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宴会大厅布置得美轮美奂,屋顶上飘着彩色的氢气球,黄色的玫瑰花做装饰,大厅中间堆着梦幻摇曳的紫色心形香槟塔,宾客们都是男的俊,女的俏,清一色的年轻人,各个衣着光鲜靓丽,会场上杯光交错,好不热闹。
左嫒垂着脑袋,坐在纯黑的钢琴前,纤纤十指在黑白相间的钢琴键上穿梭跳跃,奏出一个个轻快悠扬的乐曲。
突然,大厅里的宾客一阵哗然,接着便是切切私语,“哎,你看,荀少与市长千金呢,传闻说他们两人在谈恋爱,没想到是真的。”
“是啊,不过两人倒是挺般配!”
“呵呵,有传言说等柳含妡毕业,两人准备踏进礼堂呢!”
“哎呀,你看,那个是不是市长公子?听说他基本上都不参加这种宴会的,没想到王苼灵有这么大的面子。”
“你不知道了吧,苼灵的哥哥瑸少和柳公子是好友呢!”
“柳公子真的很温柔,听说还没女朋友!”
“得了吧你,就算没有女朋友,也轮不到咱们,人家是谁?市长公子啊!”
“……”
那些名门千金们在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八卦,泛着花痴,左嫒在停到那句荀少和柳公子时,身子僵了僵,同样姓柳,如果现在她还不知道柳君懿的身份,那么,她就是白痴加傻蛋了。
今天的寿星王苼灵身穿一件粉色的高贵礼服,她身形娇小玲珑,脸蛋儿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大大的黑眸透着一股灵动劲儿。
见到来人,她拉着身旁招呼客人的哥哥王苼瑸兴高采烈地上前,首先给了柳含妡一个大大的拥抱,“含妡姐姐,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柳含妡今天穿了一件女敕黄色雪纺百褶连衣裙,上身是抹胸设计,下摆是百褶的,看起来很是飘逸雅致,精致漂亮的脸蛋儿妆容恰到好处,气质温婉而端庄。
她回抱了王苼灵一下,放开她的身子,像个大姐姐般捏了捏她圆润润的脸颊,笑着道:“灵灵的生日,姐姐我怎么会不来?”
王苼高兴地笑了笑,眼神转向荀欢,乌溜溜的大眼闪过一丝惊艳,“呵呵,这是姐夫吧,真是帅呢!”
荀欢今天穿得不那么正式,上身是一件枣红色的紧身真丝衬衫,搭配着一套直筒的休闲男裤,性感中透着一股惬意,慵懒而野性,存在感十足。
不,这个男人,不论怎么打扮,他都是天生的衣架子,不可忽视的存在。
“灵灵,不可没大没小!”
身旁的王苼瑸轻斥一声,语气虽是责怪,然而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他抱歉地看了荀欢一眼,而对方则是给他一个邪肆的笑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异常,让人窥视不出半点情绪,然而,若是认真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某一处。
那里,某个女人正恨不得将脑袋与琴面相贴。呵,胆儿不小,单枪匹马居然敢来王家。
“呵呵,这是我男朋友荀欢,距离姐夫,还差一撇呢!”柳含妡笑着出声打圆场。
王苼灵俏皮地吐了吐粉舌,眼神滴溜儿一转,看向另一边一袭白色西装的男人,刚才还娇俏灵动的表情这会儿倒是变得羞涩扭捏起来,“懿哥哥,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
白色西装的男人也就是柳君懿,他收回飘忽的眼神,看向跟前的娇俏少女,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温和亲切,“祝灵灵生日快乐!”
