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例把一把用手揉搓过的干草放在尚未燃尽的灰烬上鼓着腮帮子全力做着风助火威的工作,为午饭忙碌着。身后猛然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随着有人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妈妈呀!在这深山老林里我总以为能站着用两条腿走路的就我一个人呢!别他妈的是撞见鬼了吧!不对,鬼神们都是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的冷兵器,没听说过玩火枪的鬼怪神仙,那么肯定是人了,既然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小爷我可是人上人呀!喜娟姐就这么夸我的。
我稳稳地坐在地上,身体纹丝不动,不想对他们露出敌意。“妈的,聋子啊!叫你把手举起来听不懂人话?”接着我的后背上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我强压着怒火转过头去,四个手持五六式半自动的人围住我个个都把枪口指着我的脑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心里暗骂道:就你们这几个草包也配在你小爷我的面前吆五喝六的。
“为什么要举手?我又不是坏人,不是日本鬼子国民党。”
“嘿——这碎怂还是个油嘴子,今天得好好收拾他”一听这话我伸手去抓躺在我身边的步枪想和他们一比高下,可枪却被一只穿着解放鞋的大脚踩住了,同时两支冰凉的枪口抵在了我的头上,杵得我生疼
“他妈的,你再敢乱动老子就一枪嘣了你,放老实点,把他给我捆上”接着就有一根香烟粗细的麻绳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知道此刻如果我奋起反抗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作为,搞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反正小爷我又不是坏人,虽然成份差点,可我总还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呆会说清楚了不就没事了嘛!
“嗨嗨嗨,栓狗,你他妈的想把人家娃勒死呀!松点松点,没看见人家还是个碎娃嘛?”我挺感激的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
“女圭女圭,你是哪个村的?”
“七户村的。”
“七户村,是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的?”
“天台公社,山岔大队。”
“噢——那你这枪是从哪偷来的?”
“是我爸从民兵连长那借来的。”
“你爸呢?”
“回家去了。”
“那你在这里干啥?还有其他人吗?”说着他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
“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开荒。”我用下巴一指我开发出来的那块处女地。
“开荒?开荒做啥?”
“种粮呀!”
“听口音你象城里人,你爸是不是姓徐?”
“我也姓徐。”
“那当然,那当然”说着话他把目光移向我挂在树枝上的几只山
鸡野鸽上。“都是你打的?”说着他走过去用手拨拉着我的储备口食。
“这些东西都不是用枪打的?”
“是我用石头打的。”“用石头?为啥不用枪打?”
“怕浪费子弹呗,它们不值得用枪打。”我不无得意的说。
“那你的锅呢?”“锅?没有锅。”
“那你咋吃这些?”我一指地上放着的一只我准备用泥巴糊上烧烤的山鸡。
“我只会做叫化鸡。”
“哦——那你这会就做,多做几个,把树上挂着的那些统统做了”。
他咽下一口口水。
“统统做了?吃得完吗?”我特不情愿的把脸转过一边。
“吃得完,吃不完我们带走,给你钱,一只一张‘大团结’怎么样?”
“你们绑着我,我怎么做?”
“对对对,栓狗快给娃解开,他给我们做野鸡吃。”那个叫栓狗的
看看我“这……那……。”“这那个屁呀!快解开。”说着吧我的那杆
五六式步枪递给了另一个家伙。
我叫他们帮我从河边挖来黄泥,点燃我用石块泥巴做成的火窝
子里的柴禾,将用黄泥包裹起来的山鸡野鸽子放了进去。“嘿,真不亏是大特务的狗崽子,懂得还真不少。”我循声看去,一个五短
身材塌鼻子眯缝眼蛤蟆嘴的家伙正笑里藏刀的盯着我。
“你说谁是大特务的狗崽子?”我质问他。
他走过来伸手在我脸上模了一把婬笑着说:“当然是说你呗。”
“你胡说,我们家是革命烈属,我爸爸当过将军……”
“对对对,你爸是当过将军,还是国民军统出身的将军。”
“不是,是**的将军。”
“国民党的将军。”
“你胡说八道,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能知道我们家的事?”“好了,看你这怂样跟个碎娃在这拌嘴,滚一边去。”那个塌鼻子,
眯缝眼蛤蟆嘴的家伙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拍着上的尘土悻悻而
去。
那个瘦高个走到我身旁蹲子指着我的肩膀“徐虎子,你是叫徐虎子吧?”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去年你和你爸回村时是我用吉普车把你们爷俩送到
山岔的,你都忘了?”
“噢——我想起来了,是王部长叫你送我们回家的。”
“对对对,都是老熟人了嘛!虎子,你说实话你跟谁到这来的,来干啥?”
“跟我爸来的。”
“那——你爸呢?”
“十天前他把我带到这就一个人回去了。”
他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但是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和颜润色说
“叔知道虎子是个乖娃,乖娃可不兴说谎话,你爸咋可能把你一个
人丢在这深山野林喂狼呢?”
“不信?那包里有我爸留下的纸条。”我一指树上的吊床。
蛤蟆嘴倒挺机灵,不等其领导发话就直奔树下仰头看悬在树上的吊床,“妈的,这么高连个梯子都没有,你咋上去的?”
我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土走到树下,一躬腰脚下稍一用力身体就垂直蹿上一米多了,双手稳抓住一根平行伸出的树枝一收月复部肌肉,一个后空翻就坐在了藤床上,扯过背包佯装寻找纸条,先把救生刀悄悄藏进了袖子里,“喂,连包一块丢下来。”瘦高个不耐烦的喊道,我一甩手背包直奔蛤蟆嘴的西部飞过去,那小子闪身躲过,嘴里一边嘟噜着骂我,一边把我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从中拣出老爷子留下的墨宝,磕磕巴巴地对同伙们们念了一遍。
“看看,看看,我就说虎子是个乖女圭女圭么。虎子,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
“你是武装部里开吉普车的司机,他们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了那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
“对对对,虎子记性真好,可还有一层你不知道,他们仨和我都是为党做秘密工作的,这次上级领导派我们四个人把这些非常重要的机密文件送到了省城去,可是被敌人发现了,他们化妆成公安兵在后面一路追着我们,这些重要的文件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就会给我们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说着他一指另外两个同伙紧紧搂抱怀里的马粪兜说:“我知道虎子是个聪明勇敢的好娃,枪也打得出神入化,现在我代表党正式批准你加入到革命的队伍里来,等这次任务完成了就给你办入伍手续发军装,你愿不愿意参加革命?”我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名词仿佛自己置身于到某部革命故事片的电影里了。妈的,中华大地除台湾外都解放近三十年了,还哪来的敌人,竟还嚣张到满世界的追得‘革命战士’落荒而逃!当这是“白区”呀!骗谁呢!看你们几个贼眉鼠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跟小爷我讲戏文,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