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山峰 第八章《血浓终胜水 小子幸有知》(A卷结局,27-29节)

作者 : 花树映天

27、“这次是真的,不骗你”;我吓一跳,先还以为她是一个石膏人呢;隐约听见二哥、江姐说着轻柔的话儿进房,然后是宽衣解带的声音,最后两个在我脚头睡下;顿时,我心里凉了半截;母亲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甜蜜蜜的样子

二哥日山婚后,有4个家——学校一个,江姐单位一个,谢王村一个,江家一个,真可谓“四海为家”,但在假日,他主要住在江家,因为江家就江姐一个孩子。

农历腊月二十一,二哥、江姐回到我家,二十二玩一天,二十三早饭后,夫妇两个就游说我去江家过年。我不去。江姐说:“如果你去,我给你买一顶军帽、一双新鞋、一个新书包、十本小人书,好不好?”

“你第一次到我们家吃饭,就骗我——给我空苞谷壳吃!”我动心了,但不放心。

“这次是真的,不骗你!”江姐大笑。

二哥也说:“有那么好的事,你还不去?叫我早去了!”

我知道二哥向来不说假话,就答应了。江姐又问:“你准备在我家玩几天?”

“三天。”

“那到二十七就回来,能过年吗?”

“那就七天吧。”

“那,不是刚过年,就得回来吗?”

“那你说几天?”

“我说干脆玩一个整数——十天。正月初三我们回谢王村,好不好?”

我心里很勉强,但口中很干脆:“好吧,十天就十天!”

孩子还不大,

当然比较傻;

往往一点

善意的诱惑,

就能打动他。

三人到河下,先到桥头,走进长进卫生所解医生家。原来,江姐小时得天花险些夭折,幸得解医生和她夫人医道高明,救活她一条小命,因此她拜解家夫妇为义父义母。

卫生所是一栋两层楼的土墙屋,解家住在楼上三个较讲究的单间。昏暗的光线下,一些较高档的家俱不屈地闪着光。

二哥、江姐喊一个瘦高个壮年男子为“爹”,喊一个富态壮年妇女为“妈”。

屋里,一个衣着鲜艳、头缀明珠、长得秀美的小姑娘从沙发上站起。她脸上一色的白,象上等面粉。我吓一跳,先还以为她是一个石膏人呢。她喊二哥、江姐为“哥”、“姐”,眼睛却盯着我。

我脸上发烧,肯定羞得脸色通红。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一个这么体面的陌生漂亮小女生这样大胆地看我。

三个客人坐下。二哥默不作声。江姐就将我们两个小朋友拉到一起,作介绍。小女生叫解琼,和我同岁,正在长进中小学读小学三年级。说一会话,解家要给客人做饭。二哥、江姐出于礼貌,有心吃过再走,无奈我总觉别扭,闹着要走,只好拜辞出门。

走出解家,三个就去长进供销社,给我买下蓝军帽、绿球鞋、黄书包、小人书。我第一次背上梦寐以求的新书包,第一次拥有几本小人书,高兴得了不得。二哥要帮我背上它们,我偏不干,硬是自己一直挎在肩上。

三个翻山越岭,中午时分来到江家。两位大人迎出,很亲热地抱起我。我在二哥指导下,分别喊他们“幺叔”、“幺婶娘”。

一行人来到向火房,坐在火塘边,喝茶。幺婶娘单给我抓来糖果、花生、板栗、核桃,塞满我书包;一提,就“哗哗啷啷”直响。我大吃板栗、核桃,因为家里有。我只吃了3颗花生和3颗糖,并细细品味,因为家里没有。

一会儿,一个清瘦的长一嘴白山羊胡子的老人到来。二哥让我喊他“江爷爷”。江爷爷是幺叔的父亲,解放前曾当过“私塾先生”,特别喜欢我,给我说些和小人书上差不多的故事。不一会,我们爷孙俩就成为好朋友。

俗话说,人家的饭好吃,自家的铺好睡。幺婶娘做的晚饭特别有味道。尤其是蒸的鸡蛋羹非常女敕。吃过饭,江爷爷就告辞,回到大儿子家中去住。

临睡前,幺婶娘这样安排:“山山跟幺叔睡。”

我不干。我和幺叔还不熟悉。幺婶娘又说:“那你跟我睡吧。”

我也摇头。我和她也不熟。幺婶婶就商量着问:“那你愿意跟哪个睡呢?”

“我要跟二哥睡!”