几人寒暄了几句,而后各自去找熟悉的人聊着,柳含妡被王苼灵这个寿星拉着穿梭与人群之中,王苼瑸则是招呼着客人,大家都是年轻人,比较随意,整个宴会大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不久,王家其余堂兄妹们也都到来了,首当其冲的是王家长孙王苼谦和王苼荭两兄妹,各自又是一番祝贺、打趣、调侃。
左嫒眼观鼻,鼻观心,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指尖,由于她所在的地方偏角落,又是背对着众人,只要不是太熟悉的人,应该还不至于发现她。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柳君懿应了王苼灵的要请,陪她跳了第一支舞后,来到了左嫒面前,身边突然多了个千瓦大灯泡,会场中已经有不少人将视线扫向这边。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呢!”
柳君懿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惊艳与温柔,他斜靠在钢架支架上,温和儒雅的气质徒增了一丝慵懒与随意。
左嫒冲他勉强笑了笑,“谢谢,等我回去洗干净后还给你!”
柳君懿笑,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你傻了,这是女人的衣服,你还给我,我也不能穿!”
“对了,你要休息一下吗?”
左嫒俏脸抽了抽,他以为这是弹着玩呢,什么时间,弹什么曲子,都是规定好的,这一曲之后,就要切蛋糕,而她也要弹生日曲了。
其实她现在很想让他离开这里,有他这个市长公子在,连带着她也受关注,若是王苼谦那混蛋见她在这里,指不定怎么羞辱她,另外他妹妹柳含妡也不是个善茬,巴不得她出丑呢。
大厅的一隅,荀欢避开众人的寒暄拍马,慵懒地靠在墙角轻啜着杯中的红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不离开那人,见柳君懿走过去,他眸色沉了沉,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咕哝道:“果真是个妖精,四处勾人。”
“荀欢,你在这儿呢!抱歉,明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还要你陪我来!”柳含妡莲步轻移地来到他身边,手臂极其自然地放进他的臂弯里,语气娇俏却又不失豪门千金的优雅与圆滑。
“咦,哥哥怎么在那儿?对了,那个弹钢琴的女人,侧影怎么那么眼熟?”
因为荀欢站的地方,视野正好对着不远处的钢琴,所以柳含妡一来就注意到了柳君懿,看到柳君懿当然就不会忽略他身边的女人。
荀欢没有说话,再次轻啜了一口酒,只是眼神却是越发的冷凝了,娘的,面对他的时候,那张脸就像是他刨了她家祖坟似的,这会儿倒是笑得欢了。
这边荀欢在生着闷气,那边,王苼灵拉着王苼荭正准备叫柳君懿一起过去切蛋糕,见过左嫒一面的王苼荭立马就认出了她。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哼!胆子够大啊,我们王家你都敢来!”
王苼荭看着眼前这个美丽清雅的女人,眼里就像是啐了毒的利剑,冷厉怨毒,这女人欠她一巴掌,她还没讨回来呢,没想到这会儿送上门来了。
左嫒不说话,继续弹她的钢琴,她是柳君懿介绍来的,人家好心,她不能让别人夹在中间难做,基本的为人处世,她懂,现在她只希望宴会快点结束。
柳君懿看了眼左嫒,再看了看不可一世的王苼荭,想说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哧”的一声,王苼荭杯中的红酒尽数泼在左嫒的脸上,满场顿时哗然。
“你个贱货,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吗?”
王苼荭见不得她的不理不睬,气得怒骂,王苼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拼命地拉着她的手,“苼荭姐,你别这样!”
哧啦——
钢琴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左嫒十指死死压住钢琴键,她站起身子,强忍着将这女人暴打一顿地冲动,看向一旁脸色微沉的柳君懿,牵强笑了笑道:“谢谢你今天的好意,不过我只能说抱歉,我弹不了了!”
话落,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去,若早知道是王家,打死她,她都不来,倒不是怕,而是会让她觉得恶心,一家子人整地就是社会的蛀虫。
“左……”
“来了这里,你就想这么走?没门!”
柳君懿的话被尖利的女音声音打断,王苼荭甩开王苼灵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准备离开的左嫒,扬手就准备报那一掌之仇,然而,手臂在半空中被人狠狠去抓住,不但动不了分毫,还痛得要命。
“王小姐,好好的一场生日宴,你可别搞砸了!”
