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局势转变

作者 : 公子齐

江月夜的心就这么被他给呢喃散了,比她当年被人伤得彻底还要痛不欲生。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男人么,她江月夜当年那样执着怎么都没遇上。而为什么这个势必被情负累的角色要是她的侄子。有情总比无情苦,虽然这个想法自私,但她仍旧希望她的两个侄子是薄情的,哪怕伤了别人,总好过要像现在这样被别人伤。

江承沐从镜中看过去,知道又是刺激到了江美人的心坎上,说一丝都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做了全面检查后,确定是胃出血,虽然还有营养不良的现象,其他都还好。

医生是跟江月夜关系很好的同事,这把年纪的人了不关注娱乐圈,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年轻人为情所困,没深没浅的,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对着江月夜连连叹气:“怎么把孩子折腾成这样的?啧啧,心疼死人了,好好说说你侄子,身体是自己的,这么个糟践法可不行。眼见都成什么样了。”

江月夜之前一直哭,这会儿眼眶微红,一个劲的点头不说话。其实这回的事她也掺与了,一直不觉得自己老了,这会儿觉得自己是真糊涂了,江承沐虽然处事一直靠谱,但怎么说都是个孩子,她怎么能跟着一起胡闹呢。不仅应了他的请求,还违反规定联系相关人员将意外死亡无家属认领的尸体拿去顶包,这等糊涂事长这么大都没干过,这回算让自己的侄子给带沟里去了。虽然帖妥得准保不会出事,但把自己的小侄子坑到这个地步,她比什么都难受。

而且刘启明给她打电话了,听说也从国外赶回来了。能不回来么,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能看出来他也很疼他那个外甥,一尸两命啊,想想都够寒心。也不知这些孩子积了多大的冤仇至于把事情做到这个决绝的份上。当年就觉得自己疯狂,可是那一代人跟现在的人还没法比,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想想就挺慎人,但江承沐没完没了的缠着她,又不忍看自己的侄子那么难为。总觉得自己这回有点儿丧良心了。

以至于刘启明再来电话她都不太敢接了,感觉是对不起容家,对不起他。她没见过那个容岩,如果见到了,非愧疚得落荒而逃不可。其实她有些担心,甚至多想了自己心里都会犯起忌讳。兄弟两人最忌惮的事就是爱上同一个女人,无非是件伤感情的事,太多因此而决裂的了。她不敢想,不敢想自己这两个宝贝侄子因为什么而决裂的景象,只怕一家人都得跟着揪心不已。怎么能不多想呢,江承沐生来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清清淡淡的长到这么大,为一个不相甘的女人出这么大的力,还是头一回见。不是不相甘是什么,白君素是江承煜的青梅,他怎么宝贝着她老早就知道,可是跟江承沐扯不上什么关系的。莫非只为了江承煜?也太兄弟情深了。何况听他说跟容岩还是顶好的哥们,这几个人搅到一块去了,感情伤大了,事情也越发乱套。要是让他的哥哥们知道她一个长辈也跟着胡搅了,就算一直宠她,这回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江月夜得了心病,整颗心脏都七上八下的。

江承沐从病房里出来,要去外面抽根烟,看到江月夜站在走廊里失神,过去揽上她一脸抱歉:“江美人,这次是我不好,是我欠了你的。我知道你心里压力很大,放心,日后我做牛做马补偿你。”

到这个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只要是他开口了,再难的事她肯定会帮她。其实他一早也是料准了她非上贼船不可,才没皮没脸的缠了她一个下午,最后到底是软下来了,决定帮他。从小都这样,什么难为的事哥俩儿都来求她这个姑姑,就算是犯天条的事,最后也能如愿以偿。江承沐心里不是个滋味,揽得她紧一些:“江美人,江承煜那小子将来怎样我不管,我一定会养活你,一直陪你到老的。”

瞧瞧,她的侄子就是这样会讨好女人,不仅脸生得漂亮,嘴也甜。她的心里终算踏实一些,但还是得问:“你为什么这么帮白君素,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么?你知道小煜有多爱她。”

