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椁厚葬。舒骺豞匫”曲意道,脸上没有哀戚,只是一片空洞。“下令全阁缟素三日。若找到刺客下落,也不用回禀,也不用跟踪勘察,直接格杀,血祭台主。”
潆洄虽觉得曲意这个命令下的过于草率,却也不想相劝。三千阁成立起,因着阁主势力武功高超,财力雄厚,一直顺利无阻。妢台台主是三千阁出任务致死的第一个位高者,怨不得曲意愤怒。虽然鲁莽,也能安定三千阁众人的心。
“是。”潆洄领命,又道,“主子,朝廷旨任的两个副将也定下来了,是督统宗兵柯维,先平将军赵东城。明早启程。”
“呵,”曲意轻笑,觉得头更痛了。“都是太.子党。父亲将可用的人大部分随军出征,小部分在京中各司其职,妄自动用恐生变故。”沉思了一会儿,她道,“打听好那两人的路线,派人沿路阻击,能杀死他们最好,即使不可,也要尽力致伤,延长父亲揪出奸细,安排军士的时间。”
曲意赶在姑苏卿皊来倾语宫前就窝在床上了。因此,姑苏卿皊推开倾语宫殿门时,连个跪拜迎接的人也没有。他环视着空荡荡的前厅有点疑惑,“王妃呢?彗”
霜淡无限哀愁和怜惜道,“王妃一早就发热体虚,一直强挺着不传大夫,实在撑不住了就在床上歇了。”
姑苏卿皊一想到自己要对着两个药罐子,自己的头也涨了。“走,进去看看。”和一脸喜色的霜淡所思不同,姑苏卿皊只是想见识一下平日里强势得咄咄逼人的女子,病痛的情况下会不会收了满月复算计,生出几分娇柔来。
曲意是回脸睡的,只露出大片散乱着的长发。姑苏卿皊上前一拍她的后背,“喂,死了没?龄”
曲意闷闷的声音在被子下面发出,“还活着。”
姑苏卿皊大松口气,“省了本王的丧葬费。”他突然很想看曲意病态的模样,就对准她的肩头戳了戳,“本王来了你也不面见,这是失礼,会治罪的。”
“那便治罪吧。”曲意却笑了,“这样王爷省不得丧葬费了。”
姑苏卿皊微微皱眉,“你玩的什么把戏?欲拒还迎?”
“是了。”曲意掌着虚浮的声音,续续地讲:“先朝武帝李夫人病重容颜凋零,为了族家长久沐受皇宠,掩面不见武帝,让她完美的形象保留在武帝心中。故后,武帝只记得她的好,也就待她的家族好。妾身此时亦和夫人一般心情。”
“乱七八糟的,你胡乱想些什么?”姑苏卿皊月兑口呵斥,接着转了口气柔声安慰,“武帝是个薄情肤浅的,从来都是以貌渡人,李夫人自然恐惧色衰恩绝。本王不似武帝,你也并非李夫人,不需挂怀。”
又劝诱着,“你转过来,过来。你在本王心里一直都是反着数的第一位,满身的刺儿和缺陷,绝没什么形象可言的,你再丑些也还是那个地位,动摇不了。”
姑苏卿皊这话中有话,曲意闭上眼睛没吱声。姑苏卿皊自己月兑掉靴子爬上床,攀着她肩翻了过去。曲意只听“蓬”地钝响,床塌随之一沉,无奈地抬头看他。
曲意一张脸烧得嫣红,嘴唇干得泛白,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蕴含着无限的精神力,将眉间的困倦都冲得所剩无几。“你这······”姑苏卿皊探了探温度,很难想象这么高温人还能神气。“你是偷喝了酒罢?”深深嗅了嗅,“还真没有·····”
“我喝酒从不醉的。”曲意淡淡解释。的确,就算身体不适,脑子也无比清明。就像她现在故意受风生病,她打量的不过是借着体虚让姑苏卿皊放松警惕,专心布置几天后的局。就在姑苏卿皊低头去蹭她胸前时,曲意转眼看到他下颌有一抹水润的胭脂痕迹。这样的蜜色,是何思桐喜用的粉女敕。
曲意细细闻了,有一股牡丹香,不同于姑苏卿皊身上的牡丹香气,一种掺了脂粉的香,混不到一起的。
原来何思桐的东西也会薰牡丹香的,以前她和姑苏卿皊常腻在一起,她倒没察觉。却不知是何思桐为姑苏卿皊才投其所好,还是姑苏卿皊将她的喜欢当成自己的习惯?
曲意推了推他,“今晚妾身怕伺候不了王爷了。您是留着,还是去别宫里?”