荀欢脸上漾着邪肆的笑意,眸子却是深沉冷鸷,他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一甩,王苼荭痛得嗷叫几声,同时身子被他甩得一个踉跄,幸好王苼灵及时搀扶着,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荀少,这是我们王家和她的私事,你凭什么插手?”王苼荭痛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着他的眼神又恨又怒,同时掺杂着一抹伤痛和怨怼。
大厅中气氛冷凝而压抑,四周静的连清浅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众人的视线全都看向荀欢,再看看神狈却依然傲然而立,从容淡然的陌生女人,心里都在猜测她的身份,同时也在猜测她和荀欢的关系。
寂静无声的大厅中,荀欢看了眼恨不得撕了那女人的王苼荭,再看看满屋子想看好戏的宾客,他冷眸深邃,脸色晦涩难懂。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般,却又只有一会儿,只见他妖冶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邪魅惑人的笑意,走到那女人身边,抬臂将她揽入怀中,一字一顿,状似宣告道:“就凭她是我荀欢罩着的女人,你们谁人敢欺?”
砰——
酒杯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这冷寂的氛围中,显得特别响亮。
柳含妡美目瞪得大大的,看着大厅中央的那两人,满眼的不可置信,此时,会场中的宾客看她的眼神由刚开始的羡慕转变为同情。
男朋友当着她的面,当众承认另一个女人,这无疑不是在她脸上扇耳光吗?
“荀欢,你……她……她有未婚夫,而且她……她还跟过冷翊阳的!”柳含妡美目含泪,话音颤抖,透着浓浓的伤痛。
她说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也听不出她是在诋毁,而是完全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更是一句提醒,提醒荀欢,他怀里的女人有未婚夫,且还跟过他好友的事实。
静,现场再一次寂静无声,这一次,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因为场中那人的眼神太冷,太阴,太寒。
荀欢不说话,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柳含妡,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的漩涡般,生冷,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
柳含妡迎视着他的眼神,心,窒了窒,那双对她一向温柔的眸子此时冷冷的,没有半丝温度,她身子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嫒一直都是静静的,然而,当荀欢那一字一顿的话落地,当柳含妡陈述着她‘混乱’的男女关系之时,她的身子在发抖,从始至终高高扬起的头颅也在这一刻低了下去,那张白皙紧致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拔光了仍在马路上供人观赏一般,那么羞耻,那么不堪,那一道道带着异样的眼神,令她犹如芒中带刺,无地自容。
她知道,今天之后,她的生活,连表面上的平静都维持不了了,也许连她最后的希望——出国,也会幻灭。
她猛地推开身边的男人,踉跄着步伐,逃出了这座令她倍感羞辱的别墅,至于里面会发生什么,都不干她的事,她只是一个简单人,只想要简单的生活,什么荀欢,什么柳含妡,什么王家,都不干她的事。
左嫒出了别墅,就一直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不看前,不看后,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跑,现在她眼前所见的是一层层迷雾,看不清路,不看也罢。
而后面,她知道有人在追赶,可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她不想将她的狼狈摊在别人眼前,她以为可以一直就这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下去。
就算不能瞒一辈子,也要让她撑过出国,可没想到今天,就在刚才,她极力掩藏的,就这样被剖开在大庭广众之下。
尽管她心里清楚,事实不是她说的那般,可也*不离十,所以,她连反驳她的话语和勇气都没有。
宴会厅内,生日宴并没有因这一场闹剧而停止,本是开心热闹的气氛经此一闹,变得压抑而冷凝起来,宾客依然在笑,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而寿星王苼灵也是心不在焉的,王家其他人笑容中满是应付。
二楼一处书房里,王苼谦手里端着一杯酒,如鹰般冷残的眸子看着对面俊容冷峻刚毅,眉目带霜的挺拔男人,嘴角含着揶揄地笑,道:
“荀欢如此扇柳含妡甚至柳家的脸面,这次你可以见缝插针了,黎家和柳家联姻,呵呵,想想就觉得轰动!”