江承沐怔了下,眨眼恢复如常,看不出情绪有半点儿波澜,只给她定心丸吃:“江美人,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放心么。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我可以跟你保证。”至于弄尸体偷梁换柱这件事还真不是他想出来的,只是那一天白君素去找他,没说别的,就说让他看好江承煜,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她就料定江承煜不会对她的那些不幸视而不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只是不想拖累江承煜,怕把他给毁了,便求他把人看得好好的,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前不要让江承煜做出什么事来。难得见到这样的女人,磊落得让人心疼。其实猜到她已经有了打算,便问她想怎么做,金蝉月兑壳!好厉害的法子,能想到这样的计策,可见不是一般的女人。容岩什么性格他了解,但凡他不想放手的,想逃月兑只有一种法子,那便是死。可她怎么能真的死呢,她记得对容岩的恨,也记得对容岩的爱,她既要让他痛,还要保存他的血脉。爱恨在她看来是两码事,不会相互吞噬与混淆。

实则江承沐有些庆幸,是她月复中的孩子保存了她的性命,否则她真的可能为了报复容岩,月兑离他的掌心而决绝的将自己火葬了。他几乎是急迫的说:“好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尸体的事我把你弄。”每年都有那么多无人认领的死者,以他们的人脉这真的算不了什么。

他这么做也是想保全人命,抛却他心底深处的想法不说,就算一个仅是熟悉的人,也不忍心看一个孤独无助的人拿生命抗争。容岩太强大了,于她而言本来就是蚂蚁撼树,他中间出了一下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些恩怨情仇跟江月夜说不着,只安慰她:“放心,我挑起的乱子,我会摆平它。不会让你再伤怀了,小煜这一关早晚都得过。难为你了江美人。进去看看他吧,睡着了,我出去抽根烟。”

江月夜轻手轻脚的进去,折腾到现在明显精力透支,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也好,否则以他的性格只怕不会这么乖乖就犯。

在床前看了一会儿,见人睡得安稳,就先出去了。江家几个人给她打了电话,从江承沐那边突破不了,就来攻克她,知道她跟那两人走得近,有个风吹草动的就都找她。下意识也想帮江承沐摭掩着,否则以他大哥的脾气,本来就疼宠江承煜,再知道他这样半死不活的,非一股脑的怪到江承沐头上不可。

刘启明晚上又打电话,听声音很倦怠。

“一起吃饭吧。”

江月夜哪还有那个脸面,推月兑:“算了,改天吧,这两天很忙吧?这头也是,我侄子住院了,得照顾他。”停了一下又问:“这次打算在国内多呆几天?”

刘启明叹气:“我外甥状态不好,家里人跟他都说不上话,我这个当小舅的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

“哦。”江月夜心虚的不得了,半晌才说:“没事先挂了,改天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吧。”

刘启明握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一抬头看到符丛允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愣神。他坐过去一些,模模他的小脑袋:“丛允是不是不高兴了?想阿姨了对不对?”

符丛允抬起头,一张小脸满是倔强:“我是很想阿姨,我在等她,她会回来接我的。”

一句话说红人的眼眶,刘启明心里一阵泛酸,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说起了。想了一下,把他抱到怀里:“丛允,阿姨对你很好是不是?”

符丛允点点头,问他:“我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刘启明由心不想跟一个孩子说这话,可是没有办法,尽量将声音放得柔软:“丛允,阿姨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就跟爷爷女乃女乃一起生活,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上一次符明丽出事之后,白君素就是跟他这样说,他虽然小,却早已琢磨出那个概念,符明丽不是去了远处,而是已经死了。现在又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但他不信,他相信白君素不会骗他,她说会接他的,就一定会来。

符丛允有些不高兴了,从他怀里跳下来。

“我阿姨没有死,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说过了,不论去哪里,都会回来接我的,我会等着她来。”说完就要跑开,才一转身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容岩接进怀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蹲,薄唇抿了一下:“符丛允,白君素不要你了,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

符丛允哭了,说话很大声:“我不许你们说我阿姨死了,她说过无论多久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她跟我保证,让我好好的等着她。你们骗你,你们都是大骗子。我不喜欢你们了。”他使出全力推开容岩,转身就往楼上跑。这还是符丛允第一次任性。

容岩怔了一下,低着头久久的回不过神。良久,站起身,一脸神伤的落寞,像很疲惫。

刘启明叫他到沙发上坐一会儿,边说:“丛允还是小孩子,这些事他接受不了,得慢慢的跟他说,别太往心里去。”

