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袭,盛宠枕边妻 我追求你

作者 : 公子齐

绍青桐木木的看着他,没想到五年的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当年那么多让她恨到心尖都疼的人,转眼已经不在人世,竟还死得那么惨烈,不是老天有眼是什么。

是啊,那里有她的亲生父亲,她也很想伤怀一次,可是没有办法。将心比心,除了恨也就没有其他了。妈妈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呢,怎就狠得下心和别人狼狈为奸,下得去狠手杀掉她呢?而她呢?又是他的什么?亲骨肉,而白照民这样的父亲为了保全自己宁肯眼睁睁的看她不幸。走到最后有了今天的结果,绍青桐觉得足够了。

于董盯着她一张还算平静的容颜,缓声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别想太多。我跟你母亲的交情不错,觉得这些事该跟你说一说。以后有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于伯伯。”

绍青桐怔愣的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出感激的话。事实上她忽然找不到该以哪种角色跟他道这个谢意,这五年过去了,她将自己同化的很好,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绍青桐,但却已经不是白君素了。再以那样的定位跟他说点儿什么,由心的感觉别扭。

还好于董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久。

直到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是梅梅打来的,听完当即火冒三丈。绍青桐还很少跟梅梅这样大动肝火的讲话。可这一次真是玩过火了,再宠溺孩子也不能事事都由着她。她跟容岩之间什么恩怨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绍妞妞现在到了他手里,会让她变得无比被动。

不想再说下去了,最后一句有气无力:“你好好照顾妞妞吧,我会尽快把你们带回来。”这么一说跟受了挟制一样,可是细想想跟那也差不多了。

难怪容岩跟她玩沉默,纹丝不动的样子跟真的似的,他从来不破自己的阵角,非沉着冷静的等着别人上门找他。就跟那棵致命的大树一样,而每个被他算计的人都像是那只撞上去一命呜呼的兔子。

绍青桐走回会议室想看个究竟,空无一人,是啊,散会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

快速进了电梯,一路小跑着走出创围。说什么来着?才一出创围写字楼,就有人过来跟她说话:“绍小姐,我们容总在车上等您。”

绍青桐没说话,一路跟着他过去。地下停车场,此刻不是上班时间,也非下班时间,整个停车场里很安静。那人指给她看:“我们容总的车在那里?”

绍青桐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容岩闲散的靠在车身上跟一个下属说话,男子西装革履,手上捧着一沓文件,看来是紧急需要他过目的东西,非追到外面来不可。她沉住气,径直走过去。

听到声音,容岩头也没抬,视线还集在手中的文件上。

反倒是那个男子,寻声望了过来,脸上明显一怔:“夫人?”看来又是个吓破胆的,那一唤很大声。

绍青桐此刻本来就很烦躁,听人这么一唤,更加烦到心坎里。目光冷冷的看人,加快步子靠过去。张口不饶人:“你想说我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男子愕然,说不出话来,而她没好气的又补了一句:“告诉你,我是从娘胎里爬出来的。”

好利的嘴巴,男子被这一句噎得半晌没出声。

容岩至始像闻所未闻,只低着头看文件,嘴角钩起浅浅的痕迹。

男子悄悄看了两眼,怎么都觉得这个人是白君素。

绍青桐等得有些不耐烦,看一眼时间催促:“容总,劳驾您快点儿。”

容岩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合上文件夹递给来人。

“回去再说。”

男子冲两人点点头,离开了。

绍青桐觉得两人到了这一步没有必要再唱大戏,深知肚名他是高人,修为她比不得,虚招也不发了,直接开门见山:“把妞妞还给我,她跟你没关,别想伸手碰她。”

“妞妞?”容岩极轻淡的笑了一嗓,答非所问:“你生出来的?”

绍青桐瞪大眼睛看他,觉得他这是在装疯卖傻,明知故问。

容岩按了按眉骨,仍旧云淡风轻的笑着:“黄花大闺女能生出孩子?怎么生出来的?跟我说说。”

一句话气得绍青桐哭笑不得,他就是这样,嘴巴上都不饶人,哪里吃了亏转首就能找回来,而且接二连三,成倍翻。

“容岩,有意思么?”

容岩俊颜收敛,亦是无比认真,凉凉的吐出一句:“是没有意思。”打开车门上去。

绍青桐却急了,看到他就要走了,过来按住车窗。他在车内看着她,隔着一面玻璃盯紧她的眼睛,两双眼睛如锋芒一般狠狠的对视着,像是谁的心渐渐凉下去,非冷到彻底。原来五年过去了,仇恨丝毫未减,初时多少,现在依旧多少,就囊在眼眶里维持着最原始的样子,满满当当,让人不忍看下去。

容岩转首看向前方,摇出一根烟点上。车窗慢慢滑下来,没看她,略微倦怠的说;“绍青桐,还是白君素?叫哪个你听着比较舒心?”不等她做出选择,他接着说;“在你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阴险毒辣,十恶不赦,堪比恶魔是不是?”他谩讽的笑了声:“定然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为了让我一生难安做到那种狠绝的地步。白君素啊白君素,原来我在你心里竟不堪到如此地步。这样当初还敢嫁给我,你是不要命了,还是认人不清?没能看清我的真面目,一误终生,很后悔吧?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就被我这么给糟蹋了。给我生孩子你后悔么?是什么感觉?悔不当初是不是?”他弹掉一截烟灰,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戚戚的笑意与落寞,落了一地薄霜。说话时却微微的笑着:“白君素,我确实不是好人,为达目地不择手断。但我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当筹码要挟什么,我只是爱我的孩子。你当年想错了,到今天你还是错了,跟我睡了那么久,你一时半刻也没懂过我,多有良心的丫头。说真的,我还真就不屑跟你斗,你在我眼睛不过是个小姑娘,就是个孩子而已,跟一个孩子没完没了的算计,的确没意思。”