男人手指夹着一根烟,俊朗刚毅的脸庞被笼罩在烟雾之中,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不容忽视,他深邃锐利的眸子透过百叶窗,看着底下宴会厅的喧哗,眼底是令人看不透的晦涩。
如果左嫒在场,这张脸,她一定会认识。
良久,他丰润的唇冷而平静地问,“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
王苼谦微愣,意识到他指的是谁,他冷残邪傲的鹰眸闪过一丝复杂,“认识,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却满身都是刺!”
想到异国街头的某个场景,男人唇角微勾,“刺吗?不知道刺的是谁?”
王苼谦眸子一闪,他轻啜一口酒,眼皮轻掀,探究地看着他,“阿嵘,你不会对那女人起了兴趣吧!”
黎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头,捻熄烟蒂,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我只对荀欢看上的女人感兴趣!”
王苼谦眸色复杂,那张清俊却透着阴鸷的脸庞同样令人晦涩难懂,“对了,荀欢的身份,你有线索了吗?”
“只知道他是荀老头四年前收的义子,其余的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呵呵,我看他妆咬着你们黎家不放,是不是你们黎家曾经得罪的仇人的子孙?”王苼谦语气状似不经意地提醒。
“我们黎家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所以不存在这项说法!”男人语气平静冷凝,然而,那话音却带着浓郁的血腥与狠辣。
王苼谦心神微凛,他从不怀疑眼前之人那冷酷无情,残忍狠辣的手段,两人都不在说话,昏暗的书房陷入冷寂之中。
另一边,左嫒在寂静冷清的马路上跑着,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腿软了,脚下的鞋子也不知何时掉了,脚底板被磨得血肉模糊。
她呼吸不顺,最后双腿一弯,“咚”的一声跌倒在地,她翻过身子,面部朝天,急促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的痛使她身体有些抽蓄,然而,她的脸却是在笑,笑得凄苦,笑中带着嗜血的恨。
她是恨的,恨王家,恨这现实的社会,恨——荀欢。
王家权势压人,害的他们两姐弟一个要靠身子才求得安宁,一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也许这辈子都要留下遗憾,他们两个简简单单的小老百姓,何错之有?
荀欢?呵,她有什么资格恨?
两人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她懦弱地害怕蹲牢房,他捞她出来,他睡她,只是得他应得的报酬,她有什么理由去恨?毕竟这世上会无条件帮一个陌生人的好人太少。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目的明确,他大大方方地说过,他要睡她,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恨他呢?
左嫒躺在柏油路上,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她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那双勾人的眸子里像是装满了星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空洞一片。
突然,一张俊逸的透着绯色的脸庞出现在她的上方,强势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呼,呼——
柳君懿急促地喘息着,他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鼻梁上的眼镜因为奔跑而歪歪斜斜的,俊逸的脸庞布满了蜜汗,不算长的碎发发梢上还滴着汗珠,“跑得……呼……真够快的,我差点……就跟丢了!”
左嫒眼神落到他身上,迎视着他那双依旧亲切温和地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是你啊,很狼狈吧!”
经过缓和,柳君懿呼吸平稳了不少,他将眼镜扶正,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强压下心里那一阵阵莫名的抽痛,笑着道:
“是挺狼狈的,没事跑这么快做什么,害的我跟你一起狼狈,你看看,我俊雅清贵,温文尔雅的气质今天算是毁在你身上了。”
左嫒笑,这次的笑容带着感激,两人之间本还有点生疏客套的距离在这一句自我打趣的话和这一笑中渐渐拉近,弥足珍贵的友情在这一刻滋生。
“不讨厌我吗?我和你妹妹的男朋友勾搭!”
“那是你本事,人家想勾搭还勾搭不上呢,今天的宴会上,你去问问,哪个女人不削想他的?”