容岩一直没有说话,掏出烟点上。他最近格外能抽烟,时不时掏出一根点着,拿在手里又总是想些其他忘了抽,烟身一直烧到指身,烧得他那么的疼。接连心就开始跟着颤抖,事实上他想不清楚,大火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疼得要命,她那么怕疼,一点点的疼都要大呼小叫,是怎么受得了?是不是很害怕?怨恨他没有在身边,不曾爱过她,也不曾对她好?容岩蹙起眉头,头又开始隐隐的疼。

刘启明把他的烟抽出来按进烟灰缸里。

“少抽点儿烟,以前也不见你抽得这么勤,能不头疼么。”

不知他来老宅干什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就要走了。

刘启明叫住他:“这就走了?吃了饭再回去吧。”反正也不去公司,回去早了也是出去买醉。

正好容母带着符丛允下来,也唤他:“刚来就走?饭做好了,一起吃吧,你爸一会儿也下来。”走过来了,又问:“刚才又摆你那张冷脸给丛允看了?小孩子懂什么,别把不痛快撒在孩子身上。这些天了,你再大的痛也得转好了,总不能以后都这么半死不活的过。”容母有些火大,这些天不止听一个人说容岩不在状态,景原股票一再大跌,股东会都有不满情绪了。他整天不去理事,时不时就喝得烂醉,有两次酒吧的人打来电话,还是刘启明把人接回来的。而且白君素这件事很多揣测都指向他,对他的名声有不利影响,他再不振作,说不上得出什么乱子。

容母想一想心里就不痛快,白君素自从进来容家,没一件事做得让她瞧着顺眼过。才有点儿喜事,结果转身就成了当头一捧,致命一击,她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来糟蹋容家的,分明就是前世的冤仇。容父还因此大病了一场,渐渐的容母的心里生了怨念,白君素都多大的人了,就那么不小心?

“容岩,我可告诉你,白君素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你以后该怎么生活还得怎么生活,娶妻生子,不能因为这一出事就完了。我知道她很惨,可是也不值当多可怜。她跟我们容家实打实的一对冤家,这一世就是来糟蹋容家的。在她身上坦上的事还少么,小枫一家毁在她手里,现在容家的骨血又因为她的冒失葬身火海,不是冤家是什么,以后……”

“够了!”“怦”一声响,刘启明摔了茶几上的杯子最先爆怒了,这样还是头一次,刘家也是大家户,从小教育良好,刘启明虽然是个男孩儿,却一直让着姐姐,从来没失过礼貌的跟她大声讲过话。这一次着实让容母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惊怔的看向他。

就连楼梯上下到一半的容父也震了一下,不禁停下步子。

刘启明双眼都快被气红了,极度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冷冷问她:“你够了没有?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尖酸刻薄,你的人性呢?随着年月的增长都被磨灭了是不是?你是大街上没有教养的泼妇么?谁是容岩的冤家?白君素?她是你的儿媳妇,惨死在一场大火里,难怪你就没点儿惋惜伤心的感觉吗?她对你不够好?还是对我姐夫不够好?你有什么脸面这样大呼小叫,你的儿子在那之前跟人牵扯不清,你便不觉得愧对她么?还有脸怨怼。如果没你这个另你厌恶的儿媳妇,我告诉你,你比谁去的都早,早不会站在这里骂人了。是君素,是她给你捐献的骨髓,你那么对她,她还是义无返顾,毫无怨言的给你捐献了骨髓,就是你眼中的冤家续了你的命。你住院的那些日子她哪里都没去,就在医院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她怕你知道了会收受得心有不安。我也是看着心疼,才谎说她跟我去了日本,你收受了别人什么,竟还那样不满的埋怨。姐,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恶毒的?要是君素知道她人都死了,而自己的婆婆还这样恶言恶语的诅咒,你还想她冥目么?”刘启明再说不下去了,伸手抹眼角的泪。

容母被骂得有些晕头转身,或者根本就是被这真相震荡得痴傻了,只呆呆的问:“是真的么?是君素给我捐献的骨髓?”