他淡淡的说完这一些话,下一刻掐灭指间的烟发动引擎离开。

绍青桐被远远的闪在后头,看着他的车子越走越远,他说她从没有读懂过他,他问她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后悔了,他说她没有良心。绍青桐以前便在想,她不能很有良心,否则就活不下去。但她从来没有后悔为他生下这个孩子,而且还是非生下不可的。

当晚她给梅梅打电话,问她和绍妞妞在哪儿呢。

梅梅白天才惹恼了她,这会儿不太敢大声讲话:“在容总家里呢,妞妞晚上都是跟着容总睡,白天我带她出去玩,晚上会被接回来。”

绍青桐扔下一句:“收拾一下东西,我马上过去接你们。”

他对容岩家轻车熟路,开着车很快便到了。熄了火坐车里没动弹,打量这栋房子许久,真难想象当年它被付之一炬,再看到,就跟海市蜃楼那样,只觉得是不真实。容岩那个时间还没有回来,或许真是她想多了,容岩只是喜欢,还不至于卑劣到拿自己的骨血当筹码,以他的能耐该没那个必要。

但她只问清了容岩回没回来,却全完没料到符丛允也住在这里。

梅梅带着绍妞妞出来的时候,符丛允也出来了,就跟在她们的身后。一闪身,四目相对,他看到她,她也看到他。

几乎一刹间,绍青桐就温热了眼眶。这个孩子是她给过承诺的人,只是告诉他等着她,无论发生什么都等着她。可是,一个孩子要如何心如磐石的信一个承诺?绍青桐觉得自己这回是背信弃义了,而且还是很多年。符丛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生得帅气又精神。灯光下眯起眸子盯紧她,或许觉得不可思议,眉头拧紧,薄唇也抿紧,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

绍青桐哽咽了一下,唤他:“丛允,我是阿姨。”

符丛允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绍青桐已经走到他跟前,符丛允的个子长得不低,抵到她的腰际。绍青桐蹲,想去拉他的手臂,符丛允下意识一闪,躲开了。绍青桐一下怔住。

符丛允更加怔愣,就好像刚刚那一个举动不是他所为。

下一秒,绍青桐已经将人直接揽进怀里,不管他是否愿意,就那么紧紧的抱着他,哭得一榻糊涂。

“允丛,是阿姨不好……阿姨对不起你,你原谅阿姨好不好……阿姨从来就没有不想要你……”

符丛允之前还想要挣月兑,没两下就不动了,哭得小身子微微颤抖,抬起手反抱住绍青桐。他从来没想过是绍青桐不要他了,他只是等得太久,有些悲伤而已。

夜色里两人抱着哭成一团,呜呜咽咽的,悲情不已。

梅梅和绍妞妞在一旁看着,有些搞不清状况了。她们不知道桐桐和符丛允是什么关系。

当晚绍青桐把符丛允也带走了,只是带去跟她住一晚,接下去的事情还得再跟容岩商量。到了酒店之后刻意给容岩打了一通电话。

他没说什么,听声音只是累。筋疲力尽的缓慢吐字:“知道你会把丛允也带走,他这些年一直在等你,那孩子等得很辛苦,非常辛苦。”

等一个人真的很辛苦,等一个无望的人更加的辛苦透顶,那种滋味容岩很知道。

这回他真是好说话,说完就挂了。绍青桐听着听筒里嘟嘟的盲音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她没想到可以这么轻易的将符丛允要回来。听符丛允说容岩这些年为了扶养他花费了不少心血,不仅照顾他生活起居,课业上也像一个尽职的爸爸那样辅导他。绍青桐是打算跟他说声谢谢的,但他已经挂了电话。

容岩觉得累极,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仰首躺在沙发上,瞳孔中皆是色彩斑斓的水晶吊灯散出的唯美光斑,整个客厅很安静,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容岩有生之年第一次觉得疲惫如斯!

客厅电话响了很久,容岩才烦燥的想起去接。老宅那边打来的,问他;“丛允睡了么?”

容岩半侧身子靠到沙发上,散慢的:“嗯。”了声,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

容母有些扫兴:“原来已经睡了,怪想他,你明天接他放学之后直接带过来吃饭吧。”

“没有时间。”容岩想也不想。

老宅那边不知道绍青桐将人带走了,怎么可能会知道,容岩不打算说。连带妞妞的存在,这样的大事他也没想着说。但早晚有一天那边会知道,一定会劈头盖脸的骂他疯了。事实上,容岩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妈,没事挂了,很累,要睡了。”

绍青桐一早亲自去送符丛允上学,昨晚亦是跟着她一起睡的。小家伙长大了,起初还不愿意,觉得不方便,绍青桐笑他:“你小的时候我天天给你洗澡,还害羞呢。”

符丛允脸都红了,终于勉强答应跟她一起睡。绍妞妞被梅梅带到另一间房,她可不想跟桐桐一起睡,她知道绍青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过味来,就会狠狠的揍她。

她只是好奇,问梅梅:“干妈,你问桐桐哥哥跟她是什么关系了吗?”

梅梅倒听了几句,就跟她解释说:“是桐桐一个好朋友的孩子,只是那个朋友不在了,她答应过她的朋友要替她照顾丛允。”

绍妞妞听得一知半解,由于时间太晚了,她困得难耐,就不缠着梅梅再问。

夜里关了灯,符丛允很久都没睡。

绍青桐感觉到,就把孩子揽过来,问他:“丛允是不是生阿姨的气了?以为我再不会来接你了?”