左嫒无言了,她好像被这男人的外表蒙蔽了,看来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儿,这样直白的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起来吧,地上还有热气,不能躺太久!”
左嫒伸出手,“有劲拉我起来吗?我腿软!”
柳君懿看了她被沙砾磨得惨兮兮的脚丫子,眉头皱了皱,如此鲜血淋漓,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再走下去,你的脚最近一个月别想下地了。”
他说着,并没有去拉她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明明是很暧昧很浪漫的公主抱,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半分旖旎。
左嫒本就累极,直到此刻,双腿还是软的,且停下来后,本是麻木的脚底板,此时火辣辣地痛着,因此她也没有矫情地让他放她下来。
两人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早已经出了别墅区,柳君懿抱着她没走多久,就打了到了车,而目的地是柳君懿的临时套房。
左嫒现在这般样子是不可能回家的,况且出来的时候就和杨莫凡打过招呼,说晚上要留在医院陪卓浩,而在J城,她的朋友不多,仅学校里的张颜和当初在魅都的小曦,而此刻,这两人也不方便收留她。
布置高雅简洁的温馨套房里,左嫒坐在沙发上,任由柳君懿帮她处理着脚底的伤,辣辣的消毒碘酒涂抹在伤处,传来一阵占心的刺痛。
她缩了缩脚,柳君懿抬眼看她,“有点痛,忍忍就过了!”
“谢谢你!”
柳君懿笑了笑,低头继续帮她清理着脚底板陷入肉里的沙砾,“没什么好谢的,说到底今天的事还得怪我,没拧清就瞎掺和!”
本是想帮她来着,没想到帮了倒忙,将她带入如此狼狈的境地。
“不知者不罪,我没怪你,就是感觉让你为难了,搞砸了你朋友妹妹的生日宴!”
柳君懿安抚地笑了笑,“没事,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惹上了王家人,王苼荭可是出了名的刁蛮泼辣!”
左嫒沉默,脸上淡淡的笑容这会儿也收了起来,良久,她才出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却能从她刻意掩藏的情绪下听出浓浓的怒恨和嘲讽。
“一场权贵子弟欺男霸女的戏码,导致我们姐弟,一个被废,一个则是需要陪睡才能保全自己,王家人都他妈的是畜生,是社会的蛀虫。”
“我和我弟弟如今的局面,都是拜王家人所赐,我懦弱,我害怕坐牢,我害怕我坚持的一切因为坐牢而全部毁去,在坐牢,王苼谦与荀欢之间,我只是选择了荀欢而已!”
柳君懿清理的动作顿住,听着她那带着怒恨和嘲讽的声音,他好似看到了当时她内心的悲凉与无助,他心尖儿颤了颤,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王家在J城的权势,他是了解的,两个外地过来求学,无权无势的年轻姐弟,自然是斗不过他们,联想到前不久王少坤的事,很多事都对上了号,原来,王家人口中恨不得喝其血,啃其肉的狐狸精,居然是她?
处理好了伤,左嫒在柳君懿家里休息了会儿,等他弄来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后,便让他送她去了医院。
严淙和阿刚两人的家距离J城并不是太远,因为要照顾卓浩,两人连续几周都没回家了。
左嫒今天早上无意中听到严淙他母亲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都不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心里有些愧疚,强制勒令他们都回家去看看,照顾卓浩的任务就落她身上了。
回到医院,时间还早,也就九点半左右,车子停在住院部大门口,柳君懿先她一步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她这边。
左嫒的脚板实在是惨不忍睹,贴到地面就疼的占心,柳君懿拉开车门,准备去抱她,左嫒脸上闪过一丝赫然,“没事,我自己小心点,你扶着我就好!”