“为么子?”

“这个屋里的人,我只和二哥熟!”

幺叔、幺婶娘耐心地劝说好大一会,无奈我就是要跟二哥睡。江姐说:“就随他吧。”

幺叔、幺婶娘苦笑笑,只得点头默认。

凭小孩的阅历,

怎么会懂

大人的心思?

大人不好解释,

唯有无奈地面对

孩童的无知。

我来到一间布置得很漂亮地房间。房里贴着大红的双喜字。家俱暂新,比较高级,我见所未见。虽说这房间温馨宜人,一张大床也软乎乎的,但我闭上眼后还一味回想这一天来的遭遇,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二哥、江姐说着轻柔的话儿进房,然后是宽衣解带的声音,最后两个在我脚头睡下,睡下还不老实,光在那头轻轻说话,好象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我没用心听,一会儿就感到疲倦至极,渐渐睡去。香甜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觉得二哥、江姐已不在床上,赶紧穿衣,爬起来洗过脸,就看见江姐手里拿一块油淋淋的精肉,屋里屋外追赶二哥,口里嘻嘻哈哈,追上就把肉塞到二哥嘴里。二哥一边嚼,一边和江姐哈哈大笑,快活得象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这天,幺叔常和我套近乎。晚上,叔侄俩已混得滥熟,我就答应跟幺叔睡。

几天过去,我很想母亲,也想小哥和芳月,但我憋在心里,绝不想说出,可还是在无意之中说了。

腊月三十,我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独自放了整串整串的鞭炮。以往过年,我只能放零零星星几个,甚至一个也没有。因此这天我玩得很开心,就把想家的念头放在一边。

大家吃过团圆饭,幺婶娘在厨房准备晚上的点心,江爷爷、幺叔、二哥、江姐聚在炭火旁打花牌。一会儿,我翻完小人书,过来佝颈——看打牌。我没玩过花牌,看见江爷爷放下3张“三”,其中一个“花三”上面画一个年青女子,和二哥打的那张“白皮三”不同。我感到奇怪,就想问问江爷爷,一张口,竟把江爷爷喊成“妈”,突然意识到错了,立刻住口,哪知江姐听见这声称呼,立刻大声朝厨房喊:“妈,妈,快过来!”

幺婶娘答应着问:“做么子?”

“快来听听,山山喊您‘妈’!”

幺婶娘并无生育能力,江姐是她从大伯家过继而来,听说我喊她“妈”。岂不欢喜,立刻走过来,想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哪知我羞得脸上发烧,低着头,不看幺婶娘,也不看那四个已停止出牌的牌友,沉默着。幺婶娘慢慢转身回厨房,嘴里唠叨:“肯定是你们听错了!”语气很失望。

江姐在后面解释:“妈,山山肯定是怕羞,不好意思当面喊您!”

“乖儿子!好幺儿子!我的幺儿子!”幺婶娘又欢喜了,转身把我抱起来,在我脸上亲了又亲。

我依然沉默,脸色肯定通红通红。江姐又说:“妈,您看,他更不好意思了!”

“山山,你的脸皮本来就薄,妈怕你脸皮烧得更薄,这就过去。说不定锅里已冒烟!”幺婶娘更加欢喜,赶紧放下我。

在人们的一片笑声中,幺婶娘欢欢喜喜过去,重又炒菜。

自此,江家对我又好十分。我却更加十倍地想家。直到我们坐在火塘旁“守岁”,守到夜里12点,送走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去外面放鞭炮“开天醒”,我想家的念头才淡一点。

请打开大门,

把新年第一天

迎进;

你看,

她身上的

三百六十五颗露珠,

是整整一年的

深深祝福!

好不容易盼到正月初三,我早早起来。外面纷纷扬扬,下起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以白色革命的方式,

挺着六角的尖刺,

纷纷扬扬,

铺天盖地,

剿灭一切害虫,

为唱着

绿油油儿歌的禾苗,

营造一派

洁净的童话世界。

在阳光的亲吻下,

将一片冰心

化作温暖的乳汁,

哺育出

红绿鲜活的春天。

天气分外寒冷,我心里却很热:“今天回去,就可以见到妈了,就可以和小哥、芳月打雪仗了!”

天真的小孩

心思总是那么

单纯,

哪会知道

大人心中的天气

是变来变去的

风云?

吃过早饭,江姐向二哥使个眼色。二哥对我说:“山山,今日儿我们不回去!”

