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勾心王妃 【09】只爱她一人

作者 : 叶妩色

原来是假睡。

杨女圭女圭让真儿先回去,转过身来,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

他坐起来,双眸微眯,不悦地重复问:“你去哪里?”

银盘里火光红艳,映得他的脸流红一片。

她微微皱眉,“我回帐睡觉……媲”

禺疆招手让她过来,她不假思索地走过来,披着一身的昏红光影缓缓走过来,风姿绰约。

他将她抱在怀中,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的幽香,“我的寝帐就是你的寝帐,你还想去哪里?丫”

黑色陌说,在挛鞮氏部落,只有单于的阏氏,才能住在单于寝帐。

她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阏氏,她还没有嫁给他,只是他的近身护卫。

“这是单于寝帐,我……”

“我不舍得让你孤单一个人,你舍得吗?”他深情款款的话响在耳畔,是表白,也是追问。

千丝万缕的情愫缠绕着她的心,她没有回答,双臂环着他的身。

禺疆凝视着她,目光灼灼,火苗幽幽。

她情不自禁地闭眼,不出意外的,他的唇落下来,狂热地吻她,从鼻尖到双颊,从耳珠到侧颈……唇舌滑行,所到之处,燃起她体内的暗火。

他不是睿智的单于,她也不是聪慧的女子,他和她只是寂寞的人,有一颗寂寞的心,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抚慰。

血气疾行,情潮激涌,禺疆急急煞住,揉着她的细肩,“丘林氏求亲,你觉得如何?”

杨女圭女圭乌黑的水眸清亮了些,“我不发表意见。”

爱宁儿的终身大事,她不好说什么,因为她担心自己不够客观,担心自己的意见会影响禺疆,继而影响爱宁儿的终身幸福。

“为什么?”

“你是单于,应该和你的部属协商嘛。”

“我最想知道你的想法。”他轻敲着她的额头,“告诉我。”

“你说过,你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对了,你是这么说的:我会让你是我所说的那种女人。你不记得了吗?”她眸光一转,笑眯眯道。

“我以前似乎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禺疆怅然叹气,“不过,你还是你,并没有成为我所说的那种女人。”

“但是你还说: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做到了。”

他愕然,这么说,她承认她是他的女人了?她为什么提起以前的事?

她问:“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

她无奈地叹气,“你的爱太可怕,我逃都来不及,现在宝宝都有了,我还能怎么样?”

他看得出,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了想,道:“你可以怀着我的宝宝,嫁给别的男人。”

她将月复中的孩子叫做“宝宝”,他也跟着说“宝宝”了。

杨女圭女圭扬起下颌,奸笑道:“我要生下孩子,然后把宝宝丢给你,我跑得远远的。”

男人也会小心眼,一个呼衍揭儿,他就酸成这样。

禺疆低低地笑,轻触她的唇,“你永远跑不掉……”

因为,她在乎他,虽然她没有说过喜欢他、爱他,可是,在挛鞮氏部落的这段日子,他感受到她的情意、对他的依赖……

在他的怀里,她时而俏皮可爱,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娇媚火辣,她的千娇百媚,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吸引着他。他知道,她不再抗拒他,慢慢地喜欢他,他终于相信了她的话,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你永远跑不掉。

杨女圭女圭一震,微微睁眼,看见他的眼中缠着丝丝缕缕的情愫,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正沉醉于男女情爱……此时此刻,她看清了一个事实:她喜欢他,她的心已经接纳了他。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气喘吁吁,她觉得应该立刻停止,于是推开他,“丘林野求亲,你会答应么?”