刘启明伤了心,不想多跟她说话。

“你们容家不是了不得,自己去医院查啊。”他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呆下去。

容父扶着扶手的指掌不断收紧,喃喃的骂了一句:“孽障。”再度晕倒过去。

管家连带几个下人连呼带叫的冲到楼梯上,背起人上楼,并赶紧叫救护车。

容母站着不动,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疼痛,摇了摇头:“不可能……我那么对她,她怎么可能救我的命……她一定巴不得我早死早好的,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容母像得了失心疯,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喃喃自语。

容岩也不动,怔怔的盯着不知明某处,一切纷乱与他无关,只闻所不闻。良久,嘴角动了动,牵出一个细微的弧度,不像是笑,更像是懊悔,心疼,还有那么多的难舍与嘲讽。为什么要这样愚弄他?就因为他错了么?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样残忍。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信的,怎么会不信,那一夜她字字柔情的对他说,只要她身上的东西有人需要,她会通通的捐献出来,把它们还给别人,还给杜小枫。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拿自己用来赎罪用来补偿,偿的是别人的债,该有许多不甘的吧?一转首,全世界都欠了她的。她这样,简直天大的本事。

容岩不声不响,转身向外走去。

容母恍然回神,叫他:“容岩……”

容岩步伐飞快,头也不回的扎进厅门的如血残阳里。

江承煜整整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靠注入葡萄糖维系生息,即便醒来整个人看着也是奄奄。

江承沐守在一旁,江月夜也守在一旁。

看他睁开眼,江月夜还是没忍住哭起来,拉上他的手:“小煜,是姑姑不好,姑姑对不起你。”

江承煜半晌目无焦距,缓缓的转过头,看清她,苍白干涸的唇上挤出一丝笑:“关你什么事,江美人,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

若是以往他这么说肯定要挨她一巴掌的,可是今天江月夜不敢出手了。他的命才抢回来,多难维系的一线生机啊,只怕一伸手就能打散了。

“臭小子,一早我就看出你没有良心,还指望你呢,你们哥俩儿都是狼羔子,哪个能指望得上啊。一心只为了别人,从不替家里人想想,还叫人么。这要是真有什么闪失,我们可得怎么活呢。”

江承煜目光呆滞,他没想死,只是不想活。除了那样他想不出能做什么来减少心里的痛触,当一个人站着是心疼,坐着是心疼,躺着也是心疼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江承煜以前便在想,她可以嫁给别人,也可以给别人生孩子,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样都好。事到如今,就是怎么样都不好了。

他还没能适应一个人活着,他所有的岁月都是一个叫做白君素的女人陪着过来的,她可以不懂事,也可以找麻烦,只要别这么永远的安静下去,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觉着烦。

江月夜看他不说话,以为是累了。不敢跟他说太多了,把手放进被子里。

“你才醒,身体还很虚弱,再睡一会儿吧。”

“姑姑……”江承煜的声音很轻,但这一嗓听着却那么的动人心弦,以往他从不这么叫她,一口一个“江美人”的唤,轻浮又没大没小。现在这样一唤,直叫人心里狠狠的跳动。江月夜的手被他反握住,平时再怎么油腔滑腔也不过一个孩子,被她疼宠着长大,年纪上去了,也树立挺拔,长辈面前不过一个孩子。将她的手按在脸上,掌手湿湿的一片,江月夜不敢发出声音,听他说:“姑姑,我觉得不能呼吸了,胸腔内疼得厉害。”他哽了一下:“你知道么,我不能没有她……她活着怎么折腾我都好,就是不能这么死了……我以后要怎么办……”

江月夜捂上唇齿,呜咽声还是从指缝中渗漏出。她发不出声音,也觉得心口那里很疼。这世上当真是有情种的,只是多么不幸,那个人要是她的侄子。

江承沐转身出去,硬生生的看不下去。

才一出去电话又响,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当即头大。接起来,顶着冷风声上:“爸。”

老爷子劈头盖脸就问:“小煜呢?现在怎么样了?我看报导了,你瞧瞧,大家都怎么说他。发生那么大的事你还摭着掩着,你诚心想气死我们是不是?如果小煜出了什么事,你这浑小子也别想好过。小煜现在在哪儿呢?我要过去看看。”

江承沐按着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疼,拿这些老爷子是很没有办法。江承煜就哄人的本事强,打小就把一家人都哄得团团转,别得没落下,倒转个人缘好。一个小子家打小跟金枝玉叶似的,到哪儿都有人扯过去抱着。大了,就混世成什么样了,外人都说这是个魔王,偏偏江家长辈个个觉得还是好的没话说,不知从哪里看出他乖顺得跟只小绵羊似的,就他二叔还比较有理智。一身毛病都是全家人齐心协力惯出来的,一旦出了事就这么东拼西凑的找借口为这浑小子开月兑。