顿时,我心里凉了半截,惊问:“为么子?”觉出眼泪流到眼眶边,带着哭腔。

二哥为难地说:“你看,这么大的雪……”

我走出去。地上已有半尺深,空中雪花还在扯棉絮似地撒下。我“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你们说话不算数!大人说话都不算数!”

大人们苦笑笑,商量一会,最后一致决定,二哥、江姐和我冒雪回我家。我这才破啼为笑。

一会儿,三人收拾停当,翻山越岭,一路摔跤,终于爬上谢王村。

芳月坐在向火房里,听见屋外踏雪声,心中一动,跑出来,立时看见我戴着新帽子,穿着新球鞋,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新书包,傻傻地朝她笑。她大喜,大喊:“山山哥哥回来了!山山哥哥回来了!”

三哥绣山、四哥玉山、小哥义山正在王家,和王叔、岳婶闻声而出。二哥、江姐依次给王叔、岳婶拜年。我从书包里掏出花生、核桃、水果糖,分给小哥和芳月。三个又说又笑又吃,一路回到我家。二哥、江姐随后跟来,走到大门口就喊:“跟爹妈拜年啰!”

四哥说:“正月初一,爹、妈就上山给家公拜年,今日儿还没回来呢!”

我们这里的“家公”,就是外公。

我的高兴劲一扫而光,当即“哇哇”大哭。

母亲,

儿子第一次

离开您,

盼月亮,

数星星,

终于

回到家门;

家里,

怎么能

没有您?

我正哭得伤心,就听岳婶在那边喊:“山山,山山,你爹你妈回来了!”

我赶忙跑出去,果然看见父亲、母亲踏雪归来,立刻转悲为喜,破啼为笑,一边跑,一边大喊:“跟爹妈拜年!”

母亲在前,一把抱起我,回到家,放下我,就去下厨。江姐立刻上去帮手,就听外面有童声喊:“跟爷爷、女乃女乃拜年!”

一家人迎出。原来是大哥河山和吉家姐带着儿子来了。一伙人进屋,寒喧一会,母亲又去做饭。吉家姐、江姐一起去打下手。江姐快言快语,边往灶里添柴,边说起去年腊月二十三晚上我要跟二哥睡的典故,说得娘儿三个笑声不断。吉家姐喊我过去,打趣说:“山山弟弟原来怕丑,硬是不陪我睡,去年腊月硬要跟二嫂子睡,是么子道理?”

我把她的假话当了真,解释说:“我哪里晓得苞谷姐姐要跟二哥睡呢?”

大家又哄笑起来。我不好意思了,过去拉起小哥和芳月,出去打雪仗。屋里,江姐又讲起我在江家喊“妈”一事。娘儿三个又笑。母亲就喊:“山山,进来,妈有话要问你!”

我进屋。母亲问:“山山,你为么子不当面喊幺婶娘‘妈’呢?在背后喊,是么子道理?”

我赶紧解释:“我根本没有喊幺婶娘‘妈’,只不过那几天很想您,哪里晓得喊江爷爷的时候,喊成‘妈’了!”

“那有么子?幺婶娘特别喜欢你,才想你拜她做干妈啊!你江姐也是这个意思,喊就喊呗!”

“我自己有妈啊!您就是我最亲的妈,我凭么子还认一个妈呢?!”我急了。

“瞎说!”母亲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甜蜜蜜的样子。

28、棒子就飞出,险些砸在他头上;一时,我满场欢呼,惹得周围的人都愣看我

我刚过完10岁生日,就进行期中考试。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五中午,何、葛老师宣布放学,并说星期六也放假。

我和芳月回到家,小哥也从长进中小学风风火火回到家,浑身是汗,满脸通红,说今日晚上中小学有电影,他是受二哥和四哥委托,回来接我和芳月去看电影,并且办一件喜事。我说:“怪不得今日儿这么早就放假!”

芳月问:“小哥,么子喜事?”

