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灏却向下一挥手,止了所有弓箭手的动作。他立身站定,微眯双眸钉向远处那人,抽箭张弓。
公主不能有任何闪失。
若论速度他比不过那人,那么,那狐狸的速度亦比不过他手上的箭。
亦弦扼着新娘将白灏远远落在后头,他渐感他手下之人的生命正渐渐流失,她那双抓着他的手也无力地软了下去。
他挑了挑眉,松开了扼住新娘的手。
在亦弦分神之际,利箭划破空气带着尖细的摩擦声向他夺命而来。
他不得不承认,白灏这一箭的角度选的极妙,速度也快得让他似乎无可躲避,也无时躲避,只能生生接下。
长鞭出手,于空中卷出漩涡,与长箭铿然相击,在将箭旋偏了半寸的同时亦弦执鞭的虎口被震裂。箭从发迹擦过的的一瞬亦弦将怀中之人向白灏的方向抛去。
白灏的箭果然名不虚。亦弦抚眉轻舒了口气,在下一箭袭来之前,化作一抹紫烟没入身后茂密林中。
接过已醒过来咳着的公主,白灏皱眉,一言未发。他向手下侍卫做了“停”个手势,下面的弓箭皆收起,重整队伍,又恢复了方才车队的模样。
方才这一出显然超出了白灏的预料。不过既然那狐狸无意公主性命,亦或是知难而退,那么他自然没必要再追下去。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调虎离山之计,他是不会陷入的。
白灏凝眸望向亦弦消失的那片树林,眼中幽暗寒冰闪烁,这笔账迟早要算,只不过,时候未到。
云岫咳得渐渐缓过来了劲儿,可婚车已毁,白灏直接抱云岫上了他的马,却仍一言未发,只将目光扫过云岫,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又扫过四周草丛和树林。
四周一片寂静,可暗中却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季白这桩婚事,轻拍马背,他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远处树枝之上,亦弦一手撑腰斜倚着树干,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骑白马。一双红衣璧人于马蹄踏出的沙尘中向前远去,竟像是一幅极美的画。他却轻轻叹了口气。
形偕而意远,美好中是否锋芒暗藏。只是这画中的玄机,倒是让他一时也有些辨不清了。
这下想要弄清楚,他可是要忙一好阵子了。
白灏带着新娘回到白国的时候,正值红日高照,殿上红绸若飞,喜乐飘扬,众人俯首,恭贺新王大婚。
待按部就班将所有礼序走过一遍之后,日暮已昏。在明暗两处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白灏步履如风,意态洒然地推开大红喜字的门,踏入。合门。
尘埃落定。
看到安静地坐在床头的新娘,白灏觉得这时候他应该是高兴的,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目的已经达到。他在梨木雕椅上坐下,从桌上琉璃盘中拈起一颗莲子,审视良久,没有说话。
莲子,怜子。
云岫披着火红的盖头,垂首静坐在床头,不知这已经是她夫君的白王是在等什么还是在想什么,他不说话,她亦不敢动。心头的忐忑随着烛台中垂落的蜡泪一点一滴叠加了起来。
这样安静地不知过了多久,白灏终于从坐上站起,走到桌边,一把揭开了大红绣凤的盖头。
冰凉目光扫过美丽女子的脸,却也只是扫过,没有多半分停留。这女子很美,高贵雅致,可对于他而言却是陌生的,与他睥睨目光下的众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又缓缓放下,转身,留下一句“请自便”便推门而出。
一抹青凛的身影从大红的喜房步出直入青霖殿。白灏独立窗口,望向窗外的月光。
夜静得冷清,月色冰凉,与之前无数个黯淡的夜晚并无不同。
他忽感觉身后有窸窣动静,警觉回头,目光中锐利的杀气却对上一双正滴溜溜转着的眼睛。
是狐狸。随着便是一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那满身是毛正向他窜过来的狐狸。
雪遥本是在院子里琢磨着亦叔挂在她脖子上那颗红白相间的珠子。他告诉她这珠子在中毒的时候能救人命,让她好好藏着,别告诉别人,可是小狐狸突然就乱跑起来,她追着狐狸却撞上了这让她害怕的主子。
雪遥抱着狐狸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灏。他这次很奇怪,没有因为狐狸脏了他的衣服而对她发火,只是扭过头去继续看向窗外,并不搭理她。
~~~~~~~~~~~~~
(若是按照正常套路这个梗应该可以写成一片“代嫁王妃弃后之类的暴君虐身虐心文了,可是小旋是朵奇葩,情节发展往往也很奇葩,亲们,别拍死我。)
明儿预告:(明天全是配角戏,俺觉得没什么看点)
这样想着,却发现小狐狸已经窜到了王妃的脚边,雪遥急忙追过去,发现刚刚在泥水踩过的小狐狸的四只爪子正好扒在王妃浅蓝雪纱的裙摆上,绣着素白银蝶的裙摆上被它乱动着的爪子印上了一串脏黑的泥点子。
~~~~~~~~~~
“杀手杀人的手法比不得武林正道的姿态,要的是生,不是胜。是死,不是负。你那不要命的情义,敌不过他人暗中谋划万千的设计,愚忠之将,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