“有点难办。”禺疆敷衍地应了,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吻着她的侧颈,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若是不赞成这桩婚事,丘林氏就会成为最大的绊脚石;若是应了,我担心推举部落联盟单于时,丘林基泰以爱宁儿要挟我。”

“以爱宁儿要挟我们?丘林野应该不会这么做,呀,好痒呢……”她闪躲着他的吻。

“丘林基泰是一只老狐狸,必须谨慎;再者,部落之间违背盟约并不少见。”他放开她,面色凝重。

“居次,您不能进去!”帐口传来黑色陌阻止的声音。

“你敢拦我?滚开!”蛮横的怒喝声,是爱宁儿。

杨女圭女圭一惊,条件反射地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弄好长发,戴好帽子。

禺疆板着脸,黑眸微眯,目光冷沉。

爱宁儿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看见帐中的情景时,猛地呆住。

禺疆坐在床上,正襟危坐,面冷如霜;那瘦小的护卫站在一旁,身子挺得直直的。

这样的姿势,倒像是他们准备好了迎接她。

爱宁儿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一时之间,她静静地站着,凝望着禺疆。

“我说过,没有我的许可,不能随便进来。”禺疆的脸闪着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却无一丝热度。

“叔叔,我不会嫁给丘林野!”烛光辉耀下,爱宁儿容色流红,语音铿锵。

“这件事由不得你!”他面冷声寒,语气不容反驳。

“叔叔,我不喜欢丘林野,我喜欢的是你呀!”爱宁儿俏媚的双眸熠熠闪光,风韵缠绵。

爱宁儿终于表白了。

杨女圭女圭看见了爱宁儿的痴心浓情,看见了禺疆的冷酷无情……她很想知道禺疆会如何回应,但是,她更想退出这个尴尬的场面,因为这是他与爱宁儿之间的事,她应该给他们一个空间。

禺疆冰冷地看着爱宁儿,狠绝道:“爱宁儿,你记住,我是你叔叔!即使我不是你叔叔,你也不能喜欢我!”

爱宁儿不敢置信地走上前,眉宇凄楚,“为什么……”

杨女圭女圭暗自叹气,悄然后退,打算让他们好好谈。

“站住!”禺疆沉声道。

“单于和居次好好谈,我先出去了。”她想让他明白,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他快步上前,扣住她的手,她又是蹙眉又是挤眼,他就是不松开。

爱宁儿狐疑地看着他们,直觉很不妙。

禺疆看向爱宁儿,眸光森然,“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就告诉你缘由。”

爱宁儿眸光闪闪,惊疑不定。

他摘下杨女圭女圭头上的毡帽,柔顺的青丝如瀑散落,接着,他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爱宁儿,她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的阏氏。”

爱宁儿瞠目结舌,这瘦小的男子竟然变成一个女子。

乌发垂落,衬托出一张惊世绝艳、姿容绝美的脸。

他真的是女的!真的是女的!她比自己更美!

她竟然欺骗自己!

可恶!

杨女圭女圭看着爱宁儿剧变的面色、恨意怒火交织的眼睛,心中不是滋味,后悔,惭愧,无奈。

她不该欺骗爱宁儿,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她很后悔伤害了爱宁儿。

爱宁儿一定恨死她了,恨她的欺骗与耍弄。

“此生此世,我只有一个阏氏,就是她!”禺疆笃定道,紧握着杨女圭女圭的手。

“叔叔很爱她?只爱她一人?”爱宁儿颤声问道,面色苍白,手足克制不住地发抖。

“我只爱她一人!”他温柔而深情地看着杨女圭女圭。

杨女圭女圭心神一震,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生此世,我只有一个阏氏。

我只爱她一人。

言外之意就是,这辈子,她是他的唯一,他不会娶别的女子,是不是?

她又感动又惊喜,心中酸酸甜甜。

然而,对于爱宁儿,这两句话、这个真相太残酷。

爱宁儿感觉貂裘里的身子冰冷得僵硬,仿佛稍微一动,就会碎裂成片;她的心揪得紧紧的,很疼很疼,疼得喘不过气。

一个声音对她说:那女人欺骗你!你不能放过那可恶的女人!

“她爱你吗?叔叔,她有我这么爱你吗?”她捂着心口,泪珠潸潸滚落,看向杨女圭女圭,俏媚的桃花眼悲伤地凝结,凄楚地问,“你比我还爱叔叔吗?”

