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娘,二叔公说同姓不婚,老爷可能娶不成。」茶花安慰她的主子,没想到这句安慰的话让结倌高兴了起来,她微微地笑开来。
「是啊!我都没留意二叔的话,茶花,端碗甜汤给我喝。」
当事情不再是烦恼的根源时,一切都清爽了起来,茶花端来甜汤时,结倌差她去买糕点,顺便送些绿豆饼回去给阿爹吃,母亲过世后阿爹恐怕少吃了绿豆饼。
结倌万万想不到古话说的:山不转路转,阿显和吴楼正在为进门的事做变通的打算。
吴楼在牡丹楼并不算红牌,但她伶牙俐齿十分得阿显喜爱,阿楼怎么入烟花界并不重要,但她知道一旦入了这行,让自己好过些是生存之道,她不会琴棋书画,要当第一红牌是不可能,但如果鲜有客人,皮肉之伤或是更主易地是免不了之事,她的家在这里,背井离乡就像没主的孤魂,如果得让自己的「票房」保持在中等,妈妈就不会要她离开。
要保持中等票房也必须有三分技俩,每当酒楼有说书客来说书时,阿楼宁可不接客而专心听着说书,说书的人讲的不外是三国志、水浒传、孔雀东南飞、白蛇传、西厢记等等,一回听不懂,第二回时便大约知道讲些什么,三、四回时她就能记些对白,第五回时阿楼便能和说书者同步对口,学了一些话之后她就能适时地用这些通俗小说的对白和客人说笑,她的努力成了特殊招牌,阿显喜欢阿楼独特的谈笑方式。
阿楼在牡丹楼已有十年光景,因为不是特别红牌,妈妈开出的赎价原本不高,但知道为她赎身的是『竹仔溪吴』时暗自加了些价钱,阿显没有讲价,如数地奉上银元给牡丹楼的楼主。
阿楼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出了牡丹楼后她回到弟弟家,虽然是当阿显的细姨,总是要从娘家出门才是。
第四章:入门的女人
端午那天,阿显到结倌的房间说:「阿楼这月二十过来。」
阿显的话比端午的艳阳还热,倏地炙疼了结倌的心。
「不是同姓不婚吗?」结倌颤抖抖地说出这句唯一出现在脑海中的话。
「她叫林楼。」阿显说得自在。
结倌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不起是今日听错还是昔日有误,她无言地看着阿显从容地走出她的房间。
「茶花!」
「茶花!」结倌放大声音,茶花在厨房放下碗筷,三步并两步地快走,途中加快速度咀嚼嘴巴里的食物,在进入结倌房间之前总算把饭菜吞了下去。
「去问问看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林楼还是吴楼。」结倌的胸口不断地快速起伏。
「那天说是吴」
「那天说的不算,今天换成是林楼,二十就要进来了。」结倌把白色手帕捏得好紧好紧。
「今天就要问出来。」结倌定定地看着挂衣架。
「我找福总管问好吗?」
「福总管知道些什么?他已经不替我们记账,从我们这里赚不了钱还能告诉妳什么?去牡丹楼找人问。」
小妾虽然无法入户籍,但同姓不婚是自古传下来的习俗,做事最大原则就是不能落人口实,阿显和阿楼想了个法子,他们找了一户林姓人家,并使了些银子,让吴楼从出生起就是林姓人家的女儿,有了白纸黑字的户籍,林家女子要入吴家当小妾自是无话可说,要是必润多事问起,大可推说那天二叔听错了。
林楼嫁入吴家不能像许家姑娘那么风光,她乘着红色小轿,没有鼓吹、没有嫁妆,二人小骄悄悄地停在吴家大门,左邻右舍看到红色小轿自是明白事情,林楼一身红衣,手挽一个包袱独自地下了轿,阿满在大门内等着她。
「二姨,这边。」阿满引她走向右边回龙。
阿显要佣人称阿楼为二姨,其他的人就直接叫她名字,阿楼进门这天,家里摆了三桌喜宴,过来作客的只有阿显的朋友,吴家长辈都没到。
结倌在房里向外张望,她觉得阿楼十分面熟,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阿楼的身材比结倌来得高佻,五官分明外有双大眼睛,她的一举一动都比结倌来得夸大,喝起酒来面不改色,这场喜宴像是酒肆茶楼的聚会,一点也没有结婚的喜气。
五月二十三日,阿显带着阿楼拜见必润,必润推说头痛,绫绸也说要回娘家,阿显站在必润家的客厅,嘴里碎碎地念着。
「阿显爷,」福总管出来打圆场,他低声地向阿显说:「小的不必拜祖先和长辈,以后顺着机会见面就是了,礼数就是这样,不是老爷不见。」
既然长辈见不着,自家元配总得行行见面礼,阿显吩咐月桃端碗甜汤让阿楼送到结倌房间,茶花得了消息飞快地赶去向主子报告。
「烟花女人也能和阿舍结姻缘!」结倌恨恨地说,茶花虽然同情主子,她也无能为力。
「结仔!」阿显的声音和掀起门帘同时出现,跟在阿显后面的女子带着笑容。
结倌不回阿显的话,她把头微微地偏向另一边。
「这是阿楼,以后叫她的名就好。」
结倌还是没理他们,阿楼笑笑地在桌上放下那碗甜汤。
阿楼进门后阿显让月桃伺候她。
「阿松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听说大学要读好几年,而且要考试过关才有证书,阿松爷回来关妳什么事?唛肖想!」阿满快语地回答月桃。
「妳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是认份得很;阿松爷去日本后就和妳们一起打理三位姑娘,现在我要跟着二姨,妳说我的日子好不好过?踫到舍娘怎么面对她?要是阿松爷回来,我就可以回去伺候他。」
「没法!主人的话不能不听,舍娘应该会体谅吧,妳又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