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潜退了秋雨,乐欣将目光重新落在秋花身上,浅笑着说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不过太自以为是。”
闻者显然架不住八姑娘这番变脸的速度,刚还夸赞自己,现就说这样重的话,还没站多久便又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知错?哪里错了?”
秋花抬头仰望着面色闲淡的少女,思忖了下方不确定的回道:“是、是没将主子的话传给秋雨?”
乐欣坐回原位,径自端起茶杯,纤细白女敕的食指抚着杯壁打转,容似漫不经心,启唇说道:“你还没有聪慧到可以自我谋划的地步,秋花,你该本分的做个听话的丫头。”
相较眼前这个秋花,乐欣更想驾驭的是秋雨。
“奴婢、奴婢是真心替姑娘着想,怕耽误了您的事才没直接与她说。”
原是该凉快的时辰,但秋花额上的汗珠比酷热的午时还要多,慌色的急补救道:“那奴婢、奴婢这就去跟秋雨说。”
“晚了!”
乐欣冷冷的说出二字,恼道:“张婆子都死了,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她?!”
秋花面色一白,若说起初还没从张婆子的事中意识到什么,但此刻闻言,当真是惧从心生,“还请姑娘给条明路。”
“明路?”
乐欣反笑,低声喃喃道:“哪里来的明路?”
张婆子在,便能算作人证,可以用她牵制住秋雨,让她为自己所用。毕竟,两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乐欣可以运用这层心理,让她们相信自己都从对另一方口里得知真相却又不敢相互证实。
秋雨对老夫人虽忠心,但谁都免不了私心,自然会怕自己联合张婆子将她供出去。
这和先前牵制张婆子和秋花是同个道理,但现在……张婆子死了!
秋雨虽说是意外,吃了酒失足跌落的水里。
但是,偏生就这么巧合,下午见过自己、傍晚就溺毙了?
乐欣不信,大家族里想给奴仆安个意外,太轻易了。她不知道,张婆子在离开琼空阁后,回去是如何复命的。
毕竟,若按自己所示意的回话,她则不该丧命。
现今,对于一个死人,乐欣早前的肯定心理,就有了几分不确定。
“姑娘、姑娘,张婆子是不是被发现了?”秋花已经爬到了八姑娘膝边。
乐欣低眉看她,眼前人是个胆小怕事的,她知道即便是张婆子死了,失去威胁,但自己想弄死她,依旧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眼下定还担心和张婆子走上同样的路。
盯着她汗如雨下的面颊,乐欣问道:“平素,你们是怎么去永清堂回话的?”
这话十分明白,不容秋花回避,而此刻她亦早就吓破了胆,就生怕下个被人从水里捞起的尸首是她自个,对主子的问话更是有问必答,“秋雨的娘在永清堂当差,我将在您跟前当差时注意到的告知她,而后她借看娘为由将消息带回去。”
“你们可曾得到过吩咐,搜我从青山县带来的细软?”
秋花不解的望了眼主子,摇头答道:“回姑娘,没有。”
那便是个隐秘的东西,她们料定自己会藏得很好?且还小心翼翼的,担心秋花两人被自己发现么?
“你起身吧。”
虽说不敢迟疑,但这回站着,秋花的心境显然没方才轻松,忐忑的不时望对面的主子。
“府里有人知晓我见过张婆子,她如今死了,必然有人要打听我的事。”乐欣想了想,对秋花招手细语交代道:“今儿我跟前多半是你服侍,待会秋雨问你,你就说我很费解,为何张婆子会丢命,还说我有些担心,可懂?”
秋花听得满面迷茫,乐欣却不想与她说太多,“你照样当你的差事,如今你是我别翠居的人,在这有份银子,但永清堂里还有份例吧?”
这种安插的线人,多半都是明里暗里两方得好处的。
秋花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小声答道:“回姑娘,是的。”
“这月起,我私下再给你一份,便是你替我做事的报酬。”
乐欣容色温和,含笑道:“你既然是被卖进府里的,情况自然是比秋雨好。她虽说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在人前是比你体面,但几辈子为奴,往后的子孙还是怒籍。而你,与她不同,若是得了自由身,往后到了外面,就是堂堂正正的人,没人能再使唤你,亦不必这样辛苦。”
秋花听得眼冒晶亮,满脸期盼的望着少女。
乐欣勾唇,笑盈盈的与她说道:“你且仔细些,好好替我做事,便是将来你的卖身契落不到我手里,我亦能许你银钱赎身。”
“姑娘、姑娘,”
秋花心潮激动,喊了两声却又道:“奴婢这辈子都听姑娘吩咐。”
“别说这些?若是愿意,谁会甘心做奴才?”
乐欣不想听那些奉承虚假的话,直接道;“我自问,不会毁个对婢子的承诺,所以你若盼着将来,就最好别背叛我。否则,就是不在这别翠居里当差,我想处置了你,照样容易得很!”
这刻的秋花,根本没有多想,一个方进府的姑娘哪来的底气说这话,只是不管是被吓还是心动对方说的好处,满心都是替八姑娘办事。
她重重点头,“奴婢会谨记姑娘的话。”
“嗯,出去吧,别让她看出来。”
秋花“哎”了声,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
看着重新垂下来的门帘,乐欣敛去笑意,心底依旧有些踌躇。
方才秋雨说张婆子意外的时候,那双在自己身上打转的眼珠,焉说不是在端详打量?
张婆子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关键有人亦有不确定,想要证实些什么。
否则,如秋花这样的人,她亦不想用的。但此刻情况紧急,事实上眼前也再没比她合适的人选,就只能先这样唬住她。
不过,乐欣心里也明白,如秋花这样的性子,能用,却不长久。
自己身边,需要个更聪慧、有能力的。
脑海里跳出了铃兰,感觉却又与最近处的这个不同,满心强烈的只期盼着她能快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