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第五章我们都在迷茫中
前几日何健彬给他打电话说他又有一篇文章在大刊上发了。他很高兴地说,今年真是太高兴,并且他前面发表的那个东西被《语文报》刊用,伍子戌也是非常地为何满彬快乐。他说:“祝贺你,有时间了来咱们大家为你庆贺庆贺!这既是你的好事,也是大家的好事吗!”
何健彬说:“我最近有些事情,等过了这一阵子我把大家请到我那好好地喝!”
伍子戌说:“那好!”
伍子戌已经是好几个月没见过何东进卫思成他们几个,心里不免有些想他们。只有跟这帮朋友在一起,他的心情还能好起来。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事情,平时只是晚上抽出些时间,大家在一起聚聚,聊聊天,喝几杯酒,谈谈彼此对于文字的感受。有时他们根本不谈工作中的不快,只谈各自在创作中的喜乐。这是他们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要是有谁作品发表,那他们一定要喝醉的。
他也有亲戚,就近的岳丈家,就在城市郊区。岳丈一家人一直对他不感冒,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岳母也很反对他和文花的婚姻。虽然当时他与文花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夫妻,但彼此的感情却非常好,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极力地一起来反对。后来实在扭不过文花终于同意结婚了,然而文花的父亲及其兄长看起来总是很别扭,对伍子戌不冷不热,所以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而伍子戌用了许多办法来增加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见好转。伍子戌离家较远,婚后的第二年,他的父亲去世了,这给了伍子戌很大的打击。那一年他的精神一直振作不起来。又过了两年,母亲又因病辞世。伍子戌的痛苦可想而知。他少了亲情,感情也变得很脆弱。这世上对他来说已没有最亲的人。兄长们虽说对他都很关心,但他们并没有父母亲对于他的爱而使他感到生命的真实和宝贵。所以他把大多的时间都用在写作上。虽然那些成绩看起来并不斐然,但仍是唯一让他能倾心去做的事情。文花也在这方面给予他极大地支持。至今没有做出成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文花这么多年来在文学上对他的全力协助。没有文花,电脑是不会有的;没有文花,他也不会一包一包地把稿件寄出去。而那一点点成绩算什么呢?可是文花却很在乎!她真是个贤惠的善良的媳妇。可是人是没有全面的,有优点,也就势必有不足,干了外面的工作,就没时间顾及家里。所以文花自做生意后,家事无暇顾及,衣服都要他洗,有时还要他帮忙洗刷碗碟。他的健康问题,文花好象并不十分地重视。文花以前就是一个疏于细节的人。生意以后更是疏淡了生活的细枝末节,而伍子戌又十分注意细枝末节,这就是他渐渐淡化夫妻关系的原因。为一些小事争吵斗嘴,但谁也没有因此有离异的念头。伍子戌有了烦恼,他谁也不想去亲近,看书,他把自己的感情倾尽在文字里,他有时还偷偷地去会河荷文。他喝酒,反正他的世界很空虚,很无聊。
既然何健彬的稿子在大刊上发表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几天后,伍子戌就那几个打电话,邀请他们到他处闹闹,以解些烦恼。
正好是个礼拜六,他们都休假。不料何东进去了天上市,电话里何东进说下午回来就去伍子戌家。高满良回家去了。
伍子戌在上班,科室里没一个病人,有大荆和小向在,他坐了一会便郁郁地踱回了房子。
下午天气放晴,风却使劲地刮了起来,漫天的尘土。伍子戌坐在房子里等他们,一边看刚刚买的一本世纪散文精品选。他正看的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这是他多次读过的文章,他细细地读了不下20遍了。他正读到史铁生一个人在地坛时,他的母亲对他的关切和忧虑;“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我心里的苦闷,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结果会更糟,但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母亲知道有些事不宜问,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她料想我不会愿意她限我一同去,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她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的时间,得有这样一段过程。她只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和这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动身时,她便无言地帮我准备,帮助我上了轮椅车,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这以后她会怎样,当年我不曾想过。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许多年以后我才渐渐听出,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与嘱咐。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设想。当我不在家里的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伍子戌被史铁生和史铁生的母亲感动着,这样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在没有了双腿后是怎样地对生命进行思考,而他的母亲却以一个母亲的心而对儿子的未来的无限忧虑。但他同样也很惭愧,他是一个健全的人,至今没有什么大的成绩。而史铁生以顽强的毅力和令世人惊叹的优秀作品已经获得了当今我们这个国度的文学大奖。他的精神和他作品里体现的精神世界与我们的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伍子戌感叹道:“史铁生的作品会不朽的!”