柳君懿这才发现着实有点那个啥,便也没再坚持,伸手搀扶着她,“慢点儿,还有,这两天最好是少下地走……”
话还未说完,身子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抬眼看向粗鲁地撞开他的人,却见刚刚还在他身边的佳人已经被人强势地抱在怀里。
“荀欢,你到底想做什么?”左嫒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双媚眸既恼怒又无奈地瞪着他。
荀欢没有理会她的话,抱着她的手臂很紧,他看着一旁的柳君懿,沉声道:“你也知道了,她是我的女人,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柳君懿笑了笑,他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在笑,笑声犹如小提琴般悦耳动听,须臾,他抬眸,眉眼含笑地看着左嫒,“需要帮忙吗?”
‘需要帮忙吗?’仅此一句话,代表了他的心,他的情和他的尊重,友情也好,还是那刚刚懵懂,却被扼杀的心动之情也罢,总之,此刻他是左嫒的靠山,只要她一句‘需要’,他会义不容辞,当然,只要她摇头,他也会尊重。
这个女人,从第一眼,看到她那双清冷中透着孤凉、悲戚却又执着的眸子时,他的心就被触动,仅此一眼,他便记住了这么一个女人。
后面越是相处,他由心动变为心疼,他想要照顾她,想要替她分担苦楚,想要填满她眼底的孤寂,可这些,他都不能,因为她有一个爱她如命的温柔未婚夫。
脑中纷乱思绪,万千情结闪过,却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左嫒看着眼神温和亲切的清贵男人,嘴角淡淡笑了笑,“谢谢,我想麻烦你今晚帮我照看一下我弟弟!”
既然这个男人来这里截人,那么今晚她也别想再呆在医院里了,卓浩病房里晚上不能缺人,杨莫凡身子还未完全好,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看来看去,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帮她,而且他还是卓浩的主治医生。
柳君懿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看了荀欢一眼,抬步向住院楼走去。
“对了,若我弟弟问起我,你就说我脚伤了,待会儿我会和他打电话!”左嫒看着他的背影交代。
她话说完,荀欢也不去管柳君懿的回答,抱着她向不远处地车子走去。
十几米的距离,两人都没有说话,荀欢拉开车门,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了进去,而后自己才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左嫒上了车就给卓浩打了个电话,真真假假糊弄了几句,又是保证又是安抚,这才挂了电话。
荀欢上车并没有直接开车,而是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待她挂了电话,他捻熄了烟蒂,看向神色清冷漠然的女人,伸手掰过她的面颊,“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吗?”
“没有,你想多了!”左嫒刚才恼怒的神情已然收起,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口不对心的女人!”荀欢冷斥了一句,便收回手,发动车子,哧的一声,银灰色的跑车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向夜幕。
两人一路无话,二十几分的车程,车子已经抵达学校附近套房的地下停车场,荀欢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
“你再啰嗦,我将你丢下去。”
左嫒不想给自己找罪受,果断闭嘴。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荀欢唇角微不可察觉地扬起,这女人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温温柔柔地待她,她还偏就拿乔,强势一点,她马上就乖了。
回到家里,荀欢第一时间抱着她进了浴室,他放好水,试了试水温,三两下剥光她的衣服,将她放进浴缸里,细心地让她的脚垂吊在浴缸的边缘。
“给我好好洗干净,一身的怪味儿!”
左嫒嘴角抽了抽,简直想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柳君懿不论是身上还是车上,都有一股清爽宜人的柠檬香,她沾上一点无可厚非,却被这男人说成是怪味儿,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身上的,都是怪味吧。
左嫒象征性的洗了下,正准备起来时,浴室的金色印花琉璃门被人推开,已经在客房浴室洗过澡的荀欢手里拿着块浴巾走了进来,他将她抱起,浴巾围在她身上,抱着她出了浴室。
曾经多次光着身子被他抱,左嫒的脸皮被练厚了,由刚开始的脸红,羞恼变成现在的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荀欢将人放在床上,抓起她的脚看了看,已经清理干净且上了药,这会儿倒是没有刚开始那般惨不忍睹,不过他凌厉的剑眉依旧皱得死紧,“为什么要跑,跟我站在一起,感觉很丢脸吗?”
