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旧事旧人

作者 : 公子齐

江承煜看到楼梯转角处上来的女人,慢条斯理的靠到墙面上刻意等一等她。太久没喝这么多的酒了,太阳穴生疼,胃也一阵一阵的往上反,没一处舒坦。他不得点着一根烟往下压压,烟火抵达喉咙处,连带食道一起都像要烧着了。

宋明秋已经走了过来,一抬手抽掉他手里的烟。

“喝多了?再抽烟真能把自己烧了你信不信?”酷暑的时候若喝太多的酒,大太阳下再点着一根烟,即便不成灰也能通体火辣。

她不是吓他,真就看过这样的报导,五脏六腑都烧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承煜笑嘻嘻的:“心疼我?”

宋明秋不跟他开玩笑,把那只烟掐灭,不等回首,那只执烟的手已经被江承煜攥在手里,凑到唇边轻轻的吹了两下,满脸艳光流转的轻佻,好看是好看,但乱花总是迷人眼,假的,所以美好得极不真实。

宋明秋盯着他笑弯的眼角,看到瞳内平静无波。用力将手抽回:“你还是恨我?”

江承煜维持刚刚的动作两秒钟,就像放了慢镜头,脸上笑意稀疏的保持着,越来越深,最后大笑,只是无声,重新靠到墙壁上,玩笑似的看她:“我恨你什么?美女怎让人恨得起来啊,喜欢还来不及呢。”

这话听到耳中真是辛辣,自打几年前她跟容岩传过那一段绯闻之后,江承煜再对她说话就都这么阴阳怪气的,轻佻里透着谩讽,一口一个她是美人,如花似玉,男人看了心疼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憎恶。可他飘乎的神色和口吻,连带举止都标识着他是如何的看低她。江承煜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不明着跟人决裂,有合作就接,见面也能三分薄笑,招呼照打不误,只是笑里藏刀最不让人好过。

宋明秋感觉悲哀,当年跟他说了那么多,原有的厌恶却好像一分没少。

表情有些无奈:“江公子,当年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么?还是听进去了,觉得我很可笑,活该,自讨没趣?恨我伤害了你爱的人对不对?”这些年宋明秋也想了很多,她以前的确有过痴想,觉得和容岩有修成正果的一天。怎么说她也不差,娱乐圈里最红的当家花旦。长相,能力,哪一点比他的老婆差?容岩那样的男人只怕没有女人不喜欢,她也喜欢有什么错?错只错在她高估了容岩的有情,那是一个近乎无情的男人,年头久了一点点懂得,他对她连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连替身都不是。当时那些无关紧要的纵容也不是宠爱,而是礼上往来的答谢和恩惠。跟她看在眼里的,对别人的宠溺完全是两回事。时至今日她真是无比怅然,读懂一些事,也读懂一些人,越发觉得男人也是会执拗有小性子的。他们大多数的时候比女人还转不过筋,就宁愿让自己不幸痛苦。例如那个,再例眼前这个。

当年,若提起当年了,就说说当年。当年那些事之后江承煜恨了太多的人,恨到最后恨起自己,而且还最是恨到咬牙切齿的一个。

“以后别再跟我提过去的事了,我不喜欢听没有意义的事。”江承煜仍旧玩世不恭的钩着嘴角,醉态熏染,眸子轻眯着。出口调戏:“你是刻意来看我的?晚上一起?”

宋明秋狠狠瞪了他一眼,抡起包作势打他,手腕再度被他攥上,下一秒便被她抽回转身离开。

凭心而论,她并讨厌江承煜,当时在医院的话说的是有几分难听,回过味来才发现字字含金含毒,是她傻了。

江承煜再不笑,一切表情如潮退去。沉沉的靠着墙面重新点燃一根烟,烟气漫上来,酒意也上来了,犯困,瞌着眼眸就想这么睡去。

当年,当年……逢个人就敢跟他说当年,当年怎么了?当年不过有一个人存在,后来又消失了,当年不过是错过了,当年不过恨过几个人,当年不过生不如死过……和现在又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半点儿都没有。

“白君素……白君素……”江承煜浅淡的迷着眼,看眼前的烟雾缭绕,是啊,都没有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一个唤作‘白君素’的女人,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

“我已经入土为安好多年了,你把我唤上来干什么?”

江承煜执烟的手顿了下,微眯的眸子也蓦然一眨,他不敢侧首去看,觉得是听到久违的声音,幻觉那般。一秒,两秒……他有些用力的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看来真的是喝高了,连幻听都出现了。他按灭手中的烟,起身要走,洗手间还没有去,包间里还那么多的人在等……不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他的心再经不起任何的闪失。

下一刻衣角被人扯住,他穿了简单的白衬衣,衣服下摆全扯在腰带外面,吊儿郎当的潇洒模样。

“想跑?你速度有多快?确定能跑得过鬼么?江承煜,我是奉了阎罗王的命令,来锁你命的。”

江承煜像是哪里发酸,想转身,不是怕,也不是不敢,只是不知要怎么,要怎么看一个人是不是他久违又想念的那一个,若不是怎么办?若不是怎么办?