下午,伍子戌给李先打了电话,李先现在自己搞了。弄了一个诊所,挺赚钱的。他问华子的电话。李先用短信发给他。伍子戌就给华子拨了电话,不料电话关机。他后来又打了一次,还是关机。伍子戌就又拨电话问李先。李先说华子当了局长,也许是忙吧!
伍子戌想,真是不可思议啊,华子都当了局长,真是没看出!但他还是替华子高兴。华子是他的安东老同学,戴着眼睛,个子很低,可这小子脑子够使!人家才是不长个子长脑子,比他们班三十个同学都混成了事!
华子的电话老是关机,他便没了兴趣,心想真是当了官,不一样了!于是他又和与何东进联系,看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个半钟头后何东进和何健彬、卫思成相继走进了伍子戌的房子,三个人是走来的。
“子戌,有什么好消息?文章见报了还是另有杰作?”何健彬一进门就问。
“没有什么好消息,何健彬的东西上了刊,我是替他高兴,想找个乐子。可何健彬又不肯要大家喝酒,所以我就请了!”
何健彬一听哈哈大笑,说:“那次电话后我就出差了,所以没有请大家,抱歉得很!今天咱们再喝!”
“我到要问问你们几位,一个月就象蒸发了一样。打手机总关机,你们都去了哪儿?”伍子戌问道。
卫思成说:“我能有什么事,考察干部、下乡、写材料,忙得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哎,老何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
何健彬说:“不瞒两位,我去了一趟乌鲁木齐,坐了一次飞机。”
“呵!升了天!”伍子戌与何东进都吃惊似的大声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可是没有你这样的好运也能坐上飞机上一次蓝天!”
“说来惭愧,我和单位一个二蛋去乌鲁木齐公务,原想给几个哥们买一件纪念品带回来,只可惜没有时间。出一趟远门,看看大地方的世事,也不枉来世走一遭。外面发展的太快太漂亮了,又坐了一回飞机。但当时我那种感觉并不觉得有多么美妙,心里反而很恐惧。可我也体验了一次空中客车的高空速度及李娜《青藏高原》的无限魅力,蓝天在上,白云就在我身边。”
何健彬又说:“除了我说的那种感觉,我还很担心飞机一下子从天上掉下去,那简直是人类的灾难,我的不幸。”
伍子戌说:“哪有那么多的空难,未免太玄火,八辈子不坐飞机,你一坐就发生坠机事件!”
卫思成说:“哎!老何,说说看,你怎么有那种想法?”
“你不知道,以前我是学机械力学的,飞机在天上,任何一种不利因素都会导致飞机失事,即使一个飞鸟撞进发动机,飞机也会马上掉下去的。当时我确实是非常地害怕。"
“祝贺你荣升蓝天,祝贺你平安返航!还有你的作品再次在大刊上发表,真是双喜临门啊!”
“谢谢!哈哈哈!好的,来我借花献佛,给大家敬一杯!”何健彬哈哈大笑。
何东进说:“何健彬真是不错,坐了回飞机,已经够让我们羡慕得啦!而且还在大刊上再次一展雄风,来我建议为了我们的何健彬,美美喝一杯!”