“居次,冷静一下……听我说……”杨女圭女圭不知怎么安慰她。

“你比我还爱叔叔吗?说啊……说啊……”爱宁儿声嘶力竭地吼,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怒、委屈和苦楚发泄出来。

禺疆将杨女圭女圭护在身后,拦着步步紧逼的爱宁儿,“即使我没有阏氏,即使我不爱她,我也是你叔叔,我只能是你叔叔!”

爱宁儿擦去泪水,吸着鼻子,眨着一双红肿的眼眸,瞪他们一眼,接着转身离去,肩背挺得直直的。

杨女圭女圭觉得,爱宁儿的突然转变,让人费解。

禺疆温柔地搂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若有所思。

爱宁儿的爱太激烈,同禺疆一样,爱恨分明,勇敢追求。

“居次怎么了?”帐外,洛桑温和地问,眼见爱宁儿脸上犹有泪痕、眼睛红肿,很担心她。

“走开!”爱宁儿粗声恶气地喝道。

“居次……”他追上前,想安慰她,也想陪陪她,让她开心一些。

“滚!滚呐……”她尖声惊叫,疾步飞奔。

洛桑望着她跑远,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心中怅然。

帐内,禺疆无奈地叹道:“爱宁儿太任性了!”

杨女圭女圭担忧道:“其实,我做得不好,我伤害了她。”

他揽着她坐在毡床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你生气了?”

“生气?”她恍然大悟,原来他问的是,他揭穿了她的真正身份,她是不是生气了。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爱宁儿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一定恨死我了。我欺骗她、戏弄她,是不是很过分?”

“过分?不说清楚,爱宁儿就不会明白,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他拍拍她的肩,温柔道,“不早了,睡吧。”

次日清晨,一出寝帐,刺骨的寒气侵袭而来,杨女圭女圭裹紧貂裘。

寒风呼呼,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飘飞,簌簌的落雪声是寂静寒冬中唯一的声响。

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树上、毡帐上堆满了雪,雪光刺眼,莽荡空旷。

禺疆外出打猎,真儿陪着她在毡帐区漫步。

走累了,正要打道回帐,真儿对她说,居次从远处走过来。

杨女圭女圭望过去,冰天雪地中,一抹鲜红的倩影分外抢眼。

那倩影慢慢近了,的确是爱宁儿。

她步履凌乱,踉踉跄跄地走着,似乎饿了三日三夜,又像一个醉汉,走得不稳。大红锦裘松散,有点脏,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雪。

接近她们,爱宁儿抬起头,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眸不再有以前的风采,目光涣散,无神而虚弱,仿佛一缕淡淡的青烟,轻轻扫过她们。

爱宁儿一声不响地走开,仿佛眼前并没有站着两个人。

杨女圭女圭诧异地看着她,直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爱宁儿走得很慢,步履虚浮,雪花落在大红锦裘上,一点一滴地吞没了那抹红色。

真儿狐疑地问:“阏氏,居次怎么了?”

杨女圭女圭也想知道,爱宁儿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早,她为什么从外面回来?还一身脏乱?难道昨晚她有没有回帐?

————

这日午时,在议事大帐,丘林基泰郑重表示:如果居次坚决不嫁,他们不再勉强。

他还说,两个部落不能结成亲家,虽然很可惜,不过总要居次愿嫁才行。

丘林野不发一言,落寞地跟着父亲回去了。

禺疆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本以为丘林基泰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不再提起婚事,何乐而不为?

杨女圭女圭也很纳闷,为什么丘林野转变得这么快?

如果丘林野坚持娶爱宁儿,丘林基泰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是丘林野放弃了?爱宁儿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罢手的?

