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尘香 007 深夜埋赃遇狼群、幸得暗中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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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里厢,宝儿正躺于一张乌木雕花床榻上,瘦小的身子缩为一团,紧箍着胡琴于胸前,紧拧的眉头看上去几多焦虑,地下的锦被凌乱的散作一团。

我踏入房内,入眼便见到这样一副形容的宝儿。又抬首望见窗台边沿蜷作一团的红狐狸,只见狐狸脑袋埋于尾巴里,尖细的嘴一张一合。

我莲步过去轻拾起蚕丝锦被,用力掰开宝儿的小手取出胡琴,又将锦被盖于他身上。而后端坐于床沿抚上宝儿苹果般的脸颊,盯着宝儿熟睡的容颜嘴角略略弯起一个好看弧度。

宝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小手紧抓住我的右手牢牢握紧,嘴里低声呢喃着。

“阿娘,宝儿要弹琴给你听。”

被抓住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仔细发现宝儿在梦中喃喃自语,浓密的睫毛因做梦而轻颤着。

我盯着宝儿好一会儿才放下帷帐,轻步走出房间。

东方破晓,驱散了深夜所有阴霾,一大早方府内又开始热闹起来。

流觞换了一身淡青底云锦袍,竹青惠兰团纹,手执白扇端立于沉香阁内拉拢生意。今日好个晴明天儿,满城的人动了一半儿出门耍儿,这街口必是不同寻常的热闹景象。

饶是这般热闹景象,沉香阁门外的门可罗雀却是与之相反的冷清之极。他颇感意外,觉得无趣的紧,于屋内来来回回踱着方步,摇打着扇子才驱走这闷热。

街上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群俱围堵在一张皇榜前指指点点,官兵在旁边耀武扬威。

流觞本欲前去打探情况,碰巧这时街上走来一位卖鱼的老者,路过沉香阁前被他唤住询问好一番。只见长须老者叹了声气道:“你不知道,这宫里又出事了,据说有人入宫行刺陛下,逃走前窃走了宫中宝物,同时杀害侍卫百来人,手段之凌厉令人发指。最近风声着紧缉拿刺客。哎,这官兵若抓不到刺客,必是拿我们出气,遭殃的还是百姓啊!”

“竟有此等事!谁人如此大胆贸然进宫行刺?”流觞兴致盎然地继续询问。

“老夫不甚知晓。据说这刺客身量娇小,体态轻盈,许是一名女子。”长须老者挑起担,朝流觞着重看了一眼便离去。“世态炎凉啊!”

“女子?城内竟有如此英勇之女子!”流觞眯起细长的桃花眼,左手摇起了折扇。

是夜,月落乌啼之际,天边云层遮住了半边月,使其看起来一片朦胧之色。

我从屋内步出,捧着一包黄布向府外蹑手蹑脚地走去,在确定无人跟踪后便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府外,打更声响起,已夜入二更,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此时一片空荡荡的寂静,偶有几声不合时宜响起的猫叫使得浑身毛骨悚然。

离长安城十里开外的东郊是一片树木葳蕤的森林,此时在夜色下望去是一片鬼森森的景致。

我提起包裹,转了一周方找到那个山洞。念动咒语,石门打开。一切就绪后,转身朝里走去。这个山洞是我与糖糖的秘密所在,里面埋藏了方府不为人知的秘辛。今日,我将手中包裹放入,方安心步出。

出了洞口,后背突然有丝冰冷的感觉似有人在朝着我吹气,心咯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遂当下脚步加快。颇有些不耐烦地甩甩头,口中喃喃念起观音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我边走边打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待转身之际,回首望见树林深处亮起无数双惊得骇人的绿眼正盯着我打量。

惊——

努力摒除杂念稳住心神,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给自己打鼓:不要怕,鬼是怕人的。而另一边却是脸上冒出涔涔汗意。方才行动间似是被荆棘缠住双腿,锋利的叶片使得双腿上有丝丝血迹沁出。

剧烈的疼痛自腿上袭来,我咬着牙抽出靴子里的利器——匕首朝高约一尺的荆棘砍去。远处的绿眼并未有离去的势头,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俱是兴奋地向月嚎了起来。其高声绵长的吼叫引得林中野兽一片热烈的回应着。

是狼群!

