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竟闪起泪,灼人的,象我发烫的肌肤,她看着我,喃喃道:“你现在这么觉得,刚开始,新鲜,骄傲,你是你自己的,是你自己创造的,不害怕,孤独都是喜悦的。可渐渐就发现,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没有,从前,以后,什么都没有了,连写下痛苦来,都是重复的。”
她的说了一大通,水一般滔滔从我身上趟过去了,只有两滴泪没动,一直在她眼里闪亮着。
我看着那两滴泪。她是那么美。
我弓着身子爬过去,热诚的说:“鱼姐姐,他们说你是鱼精。我才知道,我也是鱼精,我们俩就做鱼精,姐姐,我陪你,还有他们,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我,象我疯了似的:“谁和你一样,你不过是才长大,你还什么都不懂。”
“你说有什么不一样,陈乐师喜欢我,左公子也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他们,你也喜欢他们。他们是更喜欢你,鱼姐姐,我没你美没你有学问我知道,我不和你抢,我只想和你们一样……”
她眼里惶惑起来,冷不防一下跳起来,拉开房门,朝外面叫道:“郑嬷嬷,郑嬷嬷。”
屋外下着雨,红槿在黑夜的风雨里摇晃着长长的枝条,象无数的手臂从门缝伸进来,扑进来一庭香味,不安、异样、潮湿。
“你忘了,郑嬷嬷苏嬷嬷都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我真的大了,我竟没有生气害怕,走过去,镇定的对她说。
她一把拉往我:“绿翘,和我走,我们到山上去。”
她那样盯着我,象赌上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盯着骰子,我又怕,又反感,我怎么可能去什么山上!
“不。”我掰开她的手,扭头要走。
潮湿的风和着雨点扑进屋,一古脑砸到我身上,是那红色的枝蔓吗,一下从后面伸过来,攫住了我的咽喉。
它攫住了我的咽喉,带着它危险的、潮湿的香气。我挣扎着,它太浓,我快被淹没了,我在瘫软里用力呼吸,每一口都让我无比清晰而绝望的感到自己的存在,快要消失的存在。我拼命弓起身子。
我弓起身子,迎向那死亡的香气,一刹那,就那么一刹那,我有了一双黑色透明的翅膀。
我成了一只蝴蝶?我不安的扑扇着翅膀,这的东西奇怪,新奇看着卧在那里的我的肉身,那么年轻。就这么,不是我的了?
鱼姐姐抱着它,一动不动,仿佛那是她的。时间在凝滞中流逝着。我拼命扑向它,却再也没法进去,我拼命扇,偏赶不走鱼姐姐。
我不敢再看下去,干脆扇扇翅膀,飞出了咸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