符丛允摇遥头,头发碰到她的手臂,痒痒的。这个孩子从小就诚实,而且比一般孩子都懂事。长到这个年纪俨然跟小大人一样,说起话来温温的:“阿姨,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不要我了,我一直都相信你。他们许多年前就跟我说你走了,再不要我了。可是我仍旧相信你会回来接我,你不会像姑姑那样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你说过的话我都相信。阿姨,只是我等得太久了,常常很难过,有的时候我很害怕,怕很久很久以后你都不来,我实在是很想你……”

绍青桐在黑暗中抹眼泪,心酸不已,她也是没有办法,否则便不会将他一个人扔下。总算,他又回来了,以后就算是真死,也能给符明丽一个交代了。是她对不起他们。

绍青桐没想到江承沐会过来找她。

约了就近的咖啡馆见面,一见就生起久违的感觉。绍青桐坐过来打笑:“时光可真是偏心,瞧瞧,你们男人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芝兰玉树的倜傥模样。

江承沐放下杯子,多看她两眼,与之前是有些不同的,面容没有变化,还是白皙干净,阳光一照都像是透明起来。只是眉眼间的丰韵变了,更宜人。那一头短发实在适合她的脸型,只是将人衬得更加娇小。江承沐很快移开视线,靠到椅背上笑了嗓:“对你们女人也不差啊,反倒越活越年轻了。看来江南的水土的确养人。”想到好奇的事,就问出来:“跟容岩交过手了。”

交什么手?最早绍青桐也是这种认知,就差将自己全部武装了。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根本就不屑,像容岩说的,在他眼里她不过一个孩子,跟一个孩子斗法有什么意思?

“他很淡然,是我多心了,一切远比我想象中的顺利。无论是妞妞还是符丛允。”

江承沐怔了下,这个他倒没想到,依他认识的容岩来看,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主。莫非另有隐情?还是他真的不爱?

这些话不宜说出来,一笑而过:“这样不是很好,省心又合意。怎么?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么?”

绍青桐喝了一口咖啡:“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还得留一段时间才能走,等李双德的事情还没着手办呢。想着先让梅梅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就这样剧终落幕,反倒成了反转戏码,没想到,觉得太轻而易举,所以才不可思议。跟这些人处事的雷霆手段相差万里,叫人不能安心。早在绍青桐说与容岩碰面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感慨都是死定了!不是死是什么,就算容岩不爱这个女人,却没道理不爱自己的孩子,于情于理她都走不了了。新一轮再重新启,谁胜谁负都得另当别论,不想竟然无声无息就说散场。

江承沐心里生出玩味,这么纠葛难懂的关系没见过。只是以一个的江湖老者的视角去看,觉得这事它有些不按套路出牌了。

改天请容岩出来聚聚,倒想看看容大公子时至今日道行真的又长,如日中天?

江承沐静静的抿压两口咖啡,想法在头脑中滑闪而过。放下杯子说此次的来意:“你托我办的事我帮你打听了,李琼的父亲李双德几年前就相安无事了,只是这里的公司坍塌后,就卖了房子去B城居住了,听那意思还是在做生意。”他拿出一张记载了地址的纸:“你要真想办这事可以亲自过去找他。这是在李琼身边的工作人员口中问到的,李琼不喜欢你,而且那个人一直警惕,小小年纪心思很重,我也索性没从她那里直接问,所以就问到这些。”

即便这样,绍青桐已经十分感谢了。江承沐想事情永远周全,他说的不错,李琼讨厌她,直接去问事情倒麻烦。

来了有一会儿了,江承沐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就打算离开了。走前慢条斯理的问了句:“之前见到江承煜了?”

绍青桐这慢热的,才想起这事。

“啊,是见到了,在酒店。本来是去找你的,可是你的电话打不通,正好看到他和宋明秋在走廊上说话。不过当天离开得很急,说好再过去找他的。”

江承沐了然,这就对上了。

起身前飘飘的说了句:“今晚过去看看他吧,今天他一天有通告,明天要飞意大利,今晚不见估计短时间内见不到他。”

绍青桐想请江承煜一起吃饭的,可是一想,他吃饭没个正点,晚餐的时间肯定忙不完。而他不喜欢在睡前吃一些东西,胃不好,很难消化,都是清粥垫月复。其实晚上见面不是个好时间,明星不就怕这个,说不上什么时候被狗仔队抓拍,隔天就见头版头条,但也实在没有办法。

江承沐说见了那一面后江承煜整个人神精兮兮,很不在状态。哼笑一嗓,心忖,能好了么,以前晚上睡觉不让关灯,里里外外的都亮着,谁跟他住一个屋檐下谁受罪。不是每个人都有睡眠时周遭宛如白昼的坏毛病。保姆保镖连带李可都抱怨过,起初大家都跟着睡不好,整晚整晚的失眠,白天工作都无精打采。好算日子长了,个个也都适应了,越亮的天越能睡,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些反常态的家伙,在整个公司里都是笑料,看到江承煜手底下的那些工作人员一过来,打笑着说非人类。结果现在又发邪,四五年的习惯一下又变了,早早勒令将室内所有的灯都关上。都是一群适应了光明的人,世界一下黑灯瞎火了,他不单是睡不着的问题,似连视觉能力都下降,吵着灯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便个顶个的不想做事。江承沐冷眼旁观了两天晚上,琢磨着事出有因。只怕江承煜晚上自己都不睡,推开门一看,还吓了他一跳,合衣坐在闲边抽烟,一室的烟草味,引得他一阵头疼。这个样子怎么行?白天大把的工作,晚上再不得空睡一会儿,不想活了是不是?

“啪”一声打开灯,本想指使着:“别瞎折腾,马上洗澡睡觉。”

没想到一句话不待说,他反倒是急了,扔掉烟头跳起来,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推出去,一伸手“啪”一声又归于暗夜。

江承沐摇摇头:“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他练过,我不是他的对手。有时间你就去看看他吧,估计这是块心病,也当救救我手下那一帮人,他们整天跟着东奔西跑的,也都不容易。”其实他想不明白,鬼怕太阳光,也怕日光灯么?