平时江承沐最懒着应对,真若遇到点儿什么事就把江美人推出去,一般都能小事化了。可是看刚才的架势,江美人也疼出失心疯了,不会再袒护他。眼见摭掩不过去了,只得说:“过来吧,少来两个,别大部队的一起冲过来。注意一下别让记者看到。”

他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只差没来一个连,两大家的人,除了江承煜的爸爸不跟他们胡搅和之外,下到管家保姆都来了。一拥而入,病房都挤满了。个个眼含热泪的盯着床上,就像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遗体告别式,连医院的医生护生都疯了,进来维持秩序,把人外面推:“大家先出去,不能这么多人一起看望,病人才睡着,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最后只留下江女士,江承沐被老爷子拖出去训话了。

江女士五十多岁,但保养极好,看上去仍旧年轻,掩不去当年风华。而江承煜多半是仿了她的容貌,长在男人脸上实在了不得。

她在床边抹眼泪,模模他的头发,再模模他的额头……感觉很长时间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想的时候就看他的作品,电视剧演唱会的她都会让人去收集,那时候还不觉得他瘦,光彩满满,也像生活得意的样子。可是现在再一看,哪里还有个人的模样。不仅消瘦,半点儿血色也没有,极度苍白的一张脸。从小到大哪里让他吃过这样的苦,现在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母子连心,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江女士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她一心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但那天看到报导她也觉得心寒悲恸,白君素毕竟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日子过得很辛苦,嫁给容岩的时候她还觉得挺省心,各方面想起来都算是省了心。没想到才这么久,不仅是死了,还带着月复中的孩子一起。江女士听到那个消息的一刹那,心头震了一下,也凉也痛,说不出是怎么个空落的感觉。往事像泉水一般往上涌,当年如若不是她出手,或许这两个孩子真能走到一起。她惴惴了那么多年没想到白君素真是个倔强又有骨气的丫头,虽不说离他远远的,却将真心掩藏得那么好。只是那时没想到这孩子的命那么不好,会早死,这些年隐忍情愫该吃了很多的苦吧?当年泪流满面,能看出那是真的悲伤和舍不得,却字字铿锵的说:“阿姨,您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离开他,如果有可能我会一直呆在他身边,但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

一晃几年都过去了,物是人非,蓦然分不清是对是错了。

“小煜,妈妈真的做错了吗?”

江承煜之前情绪一直不稳,连睡都睡不好,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这一会儿睡得很熟,江女士来过了都不知道。

江承沐被老爷子批得很狠,言辞勒令:“等小煜身体好了,渡过这次风波后,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的退出这个圈子,家里多大的场面不够你们折腾,非趟这淌浑水。”

江承沐平时再怎么耀武扬威,在老父面前也只能硬着头皮不说话。万一哪一句说不对心思,非得讨顿打。而且他是不可能退出去接手家业了,不能说,一说即是个死。

江月夜虽然有气,但还是忍不下心看江承沐被这么训斥。她大哥的那个脾气她很知道,江家人比较怪异,自己的孩子都反倒不像是亲生的,怎么看怎么不争气,纷纷觉着自己的侄子好,大哥那样,二哥也是那样。不得出来打圆场:“大哥,你就别说小沐了,社段时间他操的心还少么,你也别把他逼得太急了。小煜从小主意就正,肯听小沐的话么。”

江老爷子还是有腔火气:“你别提他说好话,这回小煜要真有个什么事,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江月夜冲江承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己则揽上大哥的胳膊外办公室拖:“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把话说得这么绝。小沐不是你亲生儿子啊。知道你心疼小煜,但也不能全怪小沐。”

江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回头大喊:“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跑,回来。”

越是喊,江承沐的步伐就越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江月夜一个劲的拽他胳膊:“大哥,你小点儿声,别喊了,这里是医院。”

江承沐一直上了车才敢松口气,就知道大部队杀过来准没他的好日子过。奈何二叔又没来,连个撑腰的都没有。要不是江月夜不记前仇,老爷子一会儿说着说着火气更上来了,非抽他不可。

大气没喘顺,王晶打电话过来:“沐哥,现在大体走向已定,看来容少那边出来平事了,关于容家的那部分的帖子被大量删除,就连后续跟风都少了,估计再有个一两天,容家那边的事就算过去了。就连公方都出来辟谣,说容家是意外火灾。现在最多的就是对江公子和白夫人过往的谈论,两个人一起长大的事被翻出来了,讨论很热切。”