接下来伍子戌问卫思成下乡的感受。
卫思成说:“老何说他到乌鲁木齐逛了一圈,外地发展很快很美,我相信。电视,电影,新闻,报纸上都看到了听到了,咱们市不也发展的很快。你看原来农贸市场,几年前还是水泥浆糊路,现在已经是马路宽敞平坦,河堤修造得非常美观。前年才栽的柳树,今年已是‘县河依依柳,飘飘似人扶。’现在城市变得漂亮了,什么都有。你走到门外看看,街上到处是美人。”
“这次下乡使我看到另一种现象,就是城市的繁华和富有与农村的贫穷和落后,这便是新时代的城乡差别。我去的市北一百华里的洛源镇。镇街似有远古的痕迹,街房脊连着脊,墙接着墙。街面上有早晨起来晒太阳的老人,双着手,一身乡下人朴素的衣服,就象旧时代,过去二十多年前的人一样。有几个年轻的女人穿戴还比较时髦些,颇是镇街的美人。但看她脸上的皱纹和粗糙的皮肤就觉得远离都市的乡下边远山区那种贫穷的悲哀与美丽的无奈,因为那是乡下一些有些姿色或者还算漂亮的女人呢!”
“河洛镇的乡间民房好些是门脸上抹一层白灰,差的还是三十年代的土坯房子。而乡下的学校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一天下午学生放学后我从教室窗口看到的景象是让我触目惊心的。今天连城市幼儿园的孩子都背上了精致漂亮的书包,而那些孩子最奢侈的书包仍然是一块块的布片连缀起来的,还有用装化肥的蛇皮袋做的书包。老师的教桌只有三条腿,没有倒的原因是因为依靠着学生的桌子。而学生的课桌形形色色,有长条桌,方桌,而有些桌子居然是用砖块支起来的木板。教室的窗户还是用塑料纸钉上的,风一吹呼啦拉地响。看到这些,我的心很不好受。现在市里的大酒店,那些头头脑脑们吃一桌子要花费好几百元甚至上千。你看那些当领导的房子哪个不是修得阔气十足。今天的地方政府贪污受贿越来越多,有的人现在还越弄越大了。我日他娘哩!我气大得很,无处诉说,心里不舒坦就想找哥们发一通。日他女乃!日他娘!骂几句我心里才好受。”
卫思成又说:“今天这样的时代,竟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艰苦的农村人。你去看看那些坏蛋们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一群贪污受贿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我越来越迷惑,越来越不明白,这些人就怎么越混反而越大了!他们花的谁的钱,吃的谁的粮。城市变美了,官员出力了,可有些人从城市向漂亮转变的过程中吃了多少,贪了多少?这些人说是占了国家的,实际上是占了老百姓的,到头来,老百姓还得尊重他们,听他们的话,看他们的猪脸!”
何健彬说道:“现在的坏官是越来越多,似乎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但实际上乡下的农民日子并不乐观,表现最突出的还是我们北方的农村。国家政策很英明,坏就坏在下面的官。”
伍子戌说:“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办法。老百姓又有什么法子。即使我们是有工作的人,其实也是平民百姓,古人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思成,你是政府机关干部,在咱这儿说话可以,但在正式场合不可露得太过份,假如你想进步就得注意点。但我想,如果你有所发展,而是否也会发展到现在有些人那样呢?”
“我连方向都不明确,怎么走呢?”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心头无绪呢?”伍子戌感慨地叹息道。
“现如今,基层的干部主要任务是下到农村落实一些政策方针,然后催要摊派款,搞计划生育。即‘催粮要款,刮宫引产’,其余的时间几个人就聚集在一起打牌、喝酒、谝黄段子梆子。无聊得实在不能再无聊时,就关起门和窗子坐在房子看黄色碟片。基层干部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样子。”卫思成说。
伍子戌无话可说,心头沉沉地有些懊丧。
卫思成看到大伙都闷闷不乐,就说:“其实咱们活得都太累,瞧瞧咱们蒋国新,活得才潇洒呢,我听说最近请了长假,到天上市当编辑。一天到处跑,单位的工资发百分之八十。现在每月从杂志社还能领到将近一千元。这货有一个情人,还是没结婚的女子。一有钱就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进包厢玩小姐。你们知不知道他办的那杂志,纯粹是空的来舞着去,其实也就是一种文明的骗子。而那又是什么杂志呢?”