还有,这日清晨爱宁儿从外面回来,一副失魂、憔悴的样子,当真不可思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些事的真相,无从得知。

草原的冬季,是苦寒的日子。

部民们宰杀了大批牲畜,只留下壮健的母畜与少数公畜过冬,作为来年繁殖的种畜;男女老少躲在破烂的帐篷里,忍饥挨饿有上顿没下顿,一日又一日地煎熬着。

天色阴霾,铅云沉厚,砭骨的寒气无处不在,广袤的雪原显得格外的空旷与寂寥。

积雪很厚,覆盖了一切,风雪依旧肆虐,统治了整个草原。

丘林氏部落离开挛鞮氏部落已经半个月了。

知道真相后,爱宁儿足不出帐,整日发呆。

黑妹说,居次照常吃喝歇息,就是默然不语,面无表情,仿佛那结冰的月亮湖。

杨女圭女圭想去看看她,终究还是没有去。

还是不要刺激她吧。

爱宁儿着实可怜,短短两三个月,接连失去疼爱她的阿爸、阿妈;爱上崇敬的英雄,却得不到回应,甚至遭到残忍的拒绝;还被人欺骗、戏弄,她才十六岁,怎能承受得了这么多打击?

杨女圭女圭不知道爱宁儿能不能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与痛苦,不知道她的伤痛会不会好,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来这个困境。

由于天降大雪,在帐内待了好几日,杨女圭女圭昏昏沉沉,精神萎靡,四肢乏力,浑身难受。

再也憋不住,她戴上毡帽,裹上大氅,出帐透气。

一路上,部民们一个接一个地问好:阏氏好,阏氏好……

他们的问候很诚恳,神色恭敬,她回以诚挚的问候与微笑。

几日前,禺疆征得她的同意,向整个部落宣布:

他的阏氏,就是杨深雪。

部民们幡然醒悟,那个机智勇敢、气度不凡的瘦小护卫,竟然是女扮男装,还是单于的阏氏,怪不得那么帮着单于。

他们承认,单于的阏氏确实很有本事,聪慧美丽,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飘逸月兑俗,又温和可亲,不像冰溶阏氏那般高高在上,冷漠高傲。

离开毡帐区,远离了部落,此处是积雪覆盖的原野,北风呼啸,沉寂空旷,荒凉寒冷。

洛桑随着杨女圭女圭往草原走,“阏氏,我不明白,阏氏为什么还不嫁给单于?”

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扪心自问,过了几个月,她的想法已经改变很多,现在她愿意嫁给单于吗?

她怀着禺疆的孩子,被他的真情所感动,不再想着离开他,甚至想着永远留在他身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她喜欢他,爱上他。

爱他,就应该嫁给他。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再等等,再等等吧,明年再说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担心那骷髅链子突然出现,带她穿回二十一世纪。

“生下宝宝以后再说吧。”她望向广袤的雪原,目光悠远。

“我觉得,单于对阏氏的爱,大多数男人做不到。”洛桑诚恳道。

“我知道单于对我很好,很爱我,我也很想守着这份爱。可是,当我告诉自己:嫁给他,嫁给他,我就会心慌,就会烦躁。我承认,我喜欢他,可是,我不能确定这种‘喜欢’是不是‘爱’,是不是可以付出一切,能不能为了他永远留在草原、不回去?”杨女圭女圭愁苦道。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也许下一刻就会突然离开这里,在草原上永远消失。那么,这份感情如何收拾?禺疆怎么办?他能承受得了吗?

还有一件事,乌丝称她为“神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天上的神仙?她有什么使命?

洛桑明白了,“无论阏氏有何决定,阏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叹气,“生完孩子以后再说吧。”

他点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眼见如此,他窘迫得脸红,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阏氏为什么……”

“洛桑,你有心事。”她神秘地笑,“如果你喜欢某个女子,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阏氏说什么?我不明白。”洛桑避开她穿透人心的目光。

突然,他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心中一紧,紧接着看见一支利箭疾速地飞射而来,直往阏氏的后背。他惊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疾步上前,挡在她身前。

锋利的箭镞刺进他的右臂,剧烈的痛弥漫开来。

他咬着牙,忍痛道:“阏氏,快走!”

杨女圭女圭惊魂初定,扶着他,回身张望。

一个蒙面黑衣人策马疾驰而来,她冷静道:“我们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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