经他那么一说,明显事大发了。绍青桐没想到江承煜也有这么呆傻的时候,一个玩笑也当真?拿他没办法。

江承沐说江承煜要飞意大利,而她近两天也得去B城找李双德,除却今晚,却时间内也是真的抽不出时间碰面了,就只能如此。为了不给他招惹麻烦,她也是全部武装的,直接到他的家门前去等,奈何还是低估了江承煜的工作量,八点过去时,以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左等右等却不见人,一看时间,眼见都快十点了。她打电话回家里,说符丛允和绍妞妞都已经睡了,中间容岩去过,陪着妞妞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等到符丛允做完作业才离开,他那个劲头倒很有点儿当爸爸的样子。梅梅近段时间被容岩收卖得有些骨头软,电话里说:“我看容总真是想孩子了,走时回头看丛允和妞妞,觉得他挺舍不得的。”

何必要跟她说这样的话,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这些年她顾虑颇多,和符丛允见面之后顾虑就更加的多了。容岩将他养了那么多年,看样子是很有感情,而她就这样把人带走了,会有会有些自私?下一秒摇碎一脑迟疑,动摇什么呢,这一步非走不可。容岩对符丛允再好,都月兑不过一个残忍的事实,这些事符丛允早晚会知道,那时恨里夹杂了情感,就会像他们这一代人这样苦情又纠葛,她不希望符明丽的孩子将来要不幸的活着。将他带走,她会给他足够多的母爱,来弥补符明丽亏欠的,有生之年也算对她有了交代。

想得太多太久,倚在门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江承煜家在十七楼,下了电梯直接到家门口,整个楼层就他一家,主人没回来,诺大的空间里便说不出的安静。而且时间实在不早了,绍青桐这几天操心的事很多,稍一静下来就会觉出累,困意来袭,倚着门不知不觉睡到沉。

正值夏季的天日里,这里面虽说十分凉爽,可是一个人戴了帽子和口罩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再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就更加的说不过去了,像逃逸的犯人。

电梯门一打开,呼啦啦的几个人走出来。李可,保镖,还有保姆,江承煜反倒缀在后头,懒洋洋的,眯着眸子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困倦。一身白色休闲服,同色泽的鞋子,只头发的颜色最深沉,栗子红,不在阳光底下跟黑的无异。晃悠悠的走过来,就像一片雪,白哗哗的,生动得仿能听到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吱吱声。

李可是个胆小的女孩子,平时那么撑得住场面,看到这个场景不禁吓得惊叫连连:“啊……”

保镖一下燥动,一边敏锐的护起江承煜,一边已经围抄上去,将绍青桐不抵在墙壁与人之间那段狭小的空间里。

这么大的动静,睡得再熟也该醒了。才一醒来头脑中有些晕眩,分不清今夕何夕,再者这里的灯光也不是很亮,保镖站在跟前罩下黑影,原本不清的光又自然而然的被搭去一片。绍青桐脑子转了转,还是感觉跟森罗殿似的,她有些想不明白此刻是在哪里。跑到哪里睡着了?

几乎和面前的男了异口同声的问出来:“你是谁?”

问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绍青桐想站起身,这个睡姿维持太久,身体又僵又麻。可是男子不给她起身的机会,她才动一动他就已经动手了。看她是个女人总算手下留情,只是蹲大力攥紧她的衣服前襟,再度问她:“你想干什么?到底是谁?”伸手去扯绍青桐脸上的口罩。

空气中响彻一阵抽气声,下一秒即是凝神窒息,就连前襟被人勒紧的力道都一点点的松懈下来。

绍青桐恍了神,透过气,看男子容色怔忡。她忘记自己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人了,脸上还有几分无辜神色:“你怎么了?不舒服?”他既然不动,她就按着他的肩膀当做支撑站起身,一条腿又酸又麻,像不是自己的……

才将要站稳,眼角一团白光晃过来,像光又像电,速度那么快,她没有站稳,也来不及转身,已经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计,身体下意识后仰,好歹就紧贴了墙面,再怎么也不会栽到地上,后背紧紧靠上去,有一只手臂横亘在背与墙面之间,胸前又是一计重撞,才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人抱紧。清淡的香水味,还有微微干燥的烟草气,是男人独有的干爽气息。绍青桐脑子白了那么一下,就听耳畔有人感叹;“你终于来了,我天天都在等你。”

绍青桐终于搞清楚眼下的状况,是等的人回来了,想来是她刚刚的那个样子倍显突兀,被当作不法份子防备了。而这一刻大家显然看清了她是谁,也才惊的惊,喜的喜。

其实她很想笑啊,江承煜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傻过,以前想戏的耍他一次比蹬天还难,几乎费尽心机却从难得逞。这一次他自己犯迷糊,而且这样荒唐的事他也信。

绍青桐“扑哧”一声,到底没忍住哈哈的笑出声,而且笑得很大声,清脆的声音在空气里荡啊荡的,一群人都发了懵,唯她自己最欢畅,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承煜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李可和那几个人在客厅里打转,怎么也都想不明白。白君素不是死了么?这事可假不了,五年前的事了,当年何等沸扬过,险些江公子也跟着丧了命,所以便前所未有的刻骨铭心。可是,刚刚那个人也明明是她吧?

一个人对李可说:“要不然给沐哥打个电话吧,他能震得住场面。”

李可烦燥:“震什么场面啊,又不是打架劫舍的凶险场面,再说沐哥是懂阴阳八卦么?”白了那人一眼,走近几分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到。索性转身回房间,这事她没办法,就算真是妖魔鬼怪来锁命她也无计可施。谁不知道但凡牵扯到这个女人的事江承煜再好的风度都会尽失且暴跳如雷。那一天梦里边嚷嚷着醒不来,一口一个带他走,带他走的。如若白君素真要将他带走,只怕谁也拦不住,没人比他更心甘情愿的了。

绍青桐拿起江承煜的手,他的脸色不好看,她就笑脸相迎:“你试试,有温度的吧?”努了一下鼻子,好笑:“江承煜,你怎么那么傻?鬼你也信啊?”

