐,她说有人来,就说她去清虚观了。果然有人来,是陈韪。

“我等会儿她。”他说。

坐到屋里,对着庭院,我抬起手,抚了两声弦。

“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我月兑口念道。

他看了我一眼。

“鱼姐姐写给你的,我知道。”我说。怯怯的腰,系着孔雀蓝丝带。

说的是鱼姐姐,可是是我在说。

我是叛徒。原来当叛徒这么好。

我觉到自己在笑。

他一笑,拔了根弦。

曲江畔的杏花开了,小小的脸。

“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我跪坐到琴前,又念。

他一把抱过我,杏花飘坠到春江里。

它一直等着这一刻吧,等着那春江的温暖怀抱,还在高高的枝头上的时候,它照见自己映卧在春水里的柔媚,它照见自己一瓣一瓣绽放,它知道是为了这一刻?它等不及的扑下去,投下去,纵身下去,它什么都明白,这是它的春天。

我伸出手去抚他的脸。见到袖子下露出自己白净的手臂,触目惊心,他往下一伏。我尤在喃喃不清的念着:“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嘴给他封上了。

琴声算什么,诗句算什么,为什么陈韪要这么辛苦的奏琴,鱼姐姐要这么勤快的作诗呢?它们不过是此刻我单薄的侧影。有一句好的,只有一句好的,“画舸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是暖江上的一朵杏花,还是春光里飞舞的一只蝴蝶?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我什么都可以是。我原以为鱼姐姐才能这样,却原来我也可以。我从前只知道羡慕她,羡慕她,我从前-----是多么傻啊。

“你这是干什么?”她很迷惑似的,望着我的身体,眼光扫过那两道抓痕,凌厉得象又抓了下去。我害起羞来,心里的欢喜扑扑扑到脸上。鱼姐姐,我大了哩,我是这样的绿翘哩。你看啊,你看啊!

“鱼姐姐,我不走,我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我扒心扒肺的,“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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