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年 056 抵达

作者 : 老军医

队伍继续向西行进着。

西部荒原,并非是真的一片荒芜。

大小不一的一片片矮林、草地、灌木,覆盖在地表,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草木繁茂的季节,这片所谓的荒原,也是生机勃勃。

狗牙根和结缕草最为常见,几乎遍地都是,每当大家行走一段路程,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便需要清理自己裤脚和靴子上沾满的草茎残渣。

在经过一个面积很大的缓坡时,李白龙看见了成片的淡紫色酢浆草,这种多汁的杂草是山羊和羚鹿的最爱,马匹自然也不拒绝这等美味。在短暂的放牧时间内,这片淡紫色的巨大草甸所构成的美景,使得李白龙印象深刻,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多少受到一些振奋,追击任务一开始便经历了伏击所带来的受挫感,为之减弱。

一丛丛的刺叶荆豆也较为多见,这种茎叶带刺、盛开着紫红色小花的植物,装点着大地,它们有着巨大的地下块茎,可以食用,而且水分很足能够解渴,老宾斯向大家展示了如何完好无损的从地下掘取刺叶荆豆块茎的方法,并让大家都采了一些带在身上,他告诉派恩·佩斯子爵,队伍的食物即将短缺,而在进入到荆棘密林之后,食物的获取便将更为困难,这种可用于果月复和补充水分的植物块茎,是良好的替代品。

牧豆树和沙冬青构成的矮林时常在低缓的坡地可以见到,这些低矮的乔木枝叶并不繁茂,每一株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孤僻的牧羊人,萧索而充满坚忍,它们彼此间的株间距也说明了这个问题,但就算是在这些稀疏的矮林中,丛生的灌木和草甸中,依然可以发现一些小动物的痕迹——贼溜溜的狐鼠所遗留的类似橄榄核的粪便,又或者一两个野兔巢穴。

整个队伍现在的食物来源,基本靠采集和狩猎,仅剩的一些物资——其中包括干粮,由剩下的那几匹马儿马犬着,被当做最后的应急储备。这样的安排是由老宾斯提出的,对于这些,无论是派恩·佩斯子爵还是奥古斯特·克拉克,都感到十分的无奈,他们虽然有过随军出征的经验,但却没有遇到过缺粮的困境(或者说是没有真正深入过底层士兵的生活)。

荒原上的降水量很大,尤其是夏季,经常会突发暴雨,李白龙他们一行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便遭遇了三场暴雨,其中最强的一场暴雨是在半夜降下的,由于在那个山谷中遇袭,整个队伍几乎遗失了所有的帐篷,倾盆的大雨直接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浇醒,夜风呼啸,使人遍体生寒。

李白龙也因此明白了为何这片荒原的地形会是这么奇特——这里的土质并非松散的砂质土壤,植被覆盖也不能说是稀少,但因为巨大的降水量,暴雨带来了洪流,将荒原无情切割,使坡地成为高崖,低洼处成为河谷,坚实处隆起成为孤壁,松脆处裂开成为地缝。

老宾斯带着大家找到一个背风的土崖,大家只能够哆嗦着身子、咬着牙,挺过了时长大约一个时辰的暴雨,但第二天便有两人发起了高烧,其中一人原本就负了伤,他的肩部被落石砸伤,皮开肉绽、骨头断裂,在经历了几场暴雨洗礼之后,伤口开始迅速发炎溃疡。

到第二天旁晚,那人就挺不住了——老宾斯含着热泪,记下了自己这个手下的遗愿,亲手将他埋葬在了一条干涸的河谷边上,并做了标记,到此为止,虽然敌人没有再次发动袭击,但队伍因为伤病,又减员一名。

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荆棘密林。

昏沉黑暗的天幕之下,眼前那片骤然拔高的森林,像是一片最浓郁的乌云,盘桓于荒原的边缘,它不同于一路上大家见到过的稀疏矮林,高大粗壮的乔木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枝条细密如同麻布的纤维,树叶更是重重叠叠,完全遮蔽了天光,隆起的树根和藤蔓粗壮的像是一条条巨大蟒蛇,在树林中穿梭纠葛,远远仅仅都可以听到密林中传来的诡异的鸟鸣声,一些可疑的细小光亮在稠密的植物缝隙中透露出来,不知是何种发亮的昆虫,又或者是野兽的双瞳。

荆棘密林就这样伫立在追击队伍的面前,像是一匹无与伦比的巨兽,沉默着和大家对视,之前那些细微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巨兽的呼吸声和辘辘饥肠的回响,仅仅是站在它的面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荆棘密林中的那种危险气息——那是头压抑着杀戮**的野兽,此刻正慢慢伸出了尖爪,咧开了利齿,静候猎物登场。

“尽管知道你们一定不会听从我的意见,但我还是要说——不要贸然进入荆棘密林,那绝对是一个会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后悔和绝望的决定!”天色昏暗,看不清老宾斯的具体表情,但他的眼神确实是黯淡了下来,“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老伙计,我不想全军覆没在这里。”

这无疑是种极度消极的情绪,毫无疑问的会使整个追击队伍都士气低落。

奥古斯特·克拉克立刻就想出声呵斥,但派恩·佩斯子爵扬手阻止了他。

“如果你是在两天前说出这段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两百个金币,我已经买下了你们所有人的命。”派恩·佩斯的目光似乎被眼前的这片黑暗的密林所吸引,他顿了一顿,回过头面对老宾斯,他的面容在短短两天之中便消瘦了很多,昏沉沉的暮光下,子爵的整张脸显的狭长,“但现在,我只想以帝国子爵的身份告诉你——我们身负重要的任务,就算面前有一条饥饿的巨龙阻挡着去路,我们也必须前往探查。而你,宾斯凯文先生,你是我们的一员。”

老宾斯没有答话。

“我们的损失比你大,尽管如此,我们也不会停下脚步——除非让我们即刻抓到那些混蛋。”派恩·佩斯子爵说,他挥动了手中的马鞭,让座下的马儿开始迈步前行,“就是这样,走吧。”

李白龙朝老宾斯耸耸肩膀,拍马跟上,尽管李白龙其实是赞成老宾斯的提议的。

而奥古斯特·克拉克在经过老宾斯身旁的时候,则是冷哼了一声,以示警告。

“究竟,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老宾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问出了口,“要买我们的命也可以,但我们要求死的明白。”

老宾斯声音不大,但话语中却透出极度的坚决,派恩·佩斯勒住了缰绳,诧异的回过头来,李白龙和奥古斯特·克拉克同样是这个表情,甚至连黑衣大汉都提起了一些兴趣。

老宾斯那支探险队仅剩的四名队员,月兑离了队伍,态度坚决的和老宾斯站在了一起,李白龙印象较深的那个光头壮汉萨克,甚至拔出了武器——他绑在后腰上的一柄双刃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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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穿荆棘密林,最快也要三天——在不迷路的前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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