她不说明白倒好,是思恋是怜惜,哪一种情绪她都会十分好过。可是此刻真相大白了,她总得以一种颜面来面对他,要怎么面对?

绍青桐既然现了身,毕竟再没有骗他的道理,当年事娓娓道来,话毕也是黯然神伤:“我知道当年骗了你,让你很痛苦,也给你带来许多麻烦。我就是这么任性,做事非要刀兵相向,走极端,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感觉很对不起你。其实我打算一辈子不回来的,让你们真的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觉得那样很好,没谁会在伤痛中过一辈子,你们都会好好的,没人再因为我有半点儿的疼。我只是不想亏欠符明丽,昧着良心过不属于我的幸福生活。她的仇我得报,而且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在她的冤屈上妥协,我会记一辈子,执拗一辈子,哪怕让自己很不幸。除了死,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可以让容岩一辈子活不安生。就只有孩子,只有离开。可我那时又真的不能死,有些东西抵消不了,自然也就抹杀不了,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的。走到今天事与愿违,不过也不算两手空空,起码我从一个永远不可能打开的枷锁里逃生了,而我一辈子不会把孩子还给容岩,他拿走我一个朋友的命,我带走他的骨血,扯平了。”

又是一个扯平了,江承煜慢慢知晓她为什么肯现身了,她已经和过去做了了断,通通都扯平了。她不再是白君素,自然可以走到阳光下好好的活着。

说到头爱恨分得最清的人是她,行事干脆决绝的人也是她。爱与不爱,没人敢像她说得那么大声又放肆的,无论哪一段爱过谁,她说爱得很用力,伤得也真是狠。该疼的都痛过去了,不是扯平是什么?

江承煜那一腔脾气被她说得烟消云散,最后就只剩下无奈。连带这五年的时光都跟着无奈了起来。奈何这样好的一段时光,她明明已经给足了所有人时间,而他仍旧没能了断,却还像站在最初的位置上一动没动过。这样一想,就不是她无情无义了,是她重如山深似海的情谊他没能领受得了。他没领受,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就领受了。可是她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实在已经很够了。江承煜生冷的瞳光一点点软绵下来,滔滔如洪,涌上一腔的倦怠。

抬眸:“叫什么?绍青桐?男孩儿女孩儿?”

绍青桐钻研他的神色,变化的有些快,实则她也读不懂。他问她答,只得小心意意:“绍青桐,女孩儿。”转眼她都已经拖家带口了,时间过得真快。

江承煜盯着她看了半晌,再错开,转身去客厅倒水喝。

绍青桐不知他这样是不是生气了?猜想应该是,谁也不喜欢被骗,由其是拿生死攸关的大事来说谎骗人,就算有天大的借口也实太出格了。所以来之前绍青桐把万全之策都想清了,最大的策略就是没有策略,把事情就交代清楚,他怎么火大,她都忍了。

江承煜转首递给她一杯,坐到沙发上又开始掏烟。这些年别的不见长,就烟抽的勤快了。烟火明灭间感叹,有些东西果然沾多了就会上瘾,沾上容易戒掉难。

绍青桐也跑他对面坐下来,他的房子很大,上下几层,住了一票人。这会儿时间太晚了,他们明早还要早起搭飞机去国外,通通回房睡了。

发现他的性情还是和以前不同了。以前才不会允许这些人插足他的生活空间,即便偶尔这么住一晚为了应急也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像是很适应。

江承煜静默了好半天,他不说话绍青桐就像在等着受死。一般等死的人是没有什么怨言的,你见哪家刀俎上的鱼肉跳起身的。

烟只吸了两口就按掉,眉头蹙了一下,抬头:“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开车回去啊。”绍青桐应声答。

江承煜抬腕看时间,已经过半夜了。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卧室拖,这一楼层只有他一个人住,这是极限,不能打破,这么大而静的空间,杀人放火都很自在。

“别回去了,今晚睡这里,明天早上走的时候带上门就行。”

绍青桐怔了下:“那你呢,我占了你的床,你睡哪里?”

江承煜一下停住,她倒撞了上去,被他一伸手接住,不至于撞到生疼。眼眸轻眯,又是江氏招牌式的妖艳丛生:“你可以分一半床给我啊,床大得很。”

绍青桐被他戏弄习惯了,脸皮厚,从来都不当事。只瞪了他一眼:“还是这个德行。”没个正经的时候。

气息骤然逼近,他已倾身压下来,含住她的唇齿,气息温热,喷薄到她的脸上,亲吻得突兀又猛烈,带着云卷之势,占满全口,吸吮啃噬。一只手还紧紧攥住的她的手腕,另一只早已如藤条一般缠上身,从腰迹到胸口,手掌温热滚烫,将她的皮肤都灼得滋滋疼痛。

天知道他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再懂她,再理解她,心底的脾气还是有的。

绍青桐脑袋哄然,伸手推他,只觉得他这是疯了。女人跟男人的力气没法比,他若真的不肯放,想怎么样都得随他。

但除了这个吻,江承煜并没做其他,将人放开,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捏紧。

绍青桐茫然的瞠目看他;“你又喝酒了?”

喝什么酒,清醒得很呢。

江承煜灼灼的盯紧她,飘飘问:“叫绍青桐?”