他怕起来,于是久久的不肯转过身,指间的烟一截截的烧下去,徒留一直残灰。

来人那样不屈不挠,扯着他衬衣的手没有放开,好似已经忘记了,说话一本正经:“你能转过来好好说话么?快说快走,快到我们阴间的上班高峰期了,再晚点儿回去会很堵。”

江承煜“哧”一声笑了,没有转身,那语气悠悠的,似笑非笑的疼:“阴间也要上班的么?你怎么过来的?”

绍青桐干脆的答:“当然开车来的,你们不是给我烧了不少东西。”

绍青桐方觉这家伙真是喝高了,显然信了她的话,也是,怎可能不信呢,人生在世,除了小说电视,几人看过诈死的?凑近了闻一闻,好大的酒气,以江承煜的酒量一准是喝多了。他没容岩能喝,简直差得远了,小时候就没练出来,后来估计也没太有时间喝了。

江承煜还是决定转身,他做梦都想看看她的样子,看看她现在什么样。他盼了那么久,久到没有希望,在梦里她都吝啬出现了,如果这一时他不转身,她走了,不知又要伤怀多久。

走廊深处,灯光绮丽,蒙蒙的陈铺了一层,略微有些发暗。却足以看清一个人的样子,短发清丽,脸颜含笑,似水年华,只觉比以往更加明媚玲珑。那么大的一场火都没有烧毁她的容颜,真好。江承煜喉咙发紧,说不出支言片语,已缓缓的抬起手触碰她的脸颊,只觉得是心伤,是想念,是许多不变的海誓山盟……一切思绪如云海翻卷,通通上来了,五味陈杂,却独没有发现,这张脸颜是带着温度的。手是暖的,掌中的肌肤也是暖的,反倒没了敏感的触觉,从心里到身体,微微的麻痹起来,针扎一扎,只会渗血却不会疼了。一双眼灼灼的盯紧她,半晌,沙哑的喟叹:“既然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年才肯出来?”话到极至,到底微哽:“你都不想我的么?”

绍青桐盯着他现在的样子,时光对男人本来就是宽泛又大量的,四五年的时间算什么,他依旧年轻帅气,还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她走时他什么样,她回来时他依旧还只是那个模样。觉得自己是来对了,就该回来的,这世界再变化万千,总有那么一些旧人旧事是一层不变的。无论出于何种情感,会牵肠挂肚的人就怎也放不下。她好像回到少年时光,那段枫叶沙沙作响,日光幽幽的早晨,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她期盼见到一个人,出一扇,过一条街,长身玉立,就等在那片滚滚浓荫下。听到她的脚步声回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一日一日的长到成熟,眉舒目展。却总觉得场景没变,只是无数的时光罗列上,一点点将人的模样改变了。可是无论时光怎样老去,人们怎么改变容颜,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江承煜,她儿时最好的玩伴。

听说他过得很好,屏幕上看到也一日比一日辉煌,没想到现实中还是这副鬼样子。由其看到他刚刚调戏美女的一幕,分明还是那个德行么。

“我怎么出来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我老早就在等,等到有一天江承煜长了本事,有了出息,站在众人之上了,可以牵起一个绝世好女人的手,告诉我们所有人,说你就要结婚了。我在等你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不想只在电视虚假的剧情里看到你为一个女人套上钻戒。想看到真实生活中一个顶好的女人为你穿白纱的样子。江承煜,我等了又等,你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呢。”

她可真是等了又等,希望有朝一日看着电视的时候,江承煜可以对一个女人说一番感天动地的情话,携手相牵,终成眷属。她翻看所有娱乐杂志,不想看八卦,也不想看绯闻,只想看到一行字,可以不多,只要看到江承煜尘埃落定就足矣,她希望他幸福,狠狠的幸福。可是,怎么还是没等到?

绍青桐把他的衣角拧了一圈,就像掐在他的肉上,语气愤愤:“还是没长大,装得倒像样儿。那么多的女人你挑花眼了么?”

江承煜酒意还是浓烈,下意识觉得人和鬼没有什么分别,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那只手还捧在她的侧脸上,捏了捏,指月复细腻柔软,跟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刹时间他变得那么贪婪,伸手一带将人拥进怀里,感慨的话万千,多到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就只能自肺腑中发出这嗓叹息;“我好想你……”

绍青桐怔愣,玩笑再开不下去,要穿帮了吧?眼眶温热,老乡见老乡那种段子多数还要热泪盈眶的,何况是天人相隔过的,竟是何等的心酸。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推推他:“你不要这样,弄得怪煸情的,这年头最不流行苦情戏,很怕虐女人的。”

江承煜一动没动:“是啊,我就是没出息,不长进,以为那时你不爱我,连喜欢都没有,就眼睁睁的放你走了。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是不是很恨我?恨我看不穿,恨我没能保护你……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我是最爱你的人,直到你离开了,我才发现,我的爱那么无力。白君素,当年你真的爱过我吗?”

绍青桐一个嘻笑的嘴脸就这么被风华殆尽,凭心而论不想提起曾经。什么叫曾经呢?过去的事了,因为离得久远所以才被换作曾经。既然是曾经,就说明连翻版改写的机会都没有了,何苦念念不忘的去纠结。而且错过一说其实很隐晦,怨不得人,当年是江女士化做王母娘娘用簪子在两人间划出一道银河不假,奈何他们又没有那样的好运,有乌鸦喜鹊过来搭桥,那么些年就只能隔河相望,再到‘天人两隔’。其实那就是没有缘分,情深缘浅,有了后来的结果反倒让她觉得没有什么了,像认了命。那么多年的喜欢都没能换得一声“我爱你”,更没能“在一起”。所有的基缘巧合都尽了,不是天意是什么?