伍子戌知道蒋国新,也是他们圈里写小小说写得最好的人,人也很好,在乡下教书。和谁在一起都能相处得非常好,而且也能得到别人的好感,在他们的圈子里大伙很喜欢蒋国新。陌生的人一见到蒋国新,会认为他是一个很横的家伙。因为蒋国新永远留着土匪头,头发一根根扎在头上。说话时前牙露出来咬在一起象咬牙切齿,怪怕人的。可是你和他一接触就知道他善良温和得和女孩子一样。这样的人也有情人,也去玩小姐,让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都不相信,可这是蒋国新亲自告诉我的,就不由人不信了。”何健彬说。
大家都在发牢骚,发泄不满,而何东进却一言不发。都不说,伍子戌就问他:“东进,你不会也有什么烦恼么?”
东进说:“唉!现在我还没进官场,可我好象已经习惯了官场的应酬!我也很矛盾的!我怕自己某一天也象咱们弟兄们说的那样!”
“不说啦!不说啦!现在的世事,可能就象电影里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谁能清醒人生,这花花世界太有魔力了!”何健彬长长出了口气。
生活就象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恻,什么都让人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伍子戌说:“走,今天咱几个到万祥饺子馆会餐,再喝几杯酒。弟兄们已有好多日不见面。恼人的事太多,不说影响兴头的话题。”他们丢掉不快的话题,都又快乐地询问何健彬坐飞机的事,让他讲高原人的风俗习惯和高原女人的长相。
时间在四个人的闲聊和喝酒、吃饭中过得飞快,夜色已笼罩了外面的空间。
城市又是万家灯火,辉煌的夜又开始了沸腾。
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时代,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时代;这是一个闪耀着智慧的岁月,这是一个充满愚蠢的岁月;这是一个富有信仰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一切的时期;这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季节,这是一个长夜漫漫的季节;这是知识充满希望的春天,又是知识令人绝望的冬日;我们的面前无所不有,我们的前面一无所有。
这是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话,用在伍子戌他们的时代也恰如其分。
因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我们的国家在迅猛地发展,我们的政府也在颁布着一项又一项强国富民的政策和法令,制裁理论严肃而严重,但依旧有人铤而走险。社会的病症是漫漫发展中的毒瘤,这是他们一代人对社会的无所适从而表现的迷惑和困顿。
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美好的前程,都希望自己能清晰脚下的路,能看清眼前的方向。世事纷繁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社会形态使他们无限的恍惚。所以他们就在着纷乱的秩序里茫茫然然地徘徊,游移,彷徨,他们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上班,可却不知道他们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伍子戌想想自己,生活了几十年了,依旧是和尚帽子——平扑塌,甚至更糟糕。有时他就不多想,反正再艰难的日子总要往下过。他是因为对人生有过多地思考才导致自己难免陷入一种反常的情绪。
出了饭馆,他与大家告别,东进说:“我想去医院,医院有我一个亲戚在住院。”
和大家别过,东进就悄悄地告诉子戌:“子戌,韦达权要去凤凰当县长了,他要我跟他一起去!还是给他当什么鸟秘书!”
子戌说:“那是好事么!别人都求之不得呢!看来你前进的步伐在家快啊!恭喜恭喜!”
东进说:“刚才我就想告诉大家,可思成一直没搞上去,怕他心理不快乐,所以没说。我知道不太在意在方面的事,就告诉你了!其实去医院是假,想告诉你真相是真!大家都对现在的官没好感,我的将来肯定是要从政的,一时还没思想准备!你想现在人人都想当官,没有好处,谁去受那份洋罪!”
子戌说:“我们在一起只是闹闹而已,骂贪官也不过是骂别人,自己人,我们才不管呢?你大可放心!如今做人难啊!当好人难,当坏人也难!天下没有好吃的饭!”
子戌又说:“人各有志,不必想别人的脸色好看不好看!天下只不允许我们做坏人,可那些官谁是清白的?!别想得太多!好好干!不说别的,起码做了官,没人欺负咱们!”
“有你这话我就塌实了!我很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记住,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何东进,卫思成、何健彬、高满良,伍子戌各自的人生都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他们对于工作对于生活对于人生都无所适从,人生给于他们的不仅仅是迷茫,还有他们看不到方向。也许伍子戌只有在这种最艰难的时候对人生所感觉的茫然,而何东进则是**的不断膨胀!他们是对现实不满,是对现状的担忧,对地层老百姓的同情,对自身无发改变的sh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