我似乎觉得在这目光下全身都被穿透了,这身无二两肉的躯体可能即将成为狼月复之食。

感觉危险在步步逼近。刹那间,一只野狼首当其冲朝我肩膀扑去,在狼爪触碰到肩上衣衫前便以极快的速度灰飞湮灭,每只朝我扑来的野狼俱是落得如此下场。

一道道红光自草丛不远处传来。我看着在自己眼前消失的野狼只觉一股浊气梗在咽喉,难受的紧。

直到再无野狼虎视眈眈地朝自己扑来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于东郊。

在原本被野狼袭击的那块土地上,一袭蓝袍男子目送着我安然离去才渐离此地。只是他们都不知,当时于树林深处,还隐藏着另一人窥见了这一切。

当我回至方府时已夜半三更。

很好,府内人应是都睡了。我熟练地潜回后院,在确定周围无人后便快步朝海棠苑行去。

“呀!方小姐这是从何而归?作了何事?”背后一道清亮的男声自转角处传来。

我循声而望,见月色下一青袍少年低垂着眼睑盯着我若有所思,他就立于桂树下仿若随时乘风而去。

“见鬼了!”

我低咒一声,身子向前趔了一下,心道我为何要答你,而脸上却假笑了一下,抬首望月故作深沉道:“今日月色正好,约了友人出外郊游,赏月喝酒,这不,过于尽兴一不小心回来的晚了。”

“原来如此,方小姐竟有如此雅兴。今晚正逢十五,月色刚好呢。”少年面上是常年不变的淡淡笑意,闻到空气中并无酒味心神一凛。

“呵呵,宝儿爱吃野菜,正好趁这夜色挖点野菜回来做一道佳宴,不想却被灌木丛中荆棘刮伤。若流觞公子喜欢,明儿我找人送些过去。”我淡淡一笑,佯装毫不在意,接着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曾听我娘说,这野菜若吸收日月之精华,长势必是极好的。”

闻言,流觞看向我的眼神甚为奇怪,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随即又瞟了我丝丝血迹染开了半边裙摆,启口道:“小姐亦要多仔细自己身体才好。”我瞧着他眼神中略带担忧,向他点头致意。随即长吁一口气,说了句告辞,提起裙角艰步挪向海棠苑。

咝——

房内传来我的抽气声,将裙角掀开一看,深浅不一的数道伤口漫布小腿,旧伤又添新伤,有的伤口已经凝血结痂,新伤又撕烂旧疤露出粉色的肉。不忍再看下去,我匆忙至木柜上取过一个瓷瓶将药粉撒向伤口,待包扎完毕才梳洗入眠。

夜半,和衣躺于床榻,我反复思量着方才暗中助己之人的可能性。细数了一众人等,心内的怀疑愈加明显,心道改日定要前去看望谢恩。而后因伤口疼痛发作,点了安神香勉才强使自己渐入睡梦。

翌日清晨,我于房中案上发现了一瓶疗伤良药,心内一紧,下令方府上下每餐多加一份菜肴——山中野菜。

此令很快得到响应,后厨厨娘侍女虽有颇多疑问却不质疑,我食素的习惯早已人尽皆知,只是这全府上下的饭食俱是如此未免有些怪异。

晌午餐桌上,宝儿望着眼前的饭食目中含泪泫然而泣,幽怨地瞅了我一眼,瘪瘪嘴道:“阿娘,宝儿不是羊,宝儿要吃肉。”

“喏,多吃素对身体好。”我面无表情,对宝儿的致辞很是漠然,伸手夹了一片野菜朝宝儿碗里放,心道也不知道无肉不欢这个毛病是怎么被惯出来的,一点都不像自己亲生的。

本来就不是亲生的。我怔楞间醒悟到原来如此,遂继续面无表情地尝了一口野菜,咂咂嘴陷入无穷回味中。

宝儿埋首吃饭,目中泪水打转了几圈后终于掉落碗里,将我心中所思一语道出:“呜呜,阿娘是后娘!”

房内顿时鸦片无声。

阿绿立于一旁使劲拿眼色瞟着宝儿,我却面色青紫,眉头微蹙。随即沉声下令道府内从上到下俱食野菜一月。

此令一下,不仅是宝儿,全府上下都食得面如菜色,浑身乏力。从厨房到沉香阁,每人俱是无精打采,每逢深夜进出厨房的人员便多了起来。宝儿更是如奄了的的菜叶般每日只宅于房内愣愣发怔,为此我心疼不已。

半月后,此令撤销,全府上下一片欢呼鼓舞。

一日晌午,我于餐桌上夹了一块红烧肉置于宝儿碗中,讨好地问曰:“宝儿,阿娘还是后娘吗?”。

宝儿眼眸转了转,沉思片刻道:“给肉吃的阿娘就是亲娘。”

我面上堆笑,又夹了一块鸡肉置于宝儿碗中,接着道:“那宝儿跟着阿娘就有肉肉吃。”

“嗯,跟着阿娘有肉吃。”宝儿欢喜地笑了出来,咂咂嘴瞧着我,似是将我看作一大块最爱的红烧肉般。

好景不长,近日来沉香阁生意一落千丈。平日里的常客每每路过沉香阁寒暄几句便离去,后来便对其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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