只怕连老天看得都心生倦怠。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当年他们的爱情却谁都没去争取,也不曾试着挣破枷锁不顾一切,真的,怨得了谁呢?

绍青桐尖下垫在他的肩膀上,微微踮足,轻轻磕碰了两下,动作中带细微的调皮。说些话宽他的心:“不恨,更不觉得委屈,有什么委屈的,谁都没有错。江承煜,那些年能跟你一起长大,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从他怀里退出来,眸中有零星水光,很明亮,这双眼睛从来就生得漂亮。嘴角含着细碎的笑:“你这样好,好到我都感觉自己配不起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爱得太用力了,快累死了便不得不放下。江承煜,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我就是命不好,跟你一块长大也没怎么见过其他的男生,错过了大把的美色,以至于我都没怎么见过世面,不知道其实是有大片森林存在的,倒好,那些个年都吊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了。你不济,我比你更不济。可是,江承煜,别再纠结曾经我们是否爱过这件事情了。什么时候你能笑着跟我说一句‘都过去了’那就是最好的事。许多年前不论我配不配得上你,如今都是不配,我不抬高自己,也不看低自己,是真的不配。早在我另嫁他人的时候,其实那些情感的脉络就都断了。我没别的,只觉得你该幸福了,就当是放彼此一条生路,别让我觉得,你这一生是受了我的害。你疼过一场,当年我也实实在在的为你疼了一场,扯平了,好么?”

她伸出手,又拿起他的,跟他撞拳,他不动也不用力,她就狠狠的撞上去,撞得骨节生疼。就像小时候那样没轻没重,到如今她还是如此。

“我不是女神,不想当圣女,跟别的女人比起来简直一榻糊涂。配不上你给的这些好,江承煜,从今天开始,放过你自己吧。我放你走了,把心拿回去,你不再是我的依仗。”

男人常喜欢问女人凭什么?何必要问呢,到底凭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就倚仗着“我爱你”于是才有了那么多的凭什么。女人十有**会想,就凭你爱我。可是绍青桐不想,便没一日是真的那么想过。

江承煜只瞧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她不出现,出现了又是如此,爱过了,也错过了。她不想对他撒谎,便是希望他就此忘记。那或许真是好的,一个人要新生,要重新开始,便必须如此,他懂,他什么都懂,懂她的良苦用心,懂她的无比珍重。只是他与别人不同,宁愿疼着,却从不想自行了断。

手掌一下反握住,紧紧的:“你不是说是来锁我的命么,把我带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人死了,该不会有这些难以决断了吧?他心甘情愿。

绍青桐以为他听得懂了,她是活人,跟他闹着玩呢。没想到是真醉,而且醉得死心踏地。她有一丝丝的无奈:“锁命可不是我能干的,你阳寿未尽死什么死,花花世界,歌舞升平,活着多好。”

江承煜半眯着一双狭长美眸,竟像孩子一样执拗,扯着她的手硬是不肯松开。

“你带我走吧。”

绍青桐翻起白眼:“往哪里走?去地下?”开玩笑,她都入地无门呢,当她神婆会过阴么。

不等她再说,远处的包间门打开,呼啦啦的涌出一群醉汉,还有喝醉了的女人。看来是寻江公子来了,他这个洗手间上得实在忒久,一屋子的人讲了太久的黄段子,腐朽一团人之后,一个哥们扬声问起来:“哎,江公子呢?”

于是一群人跟附合:“哎,是啊,江公子呢。”

李可最先跳起来:“哎,不会跳厕所里了吧?他可是喝高了。”

然后不分男女,呼啦啦的涌出来,急速组织了一个打捞队,是打算前去营救江公子的。

绍青桐听到身后门声一响,一下警觉,力道也才大些,从他掌里月兑了困。脑子里有些急,心里也急火火的,隐姓埋名的日子过久了,下意识像个过街的老鼠,满脑子的唯怕别人看到,头脑一白,啥都忘记了,匆匆闪人:“不好,来人了,我先走了,过后再联系你。”

马不停蹄朝相反方向逃窜,这一走太过急迫,江承煜本就喝了酒,脑子转悠比平时缓慢许多,回过神来,转身唤她,还是不死心的让她将他带走。后面声音越来越近,心中生起落寞,以为鬼是害怕见到人的。不知道她说的‘过后’是什么时候,今晚还是明晚?哪里等她呢?会不坐这一走一隔就是几年?