“念着你生病,本王留下,权当体恤妃子了。”姑苏卿皊促狭地笑,模了模曲意的头作抚慰状。
“左右没事,王爷在顷语宫里泡药浴吧。”曲意扬声吩咐备下,只觉得他这一身牡丹味道太浓,绮在鼻子腻得慌,想让他赶紧洗下去。
姑苏卿皊见她神色稍有沉郁,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念着不被殃及,乖乖地让侍女给他换了浴袍,扶上轮椅推进厢房。
一个时辰后,姑苏卿皊裹着一条杏红的薄丝进了寝房,原以为曲意会睡下,不想她只着绸衣,正举着一根细银簪对着一碗指头大的樱桃,另一个水晶碟里呈着已经月兑了核和枝子的果肉。
见他进来,曲意也不应声,对准一颗樱桃底部,用簪子一戳,鲜红的樱桃核就剔了出来,塞进了一棍小冰棱,这样一来,樱桃依旧珠玉圆润,可爱诱人。姑苏卿皊到她身后,看着她将做好的樱桃立着排在水晶碟中的浇了女乃的冰碴上,冷白的指尖沾了殷红的汁水,染出妩媚媚的颜色。
鲜如莲骨,不知怎的,姑苏卿皊脑中就想出这一个词。
“你好容易安静。”姑苏卿皊欲夺了她的银簪,“给本王尝尝。”
“不成。”曲意轻轻拍开他的手,许是身体无力,声音也是温软的,“王爷沐浴出来热着,吃生冷的东西会作病。”
姑苏卿皊缩回带了两道指印的手,无限懊恼道,“那你还做了引本王馋。”
曲意切了五瓣香瓜放在在一圈樱桃中,奇道,“为什么做了就是给你的?这是我的夜宵。”
“还以为某人转了性儿,终于能洗手做羹汤了,到底还是没那么温婉。”姑苏卿皊唉声叹气,“怎么就不能改改这顶嘴耍奸儿呢?”
曲意剥了荔枝自己吃了,自语道,“反正荔枝也没多少,还是不放的好。”将水晶盘交给霜淡,“再切些桃子西瓜石榴进去,拌上蜂蜜,湃在冰缸子里。
净了手,她叫侍女焚着香,笑道,“王爷,妾身来服侍你。”
“怎么服侍?”姑苏卿皊睨着她,“本王可不敢指使你,落了欺压病人,不通情理的话柄。”
曲意也情真意切地安慰,“没事,王爷本就不通情理,自然不怕落话柄。”
虽然嘴上不服输,姑苏卿皊还是躺到了床上。曲意先让人倒了盆适温的水,将干净的素帛放进里面涤了,敷在姑苏卿皊后背上。自有侍女立刻换了稍热的水,曲意又将素帛洗了一遍敷上。依次类推,一共是五盆水,因为逐渐加热,姑苏卿皊并没有不适应,相反肌理扩张让他十分舒畅。侍女呈上来一碗异国上供的暖香油,透明粘稠的液体,却是由玫瑰,茶树,藿香,杜松,佛手柑,月见草等草木粹取而成,还未到眼前就先闻到异域浓而不烈的香氛。
曲意先用包了素帛的翠玉槌蘸取暖香油,点在姑苏卿皊背上,一点一点用玉槌推按开。许是被人服侍久了第一次服侍别人,曲意还真感觉这样温婉的活计不适合自己,哪怕再耐下心性儿渲染温馨美好的氛围,揉了一会儿仍是乏味,目光也止不住在姑苏卿皊腰下被薄丝盖住的身体逡巡。姑苏卿皊倒是一脸享受,见曲意推按得认真,也有了丝小小的愧疚,回头道,“撑久了就难好了,一会儿让人去唤大夫来。”
“不要。”曲意下意识地摇头,看着姑苏卿皊渐聚起的眉峰又苦着脸求着,“药忒苦。”
曲意无赖耍混的时候多了去了,姑苏卿皊却何尝见过这样不知好歹还可怜兮兮的样子,正凝视着出神,她又用手背抵着额头,像是安慰他,“没事儿,烫极了就冷了,这是自然规律。”
“烫极了就冷了,这是哪码子说?”姑苏卿皊知道她从不照常理行事,指不定是胡诌的。
“是有道理的。”曲意一本正经,“发烧到死掉了,自然就没有温度了。”
“胡言乱语!”姑苏卿皊本能地抵触,喝道,“脑子都烧糊涂了,你动作快点,弄完了就传大夫。身体是自己的,遭罪也是自己受,你别管他人怎么说。”挑眉斜着看她,“你倒还知道顾忌别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