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时隔一日,令姜绚丽“不爽”的那个新人,就在“宏利”中传开了。舒残颚疈她姓汪,叫水水,不过交易部的豺狼虎豹们都叫她水汪汪。我没见着她的庐山真面目,因为她的培训是在上午,而我是到了下午,才在那一波高过一波的议论声中,对她产生兴趣的。而那时,她早就挥了挥衣袖离去,只留下了一批裙下臣。
交易部甲说:“她的皮肤真是没话说啊,白里透红,水蜜桃似的。”我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脸,黄得像梨。交易部乙说:“听说她有葡萄牙血统,也不知是八分之一,还是十六分之一,所以她的眼睛才那么勾魂摄魄啊。”我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族谱,我大概有八分之一的山西血统。此外,交易部众人纷纷对培训部表示:务必要把这水汪汪“忽悠”成见习交易员,以便他们可以成为她的前辈。不,他们用的不是前辈二字,而是“师兄”。听听,这师兄师妹的,真是司马昭之心。
就这样,在姜绚丽所谓的“天性”驱使下,我也不禁对这汪水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至于秦媛,她自有她的看法:“如果真长得这么天仙,那我们市场部更能让她大展拳脚。”
我不满:“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总这么信口开河,所以外人才会以为我们市场部的女性都是靠色相吃饭。”
“哦?你们不是常常说我靠陪老头子睡觉才能有这么好的业绩吗?怎么,你们不是啊?”秦媛俯首在我耳边悄悄问道。问完,她就飘然离去了。而我的不满像退潮似的就退了下去,我仿佛看见她的背上插满了箭,而每一支箭,都代表一句旁人对她或真或假的评价。她够可恨,同样,也够可怜。可恨,可怜,是一对分不开的难兄难弟。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医院做第一次产检。这时,已是四月天了。站在挂号的队伍中,我瞻前顾后:妈的,好好一个妇产医院,怎么入侵了这么多的男人?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多大点儿的事儿啊,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我模了模肚子:壮壮,放心,妈妈一个人也能应付。史迪文,哎,史迪文,除了奉献了一尾精子,你也没法为我做别的了。
一整个上午,我验血验尿做b超,东跑西颠,额头汗涔涔。大夫说:“下次让你爱人陪你来,给你挂号交费排队什么的。怀孕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赔笑:“他忙,太忙。”检查结果一切都好,除了壮壮个儿头有点儿小。大夫说,这是孕吐厉害的必然结果,等再过过,不吐了,营养跟上了,就一切没问题了。
中午,我一到“宏利”楼下,就碰上了史迪文。他又换上白班了,又要时不时在我身边神出鬼没了。我躲在一根灯柱后面,看着他,以及正在和他交谈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我从来没见过,她侧面对着我,长发直而黑,遮住了大半的脸颊,于是突出了立体的鼻梁。她身穿一件女乃白色的及膝大衣,大衣是七分袖,宽袖口,露出一截紧紧裹在咖啡色毛衫中的纤细小臂,她的靴子也是咖啡色的。我哼了一声:活像一支香草咖啡味儿的冰棍儿。
参照着史迪文,我猜那女人应该和姜绚丽差不多高,足有一米七以上。我又哼了一声:小时候她们家都给她们喂什么啊?我妈怎么就没好好喂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