左嫒不说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
像他们这种受人膜拜仰慕的人,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小百姓的心思,他认为允许她站在他身边,承认她,是她的光荣,是他的施恩,可是,他从没问过,她想不想要这份‘光荣’。
她简简单单的一个人,要的不过是一份简单,可他却霸道地将她拉进他复杂的世界里,而且还是在那种尴尬的情况下,在那些人眼里,她恐怕就是一个破坏人家男女朋友感情的狐媚子,第三者,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浪荡虚荣女人。
这一污点,也许会跟着她一辈子,甚至影响她一辈子。
“说话!”
荀欢捏着她的下颚,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两人鼻尖贴的很近,彼此都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
左嫒睁开眼睛,“你让我说什么?”
“跟我在一起,很丢脸?”
荀欢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疯了,一个女人而已,他怎会如此固执去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就算她的回答是肯定的,难道他就会放开她?
答案他自己知道,肯定不会!
这女人他还没腻味,甚至会不会腻味,他都说不准,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不论是身还是心,都该死地好得出奇,就算她不乐意,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放开她。
左嫒看着他眼底那种她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不罢休的势头,突地笑了笑,“荀欢,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吗?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是私生活不检点的浪货。”
“我有未婚夫,你有女朋友,你们男人偷腥玩女人那叫风流有本事,而我们女人背着男人与他人勾搭,那就叫Y荡,不要脸!”
左嫒一口气吐出了一大段话,话语又尖又利,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是平淡而漠然,好似她口中的人不是她自己。
荀欢足足愣了五秒,接着,他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你知道的,事情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
左嫒语气微扬,“我知道什么?难到不是这样吗?你没有女朋友?我没有未婚夫?就连我陪你睡……唔……”
荀欢没等她说完,便凶狠地封住了她的唇,狂肆地啃咬,吸允,带着一股狂躁的狠劲,似惩罚,似迷惘,似无奈。
明明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心里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他们开始的方式并不美好,可绝对没有她说的那般不堪,至于女朋友和未婚夫之于他们,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无关紧要。
可她之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疑惑了!
这个女人,他在心里,居然无法给她定位,女朋友不像女朋友,情人不像情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他的女人,一个可以令他身心放松,且他愿意去花心思宠的女人。
左嫒不回应不推开,任由他吻着,唇舌被他吸的发麻,而她像是毫无所觉般,只是睁着眼睛看他。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经够宽容,够迁就,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索要的是什么,可她不会给,是不愿,也是不敢。
待那股狂躁与暴戾褪去,荀欢才退离她的唇,他指月复轻轻地摩擦着她红肿的唇瓣,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妞儿,你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某种压抑,却与*无关,完全是一种心理压抑,很难想象,如他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高高在上的男人,有什么是他需要极力压抑的。
左嫒不明白,可也没打算明白。
她对他的眼神不闪不避,红唇淡淡的吐出,“当然,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平凡的俗人!”
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是因为以前她问心无愧,行得正,坐得直,而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份理直气壮了。不管如何,都改变不了,她为了不想坐牢,为了摆月兑麻烦,而将自己卖给荀欢的事实。
荀欢看着她眼底的坦然与平静,微微有些愣神,良久,他指尖撩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邪笑一声,道:“男未婚,女未嫁,有谁规定不能勾搭了?”
话落,他状似不想再讨论这些于他而言,很没营养的话题,俯身吻着她的唇瓣,“妞儿,想我没?”
左嫒将头撇向一边,“我有点累,可不可不要?”
荀欢的唇落到她腮边,这会儿听到她明显拒绝的话语,他眸色有点沉,抬手粗鲁地颁过她的脑袋,“不行,我想!”
说着,他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俯身精准无误地含住她的唇瓣,同时,大手利落地扯去她身上的浴巾,莹白如玉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映入男人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