江承沐在心里急速打点,眸子眯紧,半晌,淡淡应:“知道了,盯着点儿,看看电台,媒体,无线是什么反应。还有,把江承煜和白君素那一部分的热点提取出来发给我。”

王晶办事效率自来很高,应承:“好,回头发给你。对了,沐哥,给导演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吧,现在江公子的戏拍不了,保不准大家都慌神了。”

“我知道,你去忙吧。”江承沐一挂电话接着给容岩打过去,响了好半晌才接,抿了下嘴角:“容少,谢谢你肯出手,等这次的事平了,我好好谢你。”

容岩万事打不起精神,事实上他平日也是那种懒洋洋的样子。嗓音略微的哑,半晌才说:“何必这么客气,我只是为我的利益着想,江承煜的麻烦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江承沐笑了,这天下人就是如此,五花八门的怪,有的人明明狼子野心,却偏偏道貌岸然。而有些人明明心思倜傥,却非表现得十恶不赦,容岩就是后一种。世人怕是怕他的,可是凭心而论的让大家伙说,只怕说他是好人的不多,但江承沐偏偏就觉得这人最信得过。如今的事就是一团乱麻,有几股结开了,就不愁另外几股。现在容家的事平了,无疑是在大力减压,不着重争议白君素的死了,角度便会单纯许多,江承煜这个尴尬的角色才能有转机。事实上江承沐这几天一直在等,等容家的风声一消减,立刻着手平江白两人的事。

“不管你怎么着,都得谢谢你,你忙着,改天请你吃饭。”

容岩切断电话点燃一支烟,车窗打车,冬风呼呼的吹进来,似比往年的天气都多变,风也异如往常的大。但去年什么样子呢?他根本就记不得了,这些年很少回国,即便回来也是办完事情就走。记不得这里的冬天什么样,也记不得这里的春天,一年四季什么样都在他的头脑中淡化无踪,像空白了一般。有的时候也想,记起的却都是过往,三年以前,那些久远的反倒异常清析。

白照民怎么也没想到容岩会来见他,这种污浊不堪的地方,岂是容岩这种人会来的。

容岩的确不会平白无故的跑来探监,时到如今跟白家还有什么情份可言,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过是冤家对头而已。

白照民看了他一会儿,颤巍巍:“我听说君素出事了?”

“死了。”容岩说这话时有几分轻巧,但眸中骤然聚起的阴霾却像足以毁灭天地,不合适宜的笑了声,冷意丛生:“你还会关心她的死活?她死了,你该满意了吧?当年你们一家的罪证彻底死无对证,没用你白照民虎毒食子,她就死了,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了是不是?”

白照民辩不清他话里的意味,紧张的看着他。

容岩没心情跟他闲聊,那不是他的风格。见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听得不甚明白,索性直说:“当年白君素撞死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我女乃妈的女儿杜小枫。杜家因此事,家破人亡。而白君素因为精神鉴定有问题活罪死罪皆逃了。我想,真相是什么,你比较清楚吧?自已说出来,还能算得上自首,可以减刑。我的耐心有限,别等着我去查,到那时,你就彻底没了翻身的余地,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容岩手里拿着根烟,顿来顿去,却并不点上。白照民随着那漫不经心的节奏心里慌慌然的七上八下,就像直敲打在他的心里,容岩的气场淡然而压迫,如阴云一般笼罩着他。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白照民却像被吓破了胆,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容岩眼眸没抬,接着慢条斯理的说:“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顾念的?你是没见过女人么?金玉玉那对母女是什么人,但凡有点儿脑子的搭眼都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见你白照民眼神如何不济,白家有今天的败落是注定的。人再贱,也得有个限度,否则就是死不足惜。她们拿着你的东西跑了,你就没点儿感觉?想坦护么?你若真想无怨无悔,我倒可以成全你。破坏白君素的刹车系统,对她下迷药,就算时过境迁,我一样有办法找出根由。无论是不是你动过的手脚,包庇罪也算得上同谋了,何况顶罪的事是你一手操作的,如何也月兑不了关系。你觉得加上现在的,数罪并罚,你还有命出来么?”桃花眸子冷冷眯起:“当年,是谁对她的车子做了手脚?”这种事该不是金玉玉和白倾城会做的,除却这几个人,还有一个线索正在逍遥法外。

