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第十六回英法军借口挑衅广州城惨遭荼毒(下)
第十六回英法军借口挑衅广州城惨遭荼毒(下)
1857年10月,新任的英国公使额尔金、法国公使葛罗、美国公使列威廉在广州口外会集,向叶名琛提出照会,要求入城、赔偿损失、重立新约等。叶名琛仍旧采取一贯的昏顽态度,一方面在纸面上将各国照会一一批驳,且大言不惭地道:“一律斩断葛藤,以为一劳永逸之举”;一方面不作任何战守准备,主观地认为:“我坚持不战,彼技已穷,必自退矣。”侵略者见要求不遂,便出动英法联军五千六百多人,军舰四十余艘,进抵广州城外,排列大炮,准备开战。12月27日,英法联军张贴布告,声言将在四十八小时内攻城。叶名琛则躲在衙内扶乩问神,殊不知其扶乩者早已被巴夏礼重金贿通,故意制造乩语道:“过十五日可无事”;叶名琛闻言坚信不疑。此时,城中官绅齐集总督衙门,请叶名琛调兵设防,叶名琛不许;请招集团练,又不许。众人固请,叶名琛大言不惭地道:“故待之,过十五日必无事矣。”
原来,叶名琛顽固的坚信,英、法、美三国之间矛盾很深,不可能采取一致行动;所谓扬言攻城,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不敢作战。他告诉众官绅道:“英夷借作战来吓我耳,我不与战,彼穷蹙甚矣。”又以为不用团练守城,就不会引起英法军队攻城,既可免被敌人所要挟,又不致被团练所掣肘。叶名琛道:“我用不战、不和、不守之策,此乃退敌之妙法也。过十五日,夷必穷蹙乞和矣。”
殊不知只过了两天,英法联军就开始了进攻。敌人首先集中了三百多门大炮疯狂的轰击,无数的炮弹飞进城中,摧毁了大量的民房,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在炮火中丧生。猛烈的炮击持续了一天一夜,随后,英法联军分成数路攻入城内。守城的绿营兵冒着枪林弹雨,顽强作战,损失极为惨重。被迫撤离城墙后,仍然继续在街道上、屋顶上人自为战,直到英勇牺牲。敌人沿街推进,不时会受到冷枪的袭击;在付出了一百二十八人死亡、七百六十余人受伤的代价后,于第三天才占领了总督衙门。
侵略者进城后,立即开始了野蛮屠杀、疯狂抢劫、肆意焚烧;他们抢走了广州府库白银二十余万两,劫夺商铺、居民财物九百七十余车,杀死无辜百姓近六万人,焚毁房屋一万零四百余间。劫后的广州到处是残垣断壁,破砖烂瓦;人民遭受着破家之痛,丧亲之哀。
当英法联军攻进城内时,叶名琛换上便服,仓皇逃匿。广州将军穆克德纳、巡抚柏贵竖起白旗,举手投降。穆克德纳所统领的二千名旗兵无一人反抗,集体缴械投降。
七天后,英法联军在副都统双喜衙署内,将叶名琛搜获,把这个昏庸无知的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变成了阶下囚。随后,英军把叶名琛押往印度的加尔各答,囚禁一年后死去。时人讥叶名琛为“六不”总督:“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如此疆臣,如此抱负,古之所无,今亦罕有。”后人有诗议之曰:
大清王朝日西落,混账官吏何其多。苟且误国谁之过?致使山河被宰割。
侵略者用武力占领了广州城,但是却无法管理这座城市;反而陷入了广州人民的包围之中。英勇的广州人民擦干身上的血迹、咽下痛苦的泪水,自发地行动起来,进行着无比顽强的反抗。到处都有复仇的火焰,到处都有杀敌的刀枪。致使侵略者必须结队才敢上街,如果单个外出则必死无疑。每到夜晚,便有无数的火箭、火药包、火药瓶飞进敌人的住所,燃烧爆炸。敌人的岗哨,常常在夜晚变成无头之尸;天明查看,其头颅已被挂在树杆上示众。侵略者日日惊恐不安,夜夜提心吊胆;不见明处枪炮,常遭冷枪暗箭。
与此同时,香港、澳门的华人纷纷罢工、辞职,断绝英法侵略者的接济。一月之内,从香港、澳门返回广东的华工达二万多人,使侵略者大受窘迫,困苦不堪,要求巴夏礼尽快设法,劝令华人返回香港、澳门复工。巴夏礼找到额尔金,叫苦不迭:“广州城乡,草木皆兵。到处都是危机,到处都是暗杀。”额尔金道:“是的,靠我们的五千兵力,无法管理这个有一百万人口的城市。”巴夏礼道:“那该如何是好?”额尔金道:“必须尽快建立一个傀儡政权;让中国官吏出面,管理中国人。”
于是,额尔金与法国公使葛罗紧急磋商,成立了一个由巴夏礼为首的军事管制委员会,对广州实行殖民统治。恢复广东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纳的职务,由巴夏礼操纵其管理地方事务。就这样,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傀儡政权产生了,它在外国侵略者的卵翼下,替英法联军维持了近四年的殖民统治。