绍青桐直到出了酒店,跑出大老远,才回过味来,她跑什么跑呢?又不真是过街老鼠,被人看到还会挨打么?再说,以后也没打算是要偷偷模模过日子的,没明再没那样的好事。但转而一想,跑了也无防,月黑风高,光色阴暗的,若是让那些人看到,十有**都会吓个半死,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只是没跟江承煜讲清楚这事,真是失误。

她这个没大脑的,说来就来了。狠敲了下自己的脑门,从来都这般的没长进,还有脸说别人。连正事都忘记了,江承沐呢?翻出包打电话,竟然无法接通。

江承煜是从睡梦中惊醒的,扯破嗓子喊:“别走……你别走……带我一起……”他就这么一遍遍的喊,还像被梦魇困住怎么也醒不来,叫得惊魂连连的,听着很有几分慎人。

正好江承沐也在,昨晚把人背回来,时间太晚了,就在这里住下了。一早还没起床呢,李可就哐哐的砸门,嚷着:“不好了,不好了,沐哥,你快醒醒,江公子出事了。”

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胡乱扯了件衣服就奔过来了,原来还是做了梦,呓语连连,似乎入梦极深,挣扎着一副不遂人愿的样子。

江承沐困意又重新涌上来,百无聊赖的看了李可一眼:“做梦没见过?做梦醒不来没见过?大惊小怪。”转身出去,时间还早呢,他要再补一会儿。

李可拧着眉头站在床前看着,这是做梦?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昨天在酒店,他们迷迷糊糊的开门出去,一家人都喝得顶级高,四六有些不分,但就有人说隐隐看到一个人影,似乎还是个女的,在江公子身边晃来着,等到他们擦亮眼跑过去,压根就不见半个人影,便有人嘟囔:“莫非见鬼了?”才说完这一句,“砰”一声响,江承煜却莫名其妙的倒地上了。大家再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的准备将人抬回去。还得背着人,有人里倒歪斜的去放风,剩下的把人往回扛。按理说他不该那时候晕倒的,醉了么?可是出去有些时候了,都能挺得住,那会儿反倒不行了?是酒有后劲?李可头疼,想不明白就往歪了想,女人都爱胡思乱想。她从小就怕鬼,常常听起老人讲惊忪又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她就吓得晚上都睡不好觉。昨天不知谁欠了那一嘴巴,让她整个晚上都在思及昨天看到的那个影子是人是鬼?如今倒好,江承煜又这样,她觉得可能真是鬼上身,昨晚是遇到脏东西了。

江承煜折腾一通总算醒过来了,脑门上全是汗,额发都被打湿了。今天据说要换发型了,头发有些长,造型帅说颜色也得换一换,之前觉得没必要,现在粘乎乎的感觉很烦燥,狠不得一会儿让人全理了。但他这会儿动不了,呆直的望着天花板愣神,觉得心里是落了空,空荡荡的便有冷风吹进来。他做了梦,梦得真实又有温度,久别重逢,他不管人鬼殊途,终归是想见,便真的见到了。

就像书里失魂落魄的书生,见到漂亮的女子,要么是从画里走出来,要么一阵风起,从门而入,或者干脆从天而降……总之见过了,就念念不忘,非等那人再来,续一段情缘。那种段子他还排过,是个仙子,狭路相逢,一念成痴……江承煜真是信了她的话,半点儿不曾怀疑,只等着她再来找他。

李可早餐的时候多了一句嘴:“江公子,我看要不要去庙里求个符贴家门口上,我觉得那样会好些,能保平安呢。”

江承煜本来奄奄的没什么食欲,盯着盘里的早餐愣神,听她这么一说,情绪刹时有些激动:“你敢!”吓了李可一跳,连对面安然用餐的江承沐都不禁抬眼看他,却见江承煜大早上就来了脾气:“你要敢在我的房子里胡乱贴那些东西,马上滚出去。”

李可吓得浑身一哆嗦,有些无辜的看向江承沐,那意思是,她也没说什么呀?生什么气,再说,他们每天都那么忙,即便她想求那个东西也没时间啊。

江承沐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承煜一眼,想起昨晚电话没电,急着找酒店的人员去充,才转回来就发现江承煜晕倒了,急急忙忙的把人弄回来,什么事就都忘记了。

嘱咐李可:“一会儿你去酒店帮我把手机电池拿回来,然后直接去片场找我。”

盘中的食物也不吃了,见江承煜那样子明显也没什么食欲,叫上他。

“不吃就走人,今天给你动大刀子。”这一次应广告商的要求,造型上要有些改变。而且不单是在中国畅销的品牌,造型设计上就要多元化考虑了。

江承煜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李可说他鬼上身,江承沐看他分明是贵迷心窍,看来昨天晚上是见到了,那丫头又不知怎么戏耍人了。几年都过去了,心智还没长成熟么,江承沐倒也想见见了。

车上想起一件事,回头看了他一眼,商量:“今年景原的广告想跟你合作,你觉得怎么样?”

“有什么好处?”江承煜看着窗外,头也没回。

江承沐公式化口吻:“跟景原合作好处多得很,代言费高,品牌硬,关注广,对你本身的宣传力度也很大,而且大多面向上流社会,这个空间很需要扩展。这些好处想想就知道了,否则就没必要哪一年那些大牌都争破头了,这次正好需要男代言人,肯定会先考虑你的。现在就看你了。”

江承煜没什么感想,淡淡的:“你定吧。”

江承沐办事痛快,当即给容岩打电话,敲定这事,话间还说好选个时间一起吃饭。

容岩打点时间,这几天是不行,景原要开股东大会,手头的事情很多。

江承沐知道他日理万机,只笑着说;“时间你来定,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让密书给我打一通电话就行。”

“你跟容岩是真交情,还是场面活?”江承煜转过头,望向他。

宽屏手机在江承沐修长的指间轻巧的打了一个转,跟他彼时说话的语气一样轻巧:“我跟容岩是真的好,我也是真的看好他。”

男人同男人之间也会生出一种情份,跟女人不同,跟情人不同,跟家人也不同,但就是有一种腻歪劲,也是种极为动情的东西,你信不信?

