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谷内深处的草屋白日总也能听到动听的笛音,没了初时的低沉委婉,音符里跳跃的是让人飘扬的清脆和美。
墨沅端着药汤进屋,床上人双目未睁,嘴角上扬,淡淡开口,“青….”
墨沅放下药汤,语带戏侃,“丫头,老夫好歹伺候了你多日,也算衣不解带,你便如此不放在心里?连我这老头子进屋了,都喊的是别人名?”
床上人一愣,撇着嘴断断续续的扯出一句:“师笑我.”
墨沅连忙摆手,制止她,“得了,别乱说话。留着力气等着待会扎针。”
床上本来安静躺着的人一听,面色当即带了苦意。苍白如纸的脸上不似先前那般灰暗,墨沅安下心来,净心把脉。
“若说青岚这小子,也算是个良人。”墨沅叹息的打量她的神色,既然拦不住,不如推一把。至于外面那个折腾事的人,他的心里怕是最难琢磨的了。
心里暗暗叫苦,三弟,你当初自以为是的为一切都铺好了路,可有想过,这三人会与你当年一般走上同一条路。
下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墨沅低头一看,安静躺着的人眉眼轻扬,眨着水眸看着他,似乎很满意听到他方才那般的赞许话。那无辜讨好的眼神瞧的他浑身发麻。哎,女大不中留。
她果然心里是有这个人的。
如此,到是好办了。
只是缘分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无奈,他放下心思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下面如水的眸子似乎看出墨沅的走神,笑意更是溢满。墨沅看着那双信赖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他知道,如今对她来说,自己怕是唯一的亲人了。
她选的人能够得到亲人的许可,是多么让她宽心的事。
只是,你可明白,如今你与他的差别?
墨沅忍下心酸,扶她靠在床头,断了药汤喂她。
花沫然似乎感觉到墨沅的担心,笑笑的任由他摆弄,直到浑身疼痛,满身扎了银针,墨沅才快速的点在她昏睡穴上,让人睡了过去。
心思复杂的回了药堂,收拾了一些明日要用的药材,看了下时辰又吩咐下左俨备下热水,这才转身回了草屋。
进门就看到本是出谷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会正静静的坐在床边愣神,不由眉头一挑,随口问,“回来了?”
坐着的人听到声音方才回神,回头看了一眼点头答应,眼睛仍是对着看着床上酣睡的人。
墨沅看他不多话的样子,心下了然,也不多言示意他让开,这才快速的把花沫然身上的银针拔下,又用真气五行六脉推了一遍,汗淋淋的起身。
一杯茶已经端在面前,墨沅斜了他一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明天,你去找个可靠乖巧的女子来。”
青岚微微皱眉,疑惑的看他。
墨沅擦了把汗,看了眼昏睡的人,放下茶杯,“丫头是女子,我们这里三个大男人,平日许多事情不便。”看到青岚已经了然,顿了下又说:“丫头这经脉能续上是她的造化,命是捡回来的。脉续是续上了,可这身子也已经是个半废了。太寒太热,情绪过激,动作过大都会让她浑身如针过般难忍。毕竟,这断脉重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叹息着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他方才只是扎针刺激血脉,她都已经疼的几尽昏厥,日后,这日子怕是难耐的很。
青岚面带忧虑,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墨沅满意的看着他,轻咳,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过重了,不过若这话能让他日后多护着她点,就行了。何况对于没了武功的她来说确实算是个半废之人。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几日我找齐了方子,血灵草和乌青数量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够用,如今外面非常时期,这些还是我让左俨拖着裕亲王才买回来的。”
青岚点头,如今外面朝中事一日三变,消息扑朔迷离,他派出去的探子得到消息都各有其说,如今这形势,他如何能不小心。
慕容夜,他竟然让人模不着痕迹。
看了眼墨沅深意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那人的心思,墨先生也猜到了?又看了眼床上安静的人,心里隐约不安,那人对她的心思,她可明白?
墨沅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在担心药草来源,“我于这裕亲王也有几分交情,他虽以被撤出番地,卸了身份,为人还是信得过的。这药不会有问题。”
裕亲王?青岚点头,此人为琉帝的弟弟,当年因一女子甘愿弃了身份,与之逍遥漂泊塞外。却不知原来与墨沅还有这般渊源。
如今朝中改朝换代,琉帝皇亲一族惨死,却未见一人找他出来,本以为此人早已不知所踪,却原来还能被墨神医给寻了出来。
如今外面流言蜚语,炎帝闭门青山养伤,放权给几个辅命大臣,这番举动让一干人模不着头脑。而他,心里不安更甚,这人一路上对他的穷追猛打,那日对弈时的癫狂杀气,让他不得不多想。
而他那日一计,让他更是确认。
他追着而来的人,是沫然。
为什么?