绍青桐已经彻底蒙了,觉得今晚的江承煜那样反常。眼角眉梢都是陌生的邪气,漫不经心的闪烁着一点儿流光,像漫天滚落的一场流星雨,真叫人眼花缭乱。之前才戏弄过他,现世报眨眼就来。

她木讷的点点头,不能撑控,便只想退后。

江承煜不松手,笑起来:“叫绍青桐好啊,以后我追你。”

绍青桐要恼了,玩笑开到这个地步可就不像话了,此一时彼一时,以往是常开,但现在却不宜开。她一低头,张口咬他。江承煜一个机灵,抽回手。

绍青桐一抬手,狠狠敲在他的脑门上:“再胡说八道,我废了你。”还睡什么睡了,他的卧室她用不起,床更加的用不起。

再一转身,他又欺身上来。谁说他在胡说八道?他这次是玩真的。

“绍青桐,别想跑。从今天开始,我追求你。这回哥哥找到绝世好女子了,白君素那丫头该彻底的入土为安了。你还年轻,需要一个男人,孩子还小,也需要一个爸爸,我愿意。比起容岩,你比较可能跟谁生活在一起?”

绍青桐想了想,转过身:“我可以同时放弃你们两棵歪脖子树,选择整片森林。”

江承煜轻轻的笑起来,把她额上的发捋顺:“别胡思乱想,没有那种可能。你还是乖乖的选择吊死吧。”手指滑上她的脸颊,眸含惊滟:“这张脸看着倒年轻,掐一掐也是带水的,可是,绍青桐,你年纪不小了吧?”

绍青桐被深深刺激,女人最忌讳男人拿她的年纪当事说,还一副你很老的悲悯模样。

这次共同赴意大利之行的还有李琼及本公司的其他一个艺人。

坐同一个航班,又是统一订票,飞机上怎么都得遇到。

虽然在同一个公司见面的时间却很少,都是华宇公司近几年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档期一个比一个满。全世界的飞,想聚守也是难事。

李琼看了江承煜一眼,看似很疲惫,一坐到位置上就闭目养神。李可拿来毯子给他盖好,看那劲头是打算补觉。

今年他又是捷报频飞,整个娱乐圈成果最丰硕的就属他了。包攒一身奖项,想来今年采头最好的几个剧目连带年底的贺岁大片,请他顶大梁的可能性极大,起码圈内十有**都是这样说。而且近来听自己的经济人说,传出别的公司不择手段想挖脚的说法,江承煜风光出大了。

还好她也不弱,最佳年度女主角,虽然是首次拿这个奖项,但她还年轻,所以发展空间很大,都说她有望压倒其他几个当红花旦,站到首位。李琼看他半晌,嘴角微有欢娱的钩子,她比谁都希望这个男人好。每当看到他站在高处,风光灼然的样子,骄傲都像从心底崩发出,属于她的得意和沾沾自信,她这些年拼命努力就是等这一天的到来,可以对全世界人说,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是属于她李琼的。

下飞机前走近他:“今天晚上一起用晚餐吧。”她有话要说。

江承煜来者不拒,何况女士邀约,搏人面子多不风度。

“好啊,有美女坐倍,别说共进晚餐,赴死也是好的。”

他永远这么油腔滑调的对人,跟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这么说话,明知她对他的心思,也不排除在外。但是只限于此,真心谁都触及不到半分。李琼很想知道这些年他在她的心里可有一点儿什么变化?她一步步朝他走近,终于像一抬手便能触碰到他了,而他若即若离,又永远像雾像雨又像风似的站在一个与众生月兑轨的地方,她觉得是靠近了,实则又觉得那距一步不曾改变过。所以她的心里没底,好算他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这些年她每一次提醒他,他都没说过不想认帐的话。今天李琼就要跟他将一切事情说开。

绍青桐要去B城,她做事喜快,讨厌拖拖拉拉。可是,走前不放心家里,觉得应该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走。

星期六,符丛允休息在家。看来昨晚就跟妞妞说好了,今天要去找容岩。听他那个意思这几天没跟容岩住一起像很担心。而绍妞妞基本上人性已经泯灭完了,她回来再三思味,觉得她有一个好爸爸,就是不知他为什么抛妇弃子了,于是以她的勤勉好学度,打算深入研究一下。

也不知容岩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把孩子收服的,绍青桐心不在焉的咬着手里的面包,打算跟符丛允谈一谈。至于绍妞妞,她暂时想不出怎么医治她,毕竟她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绍妞妞一早就让梅梅把她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饭桌上嚷嚷:“我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容总,他哄我睡觉的时候说有时间带我去吃好吃的。”

符丛允扭过头:“嗯,我带你去景原找爸爸。”

绍妞妞近两天跟符丛允的感情极度升温,这苗头迟钝如绍青桐都已经看出来了。其实她也不反对,早说好了,生个女娃就给符丛允当老婆,佳偶天成,多好的事。妞妞那个脾气就得符丛允治她,一治一个准。但她对于孩子们增进感情的方式还是很好奇,就装模作样的问过绍妞妞。

当时她很严肃,确定绍妞妞看出她是认真的,接下来的谈话不至于敷衍。

小家伙坐到她对面,也跟双方国家领导人会谈那样。

“桐桐,你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

绍青桐可不是正想问她:“你喜欢丛允哥哥?”

绍妞妞难得也有说话踌躇的时候,她斟酌了一下词汇,半晌才说:“我觉得他很真诚。”

绍青桐怔了一下:“他怎么真诚了?”了不得,小小年纪连真诚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她都看出来了?

