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轻志懦——非人主才——
德轻志懦——非人主才——
德轻志懦——非人主才——”
那群孩子拍着手嬉戏,稚女敕的声音唱出命运的谶语。
情景似曾相识。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歇斯底里地大叫。
孩子们停止歌唱,默默看着我,神情中流露出的讽刺与嘲弄,让我无力招架。
我跪倒在地。
一个孩子向我走来,捧起我的泪脸,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不要哭了——你等的人仍然在等着你呀!”
顺着他清澈的目光,我回头看去。
“流珠——你醒醒——流珠——”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回忆。
我竭尽全力睁开眼,看见的是灯光下李煜清瘦的面庞和焦急的目光。
我在做梦吗?
梦中的人影已经跃然于眼前?
或者我已经死了?
魂灵已经月兑壳而出,来到他身旁?
我抬手,想要抚模他的面庞,臂上的酸痛提醒着我这是真实的现实。
“重光?真的是你吗?”我犹有怀疑。
深宫——冷僻的浣衣局。李煜怎会出现这里?
李煜牵过我的手,与我十指交握。
“流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的重瞳里倾泻而出的是无尽的怜惜与不舍。流转的眼波犹如一汪深情的湖,让我在辛酸的幸福里沉溺、沉溺……
“重光——”我低头吻他的指尖,什么话语都已无法说出。
此刻,无声。
他抚着我的发,把我搂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回到暖风拂面的瑶光殿。那里有碧波万顷、红莲暗香,还有一个个生动活泼的朱颜佳丽。
但都成了过眼云烟。
“重光——”打破沉寂的是我微弱的声音,声一出,泪欲下,眼睛却干涩酸痛,“你——还好吗?”
这其实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他憔悴的面容、瘦弱的身躯、绝望的神情早已昭示了答案。
但回答是:“我很好——流珠,只是,你不好!”说着,泪已垂至腮边。
“重光,”我紧握他的手,“能见你一面,哪怕伤得再重,也是值得的。”
他抱紧我,俯身在我耳畔说道:“流珠,你忘了吗?你要我好好活下去。你怎么会不明白,只有你好好活着,我才能好好活下去。”
我深深点了点头,把头埋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我明白,我明白,重光——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你——努力活下去!”
我怎么会不明白?
经过与小周后那番惊心动魄的交谈,我怎会不明白?
——我们互相是彼此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痛苦、也许艰难,但仍有那么一丝希望!那就是任何人也斩不断的深埋在我们心中的情丝!
“流珠——”李煜轻轻唤我,“赶紧好起来,皇帝说,如果你能活下去,就把你赐还于我。”
我心头一震:“真的?”
这个消息对于想逃离这个皇宫、想逃离赵光义的我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针。而且——回到李煜身边,天——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交换!
他点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喜色:“所以,流珠,你一定要好起来……纵使我失去家国天下,失去自由,但只要你能回到我身旁,我们对酒当歌,人生何尝不快意?”
我抿起唇,嘴边也漾起微笑——为李煜所描绘的美丽未来。
但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它能成为现实吗?对于这一切的主宰者,赵光义,我并没有太大把握。
但无论如何,活下去,就是希望。
很快,李煜就要走了,他奉诏而来,到了限定时间,自然要离去。
门“吱嘎”一声打开,婉儿进来催促李煜。她的眼神闪着些许复杂和怪异。
顺着开启的门,冷风呼啸而入。我瑟缩一下,默默看着李煜离开。
户外幽深的寒夜遮掩了太多东西,但我还是看见一双攥紧的拳头,幽暗的,在漆黑中一闪,暴露了压抑的愤怒。
夜,更寒。
心,也开始发凉。
原来赵光义一直在外面。
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