他隐下不安,那日他以易容女子换了他的注意,才得以月兑身马不停蹄的赶回谷中。那已经是第四日。
而那人,发现是泸州边境出现的人是伪装的后,竟是毫无动静回了青山养伤。还未等他暗舒口气,一系列的消息让他猝手不及。却因为沫然的昏迷,一切都压在了后面
直到今日出谷,才知道从凤储京都一路封城到吴国襄州,边境大小的城镇都严锁,并通缉吴国刺客,说炎帝受伤病重是一吴国刺客所为,但凡可疑者均被搜查严办,惊扰了不少怀揣心思的商家大户。
而被压的吴国刺客次日又被放了,如此反复,让俩国人都是踹踹度日。
两国通商的贸易更是牵连甚广,损失的当然的吴国。他方才收到消息,慕容夜掐断了供给吴国粮食的商家道理,并抵制吴国商人进驻凤储国界。
这一次,闹的两国商家不安。
吴国不得已派了二皇子吴凤清来交涉,却收到消息炎帝养病于青山,不见外客。而朝中三位监国的幕臣一个都不敢放话给吴国。
如今已至深冬,吴国本就北寒少粮,加上又近年关,慕容夜这一闹,他们被动的很。
难道说这便是墨沅口中所说的国之安定?
墨沅看他面色不定,眉头紧皱,以为是担心花沫然的病,想了想安慰他说:“血灵草是通疗血脉的良药,辅上乌青更是事半功倍。只要不是断了几十年手足的人,都可为续脉。”叹了口气,看着床上安静的人,眼中带着抹怜惜,“当然,前提是那人要熬的过每日一次的推脉过筋之痛。这丫头若是能熬过,明年的春季,就能下床了。”
青岚按捺下心里的杂乱,点头,明年春天,看来他要赶快准备。国之安定?或许没了她,一切仍是入常。只是谁又知道是否会有别的事,这次对吴国来说,或许是次机会,是一次和齐国商谈的机会。
毕竟,北国之国有着其他国内所没有的精致兵器和匠人。这些以加固寒铁打造的兵刃器皿,列三国之首。
想到那日他进屋后,女子清澈的目光里映出的柔情,让他心里也随之一热。之前所有的担心忧虑,那一年的相思难耐,尽数都化作了嘴边畅快的笑意。
四目相对间,是说不出的情意。
那个奔马上扬言与他一较高下的女子,那个花丛中轻扬走来的女子,那个泛着红晕却爽快的应了他婚约的人。在又一次俩人相见时,那沙哑轻的似乎听不到的嗓音里,问的竟然是:可还愿意娶她!!
青岚看着床上安静的几乎听不到呼吸的人,眸中柔情点点。
愿意与否,原来早在一年前就做了决定,那个笑意盈盈问他自己可还另他满意时,那副飞扬豁达的爽朗,已经让他认定了她。
手轻轻抚着床上人苍白的脸,言语似乎都是多余。她这般聪慧玲珑,却甘愿与他其肩。不论昨日与否,他都要给自己和她一个未来。叹息着闻着由她身上飘来的药香,缓慢的对身后人说:“药浴之事,就请先生多加费心了。明日我便出谷,侍女我会找人来。”顿了下,青岚回身对上墨沅了然的眼,轻声许下诺言“至于其他,有我吴青岚一日,便会护她花沫然一世。”
风轻轻的挂着窗棂,吹动的火烛忽忽悠悠的闪着,让人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容,却能感觉到那双眸子里溢出来的温情。墨沅点头出了屋,随手把木门给他们关上。叹息着看了眼闭合的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是一个执着之人,只希望外面那个,不要太过偏执就好。这结,怕不是我这老头子一人就能打散的
咳咳本想写个短篇来着,战场上见真招,月复黑小夜,战神沫然,青梅竹马,棋逢敌手,相知未觉,追逐别离的故事。现下静下心来慢慢码字,居然有了勾心斗,咳咳,俺表示随心,随心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