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听姚成说的在理,也没再说什么,只听得姚成继续说道:“这匪寨内大致的情形和你当日所说的差不多,这股绿林马匪的山寨在祁连山的深处,距离永昌大约有三四天的马程,匪寨在一座悬崖的顶端,十分的险峻,易守难攻,从山上到山下只有一条之字形的狭窄山路,设有山顶、山腰、山脚三道岗哨,每道岗哨各设一明一暗两哨,相距极近,以便相互照应。寨内有五十名蒙古马匪留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从秘道返回青海,将大股马匪调来,这些马匪一般都是先行进入山寨之内恢复一下马力,补充给养,略作休整之后,才会进入甘凉月复地劫掠。”
姚成说的极详尽,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将自己这近两个月以来打探的消息全部倒了出来。
萧俊听完姚成所述之后,沉吟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按照我原先的打算,将这些马匪诱至某处绝地,设下埋伏,一举歼之,但现在的情形,我们若是端掉了这股绿林马匪,势必会引起蒙古马匪的警觉,这股马匪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可谓是极其狡猾,再想让他们上套就可难了,现在看来,只能是趁着他们对我们的动作一无所知,近来又是一帆风顺,有些轻敌大意,出其不意,一战灭之。趁着这几名马匪还在熟睡,我们先将这匪寨的地形及位置画出来……”
天亮的时候,五名马匪纷纷醒了过来,萧俊客气的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略作洗漱,吃罢了朝食之后,众匪便出了密林,按规矩,要先将萧俊和柳眉送回山寨。
就在众人离开密林不久,一道身影从暗处无声无息的钻了出来,却正是姚一刀,姚一刀猎户出身,极擅长隐匿和追踪,再次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姚一刀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底下,迅速的挖出一个布袋,将布袋打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几张图纸和书信,便揣入到了怀中,冲着周围打了个手势,又是三名哨骑不知从何处突然现出了身形,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飞快的退出了密林,哨骑们长年出哨,反跟踪和反侦察的能力自然是极强的,没过多久,便返回了流民营寨,将布袋交给了孙子远。
孙子远将布袋之中的图纸和书信取出,仔细看了数遍,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思虑了半晌之后,这才对着一旁的两名哨长和吴平说道:“俊儿已经有了明确的谋划,要我等立刻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务必于今日准备妥当,所有百姓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永昌,并且由我暂时扮作知县。”
随后冲着吴平说道:“吴先生,麻烦您办件事情,想办法到城中将一条消息恰到好处的散播出去,就说江南富商家的大公子出任永昌知县,携有大量粮米和银两,并且从军中请来了一百精骑护送。”
吴平应道:“学生这就去办。”
不久之后,整个营寨开始骚动和忙乱了起来,百姓们各自打点行囊,收拾包裹,并且不时的小声议论着,或是兴高采烈,或是脸上带有忧色,毕竟现在甘凉还有着大股彪悍的马匪。这段日子,哨骑们从邻县陆续收拢了八百流民,凑足了四千之数,又从中选拔了二百乡勇,现在营寨之内共有一千乡勇,分为六百“正兵”,四百“辅兵”。
第二日清晨,德爷让柳雷率领十名新哨骑留下,自己则率领着余下的新老哨骑共四十余人,悄悄的离开了营寨,直奔祁连山脉深处的匪寨而去……
不久之后,孙子远则按照萧俊信上的吩咐,从一千乡勇中,挑选出一百名膀大腰圆,扮相极佳的,换上从城中新购置的一百套棉甲,这些棉甲外边包裹着一层绸缎,上边有许多闪亮亮的泡钉,将里边的棉片和铁片固定,看上去极其的华丽,这百名乡勇皆骑着健马,手持精良的刀枪,列成整齐的阵势,看上去十分威武,不知实情的还真容易被唬住。余下的九百名乡勇,亦是穿着整齐的卦坎,虽然不是军服,但队列严整,军容肃穆,刀枪闪亮,也是颇有几分强军的架势。
孙子远则坐在一顶绿呢官轿之内,位于开路的二百乡勇之后,由百名“精骑”拱卫着。
在队列的中间则是一溜的大车,车上虽然盖着油布,但也能猜测到其中除了杂物之外,应该是有着大量的粮米。在队伍的最后方则是数千名流民,携老扶幼,向前缓缓行进着。
这支队伍的目标实在是太大,还未走出多远,便将附近不少的山贼草寇、哨探吸引了过来,不过见这千名护卫如此的精干,绝大多数山贼马匪们直接打消了劫掠的念头。但在不远处的一道山梁之上,此时却有五名马匪正满脸兴奋的注视着车队,仿佛正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这五名马匪商议了片刻之后,其中两名马匪便向着兰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两名马匪回转了过来,将自己打探到了消息禀报给了这只小队的匪首,不久之后,这五名马匪再次留下了三人,吊在车队的后方,另两人则向着西北方疾驰而去。显然应该是回山报信去了。
马匪们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这两人自然不会一路疾驰回匪巢,那样的话马力也是吃不消的,二人疾驰了一阵之后,联络到了另一批马匪,将消息传递完毕之后,便回去寻找原来的三人,继续辍在“肥羊”的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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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兰州城一间酒肆之内,一名年逾三旬、身形消瘦、黄面鼠须的中年人,正手摇纸扇,在思量着什么,旁边则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家仆在禀报着:“老爷,小的确实仔细打探清楚了,坐在官轿里的,肯定不是那萧知县,您说萧知县今年才不到二十岁,那个坐在轿里的,看上去怎么也有三十岁的年纪了。”
这中年人听到此处,猛的一合纸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道:“如此说来,这萧知县应该是离开了流民营寨,那他究竟去哪里了呢?”
这中年人名叫董义轩,是由黄显扬等人保举的新任的永昌主薄,此人虽颇有文采,却命运多舛、屡试不第,因醉心于功名,不事生产,家境极其贫寒,几乎到了无米为炊的地步,一次偶然的机会,黄显扬知晓了他的才华,将其在收身边做幕僚,负责协助黄显扬编撰和整理经史子集,如此一来,他的家境渐渐好了起来,对黄显扬自然是感恩戴德,在黄显扬身边历练了一段时间后,黄显扬便趁着宫内招收御用文人的机会,推荐他去应试,没想到,竟然被御书房录用。
不久前,黄显扬找到董义轩,以助他飞黄腾达,举荐他做一县主薄为饵,让他去永昌对付萧俊,并且允诺,事成之后,必定会保举他成为一任知县,绝不食言,董义轩感念黄显扬旧日恩义,又在成为一县知县的巨大诱惑下,慨然应允。
因新设主薄,手续繁琐,直到一个月前,他才接到吏部的任命,于数日前刚刚赶到兰州,进入兰州城之后,他听从黄家之人的建议,决定先在暗中观察几天再说,却未曾料到,今日早上,流民营却忽然拔营起寨,直奔已是一片废墟的永昌而去。
董义轩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他既然已不在队伍之中,那我若是以主薄的身份加入进去,按制,我便是那最高主事之人,无论他有什么谋划,至少这只队伍已在我的掌管之下。”
董义轩想到此处,说道“董四,咱们走,叫上其他人,还有黄家派来的五名护卫,追上去。”
董四应道:“是,老爷。”
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