阿明找不到梅梅和绍妞妞,还一脸得意洋洋的夸赞:“宝贝可真厉害啊,这么小就能把自己藏得这么严实。”他找不到人,竟还如斯兴奋?

绍青桐有些无话可说,冷着脸,打消他一腔歪斜的热情:“敢紧把人找着,找到后带回去。不是让你一家一家的酒店挨着找么,难道她们睡大街?”

阿明苦下脸:“我是挨着找了,不过都说没有。再高级一点儿的,根本不肯透露客人信息,我猜想她们会不会住到哪个高级酒店去了。或者已经离开S城去别处逍遥了也说不定呢。”

绍青桐一阵悲呼,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依绍妞妞那个小性子,玩了这些天感觉腻了,也说不定。这么一想,更加郁闷透顶,天大地大怎么找个毛丫头呢。

“要不报警吧?”阿明竟想馊主意。

绍青桐欲哭无泪:“能别跟着添乱么,本来没什么事,一报警反倒让人看出我们紧张了,还不招点儿歪门邪道的东西啊。盯着点电话邮箱之类的吧,什么时候有反应了再说。”依现在这个状态看就是没事,看来是找到好地方玩疯了。

容岩不想去上班了,符丛允上学的都走了,他还在床上磨磨蹭蹭的跟绍妞妞玩。他不急,绍妞妞自然也不急,坐在床上吃东西,掉了一床的碎磨子。容岩是有洁癖的,现在倒也不在意了,觉得没有什么,回头换一个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把孩子拽过来,抱到怀里:“来宝贝,给爸爸讲讲桐桐平时怎么教育你的。”

绍妞妞小脑袋枕着容岩的胳膊,扬起小脸:“你是说桐桐啊,她平时不教育我,都是我们教育她。桐桐太笨了,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整天乱七八糟的,出门漂漂亮亮的,其实起床的时候头发乱蓬蓬的。”小妞妞叹了口气;“我很担心啊,她那个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呢,真是让我操心。”

容岩听着这话有点儿不是滋味,说不出哪里别扭。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自己闺女说的话,觉得小家伙人生观价值观统统没摆正当。有板有眼的跟小家伙解说:“宝贝,桐桐是妈妈,你不能教育她。而且她老早就那样,生活习惯,很难改的,但她很自在。还有,你将来长大了才是要嫁人的,桐桐嫁过了,不能再嫁了。”

绍妞妞是个理论狂,当即瞪大眼睛:“谁说桐桐嫁过人了就不能嫁了?桐桐可不这样说,她说女人要有胆识有魄力,敢跟无味的婚姻生活做斗争,如果时光允许的话,嫁个十次八次也是很可以的。”然后她发表赞同意见:“我觉得桐桐说的很对,那样就可见跟很多个帅哥一起生活了。”说完她有些色迷迷的做遐想状。

容岩抿紧唇,之前一直感叹,什么样的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现在觉得她那样的妈是非得生出这样的孩子不可的。否则那才是没天理!

多么岌岌可危的教育方式。

容岩这回真的有些严肃:“容妞妞,那种想法不能走,是错误的!婚姻不是儿戏,不能说结就结,说离就离。桐桐很多话都是乱说的,不能听她的懂不懂?”

绍妞妞摇摇头,表示她十分的不懂。

“可是,爸爸不要我和桐桐了,不就是拿婚姻当儿戏么。你当时是看上了漂亮阿姨了,才不要桐桐的是么?还是桐桐有那些毛病,你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很操心,所以就不要她了?”

绍妞妞问得很认真,大眼睛盯紧他,真是致命的一双眼,映着容岩的影,却让他觉得是另一个女人在看着他。以往多少次她就是这么看着他的,问他:“为什么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的喜欢呢?”她还说,以为他是有些喜欢他的,原来一点都没有。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轻缓,落寞又心伤。他便不敢再看她的眼,只觉得跟刀子一样,非将他的心切得一块一块的。

为什么非得那样逼他?人人都要那样逼他。

容岩将孩子揽进怀里,吐出的话却像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深思而沉顿:“这次不是我不要你了,是你的再不要我了。我没有嫌弃你的那些小毛病,我一早就知道你自理能力很差。可是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会做,从来也不害怕操心,操心也是我的命……”

绍妞妞被他揽得有些紧了,觉得他那个样子是挺难过的。然后她有些欣喜,不要瞧她年轻小,小言读了一大沓,梅梅愿意看,也顺道读给她听一听。虐男人啊,那可是主流,每每听着都觉得很带劲。

“爸色,你没有不要桐桐,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容岩沉下眸子,良久:“因为爸爸和桐桐之间有一道沟壑,跨不过去,所以找不到。”

这句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深邃了,聪明如绍妞妞,也很难读懂。不过她有一个优点,想不通的事就不想。怪累脑子。