绍妞妞很慎重的点点头:“丛允哥哥追求我的时候很用心,所以我看出他的真诚。他第一天带我去吃好吃的冰激凌大餐,第二天又带我吃了鸡蛋布丁,第三天放学给我带回来了提拉米苏蛋糕,后来还有寿司米粉呦。你看他多么有诚意,讨好女孩子的心思都不重样,我就觉得他很真诚。而且丛允哥哥说了,你把我生出来就是为了给他做老婆的。”绍妞妞自故自说得来劲,转而又惆怅了一下,有那么一点她不是很满意,她觉得符丛允年纪有点儿大,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而她还没生出来呢。

绍青桐哪里还顾得上她一个惆怅的表情,被自己的宝贝疙瘩雷到无语。这哪里有半点儿诚意可言啊,分明是掐正了绍妞妞的软肋认准她是一个吃货,才会下手这样狠准稳的。符丛允这些年跟容岩生活在一块果然学了些奸猾的本事,做事都这么喜欢讲实际。不过也好,符丛允那么招半式明显能辖制住绍妞妞,有人能管她总比没有人好。

绍青桐很放心绍妞妞跟符丛允生活在一起,把两人先送走的心思越发笃定。

饭桌上跟他商量:“丛允,阿姨跟你说点儿事,这次阿姨来找妞妞,也是为了过来接你。以后你就跟阿姨一起生活,我带你去新家住,我会让阿明叔叔先回去办理转学手续,去了就直接上课不会耽误课业。然后你和妞妞先回去好不好?”

符丛允听罢,放下手中的面包片。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阿姨,我很想跟你一起生活,一直以来我就等你过来接我,那是我最大的盼头。可是,阿姨,为什么不能跟爸爸一起生活呢?这些年你不在,他很辛苦。如果你注定要带着妞妞妹妹走,不能跟爸爸一起生活的话,阿姨,我不走了,我得留下来照顾爸爸。爸爸他一个人很孤独,他不喜欢去爷爷女乃女乃家,每天守着一个大房间很可怜。而且爸爸很多年就得了病,医生说是抑郁症,他整晚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睡觉,得吃了药才能睡,但他吃了药常常就醒不过来,我得陪在他身边,他醒不来的时候我可以叫他,上班才不会迟到。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陪他聊天,这样爸爸就不会很孤独了。这些年我常常很想你,晚上做恶梦,有时吓醒了,都是爸爸陪着我,他说知道我会害怕,才守着我。其实我知道爸爸也很想你,他也很害怕。”

符丛允说着说着低下头,小孩子不想抉择,可是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去做出选择。其实不用别人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想,阿姨是来接他了,他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跟阿姨一起生活了。但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想走了,爸爸只是忙一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他,可是他们相依为命,觉得那样很好,他不该离开他。

不知听了哪一句,心里酸触得不是滋味。绍青桐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实则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符丛允不想跟她走了,也不想再跟她一起生活,他只想守着容岩,他叫他爸爸。

绍青桐盯着一个孩子的时候觉出无力,大人很多时候都不如一个孩子来得有情有义。符丛允很心疼容岩,她相信容岩也一定是用疼心换取的。可是,她想象不到容岩那种人会生活的不好,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他那样想得到什么都易如反掌。难怪玩转世界也会累么?

她再商量他:“丛允,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阿姨给你时间。我知道你跟爸爸生活了那么多年,很不想离开他,但是阿姨真的很想带你走,当年你姑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必须得做到。”

怎么能让符丛允跟容岩一起生活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绍青桐觉得该跟容岩谈一谈。

容岩接到电话时淡淡的,很像漫不经心:“怎么?觉得我不是东西,遇事却又来找我。孩子我让你尽管带走,你连这个能耐都没有,让我说什么好?我已经把不想舍弃的东西舍弃了,你让我再送一程,不觉得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白君素,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他老说她欺负他,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怨气和委屈,而且他执意叫她白君素,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叫,人前就当她是一个陌生角,一眼都不多看。

风浪在景原传了一些时候,因为容岩的这个反应自动烟消云散,息事宁人了。有谁会不认识自己的老婆呢,何况是容岩这样精明的男子。看来真的只是相似而已,造物神奇罢了。

容岩语气凉凉,绍青桐有求于人,只得消受。这事非容岩不可,符丛允虽然小小年纪,可是认准的事情也不容改变,而且他死心踏地是感容岩的恩,五前来的相依为命早有了离不开的感觉。他不想走,她就叫不走他。只有容岩将人推离开,才有可能将符丛允带走。那样对容岩的确是残忍了些,他养了五年的孩子供手让人,回去却要转个恶人的名号,让符丛允觉得是他把人驱逐,良苦用心都成一汪明月,他何苦这样卖力不讨好?

绍青桐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有什么办法呢?不要让符丛允有朝一日更恨他,绍青桐觉得那些恨侵蚀她一个人就够了,她永远不会跟符丛允提起符明丽的死,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想摭掩这些事。只是由心不想让不幸扩大,她努力为一切画上句点。

“容岩,能出来见个面么?”

半晌,容岩才低低应她:“晚上吧,订好位置我让秘书发给你。”

晚上绍青桐过去时,容岩已经到了。他从公司直接过来,着装笔挺板正,西装外套已经月兑下,着一件黑色硬领衬衣没打领带,整个人看上去闲散安然,袖子一直捋到胳膊肘儿,银色手表质感冰冷,寒光刺眼。听到侍者请她进去不紧不慢的抬手,一抬手将烟按到烟灰缸里。慢条斯理的看人,声音亦是慢条斯理:“坐吧。”

绍青桐一眼将细节都打量殆尽,这个男人一点儿都没变,包括那些细小情节亦如当年。还没吃东西她就喝了两杯茶水,想事情的缘故所以不知不觉。

再想端起,已经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

“何必,怎么说你也是景原的股东,手头该不缺钱花,这里的茶水没说多贵,免费赠送,不用这么拼老本的喝。”

绍青桐愣了一下,他的手已经收回。她想起这句话,当年以此谩讽回敬过宋明秋。不过他和宋明秋是怎么回事?俊男美女,不早该修成正果了么,怎么无声无息了?

容岩再抬眸,礼貌性的问:“能抽根烟么?”

绍青桐点点头:“你抽吧。”

他垂首点着一根,接着站起身去把窗子打开,晚风徐徐的吹进来,撩起他额前散发,桃花眸子静若星子。站在窗前便不再动,静静的看着窗外,瞧那意思是想等那根烟抽完。

只留一个背影给人,因为挺拔,所以冷硬,就像寒冬腊月的青松翠柏,独然苍翠,生机是生机,细想想也很违和,觉得不与世俗同流。这个男人就像站在海天之外,到底怎么样的人能靠近他?