白照民脑袋嗡嗡的响,这一笔老帐翻得太过突然。没想到会是容岩来翻,更没想到当年白君素撞死的人竟跟他有关。白照民是有些怕的,脑中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接受白君素生前的条件交换,就是怕触怒容岩想保一条老命,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掐正了。

容岩已见不耐烦,指间的烟身一下折断,在修指中蹂躏成团。

站起身,语气中尽是噬杀如蝼的干脆淡薄:“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给你三天时间,你若不把当年的事主动跟公安机关交代,就只能等着我找人去查了。”

白照民蓦站抬头,像要抓紧这唯一活命的机会,月兑口而出:“王现超,当年君素的车子就是他动过的手脚。”

容岩慢慢的转身,眸子眯紧:“王现超?什么人?”

“金玉玉的前夫,后来出了那事,我给了他一笔钱将人打发了,现在在哪儿,我是真的不知道。”

容岩薄唇抿紧,面容是深不可测的宁静,这个男人以往就不沸扬,今时今朝竟像寂寥进了骨子里。

白照民虽然落破至今,看人的本事还有。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所避及,肺腑中有疑问问他:“既然当年君素撞死的人是跟你相关的人,为什么任那事不了了之?以你的本事,当年该不会真的被那个假的医学鉴定束缚,如果你想推翻致君素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的事,为什么到了今天才想起翻查过去的事?是因为你看准了这事与君素无关,才想着去查的?”

当年谁姑息了谁,到底又是谁甘愿助纣为虐?这些疑问刹时间浮上白照民的心头,他盯紧容岩的一双眼。

奈何只是淡然,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的人,却极难被人看穿。白照民寻不出答案,而他自然也没有给他解疑的闲情。扔下手中那半碎的烟,转身就走。

出来打给国家安全局的朋友:“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做王现超的人,看看是否在国内。还有金玉玉和白倾城,在哪个国家呢?”

事态几乎昼夜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白照民主动向公安机关交代当年的罪行,并如实供述金玉玉和白倾城都是当年的主犯,而白倾城之所以去往英国读书,也是为了避当年的风头。想来白照民也是恨的,他为了这些人落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地步,最后家毁人亡,便是连结发妻子那一宗也如实交代清楚了。果然又是一场阴谋,他与金玉玉联合做过的手脚。事到如今,白照民是不想着再活了,条条死罪,就算自首会着情减刑,但那些要抵的人命,不是说说罢。他认了,到了这把年纪,还众叛亲离的折腾什么呢。如果最后能拉金玉玉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做垫背,一切怒意也都平息了。

只是白倾城和金玉玉此刻所在的国家同中国没有引渡条约,本国没有将嫌疑犯送往中国的义务,而中国又不能派警察入境抓人,公方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目前看似能做的,便是等白倾城和金玉玉何时入境,或许移居到其他有协议的国家才能对其进行抓捕了。白倾城好歹学了数年的法律,这点儿头脑还是有的。

白照民交代的当天夜里,公安厅那边就给容岩来电话了,高中的一个同学,关系一直保持不错。知道容岩怎么想,私下里说起话来毫无避及;“我们是没办法,但你容少该有办法吧?其实法制社会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不过说给外行人听的。想办法把人弄回来,后续的事宜保证做得让你满意,怎么定罪量刑都没有他们翻身的余地。夫人走了,我们当兄弟的看着也心痛,做哥们的也只能在这上面为夫人讨一口公道了,算尽一份心思吧。”

说到容岩的痛心处,连入月复的酒都是辛辣苦涩的。何时他已有了枕边妻,转眼不过亡人。容岩有时脑中恍惚一下,就感觉一切都跟做了一场梦似的,来了又去,再多的纯美都不过那虚妄的昙花一现。没有女人闯进来,也没有女人离开过,那那些的伤心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竟然像是忘了这一段的时光,觉得还是一个人,这样匆匆,怀抱都没有暖,便又空了,如何不是一个人呢?全世界都劝他节哀,说他死了妻儿,为何唯他一人枉然?忽然听不懂这是为什么?何来这些诅咒的话呢,什么都没有过去,都存活在他的心里,包括那些粉碎无踪的一世安好。容岩每每醉意熏然,梦中都会佳人相伴,剪水双瞳,眸如点膝,那是他结发的妻,来了,便没有离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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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点点的揭密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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