梅梅楼下看了几次时间,想着容岩这个时间点上该早去上班了吧?而她早餐也做好很长时间了,再不吃一会儿又得回次锅,口味不正了,那位爷肯定还是挑剔。

这段时间她也想了不少事,觉得真神奇啊,来参加一次江公子的演唱会,竟让妞妞把爸爸给碰着了。一直不知道绍青桐的老公什么样,以前也想过,但想不出头续,又不敢多问。原来是这个模样,还真不赖,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的,就不知道两人当初作啥要分开呢?听说有钱人就很容易变心,她猜想桐桐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若说背叛也肯定是楼上的男人,否则桐桐不可能还单着身。一琢磨又蒙了,这样一说,容岩也是单着身的,为什么呢?而且他明显不知道有妞妞的存在。啧啧,那日妞妞冲出去抱住他的腿那惊怔的样子啊,到现在梅梅还记得清清的。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也可能不是桐桐的老公,也不是妞妞的爸爸。只是看小家伙可人,是真喜欢,就带到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妞妞却说得很肯定,而且她还在容岩的手机里看到了桐桐的照片,如果那样就不该是个不相甘的男人。越想越乱套,梅梅脑袋都快炸了,觉得这样听从一个孩子的是不是错了?这种大事该给桐桐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吧?

容岩跟女儿在床上疯起来,抛上抛下的,玩得一团欢畅。隔音效果那么好,走近了,梅梅还是听到绍妞妞又叫又笑的声音,小家伙明显玩得很开心。

她敲了两下门,很客气的说:“容先生,你该吃早餐上班了吧?”

绍妞妞夸下脸,揽住容岩的脖子,就好像有人跟她抢爸爸。

“爸爸,你跟我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容岩怎能说个不好,照着女儿的小脸亲一口,应了一声梅梅,把孩子从身上抱下来。

“来,爸爸给你穿衣服。”

反正已经迟到了,他也就不急不缓的,若是以往早疯了,事业有成的男人多半都是工作狂。

绍妞妞不好好吃早饭,容岩把小家伙拎到腿上坐,哄骗着喂她。

“不好好吃早餐,就不能长个子,妞妞要当小矮人么?来,张嘴,听爸爸话。”

梅梅抬眸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看样子也不是个风流种,从居家生活来看既规律又讲究。就说她住进来的这段日子,他将礼节做到最好,一般不叫她做事,如若真有事,也不会跑到那一楼层敲她的房门,直接打电话到房中,多余的不说,说完正事就挂。而且就这种情况也不过两次,是他急着出门,起得早了,而妞妞还没醒,他让她看着点儿,别等孩子醒了找不到人再哭闹。

容岩为这事跟她谈过,她若觉得不方便可以住酒店,实酒店的环境不比家里差,全天候有人服务,那几个高级客房都配有私人管家,也可随她住。如果那样每天他会派人定点接送妞妞。梅梅也正在考虑这事,她倒没什么,其实也能看出来是容岩跟外人住不惯,否则这么大的家,上上下下几个层楼却连个下人都没有。那天他休息,还看他自己打扫房间,像种习惯似的不以为然。

她之所以顾虑不去酒店,是把妞妞放在这里不放心,现在看来,她可能想多了。

容岩连哄带骗,绍妞妞把东西全吃完了,没想到哄孩子的本事也是一流。

梅梅决定了,给绍青桐打电话,否则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宝贝啊,就得被人给骗走了。

容岩像会读心术,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带着孩子出来这么多天,不联系你们家的桐桐就不怕她担心?”

梅梅一个激灵,刹时间睁大眼睛。干干的扯了下嘴角:“是啊,正打算联系她呢,否则找不到人,她该跑来这里找我们了。”

容岩已经抱着孩子站起身,淡淡的:“她早就找来了。”

景原开股东会,细了说是创围开股东会,景原集团以大股东出席,而容岩是执行董事长。至于他另外以个人名义购置的股份的确就落在白君素的名下,着实不少。绍青桐在办理相关手续,变更股东名册的时候也看到了。

会议自然在创围开,地点没有变,只是东山移主。白君素过去时,激起不小的涟漪,都知道刘思剀是显名股东这事了,而实质的股东是绍青桐。但绍青桐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在创围的股份不少,但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不知道还好,一知道狠狠的吓了一跳。光天化日之下都以为自己这是见到鬼了。

就在绍青桐进去搭电梯的时候,还出现过惊忪画面,走到三楼门一开,本来要进来两个人的,一抬头看到她即刻张大嘴巴脸都变了色,直等到那两扇门徐徐合上,也没见人上来。显然是当成恐怖片里电梯中的惊魂片断了,估计这会儿腿都颤了。

会议室在十三楼,是以前创围最大的一个会议室。绍青桐对于这里的结构设置了如指掌,以前虽没在创围任过职,可是从小就老来这里玩,有时过来找妈妈,那是个非凡的女性,生前一直是她指掌创围,只是被奸人所害,而那人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故地重游,许多事涌上心头,是再大的火也烧不尽的东西,即便没有春风,也会如日滋长,不堪的过去,比耀眼辉煌还要举世长存。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打听过白照民怎么样了,那些案件牵扯入狱是一定的,判多少年?出来了么?这些她通通没去刻意打听过,也不想去问。白君素都死了,白照民跟她绍青桐还有什么关系,如若当初他稍有人性一些,肯以一个监护人的身份主张婚姻无效或者向法院提起诉讼的话,她便不用那样百转千回了。