侍者已经开始上菜,推了门进来,一道道都是她喜欢的,转眼就已上齐。看来他早就点好了餐,厨房也早就着手准备。

容岩一根烟已经抽完,按灭后转回来坐下,招呼她:“吃吧,看看合不合胃口。记得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只是不知道口味变没变。”

其实绍青桐的口味真没有变,还是喜欢吃这些东西,但这些年又是真的很少吃。南北方的生活方式略有差距,口胃爱好也不同,才去的时候也大街小巷的寻,总想找到那些喜欢吃的。可是次次不遂人意,次数多了,也不知是放弃了,还是死心了,反正不再找,随着当地人的口胃来。如今再吃到,味蕾一下就打开了,眼中有微光闪动,是欣喜。她很容易扫兴,也很容易欣喜,这一点容岩早就知道,就像一个孩子那么易哄。

可她毕竟不是个孩子,所以终归还是不能像个孩子那样被人掌控。

容岩不吃,靠到椅背上看她。操起手臂淡淡的说:“在你被大火烧死的那个早晨,江承沐约我一起吃饭,来的也是这里,正好就是这个包间。他当时问我,那么多年不见,口味是否已经变了。我当时跟他说,口味这个东西不易变,看来我说对了。”

绍青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蓦然抬头看他。容岩一双眼微微的隐在发线下只见零星的光火,根本辩不清情绪和意味,只觉得不明,难解得谜一样。到底是自己做过的事,听到一点儿相关的支言片语就如惊弓之鸟,忍不住心绪打鼓,想这想那,他为什么跟她提到当年?而且独提到江承沐请他吃饭的那个早晨,还专门约在这个包间里,巧合么?还是只是话赶话而已。

容岩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似笑非笑:“那么惊怔的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阴险毒辣,公然劫舍杀人还不至于,你别紧张。”

他这样自嘲的一说绍青桐反倒不紧张了,何必跟他浪费脑筋玩智力游戏呢,反正如何交峰都是惨败,她早就学会不费那个心力了。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含糊问他:“你怎么不吃东西?容岩,你是妖精么?你才跟地底下爬出来的似的,真的。你好像不吃东西也能活啊?你天天那样工作不累么?你都不知道疲倦?”她咂咂舌:“你忒恐怖了,简直就是个怪物。白长得那么好看了,瞧瞧你那叫什么性格啊,阴阳怪气。都说你老谋深算的,我看你就是颠三倒四,人格分裂。”有些过,她抬起头笑笑:“家常闲聊,听听作罢,别太往心里去。不过说你老谋深算我才想起来,你年纪不小了吧?快步入老男人的行列了。”三十三四了,她也是受到江承煜的提点之后才刻意思及年纪这事,说起来这位比她还老呢。

容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连个表情都没有。她说什么不是故意的,猜不懂人就装疯卖傻,就她那点儿小伎俩连他的宝贝女儿都看不进眼里去。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他爽快得先开门见山的说话:“我什么人你不是很知道,我这种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五年来我在符丛允身上没少花费心血,不比亲生的少。我跟他的感情不只是靠金钱堆起来的这么简单,如此,将人供手让你,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亏了。你再开那样的条件?就不会不觉得是得寸进尺?即便我从不做好事,但总会以花哨虚伪的一面示人,让外人觉得我并没有那么坏。而难得我做了件不是太坏的事,你却要我像个恶人。白君素,你凭什么?”容岩桃花眸子微微弯起:“你觉得我会那么做?”

绍青桐放下筷子,也是一无返顾的盯紧他,就像直视了,才不会弱下来。

一字一句:“你必须那么做,容岩,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养大符丛允,惟独你不能。你跟他中间隔着什么你不知道么?你不怕这是在养虎为患?如果丛允知道了,他会恨死你。我实在不想一个孩子陷进两难的境地里。”

“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些?”容岩闲闲的问她,懒洋洋的笑了声:“白君素,年纪不小了,你别太幼稚。我要真怕那些,当初你一死,我就会把他解决掉一了百了,送出去也会很省心。我没那么做就说明这个血债我背得并不惊恐,他若真有本事找我复仇倒好了。换个理由吧,你这个根本说服不了我。”

“容岩,你不是很爱符丛允么,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孩子有朝一日可能不幸?你身边的人太复杂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符丛允就会知道,但是,如果你把他给我,我会永远保守那个秘密,让他安然的长大。而那样,你也很省心不是么?”

容岩挑了挑眉:“谢谢你为我考虑,不好意思,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不想省心。倒是你,省省吧,如果你真想说服我,带走符丛允。不如换个方式,别跟我一个商人动之以情,拿条件来换,如果我满意,也不在乎在符丛允面前当一次恶人,如愿把他送你手中。”

绍青桐郁闷了,容岩什么都不缺,什么条件是他会感兴趣的?

容岩看她那个愚笨的样子,也不想等下去了,索性给她指条明路:“你可以拿自己来换,我不贪婪,就一个晚上。那之后保证让你把符丛允带走,我不去招惹。”他倾身凑上去,声音骤然浅淡,缓慢得一字一句:“让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乱说话是会招祸患的,你不知道?”

绍青桐傻眼,看着他不断靠近的俊颜一阵恍惚,大脑白了一下,没法思考,事实上她怎么也想不到容岩会提这样的条件。回过神,肺腑中一阵发闷,怒瞪他:“容岩,你有病。”

容岩按了按眼角,站起身,飘飘的说:“随你怎么说,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过来找我。”

他拿起悬挂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绍青桐又开始转轴似的想不明白了,怎么又像是进了一个套子呢,心绪本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转眼就真的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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