柏贵,姓额哲忒氏,字雨田,蒙古正黄旗人;他为官奸猾,人格卑劣,只求苟且偷生,毫无民族气节。柏贵复职后,对新主子感激涕零;尽管他像囚徒一样,没有行动自由,遇事不能自己做主,处处要仰洋人之鼻息,但还是驯服地充当了洋人的统治工具。上任伊始,柏贵即发出告示称:“中外讲和,不日罢兵通商,尔等凡有在香港、澳门等处办事、服役人员,仍速回原署,照旧供职,毋得心怀疑虑,观望不前。”嗣后,柏贵又与英法联军共同发出禁止人民反抗的告示说:“如有殴打洋人,及擅敢举办团练等情,定照叛逆治罪。”这真是,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鉴于柏贵的驯服表现,额尔金、葛罗在大队英军的护卫下,离开了让他们心惊肉跳、梦魂难安的广州城,乘舰返回香港。柏贵遂上奏咸丰皇帝,把一切过失都推到叶名琛身上,并为自己的行为辩护道:“奴才一身何惜,惟大局攸关,不得不苟且忍耐,曲为羁縻。”奇怪的是,咸丰皇帝虽然知道柏贵已做了敌人的傀儡,却未对其作出任何谴责,仍然承认他是广东巡抚,并谕令柏贵道:“宜借绅民之力,驱逐夷人,然后从而开导,以示怀柔。”可是,柏贵却极端害怕人民的反抗斗争,千方百计的予以阻止和破坏。
然而,人民的反抗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具有反侵略斗争光荣传统的三元里人民,首先组织团练,展开坚壁清野、禁绝汉奸的活动。又发出柬帖,约集附近一百多乡社学:“英夷胆敢入我界者,登时格杀勿论。”一日,一股英军骑马游弋至牛栏冈附近,被乡民发现,即刻鸣锣聚众,群起逐杀。英军骇极,匆忙逃窜,有数人坠马受伤。次日,英军欲往报复,却畏而不敢行。诉之于柏贵,柏贵即派地方官员前往三元里,劝说群众放弃反英斗争,并传布命令道:“洋人入境游弋,须以礼款待,不可挑衅。”群众见官府为虎作伥,益加愤怒,理直气壮地宣称:“我是大清百姓,彼虏我总督,据我省城,戕我民命,焚我财物,实为不共戴天之仇。彼如敢来侵扰,必当聚众击之,虽受荼毒而不悔。”
与此同时,番禹、南海、顺德、东莞、增城等县团练亦大起。当是时,各县官僚士绅见民气又趋旺盛,于是出来主持训练筹款等事宜,掌握团练的领导权。各县士绅公议:设团练总局于佛山,以在籍户部侍郎罗惇衍为首。后来,清廷发出密旨一道,正式委派罗惇衍等督办团练。
在团练总局的统一部署下,东莞团勇主动挑战,在英军住所前张贴告示称:“我东莞勇,现驻榕树头,尔洋人敢到此与我打仗,定杀尔片甲不回。”英军看见告示,报告巴夏礼。巴夏礼闻报勃然大怒:“这些东亚病夫,竟敢向我大英帝国的军队公开挑战。”随即带领五百余名英军出动。东莞团勇素以矫捷善战而闻名,此次出动了八千余人,预先于树林僻径节节埋伏,俟敌人深入,伏兵齐起,把英军截成数段,四面围杀。枪声骤起,铅弹如雨,刀光闪耀,杀声震天。草丛中、密林里,到处都是复仇的枪口;土坡旁、沟坎边,随地突显杀敌的刀矛。两个小时的激战,一百多名英军陈尸荒野。巴夏礼魂不附体,匆忙指挥英军夺路突围。大队团勇跟踪追剿。英军慌不择路,窜进水田,步履艰难,成了团勇的活靶子,被枪击刀劈,死伤狼藉。巴夏礼惶急坠马,被数名汉奸扶掖而逃,才捡得一命。这一仗,毙伤英军二百四十多名,缴获枪支三百多杆。东莞团勇大获全胜,而英军则再也不敢到东莞为非作歹。何以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官府投敌究可哀,甘做洋人狗奴才。东莞团勇敢杀鬼,民间自有正气在。
从此,英法侵略者再也不敢下乡骚扰,只能龟缩在其占领区内,日夜提备,惟求自保。然而,即使如此,也很难保障自身的安全。英法军若单独上街,常常被袭击杀毙,或被挟持到乡间处死。一日,法**官吃饭时发现食品里面有毒药。此事传开,整个兵营一片哗然,侵略者个个谈食色变,昼夜恓惶。在香港,有人将毒药掺入大宗面包内——但因毒药份量太重,竟成了呕吐剂而失去效力——造成众多外国人食后狂呕不止。更有华人暗带武器,搭乘外国商船,而在中途突然发难,痛击船长、水手和欧洲乘客,并夺取船只。凡落到他们手中的外国人,一律被杀死。亦有乘船到外国去的劳工,都好像事先约定的一样,在每个出洋的轮船上起来暴动,夺取轮船。他们宁愿与船一同沉于海底,或者是在船上烧死,也不愿降服。同时,由于数万华人罢工、辞职返回大陆,致使香港大多数商店关门,市场一片萧条,蔬菜、粮食供应断绝。整个香港,陷入了半瘫痪状态。凡此种种,使英法侵略者时常提心吊胆,寝食不安。这才是:海盗入侵,国家蒙羞;人民反抗,形式多样。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