电梯“丁冬”一声打开,绍青桐从里面迈着曼妙的步伐出来。黑色及膝修身裙,剪裁大方优雅,短发染成黑色,柔软又蓬松,每行一步,都是活力。

只那脸颊太熟悉了,正因为熟悉,才越发的让人不可思议。会议室门口本来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正在闲聊都不进去。看到由远及近的人之后,之前夹杂笑声的说笑声一下止息,纷纷侧首望过来,有那么几秒钟空气中静得有些吓人,个个怔仲得说不出话来。

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又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说是见了鬼还不至于。但死而复生的人,不得有番说法?当年容家那场大火震惊整个S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绍青桐笑意浅浅,跟众人打招呼。报上姓名:“大家好,我是绍青桐。”刘思剀说他已经都说过了,大家对‘绍青桐’这个人的底细是了解了,除了样子,一切都不陌生才是,所以不再多说。

其实这些人大部分她倒是认得,有两三个是以前创围的老股东,而另一些看来是后来新投资入股的,但也是业界的大亨,光在商业酒会上就见过不止一次。

已经有人不可思议的出声:“你不是容夫人,白君素?”

由其一个创围的老股东,几乎不假思索的肯定:“你是君素吧?”毕竟是瞧着长大的,还是看不差。

绍青桐自己还惊了一下,那惊讶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很鲜活,不像是装出来的。

“啊?你们说的容夫人是容总的夫人么?莫非真的很像,我来S城这些天已经不是一两个人跟我提起过了。经你们一说,看来是真的很像了。”转而笑意更深:“能长得像白夫人,还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肯定不是她了,白夫人是容总的夫人,而我还没结婚呢,比容夫人小上几岁。”她不是装女敕,而是之前去挑职业装的时候,店员以为她最大不过二十五岁,她一心花怒放,索性就说自己是未婚女性了。

她这样一说大家将信将疑,主要是死而复生的说法太匪夷所思,不是说信就能信的。

“你真的不是白君素?”

绍青桐再次肯定的回答大家;“我是绍青桐,是容夫人的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容岩从另一边的电梯上来,这一刻已经走近了。有人一眼看到他,眼中闪烁了一下光火,就像看到验金石,下意识觉得容岩一来,这位到底是谁,就能一针见血了。热切的跟他打招呼:“容总,您来了。”

绍青桐背对着他,听到他淡淡的:“嗯”了声算是与大家招呼过。

这是五年后的第二次相见,总算众目睽睽让她心安,不像第一次,茫茫人海反倒无助,而他那天的反应超常,更是吓了她一跳,心口都要跳出来。而且今天心里也是有着充足准备的,正是因为逃不过,所以才想着出动出击,正面迎战。直觉背后被一双冷锐的眸子盯紧,像刺刀一样能在身上穿出洞,而她挺直腰板站着却如坐针毡,估计是身型挺得太直,连脊椎都酸疼起来。有些迟缓的回不过头,而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是特别的大,却像一直凿进她的心里去。

只怕她再不转过身去,身后重山压上来,照样还是没了她喘息的余地,不管怎样,呼吸都是这样困难。何必垂死挣扎,反正已逃无可逃,连江承沐那么睿智平静的男人都这么说了。

气息逼近,那人就站定在她的身后,似连呼吸都感觉得到,估计最多也不过一步之遥,甚至不到。

绍青桐屏气凝神,调整嘴角弧度转过身,当即提了一口冷气,显些失态的叫出声。那个事先调整的完美笑意到底没能派上用场,成了气候,就萎靡凝住了。果然离得这样近,半步都不到,一个转身就险些撞上去,她穿了高跟鞋,而他那么高,额头也抵到他的唇际,就是这个距离呼吸相距可闻,连额前的流海都像被细细的风吹动,是他呼出来的。

她下意识后退,惊慌的抬眸看他,香气太宜人,熟悉又陌生。

而容岩神色淡然无波,桃花眸子轻微眯着,懒洋洋的看着她,瞳仁又深又暗,若有所思。

跟第一次相见完全判若两人,但明显这个反应更让绍青桐心里有底,遇事波澜不惊,再惊忪的事也能泰然不动,这才是容总本色。

看来是她想多了,他明明知道她是谁,而这个反应说明他也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真是不错。心头一松懈,笑意回归,笑得明媚如花:“容总,你好,我是绍青桐。”

“绍青桐。”容岩淡淡的重复一句,嘴角轻微一钩,像是飘飘的笑了一声,很淡,任谁也没看清楚。绍青桐,刘思剀名下股份的实名股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股份最早是由白君素卖给刘思剀的。转了一圈又回来,原来是早有防备!神色刹时间变得玩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原来绍小姐这样年轻,真没想到。”

周围站了那几个人齐齐的闭气聆听都不说话,紧紧的盯着两人像非从交谈的神色里窥探出一些瑕疵,就跟破案的人,精神高度集中,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一般。

容岩这个态度让她怎么说?安心也不安心的。

“容总赫赫有名,见过也才知道年轻有为,更加的让人没想到。”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都是些不打紧的。这么听着,也倒像真的不认得,而容岩不惊不诧,按理说看到与自己亡妻相仿的,甚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该有点儿什么反应的么?还是他明知不是,所以冷静超月兑?

绍青桐觉得寒暄到这里足够了,伤神费力的,没容岩那么闲情逸致。

说了一声:“进去了。”转身要走,看到那一些人还在巴巴的看着,瞧那个样子是不死心,又不得看向容岩:“容总,这些人怕是不相信我跟您的夫人不是一个人,您说一句公道话吧。”

容岩飘飘的扫向众人,似笑非笑:“她么?不认识!”

