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认干妈
双喜伸出枯树枝样的手死抓着刘军：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要死了，小狗日的。”
刘军吭哧着硬是把双喜弄到他的肩上，然后使足力朝“家”里拖去。
“那些狗日的公安把我的心踢肿了，”双喜说。
还没到家，双喜就咽气了。
几个烂苹果从双喜怀里滚了出来。
公安把我的心都踢肿了，这是双喜最后说的一句话。
他本来是从正在捡垃圾的刘军身边走过去了的，他又折回来，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刘军下巴托起，刘军一双大眼看着罗建军，看得罗老大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罗建军对跟在身后的老六说：
“你看罗，老六，你看这龟儿子长得蛮逗人爱的罗。”
老六就瞄了他一眼：
“是双喜从垃圾里捡的儿子。”
“莫不是我的儿子罗?”罗建军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老六一笑：
“罗哥，你怎么不相信起我来了?”因为被冤枉，又因为晓得罗建军的脾气，老六就有些惶惶然。他扳过刘军的脸认真的看了看：
“他哪一点有你的霸气嘛，一脸女娃儿相!”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嘛，要是连你老六都不得相信了，那这世上我还相信哪个去?我没得人好信罗。”这是句真心话。他也唯愿老六不得骗他。
“双喜前几天死了，”老六对落霞村的一草一木的情况都做到心里有数。这就是他的狠气，所以看人不能光看长相。
罗建军笑了笑：
“那我们把他领回去罗。”
“他就一张嘴，有什么用?”
老六当然不能理解。
“等他长大了你就晓得用处了的罗。”
等刘军长大了，老六发现罗建军做老大不是光靠拳头的。这小子真的很有点用，萧丽胡小龙也都是这样讲的。
多年以后刘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把掀过那个正对双喜拳打脚踢的家伙，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是别个是江剑。
那天罗建军把刘军领到刘小华跟前：
“你不要再跟老子要儿子了，我跟你找回来了，你看清楚些，这就是你的儿子。”
刘小华乜了刘军一眼：
“放你妈的猪屁!我的儿子就这蠢相?你想哄我笑啵?”
那时候的罗建军拿柳经是没得办法的，他由她骂，除了刘小华外，其它的女人在他面前都伸不直腰。他被这女人克住了。刘军叫：
“妈。”
把刘小华逗笑了：
“嘴巴还蛮甜的，不要乱叫，要叫就叫干妈!”
“干妈。”
刘小华拍拍他的头：
“嘴巴真的蛮甜的。”
那天刘军在落霞河边拾垃圾，远远地看见那边立着一个白衣白裤的男孩。那少年就像画中的人。刘军就站在那里发呆似地看了一气，总算看清那小男孩手上拿着的确实是一个苹果。
那苹果肯定好吃，刘军咂咂嘴。他想起双喜捡回的那些烂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