小哥笑而不答,然后带领我俩,为谢王两家抬满两缸水,为两桶洋芋刮了皮,去地里向大人“吱一声”,就象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向河下冲去,冲下五六里山路,来到中小学,先去初二教室。

小哥走在前面,刚到门口,一根啃光包谷籽的棒子就飞出,险些砸在他头上。我和芳月在后,同时“呀”地一声惊呼。

原来,二哥回江家了,四哥就作威作福,单派小哥回去接我和芳月,自己则偷懒,一直在教室里和同学们寻快活。这时,他们正打仗,一时,教室里苞谷棒子“嗖嗖”横飞乱砸。

一会儿,天黑下来。我们四个带着两条板凳,赶紧去操场上选定最佳位置坐下。

不一会,操场上就挤满学生和附近农民、干部等等。有的甚至从10里以外赶来,约有二三千人,大都手拿电筒。

放的电影题目叫《平鹰坟》,说是解放前,一个地

主家里养一只恶鹰,因偷吃贫农家里的蛋鸡,被贫农大爷一锄头打死,地主就把大爷抓去,在埋葬死鹰的同时,也把大爷活活当陪葬埋了——看到这里,芳月竟痛哭失声,惹得许多人不看电影了,专看她——后来,大爷的儿子报名参加解放家乡的战斗,最后解决了地主,为大爷报了仇,为老百姓报了仇。一时,我满场欢呼,惹得周围的人都愣看我。

看完电影,小哥去四哥的学生宿舍睡,我和芳月去二哥宿舍里洗过澡,双双睡在大床上,讨论一会电影,渐渐睡去。黑甜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四哥、小哥进来。四个刚吃过早饭,二哥就脚踏露水,从江家回到学校。

上午8点整,在学校操场上开大会,二三百中小学生列队坐在一起,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主席台上摆满文具盒、钢笔、墨水、奖状等。

天气晴朗,太阳很“毒”地照着大地。我和芳月直冒热汗,象要被太阳烤化似的,直希望大会早点开完才好。

先是校长讲话。原来这是一次全乡范围内的教育战线发奖大会。

再是教导主任谢日山念表彰名单。其中,谢义山荣获特别奖,谢群山和王芳月荣获一等奖,谢玉山荣获三等奖。

我和芳月立刻不再觉得炎热。

待小哥上去领回一个文具盒、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和一张奖状,我俩竟觉得心里有凉风拂过。

等一会,我俩一前一后,分别领回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和一张奖状,心里更加凉快。

29、老师立刻把我和芳月带到离教室较远的角落,继续听我吹嘘“得意之作”

盛夏刚到,升级考试就跟着到来。果然不出何老师所料,在长进乡小学三年级语文试卷上,作文题为《记一个身边的好同学》,只是很多同学不知变通,依然写得一团糟。军勇毕竟年纪大,经历的“战事”多,心想:“这篇作文,完全可以和何老师写的《记一个刻苦学习的同学》一样嘛。”他早就背下那篇范文,这时一字一句抄下,第一个上去交卷。

我想:“我身边的好同学,芳月不就是一个吗?”于是,我想起做过的作文《记一个刻苦学习的同学》,又增添一些好素材,加之文字功夫扎实多了,做起来很顺手,第二个上去交卷。

芳月想:“我身边的好同学,山山哥哥不就是一个吗?”于是,她想起自己曾补做的《记一个刻苦学习的同学》,又想起何老师做的那篇,就将两篇综合,一会子做完,看我交卷,就跟上去交了。

我出来,跟教室外的何老师、葛老师神吹这次考试,一会儿就忘形。两个老师笑微微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脸上很有光彩。芳月在旁,心里将自己写的作文暗暗作比。“上面”来监考的王老师走出教室,含蓄地对这“四人帮”看一眼,又特别对我含蓄地一笑。

葛、何老师两位老师当即明白是不让我再扰乱考场秩序的意思,立刻把我和芳月带到离教室较远的角落,继续听我吹嘘“得意之作”。

不久,芳月、我和军勇被长进中小学四年级录取,班上其他同学则全部名落孙山。葛老师曾建议二哥让我和芳月还重读一年,说是课本往往迟到半学期,以致同学们基础不扎实,恐怕对我俩以后的学习不利。但二哥认为才住小学,以后完全有机会补上。

暑假里,四哥也得到好消息,他不但顺利初中毕业,而且考入设在永茂镇的长乐县农业高中。

童年,宛如白生生的叶芽,一旦张开成女敕绿的叶片,就成为历史,再也无法找回。但我们不必为童年的消失而伤怀,因为我们的生命树上,就要长出更美丽的花苞。

但是,即将到来的蓓蕾,会不会受到风雨吹打呢?

即将到来的生活,

千句话,

万首歌,

谁听我唱?

谁听我诉说?

两年生活,

泪洗中小学,

逝去的苦痛和欢乐,

纵使千条船拖,

也徒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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