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穆图祈衾,委署骁骑参领伊穆图索骥之女,满洲正蓝旗人士,年十四衾本佳人。”太监说道我名字的时候我本能反应再次下拜如仪:“臣女伊穆图氏给皇上,太后,皇后请安衾本佳人。恭祝皇上龙体圣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金安。”这话是打在心里记得的,一字不漏不敢差池。
皇帝的声音已经带了深深的疲惫,也未看清我便开口道:“起来说话。”
“是。”
“抬起头。”
“是。”
“会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女不才,学的都不精。”
“总有些出彩的,可以说说。”
“臣女读过《诗经》,长歌怀采薇,蒹葭缀白露,甚是喜欢。”
“女孩子倒不需要知道那些,不过读书也是好的。”说话的是太后娘娘,一听这话我心里便是绷紧,暗暗自责自己嘴快,不过幸而上头的人并无多大反应。
“是,臣女明白。”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均无发话,只听见皇后缓缓问了一句:“你阿玛伊穆图索骥可是曾经救驾有功之人?本宫没记错的话,先帝爷平定库车叛乱时候,你阿玛立了不小的功勋。“
皇后说的库车叛乱是崇元皇帝在世时候的一场边疆叛乱,我阿玛当时只有二十四岁,正是肝胆的年纪,虽然只是一个副将,但是跟随崇元皇帝参与了亲征库车。本以为是定了胜局,不料却中了敌人的圈套,阿玛在先帝身边与其一起奋力厮杀,并且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敌军的注意力都在崇元帝身上,阿玛以血肉之躯为其挡了一箭,差点送了命。
我低头颔首,慢慢启唇:“为国家出力是伊穆图的本分,算不得什么,娘娘谬赞了。”
皇后没有说话,太后也只是观望着。一时间大殿上竟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微微地尴尬。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在一旁垂眸等着。
“伊穆图氏知书达礼,赐玉佩。”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微微点头后慢慢开口,声音略带疲惫。
我一时间怔住,不知如何,待太监将玉佩送到我面前才反应过来,下跪接旨:“伊穆图氏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沅意扶着思绪微怔的我缓缓走出了大殿,一出去便是周边的人齐刷刷下跪道:“奴婢(才)恭喜小主留牌。”我略微摆手,只想快一点离开,快一点离开。
那晚的夜特别沉静,静得我仿佛能听得到神武门骤然关闭的声音,辽远空旷,沉郁慷慨。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何皇后明着向着我,没有心思去想皇帝随意的应允将要给我带来怎样的生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者好好醉一场。
册封的圣旨是三日后送来的,一道来到还有内务府新分配的宫人。宣旨太监是敬事房的二太监福禄,也许他是真的适应了阉人的生活,说话时候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但是我不得不听。
“伊穆图氏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伊穆图氏祈衾,年方十五,满洲正白旗人氏,从五品委署骁骑参领伊穆图索骥长女,乾德十年十二月入宫参选,玲珑剔透,身家清白,故纳入后,宫名册,着封常在,赐封号“宸”,入住储秀宫关雎苑。
我跪拜如仪,俯身接旨:“臣女伊穆图氏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话出口心里是极大的不情愿,却只能这样。沅心扶着我起来,我命沅意收了圣旨焚香供奉。该落得赏赐落,该打发走的人打发走。留下自己。
皓月姣姣,偌大的宫苑里只我一人。窗外是凌然的红梅,极目望去偶有烛影摇曳,暗中那一点点的光亮却是无尽的孤独。我拿了今日送来的旨意,想着一个“宸”字,从此将禁锢我的一生。敝邑宸宇,究竟是福泽还是是祸水?是安生还是漂泊?
是夜无眠,晨起方觉得疲倦。沅心软语:“格格心绪不宁,难免疲乏,只是心上多番思虑,也会伤了身体的。既来则来是格格当初常说的,今儿个自己怎么忘记了。”
我闻言不语,复又启唇道:“往日满口的大道理到了自己身上全覆了。只觉得不甘心,罢了罢了,不甘心也好,不情愿也罢,总是要接受的。再过几日这信儿也该带到关外了,不知道阿玛额娘听了后是什么感想。当日一别竟是永远,虽早有想到,却怎么想也想不全。”
沅心将一支简单的步摇为我插上,坠了流苏:“我与沅意本身就跟定了格格,格格还有我们在身边呢。”我点头,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道:“都好些天了,格格没见过其他人,涓涓小主和若儿小主也都托人来问候过了。格格什么时候也可以去走走。”
“涓涓和若儿可都得了位分?你看我只想着自己都给忘了。这时日过得是多糊涂。”我暗自摇头。
“涓涓小主封了“纯答应”,住在长,若儿小主封了“敏答应”,住的是承乾宫。”
我闻言不语,想着找时间去看看她们,现在宫里面只有二人相熟。若没记错,涓涓的长原先就有了主位宜妃,是三公主的生母瓜尔佳氏宜兰。性格敦厚,想必也不会为难了她,我的储秀宫和若儿的承乾宫里主位倒是空着的,不过也早有妃嫔居住。储秀宫除我之外还有比我早入宫的两位妃嫔。一是良嫔郭络罗氏,一是庆常在西林觉罗氏。良嫔处事安分不争,庆常在常年无宠,位分一直不高,好些年只晋了一级,从此门庭冷落。
突然有些庆幸没在那些风口浪尖上面,至少还能够偏安一隅,上天也是待我不薄,何必再抱怨?这样想着我的心情突然释怀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