抬脚就走,步履翩然,两步走到最前端,恰巧同绍青桐并排而立,略微偏过首,情绪不明,声音却压得很低;“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夫人呢,年轻未嫁,我老婆不是黄花大闺女很多年了。”

绍青桐听到这一句,脸都红了。咬牙切齿的转首,而他当即走快一步,略过她向室内走去。看来是听到了她之前对众人说的那句话,说她比容夫人年小那么一些而已,不想他竟这样讽刺调侃。

会议上容岩从头至尾没说上两句话,以往也是这样,听完汇报有需要补充的他就说,大多时候是记在脑子中,回头让人整理出来。

所以整个时间他都半垂着头,头发不长不短,耳根处修剪得很利索,出自等级理发师的手,造型设计从来年轻又稳住。只是额发稍长了些,他似乎不喜欢别人看他的眼睛,以前白君素就说过这事,盯了他半晌,问他:“容总,你额发快挡到眼睛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看你的眼睛啊?”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这种男人一般都不喜欢被人读懂。容岩从文件夹里抬起头,要笑不笑,说话也是半真半假的:“还真就是不喜欢,桃花眸子啊,显得你老公多不男人。”

她听着,“扑哧”就笑了,怎么这么幼稚,竟嫌弃自己的眼睛生得太漂亮,显得不男人的。

她那时说了什么,恶狼扑食那般啃了他的眼睛,笑嘻嘻:“容总,不要自卑,你的眼睛很漂亮也很男人。”

她陷在回忆里,视线不经意的望过去,半晌没移开。

容岩蓦然抬头,将她视线锁个正着,紧紧的锁住,眯起眸子定定的瞧着她。

绍青桐心里大窘,立刻别开视线看向他处。一直到散会,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一散会,容岩站起身,电话就响了,看似很繁忙的样子,一边接电话一边向外走,一路目不斜视。

绍青桐有些筋疲力尽,拿着包出来。走得比较快,不等到电梯,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还是曾经创围的一个老股东,跟她妈妈的关系也不错,以前白君素来这里玩,跟这个股东常见面,叫他于伯伯。她快速回过神,笑问:“于董,您还有事吗?”

于董走近来,认真的打量她。他这把年轻了,是同一个人,还是相仿的两个人,他不可能分不清楚。很肯定的叫她:“君素。”叹一口气才说,叫上她借一步说话:“于伯伯知道你不是什么绍青桐,你就是白君素,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可能会看错。于伯伯不问你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个人有个人的路,辛酸疾苦别人体味不了,更加的没有权利过问。于伯伯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什么事情不能理解呢。于伯伯只是想跟你说一些白家的近况,毕竟你也没什么知近的人了。你爸他四年前被判死刑,已经不在了。”

死了?!

绍青桐心里微微一震,她仅知道他免不了入狱,判几年说不准,但肯定不够得上死刑。

于董看出她的不可思议,接着说:“单是那些经济案件肯定不至于如此,这些事你不知道,就是你离开那段时间,警察又查出其他的案件,谁也没想到你妈妈的死会与他有关,是他与金玉玉一手计划的,其实你妈不是跳楼自杀,而是被人推下去的,还好她提前有预感,把股份给了你。还有别的,便是当年你车祸的事,也查清了是金玉玉,白倾城一手策划,而你爸爸当年包庇了这些人,数罪并罚,他那一朝是没月兑过。”

绍青桐脑袋里嗡嗡的响,于董的声音不算小,她听得却这样模糊。真的都水落石出了么?一切真相大白,给她洗了冤屈,也为妈妈报了仇?这一切莫非不是做梦?

“那金玉玉和白倾城呢?”她几乎有些急迫的问。当年不是拿着那些东西逃到国外了,又被抓回来了么?

于董对这些事还算比较清楚的人,毕竟跟白家有些交情,其间的事也会找人刻意问一下,便一一道来:“金玉玉也死了,把当年制造车祸,陷害你的那些事全扛下来了,当时就直接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就白倾城还活着,无期徒刑,只怕要在牢里呆一辈子了。其实我是觉得里面有人动用关系了,否则白倾城不可能会判上那么重的罪,据说金玉玉为了保全女儿包揽得很彻底,按理说,如果遇到一个好律师的话保不准能给白倾城月兑罪,但后来还是被判了无期,这事说起来都觉得挺迷糊。对了,还有金玉玉以前那个丈夫,也死了,这一回算全家栽里头了。你的车子就是他动的手脚,总算老天有眼,最后都受到了应有的制裁。说起来还是这些人太贪婪了,才使自己混到血本无归的地步。其实当年金玉玉和白倾城跑到国外根本抓不回来,可是有人重金买她们的地,瞧她们那样子是有点儿脑子,没回国交易,打算在国外进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合同一签完,拿到钱事不了不回来的,没想到风声还是露了,才一出边界就被警察给抓了,接着潜送回国了。这些事情细想起来挺蹊跷,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作,否则这些事不可能这么顺利。但谁也猜不到是谁,估计是他们做过那些事太招人憎恶了,不管怎么样总算给你们报了仇。什么时候去看你母亲的时候,把这些事同她说说,让她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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